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我看着眼前幾乎九十度的,看不見底部的峭壁,小腿肚子有點發軟,聲音顫抖着問道。
“不然呢,安全繩都綁好了。”牧月橫了我一眼,自己轉過身便吊在了峭壁上,一邊慢慢放鬆着手中的安全繩,一邊面朝著峭壁往下降去。
阿離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也以同樣的動作消失在我的視野裡面。
雖然不知道她們是在哪裡學過野外岩壁速降這個神奇的技能的,但我……確確實實是只在一個不足百米的人工小岩壁上玩過一次而已。
於是第二次,我就來到了滑雪場旁邊的這個野外的,估計有個上千米的岩壁速降場地?沒辦法,本來阿離和牧月也是極力反對我來的,當時讓她們兩個單獨去島中心跟野人們玩,我實在是不放心。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她們也只能勉強同意了。
為了到達島中心,除非調動直升機玩繩索速降,似乎是沒有別的辦法了——翻越雪山顯然難度更大些。
現在的時間是禮拜五的上午,天氣晴,老天很配合的沒有下雪,也就讓我有膽子玩如此高度的速降。禮拜五的中午,來自邵氏集團的芍藥將與夏之島的碧藍集團代表簽訂轉讓協議。
朱炎將出面揭穿芍藥的陰謀。
【“我去吧,你們趕緊趕到島中心。”朱炎的目光很堅定,“放心好了,我會把一切都說出來的。”
我看了一眼,阿離的表情不置可否,不知道朱炎是否就是她口中的那個“野人”。不過既然阿離沒有反對,我也只能點了點頭,同意了朱炎自告奮勇的計劃。
的確,島中心一行應該危險重重,只有兩個人的話我無論如何都不放心。】
回憶着朱炎當時的表情,我內心沒來由的有一絲擔心。
我用力甩了甩腦袋,彷彿要驅走內心的不安一般,然後看向腳下厚重的白色雲霧。
當時來滑雪的時候似乎還驚嘆過島中心濃霧的鬼斧神工,此時的我們卻不得不從陡峭的石壁上面速降到濃霧裡,期盼能安全越過山脈到達神秘的谷底……見到那些神秘的土著人。
說起來,土著人們當時是怎麼從島外遷徙到島中央的?
沒法解答這個問題,我只得依葫蘆畫瓢,毛手毛腳地學着阿離和牧月掛到了岩壁上,開始根據自己幾乎等於沒有的速降經驗,慢慢地往下蹭。
而這時的阿離和牧月,已經離我相當遠了——她們似乎都是一腳一腳用力蹬在岩壁上,整個人一邊在空中飄蕩一邊往下降的,速度自然比我快了不止一星半點。
開始還好,能看見上方的建築,等到慢慢陷入濃霧中,能見度降到極低的時候,我內心不由得緊張了起來。牧月和阿離早就看不到了,上方的建築也被濃霧掩蓋,此時的我置身於能見度僅有幾米的濃霧中,整個人都開始僵硬了起來,本來還算穩定的下降速度也漸漸慢了起來。
內心越來越緊張,手心,腳心,背後和脖子開始大量出汗,順着我發硬的肌肉往下流淌着,很快就因為外界的溫度而變得硬邦邦的,冰冰涼地貼在我的全身的不同部位。
一時間沒控制好平衡,我往着右側傾斜着盪了過去。本想用右腳蹬在石壁上找回平衡,卻一腳踩空,更快速地往岩壁上撞去。
如果我撞在岩壁上面,最好的情況就是不影響速降裝置,我蹭着岩壁慢慢回到正軌上繼續往下。最壞的情況……如果繩索脫開或者斷了,那我似乎就只能吊在半空中等待阿離和牧月來救我了。
無論是哪一種,我都有受傷甚至是性命的危險。
岩壁離我越來越近,耳邊的寒風也越來越凜冽,無能為力我甚至閉上了眼睛,準備好了接受與岩壁的親密接觸。
但是預想中的撞擊與疼痛並沒有道理,反而是腰后的安全繩被人拉住了。意料之外的幫助讓我往另一個方向上的岩壁上盪去,然後被摟在了一個懷抱里。
“就知道你會出事。”牧月的聲音明明帶着嫌棄,此時在我聽來卻無比溫暖,“真是夠了,等你這麼久,我都不耐煩了。”
“哈……”我長出了一口氣,動了動手臂,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的肌肉都因為極度的緊張而酸痛了起來,“謝謝,你不在的話我可能真的遇到大麻煩了。”
“說過了很危險,叫你這個新手不要跟來,你偏要逞強。”牧月教訓道,“早知道就不同意你一起來了……抱緊了。”
“嗯?”我沒聽清楚牧月最後一句忽然小聲的話語。
“抱……抱緊。”
“什麼?”
“混蛋,讓你抱好我,不然你想摔死嗎?!”牧月這才漲紅着臉大聲道。
“哦哦,剛才沒聽清。”我將雙手環到牧月軟軟的腰上,雙腿夾着牧月的身體,看着牧月將我綁到她背後的緊急裝置上——每套速降裝置上都有應急的,專門處理眼下這種情況的裝置。
確認了我和她已經牢牢地綁在一起,牧月小心地將我的繩索解開——於是我現在等同於綁在牧月的繩索上了。
“好香。”我小聲說道,隨即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混蛋!你都在關注些什麼啊!”牧月的身體一陣僵硬,顯然是惱了。
“不,我只是……”我趕忙想解釋,卻發現牧月已經微微屈着雙腿半蹲在了石壁上。
“給我閉嘴!!!”牧月吼道,然後用盡全力往後一蹬,我和她就往後遠遠地飛了起來,幾乎像蹦極一樣高速下降着。
“等等,我還沒準……啊!!!”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我,就這樣很衰地在半空中大聲哀嚎了起來。
再次回到石壁上時,我已經渾身發軟地吊在牧月身上,腦子都麻痹了。
“喊什麼喊,吵死了。”牧月彷彿很享受般看着我。
“太,太可怕了,我……啊!!!”
我話還沒說完,牧月又是一腳蹬了出去,於是我還沒喘兩口氣,就又飄蕩在濃濃的,冰冷的霧裡了。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我在這樣高頻率的速降中幾乎要口吐白沫的時候,我忽然感到牧月踩到了實地上。而這次,似乎不是岩壁了。
“行了,到了。”牧月笑眯眯地把我從她身上解了下來,“還好嗎?”
“……”我直接躺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氣,連吐槽的力都沒有了。
“好慢。”阿離的聲音從一邊傳來,顯然是早就到達了底部,“我找到路了,快點跟上。”
“還,還是你比較好啊,會來救我。”我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坐着,對牧月說道。
“你要是吊在上面,我也挺難辦的。”牧月哼了一聲,轉身走去,“快跟上吧,不然又要回來救你了。”
我單手撐着地面,一節一節地站起身來,跟上了牧月的腳步。
“咦,地上沒有雪了?”我這時才猛然發現我們似乎已經離開了滿地都是厚厚的積雪的島外,現在的地上赫然只有薄薄的霜和可以看見的沙土。天空灰濛濛的,都是水汽,能見度也不高。
“剛發現嗎,這裡已經越來越靠近島中心了……看起來阿離的推論並沒有問題。”牧月在我前方大約五米的地方回答道。
“嗯,加快腳步吧,都快看不見她了。”我說著走的更快了些。
又跟着阿離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四周的景色漸漸地變化,讓我感覺越來越驚奇。不只是身邊的樹木漸漸地變得蔥鬱而高大,腳底漸漸開始有些細密的綠色花草,灌木叢也越來越多,就連溫度也上升很快,天空中甚至迷迷濛蒙地開始看見陽光了。
“好熱啊。”我說著脫下了大衣拿在手上,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冒汗。前面的阿離和牧月也一聲不吭地分別脫下了自己的大衣,繼續往前快步走着,很快到達了牧月和阿離的身邊。
“啊,那裡似乎有個村落。”牧月指着叢林中不遠處的幾個茅草屋道,“阿離,要去看看嗎?”
“嗯。”阿離應了一聲,腳下毫不停歇地往前走去。
走近了村落,我仔細數了數,發現一共有七棟不大的茅草屋,應該是土著人中比較小的村落。而其中三棟茅草屋的煙囪里還飄着炊煙,顯然不是廢棄的房子。
“似乎文明程度很高啊,村子旁邊還有籬笆和田地,雖然看起來收成很差的樣子。”我皺起眉頭道,“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所謂土著人,其實跟野人是區別很大的。”牧月解釋道,“只是原住民而已,並不意味着智力未開化。”
“奇怪……”一邊的阿離低聲道。
“奇怪?”
“嗯,太安靜了。”阿離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村子裡,應該沒有人在。”
“怎麼可能,那幾棟房子上還冒着炊煙啊。”我有些無法理解。
“如果我想的沒錯……他們已經去奪取發電站了,那才是夏之島的命脈。”阿離緩緩地說道,“沒有了電,島外圈的所有運營都是笑話,這也是他們唯一可以拿來爭取一絲生存機會的籌碼了。”
“發電站應該是在那個方向。”牧月指了指右側的方向,“那邊的樹木更加茂盛,顯然溫度更高一些。”
“得快點趕去了,走吧。”我沉聲道,小跑了起來,“已近中午,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翻過山脈后沒有信號,無法跟外界聯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