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惊讶地转过身,那流浪汉依然紧紧地闭着双眼,右手却不知何时死死地拽住了我的外套。
“不要......”仿佛是为了强调些什么,这个也不知道恢复意识没有的家伙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我愣了一下,随后只好苦笑着转过身回到床边。
“啊啊,那可怎么办啊?”我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鼻子,“不管怎么说,先把烧退下来吧。”
用热毛巾擦干净那流浪汉污迹斑斑的脸和裸露在外的四肢,喂下一碗姜汤和一小块面包,把冰敷用的冰袋放在额头上,我再次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咦,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啊。”我看着那流浪汉流着汗的鬓角,颤抖的嘴唇和微微皱起的小鼻子,“奇怪了,这船上为什么会有流浪汉啊?”
看她的胸口渐渐平静,呼吸也渐渐缓慢了下来,我松了口气。
“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再看看要怎么养病吧......以及这个奇怪的家伙是从哪里来的问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忍不住困意就打算洗个澡睡觉去了。
谁知道,刚转身还没踏出第一步,外套又被抓住了。
“哇你没完了吗?”我一时间有些恼怒,“还要怎么样啊!”
没得到回应,我也只能很无奈的被拽回了床边。
“奇怪的孩子啊......所以说你不是睡着了吗?”我很不解地问道,又一次没得到回答,也不知道是这家伙真睡着了,还是懒得回答我而已。
“啊啊,好吧,你赢了。”我放弃了挣扎,干脆将手边的毛毯往身上一披,“不管你啦,我睡我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往床上一趴,已经累极了的我便真的沉沉睡去了。
不要怀疑,累到极点的时候,就算是站着我也能随时睡着。
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脑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踢了两脚,我迷迷糊糊地起来一看,原来是冰袋化了,那家伙大概是睡得不舒服了,翻了个身,一脚踹在我的脸上。我怀着一肚子被吵醒的气,刚站起身取下,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没有烧了,便拿着冰袋想走去隔壁扔掉。谁知道,刚抬脚,衣角又被这可怕的家伙拽住了。
连吐槽都懒得吐槽,我只能认命似的将冰袋扔在一边的地上,继续倒头大睡去了。
睡着前的最后一刻,我忽然想着:
“这家伙......不会现在还拽着我的衣角吧?”
“今天这边是倾盆大雨的晴天......”
被忘了关掉的闹钟吵醒,仍旧完全没有睡够的我浑身酸痛地坐起身来。
“啊啊,为什么不是醒在舒服的床上呢?”我半闭着眼睛尝试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个很麻烦的小鬼啊?那种睡姿,现在整个身体都绷的紧紧的。”
“谁是小鬼啊?”
带着一点鼻音,出人意料的清脆的声音,有些虚弱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昨晚把快死掉的某人带回房间,还被某人拽着衣角强行留在椅子上睡了一晚上的超级大傻瓜啊。”我没好气地回答道。
对面没接我的话,继续沉默着。
“话说......你还打算继续这样拽着我的衣角吗?”我看了看她的右手,“拽了一晚上,也真是很不容易啊。”
她小小惊呼了一声,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仿佛生气了般还是没有说话。
我松了口气,总算站了起来,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嗅着她身上散发的微微难闻气味,不禁问道:“喂,你不去洗个澡吗?”
很无奈,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回音。于是我只好叹着气走向房间外,想着舒舒服服地睡个回笼觉,再吃个早午餐,好好休息一天。
“浴室......在哪?”
身后却传来了细若蚊鸣的小小声音。
引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身高刚到我胸口的流浪汉到浴室,准备好干净的睡袍和拖鞋,毫无表情的脸对我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我这才叹着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几乎是一瞬间,又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我幻想着家乡的小笼包子时,左边肩膀似乎被人戳了戳。
我很不舒服地朝右翻了个身。
左边肩膀又被戳了戳。
“啊啊,到底要怎么样啊!”我终于忍受不住,从床上跳起来,看向那个打扰了我睡梦的可恶家伙时,却发现眼前这位我从来没见过。
“......你是谁啊?”
我平常穿的白色宽松浴袍松松垮垮地拖在咖啡色的地摊上,上面盖着一片银白色长发,几乎也垂到地摊上了。精致而面无表情的五官,深黑色的瞳孔,头顶上长长的两条,碰到我鼻尖的,不知道是奇怪的发型还是猫科动物耳朵,我一瞬间以为有个瓷娃娃跑到我的房间里了。
这个瓷娃娃,正掂着脚,用力地戳着我的肩膀。
“餐厅,在哪?”她见我醒了过来,便不再掂着脚,站在床边对着一脸诡异的我问道。
“啊啊,你是,那个流浪汉吗?”我有些难以置信,那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洗完澡居然成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洗完澡了?”
“肚子,饿了。”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她低下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随即抬头看着我说道。
“啊啊,不想下床啊!”我抱着枕头滚了一圈,最终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走去隔壁我的厨房给她找点吃的。
“番茄鸡蛋面可以吧?”我一边说着,手上已经动了起来,其实也没有咨询她意见的意思,“我说啊,我做饭你为什么要站在旁边看啊?”
“想快点吃。”她抬头望了我一眼,头上的两根长长的,与我鼻尖齐平的呆毛不耐烦似的摆动了几下,“肚子,饿了。”
“好好好,”我一边炒完番茄炒蛋,一边将挂面下进水里,等着面熟,一边忍不住碰了碰她那两根长长的呆毛,“好奇怪的发型啊,感觉很好玩呢!”
“耳朵。”
“诶?”
“这个,”她看着我,很无奈般挪开了两条毛茸茸的耳朵,指了指头顶,“耳朵,不是头发。”
“好......好奇怪的耳朵啊我说!”我有些好奇,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耳朵,却被一碰就跑到另一边去了。
“......耳朵,痒。”她脸难得红了一下,随即偷偷站的离我远了一步,但还是悄悄瞟了一眼锅里的挂面。
“好好好,这就出锅啦。“我笑着将挂面捞出锅,淋了半碗面汤,将番茄炒蛋浇在面上,取了双筷子,转身将碗和筷子一起放在桌子上,搬来一张高脚凳。
“请吧,你吃完把碗放在另一边就可以了,我来洗就是了。”看着她点点头,走向凳子,我如释重负般转身走了开去,却又被抓住了衣角。
“喂,睡衣的衣角很容易抓坏的啊......小鬼,你又有什么事啊?”
“凳子,太高了。”她有些生气般鼓了鼓嘴,最后还是说道,细细的耳朵僵硬地立在头上。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高高的凳子和她矮矮的身体,不禁笑了出来:“哈哈哈,还真是诶,我看看啊,你真的跨不上去吗?诶诶,耳朵怎么变硬了,啊啊,还会嗖的一下跑到另外一边去呢哈哈哈......”
“好吵。”她用力戳了下我的腰,看白痴般看着我,“手。”
“啊啊痛痛痛,诶?手?”
“手臂,伸出来。”
我伸出了手臂,她抱住我的手臂,我这才明白过来,一用力,她双脚离地,这才坐上有些高的高脚凳。
看她双手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将一口小小的蛋放进嘴里,竟然露出了小小的可爱笑容,头上的耳朵也很开心似的摆动着,我不禁呆了一呆。
“好想守护这个笑容......不对!”我感觉甩了甩脑袋,“错了!不,一定都不可爱啊!恩,并不可爱!”
有些懊恼这个软弱的自己,我揉了揉鼻子,转身往房间走去了。
于是如我所料的,衣角又被扯住了。
“所以说啊!睡衣的衣角很容易被扯破的啦!”我赶忙转过身,“又有什么事啊,小流浪汉?”
“名寄。”她嘴中含着一大口面,抬起头看着我,黑色的眼睛眨了两下,咽下口中的面,“离。”
“呃,名字?”
“离。”
“哦,叫我竹子就好了......离的话,就叫你阿离好了,不会错的。”
那两个莫名其妙的耳朵不明所以地摆了摆,她看了我一眼,没回答,又埋头吃饭去了。
我叹了口气,“好啦,阿离,吃完再去休息一会吧,你应该就是伤风感冒,我拿点药给你,很快就会好的。”想起了些什么,“对了,你病好了记得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上船的,有麻烦的话我会帮你的啦,不要担心。”
这次转身到一半,还没等她拽住我的衣角,我立马转身回来:“不给你拽!说吧,还有什么事啊。”
两个耳朵抖动了几下,居然耷拉了下去。
“那个......谢谢。”
我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式的回答道:“不用担心,这都是我应该为客人做的。”
啊,不小心职业式的回答她了。
耳朵于是又立了回去,她很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又埋头回去吃面了。
这次离开总算没有被拽住衣角,我倒在自己的床上。
“好奇怪的女孩子啊......流浪汉般住在船上,明明一副大小姐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家跑出来的。”
“不过啊。”
“其实非常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