1.       休憩

谷那可以說是有着多元文化的強盛帝國。國土分為十一大片區,每一大片區都主導着迥然不同的文化,據說每一年都會在位於第一區的首都舉行文化大賞;每一個片區都會派出一個代表,在那裡展示自己片區的文化。代表可以選擇多種東西去參賞,比如食物,歌曲,甚至還可以帶富有當地文化的特色美女。這場活動歡迎所有谷那人民,只要在入口區出示護照,便可以享受經過一級大廚細心烹飪的免費美食以及高級釀酒師花幾年心血釀造的甜美酒水,也可以跟各地的美女搭訕聊天,當然不排除一見鍾情之後私奔的可能。

 

在活動的結尾會進行一場叫做“最美文化選”的投票,票數最高者的代表會被授予由谷那第一公主頒發的鍍金證書以及3000萬捷法的文化資助獎金。

 

捷法,谷那的主要貨幣單位之一。

 

谷那的中心皇室位於國土第一區,西南部,阿斯卡高原海拔約五百米,佔地三十公頃的大平面處。雖然不算很高,但是上去的話還會有人出現“高原反應”。這是因為谷那大部分片區都位處平原以及丘陵,甚至連位於第一區宮殿附近的城市也位落平原區域;所以對大部分人來說,就算只有一百米的海拔也可以讓他們感到身體不適。

 

怎麼說呢?這裡是全谷那人民都嚮往的天堂旅遊勝地。從高原的底部到最高海拔處,拉希姆花樹滿布。在風中紛飛下落的花瓣幾乎將高原每一塊渲染成鮮紅色;每年夏季緋紅的花瓣順着溪流進入城市的穿城河裡,“紅色花瓣河”的綺麗景觀總是會吸引很多人。所以這個高原也有着緋紅高原的美名。

 

三人現在正在離宮殿最近的城市裡休整,計劃黃昏時刻才趕向高原。

 

現在是中午時分,雖至冬季,溫和的陽光依舊不顧季候的寒冷,探出熹微的金色光線渲染白色的大地。路邊的融雪匯成一道清冽的小溪流,上面還飄着來自北部高原的花瓣。

 

第一區的文化風格近似於東方和式風,青碧色的道路跑着馬車,行人匆匆。這裡只有最多僅有兩層的房屋,每座房屋的床邊爬着緋紅色的花藤,在殘冷寒冬里綻放濃艷。

 

街邊的餐館裡傳來可口菜肴香噴噴的熱氣,吸引在路邊玩耍的小孩子們。

 

街頭的吟遊詩人唱着快被人忘卻的歌:

                 從那遠古的歌聲中醒來,

                 看見漫天的緋紅色,在風中翻滾亂舞。

                 那是數百年前,我們先祖的鮮血。

                 靜靜地傾聽老者低吟的歌,

                 那一刻的時間彷彿已經停止,

                 不可以忘記,那以鮮血書寫的過去

                 啊啊啊……

 

悲切的歌聲隨着從北方飄來的花瓣流浪風中。這是谷那原來的國歌,然而現在的谷那已經變為婕拉福的完全殖民地,所以這首歌被殘忍地從這個大國的音樂史冊里拿下,已經很難再聽到了。

 

“真是懷念啊…”那不勒斯聽到這已經不應該在聽到的歌,恬靜地笑着,“還能在這裡聽到這首歌。”

 

漫天的緋華在太陽下微微帶着金光,不屈命運的亂舞於風塵中。

 

三個人在街邊隨便挑了家餐館,打算在下午正式行動前先補充能量。他們到達這裡的時間為今日凌晨三點,隨便找了一家離高原近的旅館住下。在今天下午正式行動之前,計劃先緩解一下長時間坐飛機的疲勞。

 

而現在,一家在城市裡小有名氣的特色餐館裡,

 

“喏!”指着菜譜上的一張圖,“就要這個了!”

 

身材苗條卻是大胃王的那不勒斯點了很多次這個第一片區的特色食物---綠水餃,因為菜單上的樣品照片很好看,所以一下子就點了三十個的一人份。這讓其他兩個男人很是驚訝。

 

服務生在單子上寫劃了幾筆后,就撤下了。

 

“小娜,難道你還在暈機?我們都已經下飛機了!”看到這樣一個嬌小的女孩點了這麼多水餃,傑姆的眉毛高頻率地顫抖着,接着做出肢體做出誇張的動作,眼睛一大一小地盯着她。

 

他記得很清楚那不勒斯在途中用了多少嘔吐袋,有的不小心還吐在了當時坐在旁邊的伊頓衣服上。不過幸好副駕駛自己備了幾件衣服,借了伊頓一件;不然穿着沾了嘔吐物的衣服,想想就覺得噁心。

 

所以現在伊頓身上的不再是那件深藍色短外套,而是一件淡灰色的及膝呢子風衣。組裡除了他和亞克斯,其他男性的身體都偏強壯,他們的衣服穿在這兩個人的身上嚴重偏大。然而這件,讓人覺得這件是不是伊頓前些丟掉的衣服被現在衣服的主人撿回來了,在他身上穿着竟然合適到不能再合適了。

 

所以傑姆還在飛機上開玩笑,伊頓穿的是不是女孩子才穿的衣服。

 

“誰在暈機啊!”那不勒斯一臉厭惡的瞥了傑姆一眼,“我只是吐得太多,把未消化的早飯都吐出來了而已!”

 

小店的裝潢有着東方古式餐廳的風格。長着綠葉的藤蔓爬在靠着牆邊的樓梯處,增添了一絲舒爽的清新。木製的前櫃收銀台位於樓梯旁邊,上面放着一個較現代化的收銀機器。

 

”在參謀面前還敢吃這麼多!坑錢的話你也要有個上限啊!”傑姆有些苦惱的搖了搖頭,拿這個女孩子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他也有一點餓,在打算報出自己想吃什麼之前,看到這個貪婪的暴食鬼已經開銷了大部分財產,自己開始覺得如果自己點菜的話,就會不好意思了。

 

況且,請客的還是伊頓。以前雖然與他相處時間不少,但還是真不知道他的金錢觀如何,是否能承受得住太大的花銷。

 

要是請客的是自己的話,現在早就拉着伊頓暴走了。讓這個傢伙自己留下,為自己的貪慾打工還賬。

 

那不勒斯轉向伊頓,擺出一副如同小狗求着主人要吃的的可愛狀,申請對方同意自己吃三十個餃子。

 

“沒關係的。”對方撐着腦袋,一臉如同看最討厭的電視劇的表情。

 

“看!參謀都這麼說了!三十個等會你們別跟我搶!”然後又將視線轉到伊頓身上,如同小狗狗看到主人一般可愛的笑着,“參謀的話我會分幾個。”

 

“我不餓,不用了。”對方語氣冷然道。

 

“話說這個城市在上一屆大賞里奪下了第一名呢!憑着這裡的美食特色以及建築風格。”傑姆環視着整個餐館,心裡產生一絲敬佩,“店面裝飾與餐具雕刻都那麼講究,彷彿就是為那個大獎而努力着呢!”

 

兩個人都沒有回應他的感慨,傑姆不禁覺得全身冷汗四起。

 

“那個…”傑姆眉心緊扭,努力地思索着能讓大家都加入討論的話題,“昨天大家都睡得怎麼樣啊,克服五個小時的時差了嗎?”

 

彷彿因為對方不回應自己的發言就會死,傑姆正在努力探尋生存的草根。

 

“啊啊!我記得為了打發時間,讓自己增加一點睡意,參謀還去洗了個澡。”傑姆靈光一閃,彷彿已經將這個當成自己能夠避免尷尬的話題,“話說澡堂在負一層,還是一個大浴池,還是每一個房間號對應一個。”

 

收穫還蠻欣慰的,讓伊頓將一直看着外面的視線轉到自己的身上了。而那不勒斯的靈魂已經被釘在那“綠水餃”上了,如同小狗等待主人給它餵食一般,一直目不轉睛地瞪着傳菜的後堂。

 

“然後我就跟去看了。”接着眯起左眼,帶着自信的笑容對他豎起大拇指,“不錯哦!”

 

伊頓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順便借問一下,參謀幾歲了?”

 

沒有得到回答,只是繼續被用冷漠的眼神盯着。

 

“不想回答我就不再問了。”傑姆尷尬性的擺了擺手,腦門上幾道黑線出現,“重點是,參謀既然潛質那麼優秀為什麼找不到可愛的女孩子做朋友呢?”

 

“女人的話我們組裡不是有嗎,”伊頓手撐着腦袋,一臉倦怠,“現在也不是帶着一個嗎?”

 

聽到有人提到自己,那不勒斯連忙轉過頭來。那被釘在食物上的靈魂也進入了身體。

 

“參謀找我有事嗎?”那不勒斯用一副閃光的眼睛期待的盯着伊頓。

 

“那不勒斯啊,”傑姆說話的熱情燃燒得更加旺盛了,“你覺得參謀怎麼樣?”

 

服務員端着大盤的綠水餃放在了三個人的桌子上,接着從後台拿過醋盤輕輕擺在那不勒斯的前面。

 

“說怎麼樣,”那不勒斯用筷子尖頂住嘴唇,“很關懷我們,看上去對人愛理不理,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我是這麼想的。”

 

“不不不……”傑姆搖了搖頭,“我是指的身體,小娜覺得如何?”

 

“啊!”小臉“噗”的泛起紅暈,瞳孔放大瞪着得意洋洋的傑姆。

 

“就是這樣啊!”傑姆笑嘻嘻的,對她使了一個不知道意味着什麼的眼色。

 

女孩子食指尖撓着臉頰,腦袋上開始冷汗連連,神經頓然開始緊張起來。

 

“我哪裡知道啊!”

 

“那就去摸一下!拿出勇氣!不論是胸,還是肚子,哪裡都不要漏下!”傑姆豎著食指,臉湊到那不勒斯耳邊,但是說話的聲音還是跟平常一樣。

 

這讓伊頓聽得一清二楚。不過幸好他沒有什麼生氣的反應,目前沒有。

 

這可讓傑姆得寸進尺。

 

“你如果要摸胸的話,作為男人他應該不會太介意的。如果你運氣好的話,還會摸到軟軟的,嫩嫩的東西……”

 

一道疾風擦過傑姆的左臉,切斷了他幾根頭髮;他身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一根筷子被巨大的力道射入木牆內。

 

“下次的話就是你的嘴了。”伊頓用三根指頭夾住筷子根指着對方的鼻尖,深藍瞳孔泛起一絲紅光。

 

傑姆帶着知錯性的微笑擺了擺手:“參謀,反應不要這麼嚴肅嘛!我只是在幫一幫小娜實現願望而已!”

 

“記得去年聖誕節,”又豎起食指在眾人面前,帶着人蓄無害的微笑,“小娜在聖誕卡片上寫的什麼我可是很清楚呢!那麼,小娜,用自己的聲音對參謀說出來好不好?”說著輕輕拍着對方的肩。

 

那不勒斯的臉頓然變得跟熟透的蘋果一樣紅。她緊皺着眉,咬着牙,並且使勁搖頭。

 

“才不要!那種事情不能在參謀面前說出來。”那不勒斯雙手捂着臉,身體嬌羞的晃着。

 

“切!真是膽小!”傑姆滿臉嫌棄,“那我來說好了,你寫的可是……”

“我自己會去努力的!”那不勒斯身體如同壓縮到極點的彈簧一般,瞬間彈出去,手掌捂住了傑姆的嘴。而且,她臉上的紅暈更加濃重了。

 

“明白了!”對那不勒斯豎起大拇指,投去一絲為對方打氣的微笑,“為結婚而努力的女孩子很值得讚揚!”

 

“你個可惡的大白痴!”

 

“那個…”一個陌生的恬靜聲音打破了這裡的喧鬧,“請問你們是攘夷志士嗎?”

 

說話人是一個穿着淡紫色套頭長袍的紫發女子,紅色的眼睛用祈求着什麼的神色看着三人。女子面龐甚是清秀,兩道細長的秀髮搭在胸前。

 

“請問你們是攘夷志士嗎?”她用微弱的聲音再次詢問道,雙手抱在一起,緊貼在胸前,一副害怕什麼的感覺。

 

伊頓悄悄地將手搭在刀柄上,不放棄懷疑這個陌生人跟婕拉福有沒有關係。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只有那不勒斯用天使的微笑接待。

 

“能不能……出來一下?”她依舊一副畏懼什麼的樣子,“我想拜託你們一件事,這件事不能在公共場合說,不然會引起麻煩的。”

 

“我去。”

 

然後伊頓站起身,在桌子上放了一張1000捷法,看都不看兩人一眼就出去了。

 

看着戰友的背影漸漸在視線里變小,傑姆又開始想着什麼。

 

“這麼纖瘦的腰我也想抱一抱啊!不能讓便宜都被小娜的聖誕願望佔了!”

 

剛準備拿起筷子享受美食,那不勒斯又因為這嚴重不正點的話怔了一下。於是另一隻手上環繞着月白色的咒文帶,生成一根黑色的苦無。

 

“傑姆,再敢說一句就去見閻王吧!”苦無的鋒尖抵住傑姆的脖子。此時的她,彷彿再被刺激的話就要真的殺人了。

 

傑姆驚訝地看着這個馬上就要火山噴發的女孩,眼睛縮成了珍珠大小,額間滿是黑線。

 

“好了!好了!”他扶着額頭,語氣帶着輕微裝出來的“哭腔”,“再敢說一句關於參謀長歸屬問題的字眼,我跳火山還不行嗎?”

 

手中的苦無還原為咒文帶后消失,滿意的微笑綻開在女孩的臉上。

 

“為什麼一定要去跳火山呢?”說著拿起筷子,夾起第一個餃子往醋盤裡蘸了蘸,“其實我剛剛的都是玩笑哦!這種事情我都不敢對任何人生氣呢!”

 

“所以你不要害怕了!”她將餃子放在了傑姆面前的盤子里,“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很喜歡那個人。不過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不要再說了。”

 

傑姆嘆了口氣,

 

“有點在意啊,這個女子竟然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難道是通緝令暴露了?”傑姆眯着眼睛,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想着。

 

“不可能的吧。”夾起第二個水餃,送到了自己的嘴裡,“因為我感覺到她一直在害怕着什麼,應該是不會把我們抓起來的。”

 

“你這樣說也有道理。雖然我們全員都被列上了全國通緝的高懸賞追捕令,然而我們的立場因為代表了大部分還殘留在谷那的人民,即便被發現了,也只會被大部分人當作復國的希望,當作神明一般供奉。”

 

“即便抓了我們,婕拉福會如約的給他們發懸賞金?”因為咀嚼着食物,這句話的所有字音都發生了嚴重的扭曲,差點讓傑姆以為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

 

“那個,你還是把東西吃完了再說話吧。”只要是跟這個粗神經女孩搭話,總是有黑線出現在傑姆的額間。

 

“這吃相…還好他先走了。”傑姆以為,要是伊頓看見了這個看似文雅的女孩子這般跟餓了三天的吃相,一定會遠遠跳開,不敢再接近她了吧。

 

女子帶伊頓來到一座雕刻細緻精美的木橋上,橋下是一條十分清澈的穿城河。從北吹來的拉希姆花瓣,在寒冬的烈風中翻滾飛舞,或者順着流淌的河水漂向無邊的遠方。

 

女子用乞求着什麼的眼神,可憐兮兮的看着對方,雙手在胸前握得越來越緊。

 

她將一隻手伸進胸前的衣服里,拿出自己與丈夫的照片,遞給伊頓看。照片脫色嚴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過上面的內容依舊印的清晰:女子和一個穿着厚夾克,帶着眼鏡的捲髮男人並肩站,這個男人看樣子可能是女子的配偶;兩人都帶着那種融化寒冰的微笑,彷彿對未來抱負着無窮希望。

 

伊頓對女子給自己看相片的目的一頭霧水,不過他還是選擇了在照片上面糾結。

 

一絲黑色突然卷進了女子的瞳孔,那美麗的寶石眼瞳突然變得無比陰暗。顫抖的手指,在對方的目光停留在上面時,從胸前的衣服里掏出刀子。

 

突然衝過來,朝着對方刺去。

 

察覺到身前空氣的異常流動,伊頓即便沒有抬頭,還是很敏捷的避開了。

 

接着女子又折回來攻擊。還是被順利躲開。

 

伊頓將相片趕緊放到自己衣服內的口袋裡,打算正式應對這個女子。

 

“殺死我丈夫的混蛋!去死吧!”她的表情扭曲到恐怖,在空氣中胡亂揮舞着刀子。

 

伊頓十分詫異,在自己記憶里,完全不知道這個女人的丈夫長什麼樣。而且,又是什麼時候殺死的她的丈夫也摸不清頭腦。作為攘夷志士,自己的滅除目標只有與婕拉福相關的人,平民的話,除非對自己有生命威脅,一般都不對其下殺手。

 

女子因為不斷地劇烈跑動,力氣也耗了大半。喘着粗氣,緊閉着一隻眼怒視着對方。

 

“那個時候我與他是多麼的幸福。兩個人互相深愛着,關懷着。那一天,他在這個地方向我求婚,並且給我戴上了這個戒指……”女子說著伸出了右手,右手的無名指上有一枚鑲着閃着亮白色光芒的純凈鑽石,在日光下閃着點點的璀璨銀光。

 

“不久后,那個日子來了。在被鮮血與火焰濡染的尖叫聲里,我絕望的躲避着政府軍的追殺。然後,就看到……“暴雨般的淚水馬上溢出眼眶,洪水一般滑過面頰。

 

在她的抽泣哭訴下,伊頓也有一點記憶了。腦海里漸漸浮現出在那被殘酷火色渲染的日子,尖叫聲中等待着難逃的死亡的日子裡,自己有印象的一點事。

 

兩年前的大屠殺。

 

沒錯,自己出於保護無辜平民的目的,的確在那個時候殺死了很多人。然而他只殺了一個平民。難道那就是她的丈夫?

 

“求求你!殺了我吧!我不想傷害別人!”那個男人嚎哭着,身體已經被綠色的晶體慢慢侵蝕着。當晶體將他全部吞噬,碎裂后,他就會變成一個只會殺人的怪物。

 

當時他拽着伊頓的衣角,淚水湧泉一般潤濕雙眼,哀聲祈求着對方能給自己痛快一刀。只希望等會如果遇見她心愛的女人,不會喪失理智地傷害她。

 

覺得讓他如願為好。於是刀刃將他的身體砍為兩半。

 

巧合,這一幕剛好被匆忙逃亡的男人的女人看見了。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恨。

 

他輕閉雙眼,沒有想要拔刀抵抗的意思。與其說這個女子的實力不足以他來拔刀對待,更加正確的話,這種東西即便解釋了也不會被相信,而且拔刀的話倒是會升溫這個沒有意義的戰鬥。

 

“愚蠢啊!”他輕聲自語,閃到女子身後,手刀將其打暈。

 

他將女孩的身軀抱回自己住的旅店,單獨給她開了一間房,並且先付了四天的住宿費。

 

 

 

2. 星點血紅拉希姆 【死斗前初】

 

“因為作戰人員只有我們三個,所以並沒有什麼策略性強的突入方針。所以只可從南門守護者的實力上作分析。在四個門的守衛里,南門的排名第三,所以要直突的話也沒有這麼困難。”

 

忽略傑姆在台下故意開的工口玩笑,那不勒斯默默地將會議的作戰內容放在內心,腳下疾馳着,超快的速度已經讓她的雙腿化為殘影;風掠一般的掃過街道,腳尖突然輕輕一點,輕捷的身體已經飛到一座房頂上了。

 

因為開始執行任務,她就將月白色的長發盤在頭頂,鬢角留兩道只到頸間長度的發。夕色染紅她的面頰,這般打扮的她,倒是有一種別有風味的美。

 

“所以根據能力決定的最基本分配是這樣的。那不勒斯在正式突入之前,去高原周邊解決威脅性最小的守衛士兵,接着聯繫我們。”

 

銘記着參謀的指令,她自信地笑着,

 

“等着吧!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完美完成的!”輕如燕的身體飛躍了幾座房頂,已經開始盤旋在高原的領域上空時,她的手心裡現出一個月白色的咒文圈帶,用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打進下面的大地上,瞬間從那裡爆出粉末。

 

兵士們的分布再散亂,粉末也能輕鬆傳到他們的呼吸道內,不,不只是呼吸道,只要皮膚微微碰到一點,效果就會產生。

 

已經有大部分的士兵無意攝入粉末而倒下了。

 

在看着視野里最後一個人倒下以後,那不勒斯的身體輕巧的落在地上。

 

她解放出專門用來聯繫的咒文帶,嘴唇正對着環形咒文帶的圓心。

 

“可以進來了!”她用宣告着勝利的語氣說道。

 

話音一落,咒文帶碎裂,消失。

 

在離高原邊界線五百米的巷內,兩個人接到了對方行動完成的通知,於是立刻向那裡趕去。

 

兩個人在同一時間使用的“疾閃”,然而在幾秒后,伊頓就已經領先傑姆約十米的距離了。

 

傑姆露出嫌氣性的笑容,大聲對前面的人喊道:“參謀,你昨天說守衛南門的是一個吹泡泡的小孩。既然是小屁孩的話,我們能直接無視掉吧!”

 

伊頓沒有回應,對他來說這個問題太幼稚了吧。

 

要知道,用年齡去判別某人的能力,是一個十分愚蠢並荒謬的做法啊。

 

在五百米的雪山上盛開的緋紅花樹里,中心宮殿如同天守閣,佔地遼闊,高度超出城牆大門三四倍,高刺空際。東南西北的四個守護寮前的大門如同眺望遠方的戰士一般,保護着作為大將存在的宮殿。

 

一分鐘內,兩人就來到已經站在高原境內,約海拔200米處的那不勒斯身邊。

 

可愛的女孩子眯着一隻眼睛,微笑着向他們做了一個ok的手勢。接着睜開那隻眼睛,雙眼帶着無限肯定,使着確認兩個人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眼色。

 

傑姆回以對自己的準備信任堅定的笑容,對那不勒斯豎起大拇指。

 

至於伊頓,一直都一副無所謂的眼神,彷彿在說“怎樣都沒有關係”。

 

作為上策,這傢伙,還是不要管太多的好。

 

據伊頓在會議上提供的來自內線的情報,南門守衛是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小孩,名叫巴比爾。手中時常拿着吹泡泡的工具,因為他的能力就是吹出各種形狀的肥皂泡攻擊侵入者。這些肥皂泡當然也有與其相似的實物一模一樣的功能。比如,如果他吹出了“槍”形狀的泡泡,那麼這個泡泡槍就具備能夠發射子彈,一般槍械都具有的特點以及功能。

 

唔…聽起來還蠻厲害的。

 

“話說宮殿位於這高原海拔五百米的地方。我們現在還位於兩百米處。”傑姆用手掌遮住視線中的天空,抬頭向高處望去,“三百米海拔之內的地形看起來很陡峭,跟山地崖壁一般,怎麼爬上去呢?”

 

密布青藍色的岩石依稀白雪皚皚。岩縫中無數拉希姆花樹堅強的生長着,花枝上面分布的花瓣依舊鮮艷奪目。

 

“沒關係!”那不勒斯露出太陽花一般的笑臉,打了一個響指,“我可以帶你們上去!”

 

“啊!”傑姆張大嘴巴看着她,心裡想“這傢伙在說什麼瘋話!”

 

“你知不知道三百米有多高啊,上了兩百米的你已經差不多很累了吧!”傑姆臉上一副嫌棄白痴的樣子,並且做了一個搞笑的鬼臉,“氣壓的漲幅你明不明白啊!大白痴!”

 

“大白痴誰啊!”那不勒斯斜眼瞪着那個羞辱她的人,口氣中壓抑着再激動就要爆發的怒氣。

 

伊頓則思索着什麼的樣子,走到崖壁前面,在岩石上面到處摸了摸;接着從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張折了四折的紙。圖紙畫了一個被一個圓包圍的九宮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標示。

 

“參謀你在看什麼?”那不勒斯見伊頓在原地愣了幾分鐘,趕忙跑過來。

 

然而在這個石壁上,並沒有九宮格存在的樣子。

 

他並沒有對此感到驚奇,只是用四根手指頂着岩壁,口中默默地說著:“谷那語中,‘婕拉福’意味着‘煉獄,恐怖,無邊的黑暗’。這也是人們對谷那神話里人身蛇尾的暗之神的統一稱呼。暗之神的本名為‘拉索西法’,頭髮為青白色,手持三叉戟,面相兇惡,有着尖利突出嘴外的獠牙。”

 

“參謀,你突然說這些一年級小孩子都知道的東西幹什麼?”一邊的傑姆滿臉不解地看着自己一個人琢磨着這些跟行動完全不着邊際的東西。

 

“按照谷那語對‘婕拉福’的示意,他們將這裡的密碼機關重置了。”他嘆了口氣,繼續思考,“這裡原來的密碼是谷那的國徽,也就是‘金白色的祈福月亮’。”

 

“啊啊…”那不勒斯已經進入暈眩狀態,對這些突如其來,天方夜譚般的東西一頭霧水。

 

“小娜,多讀一點書是不會死人的!”傑姆輕輕拍着那不勒斯的腦袋,笑意中帶着淡淡的嘲諷。

 

“‘拉索西法’的魔神編號為0031。凶煞程度雖然足以讓遠古人民陷入長達千年的陰影,但還是遠遠不及排位在前面,長久隱世的魔神。”

 

“也就是說,‘拉索西法’的凶煞程度在所有的魔神中排名三十一是嗎?”傑姆眯眼笑着。

 

“差不多。”伊頓小聲回應道。

 

“小娜,這樣的男人你還是嫁了吧。”傑姆又開玩笑的,在那不勒斯耳邊悄悄說道,“頭腦和身材一樣優秀的在一般人里可找不出來。”

 

那不勒斯的小臉突然又“嘭”地變紅,心跳開始不斷加速,酒紅色的瞳孔里閃着害羞的顏色。

 

“你再敢亂說,等着被紮成蜂窩!”手中又生出一根苦無對着傑姆,她有點厭倦這個無意義的調侃了。

 

“上一代密碼是根據‘祈福之月’的滿月日期而設。所以,這次暗門就這樣打開。”頂着石壁的指尖微微用勁,那個九宮格立刻出現在眾人眼前。

 

將手掌放在中間最靠上的一個小方格上,向裡面摁了一層;接着又把中間的方格同樣往裡面摁了一層;馬上他的手將右上角的方格向順時針方向轉到了鐘錶刻度盤上三點的位置,最終手放在九宮格里最左上角的方格,逆時針轉了一大圈,轉到了一點左右的位置。

 

他將手收回到身體兩側。漸漸地聽到暗門內傳來“吱吱吱”的響聲,就如同什麼東西在運轉移動。不久,九宮格的中線位置,連接着地面出現了一條縫隙,這個縫隙漸漸變寬,直到能夠正好容納一個人。

 

“好耶!”那不勒斯高舉雙臂,興奮的感情通過高昂的歡呼聲爆發出來。

 

“要你的話你一定做不到吧!”傑姆繼續用嫌棄的眼神看着那不勒斯。

 

這般藐視智商,看不起人的輕蔑話語將那不勒斯心裡的引子點燃。之前在傑姆開關於參謀長的玩笑時,她就產生了想將這個傢伙紮成馬蜂窩扔進大海喂鯊魚的過激想法,然而因為伊頓在面前,為了維護自己溫柔可愛的形象一直壓抑着。

 

自己已經快瀕臨極限了,然而現在傑姆又故意刺激自己敏感的內心。

 

很難忍住,很難忍住,要爆發出來了!

 

手中的苦無漸漸顯形,對準前面的傑姆,馬上就要向這傢伙扔出去的樣子。

 

“把能力收起來。”伊頓壓低聲音警告道,“在我發出戰鬥指令之前,不許使用任何攻擊系的力量。”

 

“是…是!”臉上再度泛起一抹紅暈,接着很聽話地,立刻將苦無還原為咒文帶,讓其消失。

 

崖壁裡面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青灰色主調的岩洞,有不少青藤盤踞在洞壁以及洞頂上。岩洞的遠處看起來是一片漆黑。

 

這裡彷彿根本容不下任何生靈的樣子。

 

然而這裡還是婕拉福眾成員到宮殿的必經之路。

 

“看起來蠻普通的,”傑姆咕噥着,“參謀,你確定我們穿過這個山洞就能到達更高處的宮殿?”

 

“不,”伊頓淡然否認道,“攘夷組的內線在這裡為我們設置了一個專門在後來突入而用的隱蔽上升梯。我們現在要找到那個才可以去宮殿。”

 

當然,建造這個上升梯完全不是多餘之舉。如果伊頓他們要按照婕拉福所走的路線去宮殿的話,在半途會有一堵高大的冰藍之牆堵住去路,一個披着潔白衣衫的銀髮蘿莉會其中一人的面前,一直盯着三個人看。如果蘿莉的思維判定他們為“友善者”,冰牆上就會打開一道大門,裡面是通向宮殿的另一半路程;如果那個人被判定為“侵入者”,牆上的門依舊會打開,只不過裡面是冰天雪地的地獄,蘿莉會強行將所有人扔在裡面,接着封閉大門等着下一組拜訪者。

 

“誒!好厲害啊!”那不勒斯的瞳孔里閃着表示着驚奇的星星,“那個上升梯的原理是什麼啊。”

 

走在最前面的伊頓突然停下步子,伸手攔住身後的兩人。

 

憑着多年的戰鬥經驗訓練出來的直覺,他察覺到附近有敵人正在朝這裡趕來。這般強烈的力量,能夠將對手內心穿透的獠牙……

 

熟悉,

 

再熟悉不過了!

 

他不禁皺緊眉頭,手下意識的搭在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