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地方?”

胖警官一臉懶洋洋地坐在桌前,擺了擺手,問道:“又有命案?”

“沒有。”我苦笑着答道。

“那,故意傷人?”

“沒有。”

“強姦?”

“沒有。”

“強姦……未遂?”

“沒有。”

“盜竊?”

“沒有。”

“去去去,別來煩我。”胖警官不耐煩地說道,“我是辦案的,不是陪你們玩遊戲的,沒事情就請回吧。”

“這個,警官,就一天時間,實在不好意思,拜託了啊。”我笑着道,“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少廢話,你知道這麼大的雪天,去島上找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有多難嗎?”胖警官的態度很堅決,已經作勢要趕我出門了。

唉,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帶牧月來還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喲,胖警官。”落在後面的牧月這才推開門走了進來,在地毯上抖了抖身上的雪,又跺了跺腳,這才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牧月小姐……好,好啊。”胖警官立馬陪着笑站了起來,其變臉速度看得我都為之汗顏。

“這段時間你看着很清閑嘛,”牧月走到我身邊,笑眯眯地看着胖警官,一隻手撐在桌上,彎着腰道,“借我幾個人用用唄。”

“這……這個,”胖警官還是有些猶豫,“雖然不是不行,但怎麼說也是違規……”

“警官大人午安啊。”

第三個走進來的是我一同叫上的朱炎,此時也推開門走了進來,卻直接一路掉着冰渣子走到桌前,“我也不廢話了,人你給還是不給?”

“給!馬上就給!現在就打電話!”

 

於是在我們的威逼利誘(大概請吃飯也算是一種利誘)下,胖警官以平常難以想象的效率安排了雪地車和一隊警察給我們。

雖然對於整座夏之島來說還是太少了些,但只是在島上找一個地方的話大約也夠用了吧。

 

“那麼,明早九點在這裡見吧。”朱炎揮了揮手,戴上帽子和手套離開了。

“走吧。”我幫牧月圍起了圍巾,向著雪中的另一個方向走去,想起背後的胖警官,還是回頭道:“多謝警官了,周末來我家,請你吃飯。”

“嗯……嗯。”

此刻胖警官心中的想法,應該相當有趣才對。

 

一夜無話。

 

次日早晨,牧月和我準時到達了胖警官的辦公室門口,阿離自然也抱着貓跟了過來。還沒到九點,胖警官安排的兩輛雪地吉普車和一隊十二個警員已經早早地在車邊等待了。

“早上好。”我對着朱炎揮了揮手,走了過去。

朱炎自然也比我們到得早,此時已經靠在副駕駛位置邊上了。大概是為了配合軍車和警員,今天的朱炎穿了一身迷彩軍服,配上皮手套和帽子,顯得無比英姿颯爽。

“早,今天你們居然沒有遲到。”朱炎笑着說道,跳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對旁邊坐在台階上抽煙的警員們道:“煙掐了吧,出發了。”

上了車,我將複印好的照片發給了警員們,問道:“要找的就是這個地方,注意一下,右上角的岩石上有一塊正方形的痕迹,是很老的照片了,樹木地形之類的都靠不住,所以根據這個找可能會好一些。”

“你們看一下,有人有頭緒的話務必告訴我。”說完,我跳上了車,坐到了牧月和阿離的身邊。

“說起來,朱冰去哪了?這幾天都沒見到她啊。”我有些疑惑地問朱炎,“你們倆不是形影不離的嗎?”

“我也正奇怪呢。”朱炎皺着眉頭道,“我們不住在一起,但往常每天都會通電話……她上次打給我是前天,我打算今晚去她住處找找她……應該沒什麼事,估計就是昨天忘了打電話之類的原因吧。本來打算今天帶她一起出來的,現在也沒辦法了。”

“嗯,最近雪大,她也沒地方滑雪,估計在家裡天天看電視劇吧,忘了打電話也正常。”我猜測道,轉頭看向警員們:“有人有頭緒嗎?”

我看着他們都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嘆了口氣,轉頭打算讓司機圍着島開一圈,逐個搜索的時候,身後忽然有個弱弱的聲音出現了。

“那個,這塊痕迹我沒印象,但這樣形狀的岩石地形的話,應該是在島西那邊比較常見,我覺得從那邊開始找會比較有目的性一點。”

我回頭一看,是個面向清秀的年輕警員,似乎有些不自信的樣子,語氣也有些弱。

“島西啊,”我讚許地點了點頭,對司機說道,“去島西吧。”

司機點了點頭,越野車隨後發出一聲轟鳴,輪胎后撿起了大片大片的雪泥,然後朱炎理所當然般打開了副駕駛位置的窗戶。

於是坐在她後面靠右邊位置的我就被從窗戶湧進來的片片大雪糊了一臉。

“朱炎,你哪裡有問題?!”我努力在狂風和雪片中大吼,“把窗關上啊!”

“哦抱歉,習慣了。”朱炎還算有點常識,很快關上了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習慣了上車就開窗,忘了外面還在下大雪。”

“沒事,反正也就他一個人遭殃。”坐在左邊的牧月居然還笑了出來,“你開窗好了,我還有點熱呢。”

“就知道落井下石。”我吐槽道,接過後排警員遞來的毛巾,將頭臉和脖子上的雪花擦了個乾淨,本來被凍得僵硬的肌肉這才溫暖了些。

一路吵吵鬧鬧的,一個多小時后,我們到達了島西的部分。

“的確有不少跟照片上類似的岩石。”等車停下來,我打開窗戶,眯着眼睛看着風雪中模糊不清的山壁,“我們沿着山體的岩壁轉一圈吧。”

“什麼也看不見啊。”朱炎皺着眉頭說道,“這麼大的風雪,得走到距離岩壁很近的地方才能確認有沒有照片上的那個方形痕迹。”

“似乎明天是小雪。”開着車的警員回過頭來看着我,“要不然我們明天再來?”

“可是……”我看了看面色不愉的牧月,又看了看窗外的大雪和極低的能見度,還是只得妥協道,“似乎沒有別的辦法吧,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

事先沒有想到大雪的糟糕影響,這一天的調查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次日,小雪如約而至,我們也如約到達了島西。

“今天看得清楚了。”越野車慢悠悠地在雪地里前進着,我將腦袋探出窗外,仔細地看着岩壁,尋找那塊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夏之島上的方形痕迹。

無論怎麼想,都還是覺得很扯淡啊。

“望遠鏡給你。”朱炎遞來一個望遠鏡,自己也往山上看去,“再往前走的話,似乎就不能開車了,得下來步行。”

“那可真是……”我嘆了口氣,“真是艱難的步行啊。說起來,朱冰找到了嗎?”

“她前天似乎出門了,昨天晚上見她有點小感冒,沒什麼大事。”朱炎答道,“別管這個了,自己看外面的岩壁,別漏掉了什麼線索。”

往前開了一兩公里,路面越來越難開,越野車也移動的越來越艱難,很快司機便搖了搖頭,示意我們必須下車不行了。

還好今天小雪,不然可真是會被埋在雪裡的。

跳進雪地里,我的膝蓋瞬間被厚厚的雪蓋住了。好在警員們很快拿出了滑雪板,花了二十分鐘裝備上滑雪板,我們這才能在雪地中穩定地前進。

一行人沿着山壁前行,另一邊是看得見的沙灘(雪地)和凍成冰面的海面。雖然一路所有人都在用望遠鏡看着山壁,卻一直沒能看到那塊方形的痕迹。

“咦,那邊好像有人。”

正當我開始有些疲倦的時候,牧月指着前面的樹林說道。

我立即精神了一些,一看,果然有個背影在慢慢地往前方走去。

我和阿離對視了一眼,趕緊用滑雪桿一撐地面,快速接近了林間的那個背影。

 背影看來應該是個中年人,身高不高,頭上戴着帽子。我大聲道:“前面的老伯,麻煩停一下!”

那人的背影頓住了,大概是有些驚訝在這地方還能找到人,卻並沒有轉過身來,而是停留在原地不動。

我和阿離慢慢接近了那個人,試探性地問道:“老伯?能轉過來說話嗎?您是住在附近嗎?”

那老伯沒有回答,直到我們走到他背後不足三米的地方,他才緩緩轉過身來道:“不錯,我是這片森林的守林人,”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小木屋,“我住在那邊……你們是什麼人?”聲音有些嘶啞。

我看了看那老伯的正臉,頓時有些疑惑——不知為何,他的臉上竟戴着一個黑色的面具,只露出兩隻眼睛。身上則是有些破損的土黃色厚棉襖和雪地靴,顯然居住在這裡很久了。

雖然別人願意戴面具是別人的自由,但在人面前戴面具,總讓人覺得有種鬼鬼祟祟的感覺。

“是這樣,我們來這裡找一個地方……給,這是照片。”複印的時候多印了很多份,我將一份遞給那個老伯,繼續問道,“您知道這個地方的位置嗎?”

那老伯接過了照片,戴着面具自然看不見他的表情。眼球轉動了幾下,大概是在看照片,隨後搖了搖頭道:“不是很清楚,我在這裡住了快二十年了,島西應該沒有這樣的岩石壁。”

“啊,是這樣啊。”仍然抱有疑惑,我與阿離對視了一眼,鞠了鞠躬道:“那就不打擾了,我們繼續自己找找吧,多謝老伯了。”

轉身往回走,我用目光向阿離確認着。

阿離點了點頭,小聲道:“他在說謊。”

“嗯,他說的是‘岩石’而不是‘方形痕迹’,如果他真的在島西住了二十年,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岩石只在島西存在。”我也小聲說道,回頭看了看老伯繼續前行,越來越小的背影,問道,“那現在要怎麼辦?”

“先繼續調查島西,沒有線索的話我們再回來找他。”阿離道,說著加快了步伐,很快與眾人匯合了。

大概講了情況,眾人便繼續調查島西……由於時間原因,當天只得粗略地看了一遍裸露在外的岩石,卻完全沒有找到與照片上類似的場景,更不用提那個虛無縹緲的方形痕迹了。

直到黃昏時分,眾人都氣喘吁吁的時候,牧月和朱炎才不甘心地打道回府,這一天的調查,居然又是白費了。

之後的兩周里,牧月和朱炎兩個好奇的傢伙多次去島西調查,卻始終沒有頭緒;阿離則經常在書房裡研究那張相片和那本編年史;我則將照片發給了同學,朋友們以及互聯網的論壇上,希望能好運地碰到知道地方的人。

而無論是外出調查,照片和書的研究,還是網上的釣魚,無一例外都碰了壁。

就在這件事還一籌莫展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消息卻打亂了所有人的步調。

“竹子。”電話里,朱炎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朱冰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