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最后还是梁婉玉将自己的姐姐抱回房间内。这段小插曲过后,梁婉玉和孙启明都是滴酒不碰,只留梁素华一个人将一瓶红酒一杯杯地“打扫”殆尽。

“明天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呢,我开车送你们去比赛吧。”

收拾晚餐餐具时恰好电视再播天气预报。对这个时节的天湖市来说,偶发的雷阵雨倒不是坏事,这意味着酷暑可以稍许褪去一些。

“对了小启,下星期你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哦。”

“下周梁叔叔就要出差回来了吧。而且夏季预选赛马上就要结束了,梁阿姨。”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孩子她们老爸很欢迎你呢。就当多一双筷子而已。”

这星期孙启明借住在梁家集训时,曾遇到过梁叔叔给自己家人打电话指明要自己来接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梁素华给她丈夫说了些什么,孙启明听到电话里的梁叔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那个小启呀,叔叔问你个事。我家心心和小玉你比较喜欢谁啊?”

“心心和小玉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两、两个都要?!叔叔我可只有这两个宝贝女儿啊!求求你了,小启,给叔叔留下一个吧!不要把她们全从我身边抢走啊!”

接着听筒里就只有一个老男人没用的哭声。孙启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理解成梁叔叔因为连续两周出差在外开学会压力过大。

把这段有些奇怪的经历撇去,孙启明还是能感受到梁叔叔对自己的善意。不管怎么说梁家夫妇俩都是孙启明父母的好友兼学生时代的后辈,可能他们是真心诚意欢迎自己接住下来吧。不过孙启明不想再继续麻烦友善的梁家太多了。

帮着把碗洗掉后,孙启明回到书房去准备第二天的淘汰赛。不一会,梁婉玉敲门进来。

“姐姐已经完全睡着了。妈妈真是的!不知道明天起来姐姐会不会宿醉啊……”

“其实宿醉只会发生在酒量很好的人身上。因为身体内乙醇脱氢酶数量很多能够将酒精完全代谢为乙醛,但是乙醛脱氢酶跟不上代谢速度,所以才会第二天头晕难受。像心心这样明显乙醇脱氢酶不足根本不能摄入太多酒精的人只要睡一觉就完全没事了……”

“又来了呢,启明星的无聊科普。所以启明星的人气才上不去呀。”

“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回想起来孙启明已经快两周没有进行直播了:春季预选赛的时候正直第二学期,虽然三人组有联合备战,不过只是临时强训了三天硬着头皮就上了。这一次的夏季预选赛的准备力度完全不同——彻底放弃了两个星期的直播,不知不觉间,孙启明他们已经在夏季预选赛上赌上了太多东西了。

而梁婉玉看到孙启明的电脑界面后,笑容变得更加柔和。

“小启果然是个好人。我和姐姐的眼光果然没错。”

孙启明现在回放的,不是他明天要交战的对手林娜的录像。而是梁冰心明天的对手,冻结在C组的三场录像。

决赛圈阶段的三套卡组全要事先提交,并且在小组赛开战后直到决赛为止不可变更。不过这次的夏季预选赛不要求事先公开全部卡表。这就意味着,越是靠前的轮次,对交战次数越少的选手越有利。

对于孙启明来说,他小组赛两场全是2:0胜,甚至最后一套卡组的核心对除队友梁冰心以外的选手都是黑箱。梁冰心一场2:1,一场2:0,暴露的卡组数量不多。但像冻结、雪精灵娜儿这样满打满从败者组血战爬出来的选手来说,他们的卡组经过多场交战,已经近乎是完全公开了。

孙启明现在所做的也正是整理冻结的三套卡组,并根据这个选手的过往战绩排阵分析他明天的出阵顺序和能抓住击破的要点。这是孙启明能替现在入眠的梁冰心能做的最大帮助。

“毕竟冻结比雪精灵娜儿强很多嘛。我这边的分析可以先放一放……”

“小启太温柔了。让我也来一起帮忙分析吧。”

“嗯,今天早点分析完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把心心一起叫起来最后练下牌。到时候就拜托小玉啦。”

“交给我吧!”

一起打赢明天的第一轮淘汰赛挺进八强,再一起胜利到会师决赛。抱着这样的信念,孙启明他们展开了淘汰赛前最后的冲刺。

 

周六上午九时半,离淘汰赛正式开赛还有半个小时,孙启明他们到达比赛现场。而银厅内观众已经有超过四分之三入座——观众们的热情,甚至能与天湖的盛夏比肩。

“小启,我就先带着心心和小玉去找座位了。你要好好加油哦!”

孙启明是A组第一出线,他的淘汰赛是八场十六进八中的第一场。而以D组第一晋级的梁冰心则是第六场,不出意外应该会在下午三点左右开战。

马上就要参加今天揭幕战的孙启明一到现场就要准备去后台调试设备。梁素华则是带着两个女儿去主办方为她们划好的观战席第一排VIP专座。

“加油,小启!”

“小启,你一定会赢的!明天没法和小启交手的话,我和你没完哦!”

“嗯。”

轻挥一下拳头既是和战友暂时告别,也是给自己打气,孙启明步向主舞台的工作人员处。

然后在后台,迎接孙启明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这边请,启明星选手。”

“高剑兰,这打扮是……”

故意用着工作人员语气和孙启明搭话的少女穿着是纯白的短袖水手服,领口的领巾和及膝短裙都是和大海相同的碧蓝色,比起以深黑为基调长裙款式的市五校服来说,更加亮丽和俏皮。稍稍拉住裙角,少女在孙启明面前单脚点地转了个身,黑色的长筒袜与小皮鞋极具魅惑感,然而整体的气氛却因为少女本身凛然的气质一点都不显得轻浮。

“水手服。满意吧,孙启明,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有好多粉丝想和我合影,都被我以要赶来后台帮忙婉拒了呢。”

“原来昨天说的‘走着瞧’是指这个呀……”

“怎么样,感想呢?”

“南瓜裤也很棒。”

迎接孙启明直率夸奖的是高剑兰的白眼和对着小腿的轻踹。不过这倒是实话,为了防止走光在裙子内打的南瓜底裤在大小姐气质极重的高剑兰身上丝毫不显得幼稚。

“别的地方呢?”

“唔……这领巾也很漂亮呢。”

“我不是巨乳还真不好意思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噶!”

明明是在夸奖,结果孙启明又无意识地踩了一个雷点。感觉再这样对话下去好感度要掉光了,孙启明赶忙转移话题。

“今天高剑兰能来解说我的比赛吗?”

“我昨天的出道秀糟糕成那样,大概已经回不去解说台了,呵呵。”

高剑兰冷笑了两声。但那不是嘲笑自己的男友踩话题雷区,而是对自己的嘲讽。

事后孙启明回看D组的录像时,在弹幕池里发现了不少对高剑兰的冷嘲热讽。“女主持除了念广告还会干吗?”“是靠关系才坐上解说台的吧。”的尖锐弹幕不时刷过。而且更要命的是,靠关系这个猜测其实是正确的。

“不,高剑兰你已经表现地很好了。念那么拗口的广告词没吃螺丝我可做不到……而且和夕阳教练搭档的话,谁都插不上话的。昨天绯绯剑实际上也没说几句嘛。”

作为高剑兰的男友,孙启明比任何人都清楚高剑兰在赛前为了解说D组的比赛做了多少功课。

弹幕的观众们不可能注意到的是,在解说台上,高剑兰的桌前其实被她自放了一本笔记本。在选手每出一张牌的同时,高剑兰同样在进行速记。因此在D组败者组决赛第二场中盘,迷茫之冬雨被压制,夕阳教练随口解说迷茫之冬雨要吃一败时,高剑兰立刻插话说迷茫之冬雨可以神抽“断钢剑”翻盘。

过了两回合后,果然迷茫之冬雨就以右手第一张的断钢剑掀起了反攻的号角,最后拿下对手以小组第二晋级。断钢剑是这个版本共鸣之刃卡组比较少选手会选用的卡,弹幕里大多数观众都没注意到高剑兰曾预言过这一幕的发生,更没人知道高剑兰在迷茫之冬雨与狄维娜一战中记下了迷茫之冬雨曾经上手却没来得及打出的所有配牌,这才提前预报了翻盘点。

作为解说来说,高剑兰虽然没有进入过话题,但每次开口都切中要害。然而……

“‘再努力,打不出比赛战绩有什么用?’,我也一样的啊。再努力,拿不出能让妈妈承认的成绩的话……”

“高剑兰……”

这对情侣就这样彼此沉默着,直到其他工作人员注意到孙启明已经到达后台,招呼他上来对设备做最终测试。

“去吧,孙启明。”

高剑兰拍打着孙启明的后背推动着他的前行。此时此刻,孙启明即将步上败北就宣告出局的最残酷的单淘赛战场,高剑兰不想让孙启明看见自己的迷茫和不甘,只想表现出自己一贯的强势、自信的一面来。

“今天的赛后采访是由我来主持。赢下来,然后到我面前来,这是命令。孙启明,证明给所有观众们看,我的男友才是最优秀的。”

“嗯,当然。”

走入主舞台的隔音间后,一切来自场地观众的嘈杂助威呐喊声消失不见。对着房间另一端正在调试设备的对手林娜——也就是雪精灵娜儿点了头打个招呼后,孙启明坐到座椅上最后测试鼠标键盘VR设备的灵敏度。

——导播说已经随时可以开始了。启明星准备好了吗?——

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双层耳机的效果实在太好,站在孙启明身后的裁判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而极难听清。

孙启明感到口干舌燥,没法开口回答裁判的最终确认,只能用手比出“OK”的手势。随着对战双方背后的裁判同时向导播间示意选手准备就绪,在孙启明面前的超宽显示屏上显示出深邃的回环印记。

一股燥热的血流从心脏迸发至手端。所有的紧张瞬间消逝,孙启明明白,他饱经线下赛锻炼的身体已经彻底进入了最佳状态。

回环被引爆。夏季预选赛淘汰赛第一轮第一场,启明星VS雪精灵娜儿正式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