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这个词反复出现在Pachina的言辞之中。
到底是给谁带来绝望呢?恐怕双方都只能感受到绝望吧。
Pachina带着我向电梯走去。离开休息室之后周围的气温再次骤降,我只能紧了紧身上的女式披风,至少这能让我在生理上感觉一些温暖。
合金制式的门缓缓关上,电梯里变得昏暗起来,虽然从外面看这个地下工厂感觉给人科技含量很足的样子,但是这个电梯真是让人不能恭维,下降速度我虽然不能形容,但是那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却从脚底不断袭向我的全身。电梯内没有灯,但是四周的隔离板却有很多缝隙,闪烁着的淡蓝色光线从那些缝隙投射进来,将这被暂时隔离出来的空间笼罩上一层似有若无的诡秘氛围。
虽然是这样简陋的电梯,但是电梯门的上方,还是有着一个显示层数的显示板,上面鲜红的数字在勤勉的跳动着。
“你猜我们会到第几层?”
原本安静的空气突然被Pachina打破了,我愣了一下,向Pachina那里看去,忽明忽灭的条纹状光线照射在她的脸上,让我无法看清她的眼睛和表情。
“第几层……我怎么会知道。”
“地下第十八层怎样?”
说完,Pachina好像笑了,我隐约地看见了她嘴角的笑容。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激荡。地下第十八层?我不久前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我靠近了Pachina几步,一把抓住了Pachina的手。
“诶?”
很显然Pachina并没有反应过来,瞬间愣在原地。
“我说过,我会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我也说过让你相信我,只要我还在这里,那就请你不要轻易就丢失信心,哪怕就当我是在骗你也好,哪怕是骗自己也好,至少……请相信我,我绝对会努力做到的!所以,请不要放弃!这个世界没有抛弃任何人!事在人为,请一定要相信我!”
电梯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我紧紧地盯着Pachina,适应了这里光线的我,此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Pachina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以及惹人怜爱的脸庞。没有平时那种倨傲的表情,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样。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
“Pachi……na,抱歉打扰了……”
抱着文件夹的深海原型少女站在电梯门口,看到眼前的情景便低下了头转过身去,作势要走。
“你要去哪?”
“啊……不,我……”
“过来。”
“啊,是……”
原型少女顿了一下,还是低着头走了回来,站在了门口。
“还有啊,指挥官大人,您是否可以松手了呢?”
“诶?啊啊……嗯,抱歉。”
细腻的触感从手中溜走,心里还是忍不住感觉一阵失落,但是我还是立刻离开了Pachina几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将自己的感想带入到Pachina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所以一冲动就做出了现在回想起来就直冒冷汗的举动。
啊,对,我的冷汗已经顺着鬓角的头发流到脸颊了。
Pachina此时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情绪,只是接过一旁深海递过来的文件,皱着眉头看了一会,然后说了几句话就让那个深海离开了。
然后Pachina就双臂抱在胸前,倚着一旁的栏杆不说话了。
气氛一度极为尴尬。
好吧,我该想想应该说什么来缓解一下气氛,嗯……好的,我先把话题往之前的话题带。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说,那个你们是在……”
“恭喜你啊。”
“诶?”
我的话突然被打断,Pachina笑嘻嘻地看向我。
“什什什么恭喜?”
舌头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站直。没错,在一直掌握主导权的Pachina面前,我就是这么怂,我都觉得自己没骨气。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恭喜你和萨拉托加在一起了。”
“诶?你怎么知道的,这才多久,我应该还没和任何人说……”
“嗯……我就是能知道。”Pachina诡异一笑,“可是就是这位在不久之前才有了女朋友的人,竟然趁着电梯里面黑暗的时机占我便宜呢……”
“我没有!”
冷汗再度疯狂流淌下来,看着眼前带着戏谑笑容的Pachina,我几乎能够预见到,如果就这么让她回去,我的未来会变得一片灰暗……不,应该是一片血红。
“诶?没有?但是刚才我好像感觉到有谁……”
“我我我那只是正常的接触,因为有点激动,所所所所以就……”
大脑极度发热,嘴巴已经跟不上思维的速度导致舌头开始打结,双手不自主地挥舞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依然在失去平衡,整个人已经彻底紊乱了。
“啊哈哈哈……”
但是Pachina的笑声让我冷静下来,定睛一看,Pachina此时正抱着肚子大笑,不是平时那诡异的笑容,也不是冷漠的笑容,而是真真正正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
“啊哈哈……你那个表情……哈哈……还在挥手……”
Pachina笑得弯下了腰,最后甚至蹲在了地上,即便如此身子也依然因为笑意而不断抽搐。
“喂喂,笑成这样,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有点不爽的向Pachina走近了几步,很明显刚才Pachina只是在逗我玩的,只不过我那没出息的表现让Pachina结束了对我的调戏。
Pachina的笑意依然没有退去,她就蹲在地上不起来了,一直在笑。
“好了好了,该休息一下了,小心笑得太多缺氧了。”
我微微弯腰,无奈地对Pachina说道,然而令人猝不及防的是,Pachina突然拽住了我的领带一下子把我向前拉倒了,仓皇中我只能跪在地上用手撑住身子,这才不至于整个人趴在地上。
然而,Pachina的面孔却离着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略带香甜气息的呼吸吐在我的脸上,痒痒的触感让我有些恍惚,翘着长长睫毛的亮晶晶的瞳孔恍若宝石一般闪闪发亮,洁白细腻的皮肤反射出星星点点地光芒,微微翘起的琼鼻小巧又可爱,淡红色的嘴唇勾勒出一丝诱惑的弧度,银白色的长发垂在脑后铺撒在地上,就好像一条银色的河流。
Pachina半躺在我的身下,拽着我的领带,眼神让我看不懂。也许是我心跳的太快了,思考不过来。
“萨拉托加是个好孩子,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诶……啊,嗯。”
“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不管你在哪我肯定会去找你的,当然,不会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会带着很多人去给你放礼花。”
“啊好,我知道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虽然现在这个姿势和场景看起来很暧昧但是真的好可怕!
“你可以起来了。”
Pachina松开了我的领带,而我也用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等到我俩整理好之后,Pachina就一声不吭地带着我向电梯对面的房间走去,我也只能沉默着跟在Pachia身后。
我搞不懂Pachina在想什么,也许我能理解她一些事情,但是我依然搞不懂,她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乎我的意料的举动,我和Pachina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着好像伸出手去就可以碰到,但是却总是僵持在玻璃之后。
房间的门被打开,里面确却是一条宽敞的的通道,科技感十足,而通道不远的尽头则是又一扇大门,当那扇大门被打开,里面的情形展露在我的眼前时,我彻底地被震惊了。
“这……你们这是在……”
熟悉的身形和样貌在眼前重复出现……
“如何?这就是绝望的发源地。”
她们都面无表情,紧闭双目。
“绝望……吗……”
是的,绝望。
无论是对人类方,还是深海方,眼前的一切都是绝望。
“这种事……不可能的,不应该的……”
生产绝望的机器吸收着大量的热量,散发出阴冷的气息,这里的温度比其他任何地方都低。
但是,最令人感觉寒冷的并不是周围的温度,而是眼前的情景,那让人从头冷到脚的情形。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复制深海上位者……”
是的,这里是复制深海上位者的工厂。
在冷硬的钢铁机器中,深海上位者门的身体被一个个机械臂吊着,成排成列地送到一个又一个机器内,组成了一个“上位者工厂”的流水线。
“克隆不是不能将本体全部的实力都复制吗?但是为什么……”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说出来,但是Pachina也明白我的意思。
那数量多的可怕的“深海上位者”复制品,在她们身上我感受到了不弱于真正上位者的实力。但是这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觉得不可思议?”Pachina笑着看向那一列有一列的复制品,缓缓说道,“但是我们确实做到了。”
“确实,如你所说,一般的克隆是没办法完全复制出和本体实力相同的复制品的,但是那不是不可能,而是缺乏某样东西。”
“缺乏某样东西……暗之舰灵吗?”
Pachina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啊……暗之舰灵销声匿迹这么长时间,果然是在偷偷地做着写什么。
“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协议?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定下的?”
“差不多吧。”
“所以,暗之舰灵最近几天一直待在这里?她可以脱离我单独存在?”
“并不是一直,她不可能完全脱离你单独存在,只在这里呆不长的一段时间,在必要的时候工作属于她的部分,大部分时间都在你那里。”
暗之舰灵那家伙……我完全无法掌握她,她有太多的不可控性了。
“你想怎么做?让这些你们的复制品上战场,消灭掉人类方的舰娘吗?”
“啊,如果必要的话。”Pachina双手撑在栏杆上,眼神有些迷离。
“但是我们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如果要实现那个目标需要做其他任何事情的话,我们都会做的。”
“我不会让你做的。”
我咬紧牙关,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眼中所看到的,只有绝望,但是现在还有阻止的可能。
对于人类方,如此多的上位者同时发动攻击,那是毁灭性的灾难,不管怎样,人类方都会反抗,而后果毫无疑问……就是噩梦!
对于深海,这也是绝望,原本自己复制品也只是自己的劣化版,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了,那么本体会有何感想呢?
看着自己不断地战斗,然后不断地死去,让自己的死亡在自己眼前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体验恐怕也会通过克隆导致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而让本体感同身受吧。
死吧,死一次,死两次,死三次,死四次……死无数次!
这除了绝望,还是什么呢?!
“希望你能阻止我。”
“啊,我会阻止你的,我会阻止这场战争,然后改变这个世界!”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还有。”我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新日祭’,你必须来参加。”
“……呵。”Pachina转过身来,笑着看向我。
“你这家伙还真有趣,好的,我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