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瞧瞧这丫头,可真会糟蹋东西,拿咱们给的药不当宝贝!」正是戌时,天边的银月凄凄迷迷,在高空中慢慢移动着,发出玉石般的光芒,柔和而又清幽。

他能不生气么?给容珏的药都是太医院的名贵药物,眼瞧着容珏往嘴里乱倒,浑身乱洒,那尤其珍贵的回春丹也被这丫头用完了!

容珏乱倒乱洒也不能怪她,她在二十一世纪接触的都是西医西药,剂量也都是分配好的,中药这些玩意儿,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用!

容珏的闺房,泠素小筑的屋顶上,出现了两位黑衣男子,蒙面着夜行衣。一位稳稳地站在房顶上,负手而立,双眼正视前方,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隐约可见,神色从容,似乎他站着的地方不是女子闺房的屋顶,而是为他私人订制的赏月台。

而刚刚说话的那一位,姿势可就有些不雅了。几乎是匍匐在砖瓦上,整张脸完全埋在那块掀开的瓦片上,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他额前的发丝在随晚风吹动。

「哪有你这这样撅着腚偷看人家女子闺房的,再看下去可就真是图谋不轨了!」那男子姿势丝毫未变,只是嘴唇在上下翻动着。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匍匐在砖瓦上的黑衣男子话说到一半,停顿了下。

「唉,怎么黑了?咳咳咳,什么东西,脏死了脏死了!」他猛地跳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扇着。

被唤作三哥的瞪了他一眼,要是天下的暗卫都像他这样的话,早就命丧黄泉了。那人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

容珏停下了拿着长竿的手,把它放在了一旁,整了整因敷药而有些散乱的衣襟,开了房门,道:「二位梁上君子,我泠素小筑的月光如何!」

那日容珏穿越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乱葬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幸得二人相救才能留在这个世界,回春丹和刚刚敷的云伏散便是这二人所赠。

说起来容珏对救命恩人应感激不尽才对,但她实在不知道二人的来历和意图,这两人虽着黑衣夜行,却不像一般的死士影卫。和她一样,骨子里透露出无法忽视的贵族气质,她不知这二人的名字身份,这二人却知道她的,甚至连女子闺房都能找到,前世丧命于商业间谍之手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对这提防着点。

兄弟二人轻轻一跃便出现在了容珏面前,「来看看姑娘的伤势如何,可还缺什么药?」

「不缺。还有事么?」容珏不相信他们是真没有其他的事。

站在前面的黑衣男子施展轻功,准备离去,后面那位有些凌乱,很快也跟了上去,丢了句:「这样最好不过了,姑娘也早些休息吧!」

泠素小筑连个丫鬟都没有,屋子里平日里放着当摆件的稀奇玩意儿也不见了,冷清得很。哼,看来丞相府这样财大气粗的人家也爱顺手牵羊啊!

收拾完了自己,容珏锁了门,在离门口处的地面一寸的地方用绳线系上响铃,又在床高两尺处以同样的方法设好防卫,这才安心睡下。

「叮铃,叮铃……」清脆的声音响起,容珏警惕的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容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站在门口愣着神儿。

「姐姐这是做什么?」呆了几秒,她终于说出了话来。此刻她终于想通了,她本以为。昨天那个伶牙俐齿,步步紧逼的容珏只是作为强弩之末的破釜沉舟,她错了,眼前的这个容珏变了,变得让她猜不透,让她畏惧。

「防身而已,怎地,妹妹东西没拿够,还想顺手牵羊?」

容珏起身下床,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水,水有些凉,容珏皱了皱眉头。

「姐姐,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你又是丞相府嫡长女了,能当上皇后了?」

此时的容钰丝毫没有白天的女儿柔情,有些咬牙切齿,话语里满是凶狠!

「没事就给我滚!」容珏是真的渴了,没心思跟这丫头斗嘴。

「你,不识好歹!容珏,我不妨告诉你,爹说了,明日就去和皇上请罪,揭发你与表哥偷情之事,他宁愿皇上治罪也不愿承认你这个孽女!」话里行间透露着按耐不住的得意,末了,又添了句,「有我舅舅在,皇上是不会治罪于爹爹的!」

她这是在暗示容珏,她容钰背后有神武大将军崔玹坐镇,不说有这一品的官职,当今云朝圣上崇武轻文,崔玹是云朝唯一的大将军,其影响力可见一斑。而容珏的背后除了一个轰然倒塌的义亲王府还有什么?太后么?那个早已青灯古佛为伴的太后恐怕也伸不出太长的手吧!

「容钰!」清了清嗓子,容珏喊出两个字。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丞相府的嫡长女我不稀罕,皇后之位我也不稀罕,你们爱揭发揭发去,我无所谓让整个丞相府陪我去刑部走一遭!」容珏直直盯着容钰的眼睛,似是有团火要蔓延到容钰的全身,容钰有些被这气势吓到,不自觉地挪了挪脚,脚边呤呤作响。

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文燚是个铁面判官,容文瀚和崔玹几次想拉拢他都没能得逞,更是与他产生了嫌隙,如果让他来决断此事,断然没有赢定容珏的把握!

「和表哥不清不楚的恐怕另有其人吧,若是云城的那些公子哥们知道京师第一美人还未出阁就做尽伤风败俗之事,又当如何?」容钰是个有脸蛋也有头脑的女人,但她却永远不知足,爱拿别人来不断肯定确定自己,纵使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无数,可只有丞相府这个远房表哥是唯一忠心不会背叛她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容钰才有了源源不断的自信。

「呵呵,我差点忘了,妹妹想嫁的是皇上。不知让太后和皇上知道了这样的事还会不会首肯妹妹进入皇家!」这一连串的反击让容钰不知所措,那个傻子容珏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她从小羡慕容珏有个身份高贵的外公,来及笄后来提亲的都是些亲王爵爷,而她只能给那些亲王爵爷作妾,后来娘亲当上了一品丞相夫人她终于有机会了,可是容珏又偏偏被赐婚为皇后,皇后,这天下有哪个女人不想当皇后!

容钰吓得跌落在地,如果被外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浸猪笼的!她不要,她已经在容珏的阴影下活了十几年,不想在最美好的年纪毁在她的手里。容钰越想越气,精致的面容越发阴狠起来,从发髻上利索得取下又尖又长的发簪……

容珏前世是商业集团的总裁,虽然平常出门都带着保镖,一些防身擒拿术她还是会的。几个大男人她都制服得了,更何况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丫头!

那,就别怪她下手太狠了!

「啊……」

伴随着一声高昂的尖叫,容钰小手臂处的骨头被容珏生生折断,容钰痛得顾不得形象在地上打滚,容珏顺势一踢,把容钰当足球一样踢出了她的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