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浩對趙天吾住的公寓倒是一點也不嫌棄。韓沫沫依舊皺眉埋汰了一番，然後坐在她覺得唯一乾淨的床上等趙天吾做老乾媽蒸鹹魚。
趙天吾一進門就開始忙碌。他把鹹魚撈出來，切成小塊用油煎出香味再鋪在碗里，把薑絲灑在上面，然後把李存浩抱了一路都捂熱了的老乾媽倒在鹹魚上，再淋上一點油和料酒放在鍋里隔水蒸。
韓沫沫則拿着剛才買到的粽子仔細打量。
粽葉青翠欲滴還散發著特有的清新香氣，果然是用新鮮粽葉包的。每一個都一樣大小，尖尖的角，圓滾滾的身子，光拿在手裡都很可愛。
她閉眼深深聞了一下，嘴角微微揚起。這個粽子就連聞上去都覺得很香甜。
小心翼翼地剝開之後，便可以看見晶瑩剔透的糯米中間嵌着紅色的豆沙，像是白玉上鑲嵌了紅寶石。韓沫沫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一下豆沙，甜蜜的滋味在舌尖伸展，那種舒暢地感覺和在冬日裡沐浴陽光時一樣。
「咕咚」遠遠看着韓沫沫的趙天吾不由自主吞了一下口水。她的舌頭一定能讓他嘗到甜味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味覺感受，所以忽然好想咬一下她的舌頭怎麼辦！
「難道是我們錯了嗎？為什麼看她吃覺得比自己吃還覺得美味呢？」
李存浩也直了眼，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趙天吾。
趙天吾橫了他一眼。
「剛才是誰說我沒骨氣的？」
「啊，x，比吃相誰不會。」
李存浩醒悟過來，紅了臉豪氣萬千地拿起一個粽子。
說實話，鹹肉粽看着就比豆沙粽要矮胖粗壯許多，遠沒有那麼精緻。趙天吾和李存浩對視了一眼。
絕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她。李存浩下定決心，三兩下就剝開了粽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嗯，香，欲罷不能。簡直就像是在天堂。好吃！」
嘴裡滿是東西，李存浩的聲音很含糊。
「orz，看你吃得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趙天吾哀嚎一聲捂住了眼睛。
「吃相難看說明我在吃的東西好吃啊！」
「我問你，你吃了一個下去，有沒有吃出來這裡面的肉是怎麼弄的？」
李存浩咂了咂嘴，側頭想了想，老老實實回答。
「沒，就覺得很香很入味。」
「你個飯桶！」
趙天吾跳起來拍了一下李存浩的頭。
「這些肉才是肉粽子好吃的奧義所在。要用上好的五花肉在他們家秘制的醬汁裡面腌制了一小時以上，才會有這種口味。你再吃一個試試看？」
李存浩疑惑地又打開一個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停下來。
「嗯，確實，這個肉比新鮮豬肉要散，有點像臘肉的感覺卻沒有那麼柴，而且非常入味。」
「只有正宗的皮、肥、瘦、肥、瘦這樣順序的上好五花肉才會有油脂來讓瘦肉的紋理鬆散而又不至於太油膩。」
趙天吾說這句話的時間裡，李存浩三口兩口又吃完了一個粽子。
「我去，一個粽子從淘米、泡米、洗粽葉、包粽子和蒸煮至少要花10個小時以上。你十秒鐘幹掉一個，簡直是在暴殄天物。」
趙天吾看李存浩吃着越發覺得饞了，只能轉頭看向韓沫沫那邊分散注意力。
與李存浩的狼吞虎咽截然不同，韓沫沫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粽子裡面的每一粒米都晶瑩剔透，細長而又勻稱。
「嗯，一看就是上好的糯米經過精心淘洗后的成果。選料製作都很用心，對得起這麼多年的名聲。」
她終於看夠了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粽子細細的尖端。那裡是米壓得最實的地方，最有彈性。
果然，糯米的軟香甜糯和包粽子時用力壓緊后帶來的彈性，矛盾而又統一在舌尖混合。
「這果然是人類八十八道工序的努力和大自然陽光雨露的饋贈。沒有什麼比糧食原有的香味要讓人陶醉了。」
韓沫沫點頭自言自語。
李存浩已經吃完了一個，搖頭咂嘴。
「爽，要是肉再多一點就更好了。」
說完他又開始剝下一個。
韓沫沫嫌棄地白了李存浩一眼。
「看你吃就覺得好噁心了。滿嘴肥油，狼吞虎咽。肉和太多的佐料完全掩蓋了糯米的清香，哪裡能吃出什麼滋味？」
「其實肉和米飯更配哦！」
趙天吾很想這麼說，可是還是忍住了。
魚也差不多好了。他把鍋子揭開，鹹魚那種帶着腥味的香氣和老乾媽的辛辣氣味在屋子裡面蔓延。
李存浩被香氣吸引得伸長了脖子。韓沫沫放下粽子走了過來。趙天吾遞給韓沫沫一雙新筷子。韓沫沫滿意的夾起了一塊魚。李存浩從洗碗池裡拿起一雙筷子洗乾淨也湊了上去。
「好了，終於等到有機會試一下粽子了。」
趙天吾裝作漫無目地地遊盪，走到桌子邊，拿起韓沫沫放在那裡的粽子。趁着他們不注意，迅速解開繩子，咬了一口粽子。
「噝！」 咬得太急，不小心咬到了舌頭，趙天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李存浩和韓沫沫聞聲一起回頭。
趙天吾把忙把手背到身後，若無其事地望着他們。李存浩和韓沫沫沒理他，繼續吃魚去了。
趙天吾趁機趕緊嚼嘴裡的粽子。
糯米上豆沙給舌尖的觸覺就像是裹在美女光滑肌膚上的薄紗裙一樣，滑溜溜又帶着一點細密顆粒的粗糙感，如果能吃到甜味，那一定和撫摸美女穿了絲襪的大腿一樣，是極美的體驗吧。趙天吾嘆了一口氣，迅速地把剩下的粽子塞到了嘴裡。
「嗯，魚很香誒。這是什麼魚？」
韓沫沫吃了一塊魚，回頭問趙天吾。
「馬鮫魚。」
趙天吾悄悄把嘴裡的粽子吞了下去回答道。
「好香，有嚼勁又不會太干。」
韓沫沫點頭。
李存浩已經在找碗了。
「幹嘛？」
韓沫沫用眼睛斜着看他。
「米飯米飯，這麼好吃的菜，沒有米飯不是太可惜了。」
「你已經吃了4個粽子了啊！」
韓沫沫和趙天吾不禁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豬八戒吃人蔘果知道啥樣不，趙天吾。」
「嗯，今天可是親眼見識到了，女王大人。」
兩人一唱一和地損起了李存浩。
李存浩從冰箱裡面拿出一盆剩飯，舒暢地喘了一口氣。
「真好，這麼多，足夠我吃了。」
「誒誒，請你給我剋制一點。」
趙天吾指着他叫了一聲。
「我是堂堂大男生，當然吃得多。哪像你？瘦得像小雞。虧你還叫吃貨，我才是正宗得吃貨好不好。」
「你給我留點。吃貨指的是會吃會欣賞，而不是吃得多，你這種頂多叫飯桶。」
趙天吾沖了上去。
「趙天吾，你的屁股上為什麼有一張粽葉？」
韓沫沫指着趙天吾說。
「誒，這個，那個。」
「你吃了豆沙粽是不是？」韓沫沫掃了一眼桌上，發現少了一個，「快說，到底是豆沙的好吃還是鹹肉的好吃。」
「豆沙粽像讓我摸美女的大腿，鹹肉粽像讓我摸美女的胸部。」
「雖然很討厭這個形容，不過還算形象。那你到底喜歡哪一個。」
韓沫沫不依不饒。
忙着盛飯的李存浩也抬起頭來看着趙天吾。
其實我更喜歡鹹肉粽啊，感覺我要是說出來，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個屋子了。可是作為一個資深的吃貨，一定要忠於自己內心的感受。這麼想着的趙天吾，頭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水。
「各有各的滋味。」
他許久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個變態，死定了，等我吃完魚，就算嚴刑拷打也一定要你回答到底喜歡哪個。」
韓沫沫瞪着趙天吾，用手護住了裝鹹魚的盤子。
「不要啊。」
趙天吾咬着手指，滿臉期待地哭泣。
「你的表情為什麼那麼複雜，看得我都好糾結。」
李存浩吃了一大口飯皺眉問。
「吃你的魚去吧！那麼多廢話！」
褐色的鹹魚上面點綴着薑絲，淋上了帶着豆豉的辣椒油，冒着辛辣的熱氣，看上去都讓人流口水。別說靠近還能聞見複雜誘人的香氣。魚肉看着很乾，吃起來卻肉質鬆軟一點也不費力，還有一種特殊的似腥非腥，似臭非臭的香味。第一口吃上去有些遲疑，第二口就欲罷不能了。韓沫沫覺得自己已經停不下來了。
李存浩是豬嗎？竟然跟我的女神搶吃的，不能忍！趙天吾乾咳了一聲，拍了拍李存浩。
「你知道嗎？成語『鮑魚之肆』裡面的鮑魚其實指的是鹹魚誒。」
「嗯？不是平時我們吃的鮑魚嗎？」
李存浩被趙天吾成功吸引了注意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嗯。後來被人誤傳了而已。說白了，這句話就是在罵，你這個賣鹹魚的。」
「哦，鹹魚很好吃，好吧，一點也不想大家想的那麼低級。話說，鹹魚到底怎麼腌的？我以為魚放久了都會變臭而已。」
李存浩砸砸嘴，忽然發現鹹魚已經被韓沫沫吃得沒剩下幾塊了，忙低頭繼續。
「鹹魚按照腌制方法可以分為為梅香和實肉兩種。梅香把新鮮魚發酵一兩天再腌制風乾，裡面蛋白質發生改變，所以味道比較特別。今天我用的就是梅香鹹魚。」
說得饞了，趙天吾在兩個人的縫隙中伸手進去捏了一塊塞到嘴裡。
「如果說白米飯是美女的話，這道菜就像玫瑰，沒有更般配的了。又咸又辣又香，好開胃。」
李存浩將一碗飯全部扒拉進嘴裡之後嘆息了一聲。
鹹味和辣味刺激着味蕾，就像無數小針扎在上面一樣，讓人急切地吃下一口飯來緩解這種刺激。
只是當刺激慢慢變淡的時候，魚肉的質感和香味又成功侵佔了所有味覺，讓人忍不住仔細嚼一嚼來更深的體會體會。還沒有享受夠這種刺激，飯和鹹魚就已經順着喉嚨吞了下去，誘惑着人再吃一口鹹魚，如此循環，很快一碗飯就見了底。
「我怎麼覺得這個菜好象會讓人上癮一樣。鹹魚是不是只有這麼做才好吃？」
李存浩貪婪地又盛了一碗飯。
「嗯，讓我想想，鹹魚茄子煲、鹹魚粉絲煲、鹹魚粥、鹹魚蒸五花肉……」
趙天吾搶過飯勺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後扳着指頭細數。
「別說了，再說我就要賴在你家不走了。我現在已經撐得要死。聽你這麼一說，又想吃了。」
李存浩哀嚎着。
啊，只要聽見是魚做的菜，我就沒有辦法抗拒，不行，我要想個辦法讓趙天吾把他剛才說的那些菜統統做一遍給我吃。
韓沫沫咬着筷子側頭望着趙天吾發獃。
啊，對了，上次那個房東大嬸說過這裡還空了一間公寓。韓沫沫忽然望着趙天吾笑了一聲。
趙天吾哆嗦了一下，把鹹魚碗朝韓沫沫推了推。
「全給你，我不吃了。」
三個人成功把趙天吾為了研究飯糰而剩下的米飯全部幹掉了，最後撫着圓鼓鼓的肚子各自找地方躺着或者坐着。
「趙天吾，我要是長肥了，你就每天背着我跑，讓我減肥。」
韓沫沫有氣無力地威脅着趙天吾。
呼！還好她忘了粽子之爭這件事。趙天吾鬆了一口氣，眼睛半睜半閉地回答。
「好好，遵命。」
「沒想到我這個秀水高中第一帥，竟然會有被鹹魚撐死的一天。」
李存浩看着天花板一臉哀怨。
「閉嘴！」
趙天吾和韓沫沫異口同聲吼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