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磷的鸟笼——”

艾卡从没有想到薇汐的声音居然可以传达到如此远的地方。

束缚着自己手脚的长鞭,带着无法阻止的势头突进的骑士长枪和瞬间展开的苍色魔力屏障,在艾卡的眼前一闪而过。

…………

这里不是由碎石堆砌而成的昏暗通道,此时正值阳光明媚的时分。

盛开的樱花树在夹杂着花香的微风中扬起落樱。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落樱之下,撑着红色纸伞的女孩子微微转过身。

柔软的粉色束成同样柔软的双马尾,平整的刘海下是看不出感情的双眼,绯色的和服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

她的问题似乎很惊讶,但是缺乏抑扬顿挫的语气却丝毫没有惊讶的感觉。

“是我带艾卡哥哥来这里的……”

这个离奇的空间中并不是只有艾卡和叫不出名字的她两人。

薇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她就站在艾卡的身后。

“薇汐,这到底是?”

“艾卡哥哥,她是烈炎之瞳……”

“烈炎之瞳……我的魔装吗?”

“……”

撑着红色纸伞的女孩子只是静静地端详着面前的艾卡,并没有肯定他的猜测。

代替还没有理解情况的艾卡走上前来的是薇汐,她径直走到了艾卡和烈炎之瞳之间。

“艾卡哥哥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为什么不能借出你的力量……”

“因为我的主人已经和你签订契约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语调,不论是艾卡还是薇汐,都听不出话语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感情。

是因为自己擅自和薇汐签订了新的契约,引起烈炎之瞳的不满吗?艾卡把握不准她的言下之意。

被称作烈炎之瞳的女孩子将看不出感情的目光从薇汐身上移开,重新看向作为自己主人的那个男性。

“……”

“……烈炎之瞳?”

艾卡再次确定了一遍。

这一次,面前的女孩子对他的话有了反应,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因为我和薇汐签订了契约,才不能把力量借给我吗?”

她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难道说……”艾卡还不敢肯定是不是因为这种理由,“是因为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

艾卡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次她却摇了摇头。

“不需要经过我的允许。”

这句话不是看着艾卡,而是看着薇汐说的。

她的反应仅限于点头摇头和眼神的移动,这样的对话有些僵硬。

但是艾卡只能继续将这种僵硬的对话进行下去。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因为我的魔力不足够使用你的力量吗?”

“我叫瞳。”

“嗯……”

对话完全接不上。

“人类没有足够的精神力去维持两体魔装,精神会崩溃。”

“诶?”这次惊讶的人换成了薇汐,“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艾卡也理解了烈炎之瞳简单易懂的说明。

虽然魔装的能力不需要持有者的魔力来使用,但是维持魔装的能力需要强大的精神力。

所以艾卡才能够在自己魔力不足的条件下依然使用“机械炼金”,但是他和薇汐缔结契约之后还从未使用过魔装的能力。

“我和艾卡哥哥之间的契约和你不同……我的能力不需要艾卡哥哥来维持……”

“没有不同,你已经和我的主人联系起来了。如果你坏掉的话,我的主人也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为什么会这样……”薇汐被烈炎之瞳说明的事实失去了冷静,“我从来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

烈炎之瞳的眼神又离开了自言自语的薇汐,再次沉默地看向艾卡。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对两人没什么兴趣的眼神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向艾卡确认。

艾卡从背后扶住了薇汐的肩膀,使得她慌乱地转过头,大眼睛中溢出了泪水。

“艾卡哥哥……怎么办……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薇汐,你没有错。”他扶着薇汐抬起头,同时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烈炎之瞳说道,“谢谢你了,瞳。”

穿着绯红和服的女孩子沉默着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我确实需要你的力量,我和敌人的力量差距太大了。”他又抬起薇汐的脸,“薇汐的力量也必不可少,‘机械炼金’不能在那种地方使用,必须要在‘领域’里面才行。”

“会死的。”

“速战速决就可以了吧,不会死的。”

在这个不知道为何处的空间里,艾卡不仅能够感受到烈炎之瞳熟悉的魔力,也能够感受到自己和薇汐之间的联系了。

艾卡在冥冥之中相信自己能够驾驭住她们的力量,因为此刻她们也没有相互拮抗,而是在自己的身体中水乳交融。

“所以,相信我吧,瞳。”

纤长的睫毛下的眼睛似乎没有神采,但是她确实在观察着艾卡的一言一语。

落樱或从红色纸伞上滑下,或从她的眼前飘过。

艾卡放开薇汐的肩膀,从她身边走过。

走向那位初次相见,却完全没有陌生感的少女面前。

…………

独自回到地面的洛洛看见了从地底斜射入夜空的光柱,她认出那是烈炎之瞳的银色魔力。

气喘吁吁地从化为焦土的战场中找到那四个人时,她的双腿也失去了力气,跪在了地上。

那里还能站着的人只有夏洛和另一位不认识的少女,闭着双眼的蓝铭和薇汐依靠在废墟上,而她们两人正在合力将艾卡从“机械炼金”打开的通道中抬出来。

城堡化作为废墟,大家分散时作为地标的尖塔也看不见了,附近到处都找不到泠的身影。

“洛洛小姐!”

夏洛发现了瘫坐在地上的洛洛,大声的呼唤她的名字。

那个没有见过的少女在安顿好艾卡之后,也走了过来。

“对不起,我没有帮上什么忙……艾卡和薇汐小姐打倒了三名持有魔装的骑士,现在我想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泠姐姐呢?”

“我再来这里的时候看见了两道魔力光柱,第二道是千濑阁下,第一道想必是海因茨阁下。”

“这位是安洁阁下,第四公主殿下的侍女,那辆车也是她开来的。”

“各位,帝国军队马上就会卷土重来。没有时间解释了,上车吧。”

将昏迷的人和洛洛都安置在后座之后,安洁转动方向盘,驾驶着机车向着看见魔力光柱的地方开去。

虚弱地靠着废墟泠还留着意识,但是她也只能倚靠着洛洛和安洁的搀扶才能站起来。

“各位现在准备怎么逃离?”

“安洁小姐,请带我们去空港吧。”

“我不赞成现在去那种地方,元老院绝对不会放过控制空港的机会。”

“不用担心,夏洛小姐。”洛洛注视着眼前的道路,“那里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

“既然洛洛小姐相信……安洁阁下,就按照洛洛小姐所说去空港吧。”

“我知道了。”

机车在夜路上疾驰,安洁的驾驶技术经过了专业练习。

在这段时间中,洛洛坚定了离开地下前犹豫不决的心情。

即使感情上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也有能力来扭转这份心情。

迫不得已的现实和遥不可及的理想,使她下定决心用自己的力量来拯救最爱的家人。

…………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在天亮之前回到霜月学园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了。

空港到处都倒着失去意识的帝国士兵,夏洛和安洁都不知道是谁伸出了援手,她们也没有向洛洛确定。

三位女生一起将伤痕累累的四人抬上无人的飞艇。虽然并没有经过允许,但是现在这种罪过已经不值一提。

她们之中只有身为侍卫骑士的夏洛有驾驶飞艇的经验,所以她留在了驾驶室中。

“安洁小姐,我去给大家把水端过来。”

“麻烦你了,洛洛小姐。”

安洁还要利用飞艇上有限的条件给伤痕累累的四人做应急处理。

飞艇的舱门缓缓合上。她们必须马上离开罗森堡空港,帝国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

夏洛一边注意着驾驶室中的仪表,一边通过飞艇上的监视器留意飞艇外的情况。

突然,监视器拍到的画面中出现了本不应该身在那里的人。

“洛洛小姐!”

那是本应该在机舱内和安洁一起照顾他们的洛洛,她的身边还有另外两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高挑男性和暗夜色晚礼服的娇小少女。

夏洛刚想将飞艇降落,监视器中同时显示出远方航空魔导舰队的接近。

现在根本不可能降落,否则所有人都无法逃离这里了。

夏洛只能独自一人背负着罪恶感,驾驶飞艇加速开往比斯帝国无法直接出手的霜月学园。

身在两人之间的洛洛最后回头看了渐渐升空的飞艇一眼,那其中是充满悲伤和不舍的感情。

她的双唇微微轻启,向渐渐远去的飞艇道出无声的告别。

——再见了……

随后,重新背对着飞艇的她和其它两人所站的位置展开了复杂的魔法阵。

三人的身影随着魔力光辉消散在清晨的晖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