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近几日都没什么动静,几乎没人靠近容珏的泠素小筑,就连吃食都是她自己厚着脸皮去厨房取的。没办法,民以食为天,总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在这吧!

一大早,容珏选了件轻便的衣裳,简单挽了个发髻,又收拾了些好不容易在泠素小筑找到的碎银并着能变卖的金银细软,便出了丞相府的大门,径直往云城的街道上走去。

古代的容珏自从外公去世后就很少出门,也是有好几年没见过这等热闹场景了。

现在的这个容珏混迹于商场,本身对这种商业活动场所就十分感兴趣,此刻她正一边轻移着莲步,一边流转着美目打量着云城的风光。

街道两边是一些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有许多小商贩在大声叫卖,卖糖葫芦糕点的,油纸伞轻罗扇的,剪子菜刀的小孩玩具的,还有自家产的瓜果蔬菜,都是些小本生意。

虽然商埠有限,主街道上却是行人不断,你来我往。挎着篮子跟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大娘,拄着拐杖牵着孙儿来买糖葫芦的老爷爷,成群结伴来集市上挑选饰品胭脂的姑娘小姐,还有小孩子喜悦的欢呼声,偶尔有几辆马车驶过,留下赶车人的『驾驾驾』和马匹嘶鸣的声音,好不热闹!

果然只有到了这里才能看到正常人生活的样子啊,容珏不禁感叹道!丞相府里于她而言连个安身立命的场所都不是,更别说温情与平家的温暖。在那里,很难看到这样的笑脸,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也很难看到这样人与人之间平等的交流。

商埠的后面是小巷和民房,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数百米,一直延伸到城外宁静的郊区。小巷两边是古朴长满青苔的挨着民房的院墙,院墙不是太高,有几个大胆的孩童爬上去玩耍,有些院墙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像是给围墙拉上了帘子,遮住了阳光,投去大片大片的阴影......

瞧着这些,容珏的心情格外的舒畅,她宁愿在这三尺小巷中独守一茅草小屋,也不愿再回到丞相府里与那些恶人斗智斗勇。

「听说了么,丞相府的大小姐出殡那天居然回来了?」街道边一个卖菜的老妇人坐在小木凳上,压低了声音和旁边卖瓜果的中年妇女说道。

容珏心里苦笑了下,她这算是出名了么?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了。容珏侧耳细听起来,想来听听这些皇城百姓是怎么议论她的也好。

「啊?那岂不是诈尸!」卖水果的中年妇女几乎惊呼出声,这皇城的怪事实在出乎她的意外。

「可不是,听说那容大小姐满身是血的在丞相府门口哭着要回去呢!」怎么瞧着这老妇人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讲鬼故事。

「那真是太可怜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唉!」语气里透露着深深的惋惜。

「我知道,我知道,丞相府的大小姐是回来找她的情夫呢,听说……」挨着他们的是那个卖油纸伞的小贩,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透露出精光,有些故弄玄虚道。

「栓子,你倒是快说啊,你都听说什么了?」叫栓子的小贩这一停顿,两位大娘可就不依了,一人一边直揪着他的耳朵怪罪起来。

「别拽了,再拽就要拽下来了,我瞎说的还不行么……」栓子摸了摸自己红得发烫的耳朵,啧啧,可真疼,差点就给揪没了!他这也是一时嘴快就说了出来,他在丞相府当护院的表哥可是叮嘱过他,这事要是泄露出去会被杀头的!

那两位妇人见栓子不再言语下去,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也就作罢,又继续吆喝起来,忙碌着各自的生意。

容珏摇了摇头,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人言可畏!

看来这些云城的百姓确实对之前的容珏从人品到相貌一概不知。只是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多了,才把她拉入大众的视线里。

容珏不紧不慢地走在云城大街上,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别人的眼中。

云城赫赫有名的上品居的雅阁里传来宛转悠扬的音乐声,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整个房间,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黄花梨木的桌子上几个清雅的白瓷茶杯,茶叶的清新和着檀木若隐若现的浓烈,在不湿不燥的空气里氤氲着……

那举着茶杯的人着一身墨黑色长衫,满头黑发用白玉簪束起,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棱角分明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深邃的眼睛一直看向一个方向。

「我说三哥怎么有此好意请我喝春茶,原来又是为了你那未过门的新嫁娘啊!」说话的是一位穿紫色长袍绣着金丝边纹的少年,头发同样束起,只是额前留着几缕发丝,显得活泼好动些。

见他不说话,紫衣少年没由来的有些生气!哼,顾思铮,这些天为了这个女人,使唤他就跟使唤下人似的,还要被顾思铮怪罪武艺不精,头脑简单,不就是不小心被发现了么!他堂堂叶大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了!

「不懂喝茶就去厨房要些白开水!」顾思铮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不为动所。

哼!老子为你上刀山下火海鞍前马后的时候怎么就没嫌弃老子不懂喝茶了,现在看姑娘了,倒知道嫌弃老子不懂喝茶。这什么人哪!

「小二,来壶白开水!」叶宣承提高了嗓门往外头喊了句。

「好嘞,客官您稍等!」

……

「让开,快让开!」容珏正神清气爽的走在大道上呢,突然身后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原来是几个官差打扮的人在街道上奔跑着,像是在追什么人,一边跑一边奋力推搡着街道中央的人群,而他们的身后,已围集着一些百姓。

「看看去!」顾思铮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蓦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