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所引出的未来足够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

一个苹果对于牛顿艾萨克·牛顿来说是一种颠覆世界的希望;对于阿基米德来说是一个甘甜的水果;对农场主的雇员来说,却又是一个应得的回报。

一个普通的苹果无论怎么交换,都实在没有那么厌倦的地方。但若是换成一个金色苹果,兴许会引发史诗般的血案。

帕里斯将黄金般的苹果交给了阿芙罗狄忒,换来了绝世美人的海伦,从此埋下了血腥的惨案。在私欲与爱情中掺杂着悲痛,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换取而来的究竟是否会就会成为让人足够接受的喜悦?就个人而言,也许小俩口可以在孤岛中抛弃过往从而在幸福中沉溺。

然而——

同样是苹果,并且是一堆苹果。为何洛维迩的境遇会是如此的不同。

既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喜爱,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推崇,更不能如小两口一般的牵起对方的手,在爱意的殿堂之中许下纯洁的誓言。

在最先苹果作为他卷入一系列事件——米诺陶诺斯事件四天之后的现在。他的耳边,也只有坐在饭桌旁两个喧嚣的人影。

碧蓝的瞳孔,脑袋盘起金色小环圈的人影儿,正在饭桌前咬牙切齿。她不愉快的坐在黑色单马尾少女的左侧身旁。

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个少女身旁,她一定是在为此烦躁不已。

正如那烧灼于心头的不满,只见“哐当”一声,莎娅的拳头砸在桌在上,震的碗筷都猛然颠起。

“为什么我非要跟这个人坐在一块!跟这种人坐在一块我绝对不会认同呐!”

“是的呢,为什么在湿漉漉的环境下,会被诱拐犯,进入到了洛维迩的家里头了呢?”

那黑色的单马尾的少女怀抱着另外一种不愉快也说了起来。

只是那紫宝石般精致的眼睛,探出脑袋,投向了坐在她右侧远处,一头晶蓝直发的洛维迩。

在桌子在左右两端四支烛光的庇护下,莎娅在中间,左侧是依凛诺,右侧是洛维迩。而她的对面则坐着德利夫妇。

这是实在是太好了。现在坐在末尾的洛维迩正符合那名为“吊尾车”的名号,赋予顽抗,而又吵闹不已。

“谁才是诱拐犯啊!我带着你们踏进这个门之前,就征求过你们的同意了啊!!!”

洛维迩歪侧出脑袋,与依凛诺分庭抗争。

然而,依凛诺那优雅的身姿却从不懈于争斗。她脸面一正,忧郁地望向了德利夫妇。

“我们并不想要进来的。但是,你们家孩子把我们诱拐进来的呢~如今又被强迫穿上这羞涩单薄的白色衬衫…夜里要是遭遇夜袭,我的第一次是不是就要被迫献给一个糟糕的男人了呢?”

看着依凛诺和莎娅的衣服,除去一身单薄的白色睡衣,覆盖着上身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装饰。而继续往下看去也只有脚掌上穿着的拖鞋。要说洛维迩自己,他也同样也好不到哪去。单薄的蓝色睡衣之下,同样是裸露而出的洁白大腿。

然而,他觉得这很正常,他无法原谅的是依凛诺侧开脸颊,一脸所装出的单纯与忧郁。

“谁才会弄夜袭啊!!你应该要感激我啊!要是没有我的话,你现在还泡在雨水中,可怜的犹如水蚤一样在水中漂浪啊!”

自认为负有远见的洛维迩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将手上的汤勺旋转一旋转后,紧紧的捏着它指向依凛诺。

他明白依凛诺摆明着是在捉弄他。

若是回顾在这之前事情,足够诉说上一宿。

漆黑的夜色之外,刮淋于窗上的雨敲打的叮当作响。房屋窗外的磅礴大雨一刻不停。九月初的第一场雨,就这么下着。这雨曾经在一小时前沾湿过他们的衣襟。倾听它打在窗户的声响,犹如回荡在战斗结束之时的现场。

那是在一片在风暴吹拂过的废墟与残骸之下,所残留的回音。

这雨的起因,来自于莎娅所使用的魔法。而龙卷风搅扰起的空气对流会持续几天吧?

悲伤,痛苦,挣扎,或是混乱。带着所有难以理解、能够理解的过去与未来,洛维迩擅自领着两名少女来到这个对于他来说,熟悉甚久的家里。

清理,换洗。出于好意,洛维迩拿出了自己珍藏版的纽扣睡衣赠送给了她们。

干净的衣服与舒适的居所,没有比这更加美好的生活了。

这就是洛维迩的理想,平凡而朴实,犹如万千的民众所期待的幸福,是那样的乐意享受其中。

只是,在那甩打的单马尾之下,依凛诺却冷不丁的摇了摇头。

“完全的没有这样一回事呢。我有说过要寄人篱下吗?没有,完全没有。你是这么说的呢:‘来吧,可爱的小姐们,到我家里一同愉快的同床宿醉一夜吧。’现在我真的感觉自己的贞洁将要保护不住了。到底该怎么办呢?”

洛维迩只见依凛诺打量起自己的身躯,并且故意的用手撩抚起自己的胸前。她脸颊微红,困扰的话语之下透露出一丝媚艳。

“给我立即修正啊!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么具有误导性的话了啊!你眼前所遇见的这个人是个大好人啊!原话应该是‘今晚先到我所居住的地方休一夜!’才对啊!”

“说的也是呢…居住一夜的代价就是…身体被这个….被那个…然后哭着这个那个…呢…”

“鬼才会那样啊!你都没有成年吧!要结婚给我等到三年以后再提啊!你这居无定所的杂鱼!”

洛维迩无法阻止依凛诺不断误导的话题。

他所熟悉的老板娘在旁边瞪着她,那交叉环抱腰间的胳膊,绝不会亚于母亲的说教。

“这样不行啊,洛维迩。找到心爱的女孩我很高兴。但是同时拥抱两名少女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够同意!”

老板娘严肃的眼神对视着洛维迩那惊恐且干枯的眼神。

洛维迩觉得老板娘那里只有一股别样的异样。

“诶?老板娘…你的话题是不是没找对切入点?”

只是那老板娘阴沉的脸颊比外边的夜色还要黑暗。

“没错,看来是到时刻了。早些决定命运也会好些呢。洛维迩…抉择吧。金发的和黑发的决定抛弃哪一个,保留哪一个?”

“为什么突如变成杀气重重的逼婚了啊!老板娘!这跟现在的状况完全不搭边啊!!”

“小子!你要这样说我绝对不会饶恕你!女孩子就是要大胆地去追求!你这身窘样算是怎么回事?!我如今能够追上身边的美人,靠的就是气势!拿、拿、拿出你的气势来、来来一决胜负吧!!即使是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

德利强有力的嗓门如同狮子咆哮一般,将洛维迩的声音全部掩盖过去。只是他交叉抱起的胳膊以上,面部红润的看着对面的少女,这难遮羞涩的单纯实在太过明显。

“德利大叔你自己一脸羞涩,完全的没有说服力啊!”

洛维迩见此立即回应过去,但他眼中立刻害羞起的脸颊,简直与孩子一样纯情的。

“是吗?恩…恩恩看见花季少女穿着如此简薄的衣服…作、作为男人自然会害羞吧…但是乱搞绝对不行!!未满年龄就要孩子也绝对不行!”

“哈?————孩子?!大叔你究竟是在幻想什么啊!!你是我多年未曾谋面的老干爸吗啊!!”

洛维迩大吼大叫着也无济于事。

老板娘不知何时又将双手交叉而立于桌前。那锋利的眼神扫视过对面,笔直地戳向洛维迩那双湛蓝的瞳孔。

“反叛期呢。德利。是个孩子总会伴随着冲动、暴力、性欲,以及潜在犯罪。如果不能够及时控制的得好,很可能会做出自己无法负责的行为。”

“说的是呢,我最爱的妻子。作为过来人!即使这孩子不是亲生的,他的人生也得要我们的监管与呵护!在他未成年之前,他需要这种爱!”

“够了,实在是够了!!简直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啊!你们没有大我十几岁吧!照这样算来下来,生下我,也是未成年结婚要的孩子吧啊!!!”

洛维迩毫不客气地反驳过去。

“看来反抗期的冲动性现在就展现出来了呢。这孩子说现在就想要孩子,怎么办?”

老板娘继续纠缠于此,德利变得更加坚决。

“我就说绝对不行!为了保护少女们的身心与尊严,我绝对不会宽恕如此不负责的行为!”

“稍微等一下!这不就是已经与他人结婚为前提了吗!开玩笑也是要有限度的啊!你们考虑过少女们的想法吗啊?!!”

洛维迩无法再忍受跑题所带来的喧闹,他本能的摊开双手,指向左侧的两人。

有意无意之间,依凛诺歪侧出脑袋,突然微笑着看向洛维迩。

“想法呢?要是立刻结婚生子的话我会哭的呢。但是要是有人向我告白我会超高兴呢。但要是说~两人能够幸福的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去一同期盼着未来的话,我觉得洛维迩与莎娅肯定会更合适呢,嘿咻~”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扫视向莎娅。

只是,也许她不该那么做。莎娅的板凳猛猛烈晃动起来。只见她骤然转身,一把抓住依凛诺的衣襟,将她的脸颊往自己脸上拉拢。

“我?开什么鬼玩笑呐!!!幸福早已从我的身边溜走。你这虚假的人类,给我听好了!我所勉强认同只有你是依凛诺的这个单一身份。除此之外,我绝对不想和你呆在一块呐,你这个骗子!”

猛然袭来的躁动让一切的喧嚣都戛然而止。众人全都凝视向了他们那里。

莎娅的眼神从来都不会撒谎。

任谁看过那双持有憎恨的眼神,都能够理解那里所蕴含的一切。由此,依凛诺立刻瘫软下的神情,犹如深陷于泥潭,随着投降的手势一同软弱下去。

但她并没有让人感到她对此并无感触,她依旧在莎娅面前犹如旧友一般的笑了。

“看来是这样呢…果然是我有些自作多情了呢~嘿咻~但是~人们奢求那么一点点的幸福的话,也不会是那么过分的事情呢~”

“没错,由此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我开玩笑了?我从来都不记得与你这么熟悉!!你所哭泣的一切我都不明白!眼泪才不会属于你这种人呐!”

莎娅将依凛诺猛然一推,瞬间,依凛诺连同椅子一块摔倒在地。

莎娅转身朝向德利夫妇鞠躬起来。

“真的很感谢你们的盛情招待与留宿,我对此感激不尽。如果在此期间给你们带来了麻烦,真的对不起。我晚上已经吃饱了呐。”

她说完从座位那里离开了。在这间不大的楼房里,洛维迩身后通往阁楼的狭隘的楼梯间,传递来叮当作响的脚步声。莎娅拖着低沉的脑袋与疲惫的身影,消失在阁楼之上。

而她的身后只留下来一瞬间的宁静。

洛维迩对此茫然无措,他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然而那份宁静却彷如暂停一般再次被播放了。

“说的是呢~本来能够在这里聚坐在一起就很奇怪呢。”

依凛诺注视着莎娅消失的背影之后,不再直视。

洛维迩看向发言的依凛诺,那里所拥有的只有阴郁。

说的也是呢。这是刚刚经过对战与厮杀之后,两人再度所拥有的交集。

一个对依凛诺——对名为魔女艾诺珐丝·克恩·菲尔里斯充满着无限的憎恨。

一个对世界范围的问题充满执着,且手上沾染世间罪恶的人儿。

无论哪一个对洛维迩来说,都是难以从自身的立场上解脱出来的人儿。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全部都只是因为洛维迩的提案。除此之外再无他意。

“呼啊~果然一切都糟透了。但是请你原谅莎娅吧,会那样冲动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洛维迩尴尬地挠抓着自己的脑袋。他闭起一只眼睛,胆怯的看向依凛诺。

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如他所期望的那么顺利。

依凛诺却突如回过神来,刚才的阴郁彷如谎言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拍掉自己的大腿上沾染的灰尘,活泼的蹦跳起来。她扶起摔倒的板凳,好似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孩子,而为自己所出的洋相尴尬地纵然一笑。

“嘿咻~嘿咻~没办法呢~没办法呢~偷鸡不成蚀把米,果然要想偷得莎娅的心还太早了呢~洛维迩,为了将来可能会成为你妻子的人儿,你得负起这个责任呢。”

“啥?!为什么又这个话题啊!!”

“自然是因为恋爱是糖果呢~嘿咻~~”

“糖果个大头鬼头啊!!你不是才被莎娅讨厌吗!话说,你现在不是应该消极的不得了吗啊?!”

“嘿咻~嘿咻~小洛维迩也想将我当成攻略对象吗?说的也是呢~对于狼性满满无法专情的男人,将来出轨也是必须的呢~”

依凛诺趁着洛维迩吵闹的时刻,麻利地绕到洛维迩的身后。

她的身姿如猫步一般,在洛维迩的身后,轻轻一跃便搂抱住了他的脖子。

依凛诺倾力地将自己粘连在洛维迩的背上。

她正如第一次与洛维迩相遇一样。柔和的胸部在软乎乎的触感之下,犹如汤圆一样在他的背上挤压。

“为什么在这个时刻你还有心思扒在我的背上啊!我说,你没穿胸罩吧啊!!”

“唯一的胸罩湿了,没穿是很诚恳的呢~嘿咻!”

“别这么随随便便的真诚起来啊!我是男的啊~这种事情不用再强调数次了吧!”

洛维迩羞涩的脸颊早已烧灼红润,带着一丝眩晕的眉头大声呼叫。

只是依凛诺根本不打算在意。

她那柔和的脸部,也如同棉花糖一样软乎乎地挤蹭在洛维迩洁白的脸肉上。

“虽然是男生,但是感觉就是女孩子~呢~像我一样轻浮的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很难找的呢~”

“别那么轻易的就将自己‘轻浮’的秉性自爆出来啊!!!任谁一看,都知道是喜欢沾花惹草的那种啊!”

“嘿咻~那种事情无所谓呢~所有的黑锅都得你背啦~你都哭着喊着搂抱住我向我诉情啦~嘿咻~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让你逃了呢~ ~”

“这种被无赖缠身的满满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是在两天前的白天发生过的对话吗啊?!”

“就是这么一回事呢~洛维迩。那边的家主真的觉得,将我留住于此没问题吗?”

依凛诺说着便离开了洛维迩的背部。然而,他的手掌却如同小猫一般,将双手抓放在他的肩膀上。

洛维迩不明白依凛诺究竟意欲为何,但她现在的变化实在快捷。

“问题?”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呢~嘿咻~”

她伶俐的脑袋随着与全身再次全力扑向洛维迩,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的胸部再次挤装在洛维迩的胸膛,再次迎来的触感,让洛维迩的头皮一阵麻酥。

“你又这么突然搞什么啊!!精神分裂吗!”

“才不是什么精神分裂呢,只是为了能够在最后感受下我的体香。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终究都不是你们中的一份子呢。”

“什么最后?快松开啊!你是故意将胸挤过来的吧!!”

“别说废话呢~我就是故意的~反正又不是什么十分丰满的样子呢~”

“跟丰不丰满完全的没关系吧啊?!”

“嘿咻~不要担心~”

依凛诺从洛维迩细腻的长发中探出脑袋,露出甘甜的微笑。然而,下一秒,她微微撬动的嘴唇所透露出的冷待,却如揭穿谎言一般的犀利,笔直的指向了德利夫妇。

“但是,这样擅自让你们接待一个给你们造成严重经济损失的小偷真的好吗?”

“呀呀没什么啦~只不过是……”

老板娘摆着手,对着依凛诺微笑而去。但她说到一半,便被依凛诺更为犀利的言语所切断。

“内心的骗子呢。请别用这么廉价的温柔呢。你们真的要将自己理想与生活放弃掉吗?那样可能会失去很多呢。特别是对待一个来路不明的惯犯小偷来说呢。”

“诶?”

冰冷的话语犹如锋利的利刃,一瞬之间穿透过洛维迩的心头,而让他如梦方醒。

依凛诺所说的终结只是对德利夫妇的表面的辞言,更加深邃的问题又何尝不是再对他说呢?对于依凛诺刚刚所指的“终究不是其中的一员”,洛维迩本应再清楚不过。

他们任谁都不是互为依靠于对方中的一份子。

和睦的生活只是极力在掩盖缺乏相互理解的空隙。生活于同情与爱意之间所拥有的一丝隔阂,永远的不会轻易的被抹去。

身为半机械化的洛维迩。

身为罪恶之源的依凛诺。

身为追赶复仇的莎娅。

身为平凡之民的德利夫妇。

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最为表面的地方,互相追逐,互相打闹,互相嬉戏。

依凛诺带着她温柔的爱意,而抱住洛维迩的双手未曾离去。

但洛维迩却猛然之间楞在那里。

这不仅仅只是温柔,也包含着她的决意。

读懂了依凛诺那善变的性格,德利夫妇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大人间的敏锐让他们的眼神更加锋利。留宿与事件所造成的损害是两码事,老板娘放弃似的叹了叹息,随之交起腰间,说起话来不留余地。

“还真是一时间让人讨厌的孩子呼~。对于商店造成的损失我们是不可能不去追究的呢。那么,我希望你现在就能够离开这里。”

“老板娘!”

老板娘的言辞立即引起洛维迩的强声抗议。

这违背他的愿景,更让他将依凛诺带到此地变得毫无意义。

然而德利却在一边交叉起手臂,接替过妻子的话柄。他与妻子秉持着同样的态度。

“是的呢。在这个基础上没有任何商谈的余地。我们也没有那样的经济基础来支撑你可能带来的道德风险。”

“才不会出现那种状况啊!德利大叔!我向你保证。这孩子绝对不会再出现那种状况。”

德利的话明显是对着依凛诺而说的。

但依凛诺绝不是小偷。洛维迩有着绝对的自信敢于这样说。

然而,依凛诺是身为魔女而正在潜逃的事情他能够说吗?他说不出在这个世界中,犹如触犯禁忌一般的事情。

包庇罪大恶极的罪人是群众所不会准许的罪行。被民众发觉之时,在乱石之中死去的将会是他所熟知的友人。这是活生生的“背叛”,哪怕是仅有的一点点善意的谎言,也是将德利夫妇推向死亡的“欺诈”。

他在撒谎,害怕无法编造出真实可靠的谎言。

白天,依凛诺身为小偷的印象死死的刻在德利夫妇的脑海之内。

他看着这无法躲避的印象正肆意的向其袭来。

老边娘那冷漠的言辞犹如冰晶一般继续追赶着他焦躁的心头。

“只要出手一次便难以值得相信。欺骗,谎言,诡诈,每来过一次,信誉总会随之下降。这是商人之间所信奉的法则,而非慈善机构的宽容。”

“这样的事情我当然清楚啊!但是求你们了。要责备什么的责备我就好了!现在外边的雨下真的很大,而我真心的想要将这孩子当成朋友!”

洛维迩清楚的知道这是谎言。但他不得不继续前行,背负着欺骗与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煎熬。

他毫不犹豫深深鞠下腰间,只为得让依凛诺能够获得一丝宽恕。

“洛维迩,你真的是这样想?而不是出于同情?”

“是的。我就是这样想的啊!这绝不是什么同情!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会想办法弥补,无论如何都请你们宽…哦啊!!”

焦躁的心在他的心中愈演愈烈。好似即将淹死的瘦马,而让他在内心深处不断挣扎。

他害怕被拒绝,因为他明白自身也是寄人篱下。然而,在那焦躁之中,一股从后方袭击而来的推力骤然窜来,往前踉跄的脚步,差点让他栽倒在地。

“嘿咻~这种歉意才不需要你来承担呢。洛维迩,你有两件事情做的太过头了呢。一,你所思索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呢~二,这种来自他人的所造成的罪责,你自身包揽的太多了呢~这样一点都不好呢。”

依凛诺看着洛维迩转身望向他的时刻,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她那天真灿烂的脸颊,诚挚的朝向洛维迩微笑了起来。

“另外,请别当我是那种知罪就会低头的孩子呢~那边的姐姐说的没错,即使是下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呢。”

她指向老边娘,不会为此遮掩一丝自身思绪。

“所以,那边的姐姐与大叔,又对此作何感想呢?下一次,也许我不见了之后,会是新的东西没有了呢。”

德利与老边娘惊奇地看着依凛诺。他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爆发出阵阵难遮羞涩的嬉笑。

 “噗呼呼~真是个坦率的孩子,比洛维迩帅气多了!啊!~要是你们两个的性格能够调换一下该多好啊!”

“哦哈哈哈~~~~妻子你节制一点,我快受不了了。看着洛维迩刚才一本正经的恳求,我真的在一瞬间有在想,我们家洛维迩真的打算出嫁了啊!!!那种样子,那种态度,简直就是生怕男朋友被赶出自己家里,活生生的拼命为其辩护的典例啊!!…不行你得让我想办法喝口水…”

“那边…德利…桌子那边有现成的水….”

夫妇两人在互动中不约而同的找来桌子上的水杯,大把的喝起它来。

“诶?”

看着这番景像,依凛诺指着对方得手指立刻打弯起来,迷惘的不知所然。

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些什么,而刹那之间,洛维迩终于发觉了在这其中对他的戏虐。

“到底是谁一开始就那么一本正经啊!我可是男同胞啊啊啊!!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要出嫁了啊!!!”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啦~。洛维迩要是出嫁了,嫁妆可是男性角色才会送的啦~~”

“鬼才要!!要了不就承认自己的性别异样了吗啊!!别以为我留长发就打算改性!那是有着严重的心理创伤啊啊啊!”

不开心的洛维迩在德利夫妇面前不断的抱怨。

他在玩笑上输的精光。现在连同自己的性别都要被人再次被怀疑。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不擅长开玩笑的洛维迩也只得就此认命。德利夫妇笑了一阵子之后,终于缓和下来。老板娘逝去眼角边的笑泪,但笑意饱满的脸颊仍旧阵阵抽颤。

“所以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依凛诺小姐。我们所相信的并不是廉价的道德与标准,我们所相信是那个足够让我们当成弟弟来看待的洛维迩————即使他真的与我们有着不为所知的不同,那也是我们想要去爱与宽恕的人儿。现在说来惭愧,对于我的家店,平日里洛维迩的作用可是旁边这个大块头的十倍哦。”

老边娘带着自己的笑意戳指向旁边的德利。

在过往的时间里,这家店的管理结构早已成为了老边娘为主,洛维迩为辅的结构。德利早从一家之主跌落到第三位的悲惨境地。

虽然洛维迩一直都不认同如此。就像现在一样,每当被指明阶位,都会蹑手捏脚的拉起自己的手,低下头腼腆的害羞起来。

“才没有这种说法,德利大叔已经很努力了啊~造成现状,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店内的资产自我保护意识实在是太薄弱了啊…再这么下去将来开大了小心被居心不测的人霸占去了家产…”

洛维迩越说越是成为嘀咕自语。只是这泄露而出的小小抱怨德利听得一清二楚。

“你看,果然你那蹑手捏脚的害羞模样很有少女气息啊!”

“才没有啊,害羞与少女气息这完全是两回事!德利大叔!我是男的啊!!”

不免再次为性别而不满的洛维迩大喊起来。然而德利却根本不想理会他的辩解。

“啊啊!那种事情怎么都好!~哈哈!告诉你一件可喜的事情!我现在也在很努力的学习啊!迟早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的从洛维迩的手中夺回二把手的位置哦!看吧,这强壮的男人绝对有一天能够顶天立地,成为这个店内的栋梁之才!”

挺起胸膛的德利,用手锤敲着自己的胸脯。那身强壮的身躯,在发达的肌肉中彷如闪烁着阵阵耀光。

那的确是光芒,那的确是一盏明亮的路灯。

洛维迩从流落于「异世界」开始,伴随着最初的失落,那具强健而憨厚的身影就是他生活下去的路标。

只要德利那身笨蛋气息与老板娘的温柔还在,他就能够感受到一阵喜悦,并为此欣慰的生活。

“呀呀~德利~也开始变得上心了呢…不愧是我所看中的德利呀~~~”

说着的那一刻,老板娘便立刻与德利亲热起来。

远远的注目而去,洛维迩也嫣然一笑。

这是一对幸福的夫妇,在平日的争吵,乐意在嬉戏之中寻找着生活的幸福和真谛。

他们找到了,比起洛维迩在战争下所经历过的痛苦与煎熬,乃至失去,这里所有的一切就是幸福与完美的结合。

平淡而优雅,舒畅而饱满。

不用为了出人头地而想着一鸣惊人,也不用再为活着而苦苦挣扎。

洛维迩勾起手掌于身后,直面依凛诺那张依旧没能回过神来的脸颊。

“大概就是这样了~别看德利大叔这样热血而自信满满,平日里可是很憨蠢的哦~”

“是…那样…一回事吗?…”

依凛诺撇了下视线,而不知她在忧愁些什么。

洛维迩带着心中的豁达,开心的微笑下去。

他的祝福是真诚的,他的期待是光明的。

“恩恩!就是那样一回事。我希望有一天,你和莎娅也都能够感受到这样的幸福。也许你们可能不会与我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但和那纷争多变的世界告别之时,一定会为此感到幸福的。我坚信一定会是如此。”

“哦恩,大概…会是这样呢~哦呵呵,刚才的强硬看来是相当失礼了呢~”

依凛诺苦笑了起来,但洛维迩却为此得意地摆了摆手。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你也能够为此感到开心的话啊,我就满足了。”

“我早已为此满足了,但这样去享受幸福是不可能做到的呢。”

依凛诺低头而忧郁的脸颊上,断然拒绝下洛维赠送给她的祝福。

她不带一丝迷茫,在眯起眼睛之后,随之向洛维迩投去坚定而毫无悔意的眼神。

“我必须要前进。洛维迩,说实话,不论现在你看到的这个人怎样,你不应该收留我呢。你眼前所站立在这的人儿只会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痛苦。将来一定会有谁因此而死去呢。”

“也许会是那样…”

洛维迩小声的低沉下去,他明白其中的深意。

魔女艾诺珐丝·克恩·菲尔里斯。一个反复在这个世界出现的词汇。

这是给予万人恐慌与憎恶的代名词的同时,又是一个能够赋予柔弱之人,以“憎恶”为动力而活下去的人儿。犹如人类对病毒一般,在恐惧与憎恨之间游走。

真正可怕的东西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强大,可怕的敌人是这个人背后的人们,对她长久以来所持有的憎恨。

一旦被人发觉,洛维迩有理由相信,人们将会如宗教狂热一般,将一切与这个人有所牵连事物一同扔进地狱的火湖之中。

这就是这个世界对“魔女”所公认的惩戒。

“啊~抱歉呢~我说的有些吓人呢~之前洛维迩一直说,想要在平凡的生活中谈场恋爱呢。”

“啊啊,没错啊~你想,果然在年轻的时候有场恋爱才算是正常的人生吧?”

“所以将来就跟莎娅生孩子如何?生下的孩子一定会非常可爱呢~嘿咻~~”

察觉到话题过于沉重的依凛诺松弛下严谨的脸谱。她的话锋刚刚一转,洛维迩霎时间,脸颊羞涩的红润起来。

伴随着一声不满的尖叫,气氛一下子松弛了很多。

“啊喂!为什么在如此沉重的时候,话、话题中突然变成成了生、生孩子的话题啊!在、在那之前先打证啊!打证!!”

“你害羞的幻想起什么了呢?洛维迩快告诉我~呢~”

“才、才才没有胡思乱想啦啊啊啊!都是你跃迁般的话题的错呜啊啊啊!!!————”

一系列结婚及其之后的场景,一瞬间掠过洛维迩的脑海。

大脑中与此相关的信息犹如爆炸般迅速浮现,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想逃也逃不掉。

察觉出洛维迩身处思春期的依凛诺,捉弄似地跳跃于洛维迩面前,双手捏搓起他的脸颊。

“呼啊~果然还是很柔和呢~对女孩子裸露在外的身躯很感兴趣吗?”

“没没没!!绝对没有那么一回事啊!”

洛维迩拼命的摇着脑袋,想要将一时间臆想出的绯色之景,从自己的脑海中根除。

但那实在很难做到。依凛诺更加变本加厉。

“那么可真是可惜呢~莎娅的身材可相当好呢,在水灵了的肌肤的摩擦下亲吻着那柔和的嘴唇…在裸露的肌肤下环抱着对方的腰间……”

“赶快停下赶快停下!脑内成像系统可是超级诚实的啊啊!我的雄性荷尔蒙从来都没有分泌过那么浓厚啊!现在的数值都有点让我觉得可怕啊!”

“哦恩,那应该是与莎娅结合的臆想呢,啊,随之充满快感的甘甜声音直达脑勺?~但是,让对方觉得自己是有同性恋的癖好,到底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啊~!!你就不能别开这样一脸天的设定声音啊,那种东西真的能够模拟出来啊!那种事情我可从来都没有擅自幻想过啊!!”

洛维迩立马便弹开依凛诺揉搓在自己脸上的双手,从而反抓向她肩膀使劲的晃荡。

洛维迩微微发蒙的脑袋好似灌入了酒水而显得甘醉,浮想联翩而又难以控制。

洛维迩身为半机械个体曾经为了某种必要,抑制过男性特征的发育。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如今早已恢复正常而骤然激现。也许是科技所带来的便利,通过神经传递,现在正在临场绘制洛维迩所能够想象中的实景。

在幻想与现实之中感到一丝混乱的洛维迩茫然无措。

脑袋在洛维迩左右晃荡的依凛诺,不再打算捉弄他。

“好了呢~!好了呢~这才是思春期的男孩子所持有的正常反应,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但我的基本情况你也能够理解吧!”

“了解了解,所以说莎娅就拜托你了呢。嘿咻~”

说着依凛诺便跳离到洛维迩无法再摇晃她的地方。

“这不是还没有完吗!”

“~嘿咻~这跟结婚完全无关呢。洛维迩,如果爱意能够拯救一个孤独的灵魂。那你也许会是唯一解救莎娅的良药呢。”

诚挚的微笑好似在远处在看着美丽的花朵,而露出了诚挚的微笑。

依凛诺欣慰的望向洛维迩。但那份欣喜也许实在太过真诚,而让洛维迩鼓起腮帮,略带不满的回应过去。

“才不会是什么特色药啊~呼~你别想在这里故意用刚才的胡闹来糊弄我。你又在擅自盘算着什么吧?”

洛维迩不会不记得自己曾经在怎样的世界里呆过。即使刚刚被戏弄,那大脑对事物的判断能力依旧还是清醒的。

“嘿咻!果然洛维迩是一个很难糊弄的人呢!是来自曾经的职业直觉吗?”

“那是理所当然的啊!哪有刚开过玩笑又会如此认真的人啊,一般都是别出心裁吧!”

洛维迩对着依旧对他的话不屑一顾的依凛诺感到不满。

他相信依凛诺就是属于那种骗子————喜欢在跟人套近乎之中,悄然决定下她自己的决定。

 “这样一概而论可不好呢~”

“那种事情我才不管!我才不想让自己差点死掉而换来的结局是bedend。”

一拥而上的想法占据着洛维迩的脑海。不假思索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切实行动的依凛诺,洛维迩已经领受过了这其中的锋利。

将自身排除在外,在失去的感受之中迎来失落,他不想再来一次。

只是,洛维迩突然而出的话语让依凛诺歪侧起了脑袋。

“bedend?”

“没错啊,就是坏结局。”

“坏结局?这结局完全的不坏呢。你让必将一方死掉的决死之战打上了休止符。这已经很好了呢,我很感激你做到了。”

“我才不想要你的感激。我想让你听我所说的话。”

“我已经听了呢,但我们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同一片交集处久久停留。渡过今晚,这样的团队就这样解散吧。”

悲伤难以遮掩离去的脚步,依凛诺低沉地躲过洛维迩的视线,转身走向房屋中的一角晾晒有自己湿润的衣服旁。

她不想再想要听多余的东西。

 

但那积压于洛维迩胸腔内的不满,却早已喷涌而出。

“我才不准你这么任性!我……”

没有迟钝的洛维迩打算往前走去。只是刚想往前挪动脚尖,便被依凛诺喝止住了。

“别再过来了!我所有的世界及其归宿不存在于这种地方呢!我不希望你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依凛诺强硬的态度让洛维迩措手不及。他犹如看见了凶猛的狮子,而惊吓得不再动弹。但片刻的迟疑之下,他还是往前挪去了半步。

“你没听到吗?洛维迩!如果你还在乎真正的我,以及呆在这里的人们的安危的话!”

依凛诺的威胁简明而直接。

所有的一切都与她身为魔女而有关。

依凛诺无法动摇的身份像是给洛维迩当头一棒,即使是他也不敢在强硬中乱来。

谎言终究无法成为现实,谎言所能够隐瞒的永远都只有此刻。

她——依凛诺,此刻是他的朋友,但她却会在秘密暴露之际,将所有人拉下罪与罚的深渊。

 

挤压在洛维迩胸口前地压迫,让他异常的难受。

“你的这种威胁真的超级讨厌啊!”

也许膨胀而出的怒吼,更加接近他内心之中的宣泄。

“你知道我将所有人都当成能够站在你身边的筹码,我做不到!但是,我想要与你成为朋友!这样的话一点都没有谎言!”

一涌而出的心愿让洛维迩提高出自己的声量。

将德利夫妇当成掩护依凛诺的筹码,那是洛维迩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但就因为这样,而能成为任由依凛诺离去的理由吗?他相信那么做,一定是什么都得不到。

“即使这样也……”

“你说的我不想听!我才不想受到你的牵制!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所说出口,那么就告诉我啊。你就不能信任我吗!”

洛维迩本能的往前踏出脚步。

他拼命的索取,恳求,即使是变得自私也想要得到。

这便是在他在那个曾经让他感到绝望的家乡之中,所学会的宝贵知识。

获取友情绝不是什么宽容。对他来说,截获他人的友情,便是自私自利的抢占着他人内心世界中的一角。并不断侵蚀着、啃食着那片未曾探索过的天地。

“诶?”

依凛诺惊讶地看向洛维迩。那磅礴的声音在好似回音般敲击着她的耳膜。

“你在心理是有事情的吧!在雨中你认同我为朋友了吧,为什么不能向我倾诉?”

洛维迩将手置于自己的胸前,坚定的看向依凛诺。

他不会忘记依凛诺在执着于什么,他不会再像一样那样让自己有所交集的事物失之交臂。

只是这里的烛光暗淡,好似无法照射进角落里的灰暗一般,依凛诺看着他,再次善意的微笑一下后,独自黯然下去。

“洛维迩还真是温柔呢~ 但是,要是这样的温柔也能够多多分享一些给莎娅的话。那孩子一定也会从内心中更加阳光一点呢。为什么不将这些话也说给莎娅听?难道莎娅的内心对你来说就显得无关紧要吗?

“诶?…那种事情…我…”

依凛诺突如提起莎娅,让洛维迩措手不及。

他在此时一点都没能准备好迎接莎娅的问题。

“莎娅对于你来说也是朋友吧?那么为什么莎娅离开的时候你没有追上去呢?为什么还要纠缠于我呢,你还真是自私呢。难道你的心理没有莎娅吗?”

“你的话里全是稻刺!莎娅…莎娅的心情…我当然很在意啊!”

瞬间爆发出的不满,只是在遮盖他自己心中的慌乱。

他从一开始的注意力便一直凝聚在依凛诺上。

因为依凛诺是让莎娅憎恨的魔女。

因为依凛诺是在万所追究责难的源泉。

又因为依凛诺是很多事情的关联者。

但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只有她是真正戳穿过洛维迩的来历,并且是挽救他免于陷入发疯的人儿。

依凛诺身上所赋予的巨大的吸引力,如同磁铁一般勾引着他的灵魂。他想说自己也关心着莎娅,然而那份辩解却被依凛诺所断然否认。

 “那是诚心的敷衍呢。你只是因为我曾经戳穿你的来历,才对我有着如此密切的关注吧?你开始潜意识的恋慕我,才想强留下我了呢。”

“这才不是什么爱慕!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

喧嚣起来的洛维迩在拼命的反抗,他在心底暗自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想要将莎娅忽略在一旁的意思。

只是他根本无法否认,自己并没有追上莎娅去的事实。

他知道莎娅的心情究竟拥有多么糟糕。

他想,这不是在抛弃。

他根本没有抛弃,他只是忘记了,但是这能够被忘记吗?

 “莎娅从未走到过如此的程度了呢。你只是想要将我占为己有,并充斥在你的生活之中呢。这才是你没有追上莎娅的动因呢。”

“够了!你在巧辩!即使你说的都是正确的!那也只是对特定的人抱有较高的好感啊!”

“所以在好感的衡量下就将莎娅抛弃了呢,你还真是无情呢。”

“没有没有没有!根本就不是这样一回事,别一直抓着爱慕这种感情论调不放!你就是在故意攻击这里!”

洛维迩拉低下身姿,继续发泄着心中的焦躁,想要将与“爱慕”有关的东西从脑甩开。

他讨厌别人揣测他的心思,他也不喜欢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如实的倾向,遭致他人故意强调。

这并不是什么恋爱,但却又比一般的朋友所持有的感情更加执着。

“如果这种好感不是爱慕,那又是什么呢?”

“那种东西,我怎么能够知道!只是我就是焦躁!就是讨厌之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这有什么错误吗啊啊!!”

焦躁的思绪让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他根本无法正确表达出现在他心中所持有的情感。这只是感情上的龟裂,让人看起来像是“爱慕”一般的执着。

依凛诺的话语犹如匕首插在龟裂的硬壳之中,渐渐的将洛维迩的内心防线推向崩溃。

也许真的只要再来一次,洛维迩便会为如何正确的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而为此痛苦的挤出泪水。

说出恋爱上的“喜欢”,那根本不现实。

“呼,你一脸都快被逼疯的表情呢。好了~到此为止吧,你的梦想就在你的身边呢。看看你的周围。为了维持你的梦想,我是不能在你身边呢。”

看着洛维迩焦躁的模样,依凛诺终于叹息下一口气。说完,她暗示下周围的景色后,转身继续走向烤火架旁的墙角

处。

洛维迩曾经所期待的一切,全都聚落于在这间屋子里。

火炉中安详的火焰在静静燃烧,桌面上丰盛的晚餐在透着油光,和蔼的人儿在烛光下会开起玩笑。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拥有,并乐意享受的全部。

洛维迩不可能忘记这所有的一切生活是多么的令他幸福。

于此,突降而来的宁静和自身感受到的安详,顺着依凛诺的暗示,他环顾一下四周,久久地发呆于那里。

他比谁都明白。他所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没有所谓的梦想,也没有所谓的追求,因为他所想要的,他已经得到了。

“能够被你抱有特别的好感,我真的很开心呢。但是我所追求的梦想还在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呢。更为重要的是,我是你梦想的破坏机呢。”

好似嘲弄一般,依凛诺坐在拐角处的身躯伸出一只手掌犹如要摘取远处的星星,而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手臂。

但无论她想要如何摘去,她手掌上都没有她想要找到的东西。她的头顶只有褐色的屋顶,以及从火炉之中照射于房顶暗淡的微亮。

“你已经生活的很好了呢。如果你愿意将我当成你的朋友的话,那就陪伴在莎娅身边。我不希望莎娅活在复仇的阴影之中呢。我希望莎娅能够获得幸福呢。拜托了呢,洛维迩。”

依凛诺无趣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掌,环抱起自己蜷缩起来的双膝。她那一丝淡雅的微笑,好似疲惫的老人将未来托付给了下一代。

那张看着洛维迩的脸颊,即泛出哀伤又透出诚挚的恳求。

洛维迩猛然张开嘴唇,他那打自心底想要的拒绝话语,到喉结处却怎么都吐露不出。

能够找出解决之道的承诺他说不出口。

他从不相信未来能够靠着意志来支撑一切。他找不到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案。

拒绝她那小小的愿望的言语,他也无法坚定。

那是身为魔女所给予的悲哀诉求。

他现在只有一股想哭的冲动,来彻底发泄出自身的无奈与踌躇。

“那种事情…我…!!”

他勉强的从张开的嘴中挤出半句言语。现在即使捏紧手心,想要改变转移话题,他也同样不知该要转向何方。

那种事情他根本无法决定,依凛诺将会离开,而他只有被迫接受这样的未来。

只是此时,突然而来的三声拍掌声,冲破下洛维迩默许中的沉重。

随之,德利粗壮的声音掩盖下所有执拗的言辞。

“好了!好了!孩子之间执拗的争斗就到此为止吧!依凛诺小姐,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下,次日你打算去往哪里?”

不知何时,在一旁的德利已经起身。他看向依凛诺那副与洛维迩相差无几的身影。

“去往哪里大概也跟你们没有关系呢~就像你自己一样,身为战士还要放弃武器一样呢。”

依凛诺看向德利。而至于她自己,没人知道依凛诺明日踏出这间屋子之后,所面对的未来将会是怎样。

在这风雨中所吹打的窗外,雷声轰响。她像固执己见的孩子,执意要将自己抛掷在严厉的寒雨之下。

一夜之后刚刚烘干的外衣,也一定将会很快变得冰凉。

兴许,她深夜就从这里离去。

德利看向依凛诺,但洛维迩相信德利也一定与他的想法一致。

而对依凛诺的猜测,看不出德利哪里想要否认。

 “啊!原来你注意到了啊。”

“是呢。手上厚重的老茧,与全身上下过多紧绷的肌肉。一般的体力劳动从业者,是不需要如此刻意训练的呢。”

 “肌肉可是十分必要的!听好了!!在战场上没有强健的身躯可是会被淘汰的哦!即使是魔法使也要训练腿力,随时能够保证逃跑的顺利哦!所以可别小看从事军事任务的人员啊!”

德利昂然挺胸。接着,叉起双臂冲向依凛诺严厉的说下去。那里没有掺和一丝同情和怜悯。

“所以,听好了依凛诺小姐!你要上哪去我们绝对不会去管,哪怕是现在立刻离开,我们也不会去做挽留!!!”

“大叔!!!我不希望依凛诺从这里出去!为什么!!”

德利的话猛然戳中洛维迩的痛楚。

猛然袭来的急躁,好似都能够将洛维迩的心脏挤出,他不假思索地大声呵斥向德利。

“洛维迩!别人不愿停留于此,为什么非要挽留?”

“当然是因为我想要留住她啊!除此之外在这里还有其他的理由吗!我就是想要任性一下!就是想要留下她,希望她能够长时间留住在这!这有错吗啊!”

激动的洛维迩立刻焦躁地大声吼了出来,并愈发激烈。

“她可以工作,她可以按劳计酬,她完全可以生活的更好!梦想?托付?粉碎机?这些东西才不会存在啊——!她只是执着于过去的记忆。为什么要那么执着?为什么她不能学会抛弃?为什么她不能那么做?为什么她不能从糟糕的生活中摆脱出来啊!这种事情我绝对无法接受!有一天,她绝对会死在争斗中!绝对会在他人的刀口之下!那样好吗!那样真的好吗啊啊啊!!!!”

洛维迩拉长嗓门地怒吼立刻也遭致德利的反怒。

“那种事情我才不会管她好不好!是死是活那永远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那么!!你说的一切!我也才不想管!我就是!————讨厌被命令、委托,及其一切为所谓的大义所信奉的理想!那是一切都在扯淡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维迩的呐喊霎时间一涌而出,回荡在整个房间内。

所有人受到了惊吓,从而楞在了那里。

“呼啊,呼啊呼啊呼啊……”

奋力怒吼的声线,让洛维迩地的喘息也在颤抖。

 

沉寂了片刻之后,德利那粗糙的手掌便放在了洛维迩的肩膀上。

“已经够了,洛维迩。你只是高傲的想要将自身的人世哲理强加给他人罢了。”

德利不再显得那么强硬。消沉的话语,与之前的落差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在说话,这里唯独只有洛维迩还在保持着不变。

“才不是什么强加!而是事实!!只要抛弃过去的话…!!”

“是吗?抛弃过去就能够变得幸福?停止吧,洛维迩。过去这种记忆,是包含着眼泪与伤痛的东西。曾经戳痛的伤口,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被忘记呢…忘记了的话…又怎么去宁记温柔的自己…”

“但是…!那种事情啊!我就是不同意!为什么非要抓住过去不放啊!就没有人觉得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吗啊!!”

德利忧郁的眼神并没有看向继续挣扎的洛维迩。他拍了拍洛维迩的肩膀从旁边走了过去。

“我不想再谈这样的事情。——依凛诺小姐,我们不可能不去追究你给我们带来的经济损失。”

德利强健的身躯,让他与洛维迩分开站立之后的身影显得孤单。

他背对着依凛诺,也少去了之前强硬的气势。

大概,是记忆这种事物对在场的谁来说,都是一种沉痛吧?

 “呼,你希望得到怎样的补偿呢?在我所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是能够允许的呢。”

依凛诺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德利似乎有些满意的侧脸看了看她。

“还真是不良孩子一般的作风。你若是能够帮我完成一批货物的委送的话,那么我们就一笔勾销吧。”

“呼~这拖延离开的时限的手法,可一点都不高明呢。不过这样也罢。只要在这城市附近,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呢。这样也算是与洛维迩的友情一笔勾销了呢。”

依凛诺与德利的对话,让洛维迩无法接受。

“什么叫做一笔勾销啊!你这是在变卦!!我们不是早就应该和解了吗?为什么从现在开始变成了交易!我努力了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就是小丑吗!!”

洛维迩的愤怒不会让眼前的事情发生任何改变。仅仅只是让依凛诺离开的时间推迟了一点。洛维迩怎样都无法接受。

那是在伤害他的自尊,那是在践踏他之前所做过的一切努力。

拼命战斗的他,所换回来的最终结果只有如此的狼狈。

他感觉自己是在做一个受人耻笑的小丑,只是在刹那间博得了所有人的谅解。

他并没能实际上的改变些什么。

 “洛维迩!你的不满已经足够了!持久的抱怨会让周围每个人都感到厌烦的!”

听着洛维迩仍旧在继续抱怨的老板娘突如呵斥向洛维迩。

似乎这颇为有效,洛维迩没再说话。趁此老板娘快步地走向了德利,在他的脸颊旁轻吻了一下后,又转头看向洛维迩。

“委托的事情,洛维迩也参加吧。如果你还乐意将那孩子当成你朋友的话,那就在最后的时光里也好好相处吧。‘与朋友最后的时光’这种东西,在争吵中诀别只会给人生抹黑。”

比起伤感的离别,在争吵与不满中的诀别更加让人觉得沉重。

已经意识到如此的洛维迩,只能闭上自己的嘴巴,在颤抖的肩膀中,将手心捏握的更紧。

他不满,他厌倦,他无法理解一切,他就像是个被隔离开的布袋熊被人们所抛弃。

依凛诺也不在关注洛维迩,而是将话题的重心转向了委托。

“是的呢。那个委托的具体内容呢?”

“委托的东西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具体委托事项我会写在信件里,第二天放在桌子上。为了防止洛维迩再大吵大闹着很有必要~”

“那样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呢。”

老板娘说完便与德利一同走向了自己的卧室。那间卧室的门“彭东”一声关上地同时——————

“该死的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地呐喊,才最终将所有压抑的剩余感情全部释然出来。

 

这声音尖锐、刺耳,仿佛隔上十层楼房也能够穿透。

只是这发自肺腑而尖锐的心声,只能够在洛维迩自己的心中激荡。

他向周围的人传达不了自己的痛苦。

依凛诺尽情的回避着洛维迩不满的感情。她透着忧伤的脸颊,将自己的视线埋没在膝间的黑暗。

没人知道她是想要逃避般地睡去,还是早已被这思绪搅扰得倍感痛苦。

这里所能够知道的,只有一个少年与一个少女发生了争执,以及,少年为此倍感憔悴。

 

 

***

 

 

究竟是什么东西造就了现在的局面,洛维迩怎么样都不会明白。

因为他并不清自己的同伴究竟在想些什么。

洛维迩与依凛诺以及莎娅一同驱赶着拉货的马车,走在「丹德拉茵」的街道上。

天空依旧乌云密布,而马车下的轮胎也压溅过水洼。

昨日下落起得雨,仅仅只是在次日的清晨稍作停顿。

路上,各样的雨伞及其雨衣在人群之中流窜。

这时,是谁都会在想,天空又会在不经意之间,延续昨日的暴雨吧?

披着同为黑色雨衣的三人,一同默默的走着。但耐不住寂寞的依凛诺,却在此时伸了伸懒腰。

“果然下过雨的空气很清新呢。在这之后,就能够吃上比平日里更为丰富的水果了。~嘿咻。”

只是这话任谁都没能听去。

他们依旧自顾自地跟随着马车的时速而各自走着。

“你喜欢秋天吗?”

依凛诺背起手背,歪探向黑马旁边的洛维迩。

“啊,最讨厌了。”

洛维迩捏起手心,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过去。他不是讨厌秋季,而是最讨厌附上诀别意义的秋季。

依凛诺注定将要从洛维迩的身边离开。而即将分崩离析的团队,也注定是友谊的尽头。

“嘿咻~别那么死板呢~既然都决定好最后的结局了。那就别那么沮丧呢~我可是很喜欢莎娅与你呢~真的呢~嘿咻~”

虽然经历过昨夜激烈的争吵,但现在的依凛诺却婉如昨日从未发生过争执一般,将所有的摩擦全都抛之脑后。

洛维迩根本搞不懂她现在的思维方式,而听闻此处的莎娅也口无遮拦。

“我才不需要你的喜欢!你这个叛徒呐!”

走在后方的莎娅,一直在刻意的与依凛诺保持着间距。

刺耳的话语穿过依凛诺的耳膜,她忧苦而无奈地笑了笑。

“呵呵……也是呢~莎娅会讨厌我也是理所当然呢~”

“是的呐,你最好现在就死去,永远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呐。”

“但是我很喜欢莎娅呢~会有些犯二,会有些犹豫,最为关键的是还经常微笑…会浪漫的生活,也会…!”

依凛诺强行地露出天真而开心的微笑, 只是这同样也换来不了莎娅的理解。

“够了呐!你这世间的罪人,没资格承载着那些回忆。我只是在犯错。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能察觉到你的身份。如果发觉的更早一点的话,我绝对会杀了你!卸下你那双奔走于杀掠的四肢,让你生不如死!”

莎娅露骨的愤怒对依凛诺毫不留情。这里没人知道在昨夜里莎娅与依凛诺争吵过后,在阁楼上的莎娅究竟发生过什么。

洛维迩在为依凛诺离开的决定而在争吵,听闻莎娅的话,察觉到自己心中对莎娅的一丝愧疚,潜意识地让他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他想,也许莎娅比他想象的还要孤独,也许会擅自在角落里痛苦地哭泣了起来。但即便是这样洛维迩也能去安抚莎娅。

回想起昨夜,他仅仅只是沉溺在愤怒之中,难熬地渡过了一宿。而蹲坐在角落里的依凛诺,自始至终都没再跟他说过话。

“哦恩…果然莎娅还是很可爱呢~真希望这样女孩子,能够引起洛维迩的注意呢。”

人人都明白他们濒临冰点的这样一层关系。但依凛诺依旧还是回头勉强地冲着莎娅笑了笑,并再次将话题引回到洛维迩身上。

“那种事情才不会那样轻松的发生。”

洛维迩毫不犹豫地否认过去。

“别那么急于否认,人们都说日久生情呢~只要生活的长一点,一定没问题的~嘿咻~莎娅可是…”

“你觉得这个世界还会给予我培养那种感情的机会吗?”

“诶?”

随即而来的回答,让依凛诺顿愕了一下。

洛维迩没有必要再继续听着依凛诺那如梦如幻的说辞。

他相信今天之后,一切都将会走到尽头。

“这全都是你的错。你觉得你离开之后,莎娅还会留在「丹德拉茵」啊?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他抛下依凛诺的惊愕,头也不抬地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潮湿且微冷的道路上。

“这样呢~嘿咻~果然今天的天气很糟糕~简直跟这箱货物一样的充满晦气呢~”

依凛诺仅仅只是低沉下一下脑袋之后,便与对待莎娅的态度一样,也笑意满满地冲向洛维迩。

但这在洛维迩看来就是在找茬。

“我说你啊!每次都是深知何意却又故意转移话题,糊弄过去。你是明白的吧!只要你能够留下一切都……”

“一切都只会成为过去呢。”

依凛诺立刻阻断下洛维迩的话,在此刻才立刻变得冷淡,并将他的话语强行扭曲下去。

洛维迩满是不满。

“我说啊!”

“没错呢~一切都只会成为过去。只是过去的记忆将会变得无比宝贵。你这一直纠结于此的态度也让我感到不爽呢。人这种生物只需怀抱着自己对未来的期待往下走过去就好,你去做到不就好了呢。”

“你那啊,是在将自己的夙愿强加给他人。”

“跟你学的呢。昨天晚上你就是这样一幅态度对我。”

“你这人真够讨厌的,我的世界只有你们才最…!!”

“哦到了~呢~前边那家酒店,就是德利夫妇说的那个货物目的地了吧。洛维迩,提高警惕,这车子上装的东西,可是晦气满当当的呢。”

“切!”

对话彷如被剪断的丝絮,在眼前挺立的酒店前戛然而止。洛维迩不得不将目光看向眼前的酒店。

在宽广的道路之中,人来人往,传来一片嘈杂。

而在道边上的酒店,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豪华。它暗红色的屋梁与外檐看起来有些枯干,说它朴素,但又格外特殊。突出的木质楼檐上,刻画的蛇型向的长龙,在洛维迩的眼界之中颇具吸引力。

他察觉出一丝怀念,就像翻开古老的历史书所见证的传说。洛维迩凝视着在地球上被称为中国龙的生物。

 “这个世界也会有那种生物吗?”

“呼,你还奇怪,看见奇怪的东西就不会吵了呢。”

“这种东西我可能会有点熟悉,大概。”

“呼,看你的态度总觉得你在怀念。那种东西~唯一一种与人类结盟的魔兽。可惜那种东西,不是什么好杀掠的东西呢。”

两次叹息的依凛诺,也将目光凝视向那个犹如中国龙的雕刻。

洛维迩微微侧过脸颊,窥见依凛诺晦暗的脸颊上掺杂着冰冷地杀意。

理解到依凛诺与它有所交集之时,才让他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那么啊…现在那个生物在哪?”

“已经葬送在了「迷惘之谷」了呢,浴血奋战的魔女亲手做的呢。如果你不幸与那种生物敌对,一定要记得跑呢。那种鬼东西,即使是摧毁两三个国家全部军事力量的总和,也不足为奇呢。”

阴暗之中又带着一丝厌恶,也许记忆早已宛如电流一般灼烧着依凛诺的心头,从而勾勒起她的恶意。

洛维迩情不自禁的这样觉得,他见到如此沉重的依凛诺,并没有说些什么。他再次凝视向眼前的这个连同鳞甲都清晰可见的木雕。

这种东西一定非比寻常,或许正如洛维迩自己的家乡中所传颂的那样强大。

龙。

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强大的生物,倘若魔女真的能够只身与之匹敌,并赢得胜利。那全盛期间的她,究竟是何种强大。这样的思绪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便让洛维迩感到害怕。

“这样呢……还真是……显得不一般啊……”

洛维迩低沉的声音犹如窥视见的心底,而那侧开脸所透露出的低落,即使不写在脸上也让人看的一清二楚。

“你的感情都写在了脸上了呢。真是可惜呢,现在全盛的魔女已经不存在了,只是一个灵魂孤单的人儿。”

“够了,你这糟糕的说啊。我不喜欢被别人看透内心。”

“嘿咻~被看透了有什么不好呢~王与孩子相处的时候,差别仅仅只是身高差而已。”

“你这家伙啊,是在其中故意骂我是小孩子吧!”

“本来就是小孩子吧,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闹别扭,我很担心进去之后你会闹事呢。”

“才不会啊!要说是小孩子,分明是你固执得到死啊!”

依凛诺诚挚的微笑,反而让洛维迩感到不愉快。原本与依凛诺对视的视线再次挪开,并补充一句:

“别摆出这样的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看着我。”

“好呢好呢~那么对于你来说,为什么那么在意那条龙?在我看来原本想要发火的你,却突然憋了回去。这简直是奇迹呢。”

“说了你也不会懂。”

洛维迩不想回答。但莎娅的手却拍在了洛维迩的左肩,走到与他并排的位置。悄悄地侧开些脑袋,看向单手抓住一只胳膊的他。

“那个呐,那只龙曾经是曾经一个名为「伏之月」一国的象征。那个呐,果然……洛维迩的家乡……也有那种生物?”

莎娅的声音愈加接近小声嘀咕,以至于在末尾拖了许久。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洛维迩开心的话题,他沉默了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那种生物没有。只是啊……只是……那种生物在我的家乡里,一直都是幸福与和平的守护者。人们一直都在说,幸福是它赠予的,它永远都将会如一个战士一样,守卫着每一个人的幸福。但是历史的某一天,它如任何的一个世界一样,全部都坏掉了。如同生锈的零件,在“嘎吱嘎吱”的铜臭与腐朽中崩塌了。在那片土地上任谁都无法眺望幸福的彼岸。因为彼岸已成为一片充满饥荒的荒漠。我啊,一直都在寻找了它原本应该在守护的幸福。但是直到现在我都没能找到。呼啊~”

他说着的同时,再次将视线凝视向那只被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

只是心中的忧伤比看见它所发出的惊叹更胜一筹。

他并没有什么错,他相信所错的只有他原本所在的地球所处的时代。科技的巨龙在他的世界之中犹如毁坏的玩具,在资源紧缺面前沦入腐朽的道具。它不再神圣,神圣的土地相隔万里,而那条名为科技的巨龙,已经带领不了人类走向幸福之地。

他想,要是自己没能通过「时空之门」流落此地,大概现在早就彻底的死掉了吧?

他是死掉了,原本的精神与思念早已与地球一同死掉了。他带着彷如新生般的梦幻追逐起了今日的祥和与幸福。

但他仍旧没能感觉幸福的四叶草在他的手掌中紧握住。

“诶?我有点……无法理解呐。在我看来,你在德利夫妇间的生活已经够幸福的了,至少比我这种人幸福的太多了。”

“才没有那么幸福啊!能够守护得住的幸福才是幸福。拜某人所赐,我原本以为我守护住的全都黄了。”

莎娅的话在他的耳边,说的平淡无奇。他不满地斜眼看向依凛诺。

对他来说,无论莎娅是否早已习惯了失去幸福的生活,对依凛诺的讽刺与不满都从未消除。

他无法理解依凛诺的执着,也无法让莎娅释怀。他所迎来的仅仅只是再次回归到了快要失去一切的自己。

“嘿咻,这黑锅一点都不能让我背呢。罪大恶极之人绝对无法因为某些个别善意,便可以将其从罪恶的惩戒中解放出来呢。世人永远都只会认这个死理。我破坏你的梦想是好事,你要感激我呢~。”

依凛诺如同诉说自然规律一般的平静,这怎么都不会让洛维迩高兴。

莎娅则借此立刻抵制过去。

“是呐,正是因为某人早已踏在欲望与执着的深渊里,才会一直渗有黑暗的影子。所以,下一次有人拦住那种人面前会怎样呐?”

“会死掉的呢。不论是你还是洛维迩都是一样。能活下来,还是感激一下洛维迩为好。”

残酷的话语犹如冰冷的机械,丝毫不带有怜悯与怀念之情。

听闻依凛诺话语的洛维迩很明白挽留两人,只是一个很纯粹的幻想。憎恨正是争斗的源泉,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他所流落于此地的世界同样不乏争执。

伊甸园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无尽的喧嚣与莎娅对依凛诺厌恶得反弹。

“这就是你最为令人憎恶的地方呐,即使是杀死你一万次,你也什么也不会改变。”

“我不会在乎什么改变。脚踏在黑暗里的我早已习惯背叛了呢。如果你要杀死我,那就从背后穿刺过匕首给我看看。”

“你这混蛋,是在挑衅呐。现在就要试试看吗!”

紧握魔法杖的莎娅,已然与依凛诺一触即发。

“够了啊。”

只是已经听够了的洛维迩,此刻插话进来。

 “我啊,非常讨厌现在的你们两个。这是来自我心底的实话,无论哪一个都是一样。”

低落而下的视线,所看到的并不是莎娅与依凛诺的争斗。而那对自身所期待的未来,无法触及到的失落。他厌倦了争吵,更厌倦了憎恨下的厮杀与悲伤。

依凛诺与莎娅的立场什么都不会改变。

听闻洛维迩的话语,依凛诺与莎娅在刹那间一同默不作声起来,同时将头侧向一旁。

片刻,依凛诺才从一瞬间的沉默之中再次开口。

“也是呢,我这种人就是被人所讨厌的呢。莎娅,以完成手头的委托为优先,这样没问题吧?”

“恩…说的也是呐。被他人讨厌了,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呐。”

莎娅小声的向洛维迩抱怨之后,又突如加强了语气。

“但是呐!我要求追加条件!在你在找到合适的方法离开「丹德拉茵」之前,不得擅自离开这座都市,不得伤害我和洛维迩。如果你违背了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对天发誓!”

“被人讨厌的时候还真是强硬呢。没问题,自己作为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呢,比起某人的不明事理,简直好太多了呢。”

依凛诺的话音刚落,洛维迩便随即拖长音的暗讽过去。

“哦啊~~,好刺耳~好刺耳~,不知是哪两个家伙顽固不化的铁骨头要到何年才能腐化啊。”

“不爽呐/呢。”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下洛维迩故意而为的讥讽。

“呼~算了…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我们身后的这些货物吧。”

“哈?货物,比起关心那个你还是关注下周围吧。”

莎娅压低声音向洛维迩表达出自己的警觉。而洛维迩倚靠在货物上,在他的映射视网膜上,能够明显标注出混在路人之间,有好几个根本就没有移动,而是在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这很异常。

洛维迩故意与那些人对视而去。

对面似乎发觉到已被察觉后,那些人便从不远处的周围同刻朝向他们这里走来。于此同时依凛诺压低的声音也传达而来。

 “货物?果然洛维迩也察觉到了?那些箱子有魔法防范处理过的痕迹,根本没办法用相应的魔法去探测内置物呢。会使用这种手法装载的东西,一定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敏锐的直觉犹如一把利刃穿刺在洛维迩的心脏里。

他什么都不知道,在早上接到委托的那一刻,信纸上对货物的内容并未言明,但在德利明确的措辞中,却反复提到这样的一句话:

“请别在意箱子所运载的物品什么。它的命运将会随着齿轮的滑动,而最终决定着它的方向。”

一瞬间记忆起信纸里的内容,犹如烧灼起他的心头。

现在听过依凛诺的话,他多少能够明白这句话的真谛在于何处。

“哦啊….要是这样的话,这箱东西还真是会显得棘手啊。”

“那东西很棘手吗?我说呐,脚步停在这里而不进去,有一半理由是因为察觉到被人盯上了。你确定德利夫妇只是单纯的杂货店老板?不会是什么黑色交易吗?”

“不,我不知道…我四个月内从未见过德利夫妇除了杂货店的业务之外,还有其他业务。”

面对莎娅的质问洛维迩咬切下牙齿,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的知道货物里装的是什么,但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无法让他理解。

“不管怎样,我再告诉你一个不幸的历史事情呐。”

莎娅却却再次看向房檐那里。

那里的龙依旧栩栩如生,彷如是蹦出来一般的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能够如此精致的指使他人雕刻出「伏之月」中那只龙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一生都生活在普通生活中的人。并且这雕刻的本身也有着某种魔法含义呐。能够做到这样的,除了「伏之月」的遗之民呐,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了。”

隐约中,莎娅似乎在告诉洛维迩,德利夫妇很清楚收货者的底细。

这具有指向性的联想开始在洛维迩大脑中建立起某种假设。

他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但对此身在一旁的依凛诺却顿时松弛了一些口气,看向洛维迩。

“这其中的关联性比想象的淡薄一点呢。德利夫妇虽然指定是这里…但如果箱内只是该族所崇尚家乡的遗物也许会好一点呢。”

“可恶!”

终于洛维迩激动锤打了一下箱子,顿时大骂起来!但看着洛维迩激动的模样,依凛诺仍旧不急不躁。

“所以,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呢?”

只是洛维迩根本无法平静。

“是武器!”

“诶?!”

洛维迩的话语刚落,依凛诺与莎娅同时惊恐的看向洛维迩。

“我在刚发觉被人盯上的时候无意间发觉了,这些黑箱子里所装的是大量的冷兵器,几乎全部都是金属制品的剑!”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便防止太大的动惊,而让敌对者发觉。但这份按奈不住的焦躁,却犹如烧灼的酒精被倒入胃里翻搅一般地令他作呕。

“开玩笑的吧…在这种城镇背景下…一次性运送这么多武器…乱来也该有个度吧!这可是限运物品,会被判重刑的呐!”

一时间为此惊恐的莎娅扫视过洛维迩,扭转向黑马身后那封闭式的敞篷。

漆黑的长方箱满当当的塞满车内,不留一丝空隙。一眼看过去长达2.5M高达2M的货运敞篷,剑的数量没有几百件以上都难以令人信服。

自从他们接受了德利夫妇所给的委托,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街道上的人群明显比以往少了许多。在街道上看到的是更多零散的骑士,穿着银亮的盔甲在各个商铺面前询查的模样。

一路上洛维迩所见到的景象都是如此。

特定的时间与特殊的环境以及特殊的指定行动,都不经让人产生细思极恐的遐思。

这是洛维迩所后怕的。他们也许被卷入了某种运动,或是毫不知情地被卷入某种争斗的漩涡之中。

他不知道德利夫妇究竟处于何种目的才会决定运送这些东西。

但显然,日常已经结束。某种暗流涌动的东西正在渗透于日常中,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些察觉到自己被察觉的男人们加快步伐,迅速地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

人数之多不仅仅只有洛维迩所以为的几人。

刹那间,路人过往的路人在被推到的叫声中,纷纷从那些男人们的身旁绕开。

“看来还真是抽中了下下签了呢~”

说着依凛诺便立刻警惕起来,防范起右侧。莎娅也紧握住手中的魔法杖直指左侧,洛尔则架起格斗姿势面朝后方。

三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收缩彼此的间距,直到挨肩于一点。

“下下签也实在没办法。我还真的不想跟你并肩而战呐。”

“那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莎娅忍耐着与依凛诺合作一下啊。要是这群人袭击过来,请务必将所有人全部击退,然后驱赶马车迅速离开。估计没人乐意将收货人的地址暴露给稽查队。”

已经接近临战状态的三人,屏息下气息凝视着冲上来的男人们。

他们想着只要有一个人突然快速移动过来,便立刻全力以赴的反击过去。

注定要发生骚乱的那一刻,从远处迎来的掌声,却立刻“啪嗒”的响了起来传至洛维迩的耳内。

“好啦好啦~要是这样吓着送来最为新鲜的牛肉人,可是有愧于「伏之月」餐厅的招牌哦~”

“究竟哪个混蛋说是牛肉人啊!小心再过来我宰了你哦!”

似乎听见这男性温和的声音,刹那间激发出一丝想要挑衅般的欲求。洛维迩下意识的灵机一动,突如高昂亢奋,一脸凶恶的大叫起来。

只是…

“…你搞毛线呐!突如大叫,我的耳朵都炸毛了!”

“好疼!”

莎娅的拳头立即飞扑在洛维迩的脑袋上,洛维迩随即“吱唔”了一声。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的同时,发现依凛诺排着自己的耳朵同时迅速离队。

“喂!依凛诺你想干嘛啊!为什么不看向后边啊!!”

看着洛维迩突然大吼起来的依凛诺,与他拉开一大截距离后,转身面朝向洛维迩。

“抱歉呢,…感觉我站错队了。好孩子不应该跟街道上神经质的小混混站在同一道上呢。”

“什么叫做街道上的小混混啊~!!我这是心理战啊!一般都会趁着这个时候打压下对方的气势吧!!”

“我说呢,有我在这里,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多余的事情呢?”

依凛诺冷眼地望向洛维迩。她身后那个称呼他们为牛肉人的人员说着,便将自己的手拍在了依凛诺的肩膀上。

“看来小姑娘一点都不啦~但是坏叔叔们可是很可….哦哦哦啊呀呀呀呀呀!!!——————————!!!”

只是拍在依凛诺肩膀上的瞬间,被依凛诺便迅速转身反抓了过去。只见那一刹那间,洁白的大腿立刻朝向男子的正中间的裆部踢去。

只听见一声悲惨而尖锐的嚎叫,男子捂着裤裆猛然身躯僵硬般地栽倒下去,躺在地下的男子强烈的抽搐着。

似乎被这惨绝人寰地哀嚎吓得不轻,周围的人立刻同时步后退起来。

洛维迩也惊悚地捂着自己的裆部而脸色铁青。

“哦哦哦哦————你在做什么啊啊啊!!!”

“果然男性还是太过脆弱了呢。”

“到底什么才会叫做脆弱啊!你到底有多狠心啊!赶快叫救护车啊!一定会死人的啊啊啊啊!!”

“救护车那是什么?果然这样恐吓才会有震撼力呢,并且直接将那里踢爆也是很简单快捷呢。”

“什么叫做简单快捷啊!!我都在惊悚中感觉疼痛了啊!!你有考虑过全体男性的感受吗啊啊啊!!”

依旧铁青着脸的洛维迩,指责依凛诺暴殄天物。

“没什么大不了的感受吧?顶多只是在此之后丧失生育能力呢。”

“男性也需要关爱啊!!!!!你这丧尽天良的残暴女——即使是莎娅也是跟我一样的感受吧啊啊!!”

说着洛维迩便将话题抛给了一边的莎娅。

莎娅的指尖弹起自己微微红润的脸颊,继而故意天真的错开自己的视线,仰望起天空。

“怎么说~那个……果然还是那样做比较快捷呐。回想过去,我曾好像也做作数次同样的行为呐。”

“喂!!!!!!”

“别大惊小怪了呢。我们走吧,现在的安全感应该是满格的呢!”

依凛诺催促着洛维迩赶快走进去,但他却依旧难以安分下来。

“但跟你们在一块的男生感受到的安全感完全是负满格啊!!”

莎娅好似要安慰洛维迩内心极度的恐慌,而将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一本正经的说起来。

“安心吧,洛维迩。唯独你我不会这样做,并且也绝对不会让那家伙踢爆你下肢的阴谋得逞的。”

她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去,而身后依旧还是传来了洛维迩绝望般的呐喊。

所以,他呼出了现在无数男性的心声。

“给我淑女一点啊!为什么女人全是暴力派啊!!!”

呐喊在天空回荡,但眼前的两人却早已丢下他不管,径直的朝向前方走去。

周围其他的男人,围在躺倒在地上的男人期待着他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