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吗……这次居然刚睡着就出现了……”

上课的时候难得有一次好好地听讲,却梦见那样的内容。今天的运气真是糟糕。

梦中的那个人是我吗?还是一如既往地富含真实感,身临其境的感觉差点让我以为自己是不是在一瞬间长大了。

自己说的话,自己想的事都不符合自己的性格,我没有那种胆量在那种人的面前还保持游刃有余的轻松。

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有很明确的自知之明的,在梦中与“我”对话的人气质与氛围非同一般。

除了他以外,其他坐在旁边的人都对“我”防范有加,在楼下都派了不少士兵对付我。

超乎常人的听觉……空气的流动、他们的脉搏、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种奇妙的感觉令人难以忘怀。

“我”拥有我所没有的能力,也拥有某种让那些人畏惧的能力。

会是什么原因才使他们见面呢?商谈的目的和动机又是什么?

光是想想这些就头疼了,许多的问题都没有解开。难道最近发生的事都跟自己的梦有关?自己的梦是某些事的预兆吗?

想不出结果的我便放弃了,这样想破头都想不出来。

其他学生们都在听课,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还愣在这里发呆的样子。不想学习,心思都被那个梦夺去了。

像我这样一幅无聊的样子在课室里似乎只有一个,这点小事无所谓了,我也不想去在意。

我用手托着腮帮子,把头转向窗外。

我们的教室位于这栋教学楼比较高的位置,虽说爬楼梯十分辛苦,但是在课室窗外的风景却让我觉得挺值得的。

老师说的都是一些让人完全提不起兴趣的内容,光是听都让人想打瞌睡,关于贪睡这一点“我”与我倒是十分相似,搞不好我们还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还是把这份奢望扔到一边去吧,把“我”当做是憧憬好了。

在这里能够刚好看见远处的好几个山头,包括我们上次去的那个也是。

在远处看上去和普通的山没有太大的区别,里面却是天差地别。

数量众多的魔物和巨大的实验室……到底是花了多少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呢?

而我,就在那个时候把那些全都毁了。

想必那个人一定会非常痛恨我吧,那些成果虽然并不在正道上,但依然能看得出它们的主人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心思。

我这么想着并把视线移回课室中,伊莉丝保持着与平常无异的表情上课,她的精神应该是恢复了。

我打量着伊莉丝,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与自己所见过的无异。

等等……胸部好像变得丰满了,是我的错觉吗?

也许是经常熬夜导致她的腰变瘦了所以看起来像胸部成长了也说不定。

伊莉丝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女孩子,在与同龄人中相比,她气质与容貌都有着超凡脱俗般的品质。

我作为一个男性来说,对于能经常与她有接触和来往感到十分的高兴。

如果她那种喜欢捉弄我的性格改一改的话,一定会是个更加棒的美少女。

记得当初一开始遇见她时,脑中想到的只有“原来还有这么漂亮的人啊。”这样的想法。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注意着她吧。没错,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的邂逅。

我刚进入阿克塔西亚这间残酷的学院是在秋天的时候,尽管正直秋季,风吹过来依然十分的寒冷,仿佛已经初入寒冬一般。

那时是我的父母死后的第二年,我因为不再满足于受人接济的那一丁点食物和金钱而进入了这个学院。

在我办好了进入学院所需要用的手续后,我——一个仅有几岁的小孩子孤身一人走进了涌入学院的人群中。

贵族们为了荣耀,普通的平民为了有机会出人头地,而我这个没有任何明确目标。

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伙食能够变得好一点,光凭这样模糊的渴望成为了这里的学生。

我仿佛站在了巨人们的脚边。在成年人的眼里,我是那么矮小的存在,他们只要稍不注意便会轻易把我踢倒甚至是踩到血肉模糊。

为此我不得不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这么说似乎有点奇怪吧,明明我是来这里上学的,却一开始就陷入了性命攸关的事件吗?

我发现大多数与我同龄或小上一点的新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都是在自己父母的陪同下才来这里的。

我应该是个特例,不足六岁的小孩子自己走一大段的路去学校报道,这样的笑话让我笑不出来。

父母在自己懂事前就死了,每天都要过着不靠别人施舍就无法活下来的生活,不仅要受人的白眼,还会被其他小孩子拿这个做笑柄。

和他们比起来,我是个足够独特的异类。不知道这算不算优点的特点使得我莫名其妙多了一分自信。

在人群之中穿梭着,向着自己此时唯一的目的地而前进。

不少黑色的长脚挡在我面前,我需要用手去把它拨开或者是躲开。

我仿佛一只过街老鼠一般,在前进的道路上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骂声。

他们骂人的语气所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虽然能够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字,但是拼凑起来的词语却没办法明白。

要是我也有父母陪同的话,或许就不会演变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了。

我曾试着拜托过多个比较相熟的好心人扮演我的家长,至少起到不让我做这种巨人脚下的“探险者”的作用。

结果却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们没说清楚,只是不太想与这间学院有任何关系的样子。

吃了闭门羹的我曾想过去找拉娅——那位与其他教徒一起引领我成为暴风神的信徒的少女。

不过我仔细考量过后才发现,拉娅与我的年龄相差不多,就算跟我一起去也只会被当成是我的姐姐而不是比较年长的亲属。

不用一会的功夫,我就在一片的责骂声与黑色的障碍中脱离,来到这间学院的大门前。

从门上看上去十分华丽的雕刻与镶嵌的宝石看来,这间学院毫无疑问是达到了贵族学院的标准。

从门口的位置看,也只能瞧见学院里的其中一部分,貌似要想得知学院的全貌,必须得亲身探索才行。

“好大……”

我姑且把家里看上去体面一点,没有多少破损和补丁的衣服穿过来,免得第一天报道就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是我现在这一身行头与学院的派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在我看来的体面,在这里似乎与破烂没什么两样。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恢复冷静的样子。

因为现在的紧张感与梦中的经历实在差太多,见过那样浩大的声势后,这里带给我的更多的是惊讶而不是羡慕与崇拜。

就在我为大门后的风景吃惊时,某个人进入了我的视线中。

对方并没有注意到我,现在是我在单方面地窥视她的美丽。

比我稍微娇小的身材,小手被自己的父母牵在手中,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高兴、不安、欣喜、害怕或是对我的不屑都没有存在于那张仿佛画纸般的脸上,那个女孩的容貌不带任何的杂质与俗气。

她是神明所生下的孩子,纯白色,宛若不容侵犯的白莲般的孩子。我所知道的词汇没有一个适合去描述她,我肯定一定不是因为我的词汇量太过少。

对方走的步调比较快,这应该是在顾及后面的人群。

我因为这一点而没办法再把视线多停留在女孩的侧脸上一刻,直到对方的脸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只留下银色长发的背影时,我才认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礼了。

不过这也让我对今后的校园生活有了一丝的期待,既然同为一座学院的学生,即便不情愿也会在偶然的机遇下见到她。

我便怀着这一丝的期待踏入了阿克塔西亚学院。

“塔斯,塔斯,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不知不觉中,上课的时间已经悄悄流逝,不少的同学都像小蜘蛛一般离开了课室。

看见我这么发呆或许有些在意的伊莉丝过来“唤醒”我。

“没,稍微想点事情。”

我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伊莉丝,她脸庞上仿佛污垢般的黑眼圈比前几天的时候要淡上许多,这表示伊莉丝的休息慢慢恢复正常了。

“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想的呢,明明看上去总是那么悠闲。”

她没有说错我,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做一个不会十分忙碌的人,但这个目标不知何时变成游手好闲了。

不过最近的事让我十分的头疼,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嘛……你的精神看上去好多了,最近的研究变得顺利了吗?”

“嗯,还好啦。没有之前那么困难了。”

“困难”我倒是从未从伊莉丝的口中听到过这个词,我还没有见到过目前来说能够让她潜心好一阵子去研究的东西。

她这么说的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是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研究呢?”

之前因为凯琳特在场所以我才不好意思开口问她,现在我们旁边没有其他人,同学们也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外。

这样的话,就算是小声地说也没人会注意到我们两人之间的私密对话。

即使真的怕被人一个不注意听见了,只要用那个心灵感应的魔法沟通就好。

“额……这个嘛……”

看她的样子好像还是不愿意说出来,是那么难说出口的事吗?从她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似乎能看出来了,那不是能够在这里说出口的话。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强迫她说出来。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加好的机会去问,这个问题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

听到我不再追问,伊莉丝显得很高兴。

她微微地眯起蓝宝石般的眼睛,这样的笑容有着我所无法表达的魅力,可是在最近,这样美丽的笑容却让我开始害怕得不敢直视。

她的笑容让我产生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实在是太不自然了,我害怕会慢慢地开始习惯这种感觉,所以都想尽量去避免撞见。

不过我与伊莉丝既是同桌又是熟人,不是说想不见就不见的。

就在我硬着头皮去面对这令我头疼的笑容时,我的意识在一瞬间成为了被乱流所包围起的漩涡。

仿佛有人从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用锤子去砸我的头一样,视线一下子便陷入了模糊,剧痛使得我的意识陷入前所未有的恍惚与混乱。

(你明明是……为什么……真是个……)

啧……又来了。伴随头裂开般的痛苦的还有这最近开始烦着我的声音,这个声音时常都无法分清男女,还有一些滋滋的杂音混在其中。

我真是个什么?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单方面的说些什么啊?!

每次都只是自说自话的冒出来,既然是在我的脑子里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带着!每次都任性地来烦着我……

难道就没有办法能彻底根除吗?开始思考解决办法的同时,我用力地捏住自己的头。

痛苦是可以被另一种痛苦代替的,只要我出现了更剧烈的疼痛,一定就会暂时从这牢狱般的体验中解脱出来吧。

“塔斯,你怎么了?头不舒服吗?”

让我在这种苦难中稍微清醒过来的,是伊莉丝担心的话语。她脸上的微笑完全褪去,现在能看到的是她担忧的表情。

偶尔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自己痛苦到躺在地上打滚别人也视而不见要好得多。

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没出息地瘫坐在座位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汗水冒出并从头发上滴落。

想必我这种剧烈的反应一定相当明显且夸张吧,有些本来还在聊天的人也把视线放在我身上了。

“嗯……没错,最近的确有些不太舒服。”

“不太”或许不多恰当,我是不是该用“十分不”?

就像伊莉丝有事情瞒着我一样,我也有不少的事在瞒着她,也是无法说出口的事情。

就这样让我们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或许不错。

“是这样啊,那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伊莉丝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透过轻薄的手套也能够感受到伊莉丝的体温。当我逐渐有些安心的时候,像闪电般的刺痛奔走在我的脑中。

能听到身体中某部分被撕裂。

无影的长矛贯穿风中残烛的意识。

它像只发狂的野猪不断地在我脑中横冲直撞,它可不是“恋心”这种甜蜜的东西。

我能从它在我精神上带来的破坏中感受到的只有痛苦,但我必须要忍耐住,忍住这钻心的头疼。

现在伊莉丝正摸着我的头,要是我突然间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定会使得她加倍担心,这并不是我想见到的事。

“嗯,摸上去不是很烫。看来不是感冒发烧。”

“我没什么事的,不用太在意啦。”

我强咬紧牙关继续忍耐这份猛烈又痛苦的冲击,用尽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不让一丝痛苦跑到脸上去。

毕竟伊莉丝这么关心我了,那我最起码得自己把这些东西忍下来。

“那么要不要把今天放学后的练习停一停?别那么勉强自己为好。”

伊莉丝开口这么说着,她一向冷静的眼瞳中出现了动摇。

她的性格如果没有那么爱恶作剧,我一定早早就会被她俘虏。大概会吧……

总是有这么一瞬间我会被伊莉丝吸引住。

“不用这么夸张,只是一些小病小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愿我装作没事的样子能够骗过她,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演戏。

努力撑一下是没有问题的,我有这个自信。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希望能起到一点平复她情绪的作用。

“别把我当小孩子啦。”

你说这种话并撇起嘴巴的样子不正像个小孩子嘛,不过这样的伊莉丝看着也很可爱。

第二次的头痛是伊莉丝碰我才引发的,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但这样说的话刚刚我也碰了伊莉丝的头,那时候也没出现头痛。果然是偶然吗……

是偶然就好,两人一碰就会头痛。这听起来更像一些二流小说里的情节,现实果然不允许这种荒唐事发生。

“你不是当然就最好了,不然这黑眼圈会被人认为是和父母闹变扭不睡觉留下的哦。”

“啰嗦……”

再次提到黑眼圈的事她似乎不太高兴,难道是介意自己的仪表问题吗?

玩笑是这么说,但伊莉丝并不是小孩子,许多事也有她自己的分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