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艾卡遵守昨晚的约定,早早地起床和洛洛一起准备大家的早餐。

几个小时前,兄妹两人回忆起了很多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往事。不记得是谁先开的头,当注意到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的氛围。最后,洛洛开玩笑般地提出了这个要求,作为让自己担心的惩罚。

接近尾声的时候,泠和薇汐的身影一起出现在了楼梯间。平常她们两人很少同时离开房间,这是个罕见的景象。

“早啊……”

今天,泠的眼神中并没有笼罩着睡意。

她和艾卡一样,很早就醒了过来。走到楼梯间的时候,泠隐隐约约听到大厅中传来艾卡和洛洛交谈的声音,她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回到了房间中,直到薇汐起床之后,才和她一起来到大厅。

她没有看着忙活的两人,不过还是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薇汐被泠拉近了盥洗间。

“泠姐姐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是这样吗?”

艾卡和洛洛将冒着热气的早餐摆在了餐桌上,这种事情在老家的时候也经常做,所以两人的动作丝毫没有生涩感。当然,艾卡只能被分配到打下手的工作,主厨的重任还是落在了洛洛的身上。

“哥哥,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有发现吧……”

“嗯?发现什么?”

艾卡不知道洛洛想表达什么意思?

“泠姐姐的事情。”

洛洛并不想提到这种事情。如果艾卡一直发现不了的话,她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庆幸感。但是与此同时,另一种无法抑制的心情也会迅速膨胀。所以洛洛时常像这样言不由衷。

“泠……”艾卡将盘子放在大厅桌子的中央,回想了一下,“要是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一次她比平时更生气吧?”

泠生气的样子,艾卡已经完全习惯了,所以他只能想到这种程度。

“那你知道为什么泠姐姐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吗?”

“大概是因为……”

在可以联系上对方的时候,艾卡和薇汐都对发生过的事件闭口不谈,试图隐瞒过去。虽然觉得泠应该可以理解两人选择这种做法的用意,但是这确实是一种自私的行为。自己一声不响地解决了时间,沉迷于这份满足感中,却丝毫没有考虑过担心自己的人的心情。

“不对,不是这样哦。”听完艾卡的想法,洛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是……”

“洛洛,最后一点洗面奶刚刚被用完了,等一下我出去买一瓶新的。”泠回到了大厅里,“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顺路带回来的吗?”

薇汐在泠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艾卡的座位就在她的对面。

“嗯……因为大家都回来了,所以还是多买一些食材回来比较好,洗发液也还要买一瓶。”洛洛说着说着就看向了薇汐,“小汐等一下要和我一起去一趟‘月光浴’,几天前就已经开始做开店准备了,我们也要去帮忙。”

“但是我没有收到……”

“这个是口头通知啦,”洛洛用不可置否的态度解决了薇汐的疑问,“所以小汐必须和我在那里好好工作一整天哦。”

然后她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看向了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默默吃着早餐的泠。泠的余光也注意到了洛洛的视线,只是她没有做出回应。

三天后,他们四人就要正式升入二年级了。

“泠,需要我来帮忙吗?”

艾卡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和泠搭上话,不知道洛洛是因为有意还是无意而创造出了这个机会。

“不用了。”

得到的,只有泠淡淡的回答。

“不、不过,要买的东西不是很多吗?”

艾卡还不愿放弃。如果是在平时的话,既然泠这么说了,他肯定不会继续坚持下去。但是现在被这样拒绝的话,艾卡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抵抗的情绪。

“你太小看我了吧?事先说好,我的身体能力可是比你强多了。”

泠的每一句话中都带着刺。被她这么说,艾卡也找不到非要跟着她一起去的借口。

“泠姐姐……我也有想要买的东西……”

薇汐缩着身子挤进了气氛僵硬的两人之间。

“你们啊……”

泠早就发现了她们两人的意图。之所以回答艾卡的第一句话就表示了明确的拒绝,是为了彻底切断自己的退路。不这么说的话,艾卡肯定不会放弃,从他紧张的表情里就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话。如果艾卡一直如此坚持的话,自己一定没有办法将这种态度一直保持下去。

这个时候,就连该不该在心里说一句“对不起”,泠都想不明白。

“今天先买必要的东西。那些暂时用不到的,下次大家一起去买吧。”

泠的盘子已经空掉了,她今天吃饭的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一倍。因为在这之前,她一直闷着头重复着将勺子放进嘴中的动作。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想,连她们三人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遥远。泠只想尽快度过这个时间,从桌子边离开,从他可以看到的地方躲开。

从昨天看到洛洛哭泣的那个时刻开始,泠的心中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迷茫。一种烦躁的感觉在心底蔓延,自己有什么想要弄清楚的事情,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莫名其妙焦急着,却无法抓住其源头。在看到艾卡的时候,这种感觉变得更加明显,所以她只想尽量终止和他的对话,即使是自我意识过剩也不想让他注意到自己。

在这个时候,泠才亲身体会到了薇汐一直小心翼翼地与身边的人保持距离的那种心情。

原来是这么痛苦吗……

…………

洛洛和薇汐确实是有“月光浴”的工作要做,泠也早早地了离开了家里。一个人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艾卡,正想着要怎么打发这段无聊的时间。就像是为他准备好的一样,管理员小屋的门铃声响起。艾卡从翘起来的椅子上站起来去应门,门外是意料之外的三个人。

“打、打扰了……”

裘可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是这一次她的态度拘谨了许多。在她身后的艾比和希希也扭扭捏捏,她们轻轻低了一下头,代替了打招呼。

“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裘可怯生生地这么问道。确实和平时的她差别太大了,艾卡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这种事情不需要特意问一遍吧,”艾卡从玄关让开了身子,“艾比和希希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嗯……”

“泠姐姐大人邀请过我们,但是那个时候正好被其他的事情耽误了……”

“随便坐吧。”将她们留在玄关,艾卡走进了屋内。他回忆起洛洛招待客人的方法,用待客用的杯子给三个人装了半杯温水。

三个女生坐在只有两个人位置的沙发上,看上去意外没有拥挤的感觉。

“谢谢……”

裘可带头从艾卡手中接过了水杯,因为已经来过一次,而且艾卡的态度十分随意,所以她紧张的心情稍微消退了一些。

艾卡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等待着她们三人说明这次来拜访的理由。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满溢着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但是似乎是因为不知道由谁来开头而互相犹豫着。

“今天是来道歉的……”

最后,果然还是裘可打破了沉默。本来提出那个建议的就是自己,而且自己还是学生会长,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由自己来带头表明态度。如此下定决心的她才会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

“你们做了什么吗?为什么突然就要道歉了?”

“做了啊!在你们回来之前,蓝铭公主殿下就在新闻里面说过了。你和薇汐就是乘坐的那一架飞艇吧?”

“那天晚上只有一趟航班,泠姐姐大人在看到新闻的时候马上就知道了。”

听到艾比和希希的解释,艾卡才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在特比瑞王立学园被武装占领的时候,蓝铭公主殿下已经回到了比斯帝国,并且接受了对于这次国事访问的采访。在采访过程中,她毫不犹豫地向所有国民说明了那个高空事故。被逮捕的犯人以无所属的恐怖分子被公示,蓝铭公主殿下表示了自己和夏洛的平安无事,以及对帮助了自己的乘客们表示感谢。新闻中并没有特意提及艾卡和薇汐的名字,但是联系到事件发生的时间,大家马上想到了在同一刻出发的两人,自然将这个事件和他们联系在一起了。但是在新闻播出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无法联系上他们了。

裘可在回来之后,从两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新闻,这才知道,在和大家汇合之前,艾卡和薇汐居然还经历过这种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

一瞬间,裘可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是来道歉。她的语气中增添了责备的意味。

“我是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也只会让你们困扰……”裘可意料之外的责问让艾卡一时语塞,“而且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就算是这样……”

“等等,这个新闻是在深夜播出的吗?”

艾卡忽然注意到了一个违和的地方。

“不是,记得好像……”距离那一天已经隔了挺长一段时间,艾比回忆了好一阵子,“是在晚上九点多左右开始直播的。”

九点钟,那个时候科技党的武装占领还没有开始,却已经没有办法被联系上,说明信号并不是在深夜才被屏蔽的。如果有人在那个时候检查过PDA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发现这个异常,提高警惕了。不过现在终究只能想想不切实际的可能性,想和做一直都是两回事。

“泠姐姐大人从裘可那里问到了菲莉丝学园长的联系方式,但是得到的回复只有你们现在平安无事,不用担心之类的话。然而第二天又看到了关于特比瑞王立学园的新闻……”

这种情况确实会让人心情复杂啊……艾卡实在是想象不到泠和洛洛那个时候究竟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们两人在听自己和薇汐解释的时候会这么冷静了,原来在此之前她们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现在只是在等着两人亲自说出来而已。

“刚刚经过‘月光浴’的时候,我看到洛洛和薇汐了。泠姐姐大人去哪里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