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Wind的行进方式设定成跟随,现在他就在我身后,不超过半米的距离。没有了来时的风声。也没有了Wind的那些闲谈。

沉默着,甚至只剩下鞋底和脚下砂砾摩擦的声响。

天际升起的月亮投射着稍显黯淡的光,不过已经足够让我们看清前方的路了。

走得算不上快。李瞳的步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丝莫名的焦躁。但她在我身前,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也许……

我看向她的背影,试图去猜测。又很快止住自己的想法。

也许不去想比较好。

是,以我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我并不能得出答案,与其做一些无意义的行为还不如……

所以就连猜想也理所应当的放弃了?

自己居然在这样质疑着自己。这种莫名的反应让我惊讶。

Wind的行为,让我的机体产生混乱了?

很奇怪。

Wind也是,这里的人也是。

但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才是那个奇怪的家伙。一个突然出现的,把什么都破坏得一团糟的捣蛋鬼。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些东西抛开。

“还有多远?”

李瞳突然停了下来,侧过脸这样问我。

“啊……”我回过神。

周围是先前见到的废弃建筑群,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穿过了废弃许久的城镇,甚至翻过了那座小山。

“按照当前速度来看,距离种植区还有五分钟的左右,距离来时的出口大概还需要半个多小时。”

调用Wind的资料库,我检查了下现在的位置。

李瞳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前进,只是在望着我的脸。眼睛中的神色……

似乎对我有些好奇。

“有什么让您困惑的地方吗?”

我看向她。

“没什么。”

她收回目光,转身迈开了步子,却还是那种步调,稍有些焦急。刚才的行为只是她一时兴起?还是说她已经察觉到我的异常了?

我看了看周围,即便是这些不太高的建筑物,也能将这些狭窄小巷中的光完全遮挡住。

现在很暗,而且没有用以照明的路灯。

也许有,不过肯定也坏掉了。

李瞳应该没办法看清路面了吧。

突然记起Wind之前在下水道有用过一个拇指大小的手电筒,应该能用来照明。

“李瞳,请您稍微等等,这里很暗。”

我叫住李瞳,开始伸手在Wind的衣兜里摸索。

很多小东西放在里边,像是糖果,还有一些我完全没有见过的奇怪电器元件,以及那把木梳。

抬头看了看Wind的头发,不算长的年轻男性发型。他应该不会用到这个。

这大概是只为别人准备的梳子,或许可以说是,只为一个人准备的梳子。

找那个手电筒费上了一点时间,不过幸好还是找到了,李瞳也一直在我身前等着我,没有出声。

“您可以用这个来照明。”

我把手电筒递了过去。

“……”

李瞳无声的接住,随即摁亮,转身继续往前。

她大概记得来时的路,否则也不会走在我前边了。手电的光让这里变得很陌生,却只是短暂的一段路程。

前方就是种植区,畜养着动物们的大厂房里还亮着灯。

“是张叔。”

我这样说着,竟不自主的往前走了走。借着厂房里明亮的灯光,我注意到了张叔稍有些驼背的身影,他在门口,用那把扫帚扫着地。

很是悠闲,手电的光让他注意到了我们。

我以为会有之前的热情招呼,毕竟在张叔知晓了我们身份的情况下仍然不觉得惊讶,而且……张叔应该也比较好相处才对,虽然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并没有,张叔又低下了头,继续着他手上的工作。

面前李瞳的步子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就像她早就知道张叔不会招呼我们一样,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我很想去问。

不过也肯定问不出什么的吧。李瞳不会回答,张叔也不会。我们就这样渐渐走远。似乎彼此之间都没有再望向对方。

没有了密集建筑群的这里遮不住天际的星辰日月,但在眼里看见的却只是些黯淡的光。

是错觉么,明明是能照亮脚底路面的皎月。

再往前应该就是‘杨姐’家的位置了。

我注意到李瞳稍稍放缓的脚步。抬起的头朝向的正是那栋楼,那栋和周围并没有什么差别的建筑。

那间房亮着灯,也只有那间房还亮着,就像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

她应该是打算上楼去的。

我跟在李瞳身后,步调也随着她的节奏放缓。最后却只是在楼底停住。

李瞳不知何时已经放低了视线,向着地面,大概是在犹豫。我停了下来,安静的在李瞳身后等待着,连同正在被控制中的Wind一起。

并不清楚过去了多久,李瞳却还只是站在这里。

“您不打算上去么?”

“……”

她没有给我回答,只是再一次地抬头看了看。

那间房的门虚掩,光线沿着缝隙从里渗出,大概是特地为了等待什么而留着门。

“……没什么必要。”

像是在对着我说,却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反正也应该知道了。”

这样说着,李瞳已经很干脆地迈步离开,没再有什么踌躇的意思。

她话中的意思应该并不复杂,但竟让我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大概也是时候离开了。

我跟了上去,沿着这条算不上平整的小道走着。

那些原本还在闪烁着的星辰已然不见,只剩下天际的月亮,但它也将会被莫名聚集起来的黑云所掩盖,空气稍有些沉闷,皮肤能感受到逐渐增大的湿度。

快要下雨了。

真是变化无常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