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处的位置,是云朝的丞相府,穿越来依附的这副身体的家。

感受着大脑源源不断的记忆输送,容珏轻哼了一声,这就是这副身体心心念念的家?

丞相府还是那个丞相府,红墙青瓦都是刚翻新过的,门口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得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三间兽头大门深掩。只是这满庭的素白以及门内传来的几声若有若无的哭腔,似乎对这华门贵府是一种破坏。

真是好笑,明明是他们把打得奄奄一息的容珏扔在乱葬岗里一整夜,现在要假惺惺的送她转世投胎,要她入土为安了?

说来,如果不是他们,她容珏又不会如此幸运,二十一世纪的她已经死在了一场商战中,丞相府对亲生女儿的摧残让她穿越到古代,有了第二次生命。她是记得自己身体里那抹死也不能罢休的恨意的,那个容珏从小容忍谦让,亲妹妹却污蔑残害她,而她的父亲居然一点也不信她,甚至默许把还有呼吸的她丢到乱葬岗……

就算此刻不能报仇雪恨,也要让他们不得安宁!

丞相府地处繁华,这大清早又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不一会儿相府门前就聚集了来围观的人,容珏索性立正站好,努力抬头挺胸,任由他们打量,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具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她这样站立的姿势,要是这个世界有消炎药就好了……

在丞相府门口聚集的百姓起先不敢聚集的太近,但一传十十传百,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位置也越来越往前移动。他们眼前的这个少女一身粉红色的锻地绣花百蝶裙显得身姿苗条纤细,却发髻散落,裙上有斑斑血迹,后背上几道长长的血痕明显是鞭笞的痕迹,红色浸染着血痕的周边,倒让有心的人窥不出这轻薄的布料到底有没有破裂,露出里面娇嫩白皙的肌肤……

那少女略微被发丝遮挡的面部,是病态,没有一丝血色的白,让人心疼的同时又无法忽略她那清丽的面容,未施粉黛不妖不媚,却自有一种超然脱俗之态。更让人称奇的是,这衣衫不整的少女散发着一股戾气,让人不敢靠近,只是将她围成一个圈,众人因她而议论纷纷却又不敢太大声,似是怕惊动或者触犯了她的戾气。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站在丞相府的门口?」

「好生可怜的女娃儿,被伤成了这样,下手也太狠了!」

「丞相府不是刚死了一个女娃儿吗,我丈夫在丞相府当差,听说容丞相痛失爱女,悲痛欲绝,休病在家呢!」

「就是,我也听说了,那也是个福薄的姑娘,太后赐婚的懿旨都下来了。」

「这位姑娘如此这般站在这,想必和丞相府也有些联系吧!」一位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脸深沉地知会着身边的人。

纵然那些人离她几尺之远,数十年来在商场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敏感度还是让容珏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嘴角上扬,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很好,她想要的就是这样!

如她料想的那样,丞相府的大门之内,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爹,她不是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大白天的会不会,会不会……」容珏同父异母的容钰捏着一方绣帕歪倒在贴身丫鬟的身上,美丽的面容因为惊吓有些扭曲。

「会什么会,谁知道这个孽畜怎么回来了,她怎么就没死在外面,还跑到我丞相府大门外面丢人现眼。」容珏的父亲,人称『三朝贤相』的容文瀚抹了抹额头的汗,瞪了容钰一眼,而后又直直盯着大门,一副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语气。

「老爷,这可怎么办,真是造孽,要是让太后和皇上知道了咱们家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家里两个出主意的都乱了方寸,那狐假虎威的更是惶惶不安了。一旁的丞相夫人,容钰的生母,此时已吓得完全跌了落在台阶上嚎哭着,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她越想越后怕,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恐惧,显得十分狼狈!

「蠢货,别吵,就知道哭,刚刚有人来上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挤出眼泪来!」

崔氏的哀嚎声吵得容文瀚头都大了,更加心乱如麻,看着她跌在地上嚎哭那没出息的样儿,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有点一品诰命夫人的风范,抬起左腿就给了她一脚。

「爹,是那个不要脸的破鞋容珏在外面撒野,你不去教训她踢我娘做什么?」

容钰见自己母亲被欺负了,也不慌了,连忙打起精神来,和丫鬟一人一边扶起仍在呜咽的母亲。

丞相府的下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多作言语,身子骨好好的容家大小姐突然暴毙已经够奇怪的了,外头又多出来一个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容家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败坏门风的丫头片子,死不足惜,丢尽了颜面还好意思回来!容文瀚神色一冷,挥手让身边的一个小厮靠近,附耳说了几句,那小厮犹豫了一下,还是拔腿跑出去了。

门『吱哑』一声开了,听得出来这声音要比一般来得短促,容珏眯起眼睛看着这里面出来的人,是一个着黑色家丁服的小厮,他腰弯得很低,甚至不敢与容珏的眼睛对视,「哪来的疯丫头,去去去,快走快走,别来咱们丞相府找晦气!」

啧啧,容文瀚就这么恶心她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放个小厮出来就想把她打发了?还当她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不懂反抗的容珏吗?就算这里不是法制社会,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我是丞相府嫡长女容珏!」她不紧不慢,徐徐吐出一句话,声色因为伤痛的缘故虽不清亮却掷地有声,十分有底气。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一阵哗然。要说这丞相府的大小姐容珏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像这二小姐容钰以『京师第一美人』的名号声名远播,云城的这些百姓们是只知道有这号人,关于她的种种却是一概不知的。如若不是三月前太后下旨赐婚给当今皇上,她即将成为云朝的皇后,而后又传出因病暴毙,那么是谁也不会注意到她的。

这姑娘是不是丞相府嫡长女众人鉴别不出,只是她周身散发着华贵而神圣的气质,一言一行皆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要说她是容珏也未尝不可能!

「爱女因病而亡,正停棺于我丞相府中,你又是何人,敢来冒充我的珏儿,说,是谁指使你的?」容文瀚终于出来了,满脸的悲痛欲绝,话语间少了几分力道,跟在他侧后出来的容钰时不时地擦拭着眼角,似乎他们真的经历了丧女丧姐之痛。

「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我姐姐是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哪会像你这样衣衫褴褛,丞相府岂是尔等乞丐刁民能随意践踏的地方,来人,快将这个骗子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