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我还是早点去新居比较好,所以我泡了一会儿温泉就收拾好东西出发。

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光我勉强能看到地图上的字。虽然我也到过很多阴森的地方,不过大多数时候母亲大人和很多工作人员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所以当我独自一个人走在只有灯笼造型的路灯、两侧都是高大树木的路上时多少会觉得有些害怕。

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能隐隐约约看到灯光,再继续走下去就到了灯光的所在之处,也就是白天的那条街道。现在的街道和傍晚时分有些不同,街上的小酒馆传来了人们喝酒划拳的声音,大众食堂里也坐满客人,豆腐店之类的都关门了,此刻街道的样子和天都一些年代久远的小街非常相似。

对于这种热闹的小街我非常的喜欢,因为那里的人单纯而快乐,很像母亲大人的一本书上所描绘的原始生活。在农耕文明还未蔓延的时候原始人生活虽然不像现在这么多姿多彩,可是那里人人都是平等的,即便是有领袖性质的人也和一般人差不了不少,采摘的食物不多却够填饱肚子,而这种街道才是质朴的原始文明真正的传承者,是人类社会应当进化的真正姿态吧。

“小哥,你是刚搬到这里来的吧,要不要来喝一杯呢?大叔免费招待哦。”

一个成熟的声音把我从思考中拉回来,我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真诚的笑脸,脸上因为喝了酒所以有点红。

“不、不用了,我还未成年。”

“有什么关系啊!真正的男儿就应该是喝酒长大的,我家的儿子五岁的时候就能和老子划拳了哦。一起去喝一杯吧!小哥。”

“Ha......”

对于大叔的盛情邀请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不过大叔你们家的家教是怎么回事,居然让未成年人喝酒划拳。

“喂,大松。你怎么能叫小孩子去喝酒啊!”

一个中年的妇女走了过来,狠狠地揪住大叔的耳朵。

“惠、惠子,快放手,痛啊!”

“抱歉啊,小哥,这家伙碰到谁都要和他一起喝一杯,没吓到你吧?”

“没事。”

“你是新搬到这里来的吗?我叫六藤惠子,那家伙是六藤大松,我们就住在北边的田野里的六藤公务店,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来找我们就好了。”

惠子大婶对我爽朗地笑了笑。

“哦,那我就先告辞了。”

“路上小心。”

“快放松啊,惠子!”

看到了比较陌生的面孔,路上有很多人过来打招呼,虽然说话风格都有点不同,可是大多数都让我有事就去找他们帮忙,让我非常感动,这种地方的人情味可是大城市远远不能比的。

可是这条街道上却有让我有点毛骨悚然的地方,有的店里桌上摆着吃到一半的料理却没有人坐着,一个看起来比较温文尔雅的男士对着对面的空气有说有笑,类似的情况在街上和其它店里也能见到。更吓人的是,有时候前方明明只有空气可是我却觉得像是撞到了什么一样。

青木镇本来就是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小镇子,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与世隔绝,有本书上有描写到妖怪的夏日祭,外观看上去和人类的祭典没太大差别,所以有的人混进去也没有察觉到。这里会不会是那样的妖怪聚集地,我不禁有这种疑问。

走出了街道之后看到的又是黑漆漆的森林,其实我还是比较想多在那个街道待一会儿,找个地方点上一杯果汁然后坐着看书也不错,可是母亲大人为我准备的还未通电的小屋恐怕卫生状况也不会太好,说不定堆满了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沉积下来的灰尘,还是快点动身回去收拾比较好。

这里的森林比旅馆附近的那片还要可怕,街上的路灯全部都是真正的灯笼,不时还会听到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总觉得这里会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如果街上有什么东西跟过来了也很糟,想到这里我便加快步伐。

向前走了一段路后终于看见了我要落脚的地方,虽然是两层的普通木屋,可是尺寸却比一般的房子要小上许多,就一个人住来说还是勉强合格吧。

我拿着手上的钥匙插进了木屋门上同样古旧的锁,这种样式的锁大概是几十年前的吧,在七里海的家旁边就有一栋房子用的是这样的锁。

转了好几次可是锁就是打不开,明明钥匙和锁嵌合得那么好,应该没错啊,怎么就是不行,看来我还是得回旅馆住上一晚上。

“喂......”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借着灯笼的光能大致看到它的轮廓,和小孩子一样小小的身影,可是下面的体积却比较大一点,在我吓得一动不动的时候影子不断朝我走来,一张皱巴巴的脸在黑暗中冒了出来,这不是......

“山姥!山姥!”

“不是山姥,是奏婆婆。”

“zou婆婆?”

那是什么妖怪,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难道是这个地方特有的?管他的,快点逃命要紧。

“你就是要来住小木悠的房子的少年吧。”

“开、开口说话了!”

“喂!奏婆婆不是妖怪。”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不信你仔细看看。”

我把手机的灯光照射在奏婆婆的身上,看到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普通的邻家婆婆,和七里海粗点心店的流婆婆看起来很像。

“相信了吗?”

“嗯。”

“虽然想事先帮你打扫一下,可是这里的备用钥匙不知道哪去了,抱歉了啊,少年。”

“不要紧,我自己能打扫干净的。”

“是吗?需要什么工具就到我家里去拿,离这里很近,只要向西南方向走一会儿就到了。”

“哦。”

“唉,木悠搬到这里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年纪啊,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些伤感啊。”

奏婆婆低下了已经发白的头,伤心地叹道。

“木悠?是写《青木与我》的徐木悠女士吗?”

“啊,是的,木悠的全名的确是那个。”

“奏婆婆,您是徐木悠女士的妈妈吗?”

“算是吧,木悠是二十八年前老头子在四神收养的。木悠的亲生父母也真是的,居然在大冬天把那么小的孩子遗弃在那里,要不是老头子半夜出门买酒的话就惨了啊......”

“哦。”

“那么,你的名字呢?少年。”

“五更夕木,请多指教。”

“夕木吗?不错的名字呢。那你就先进去收拾吧,明天有空的话就到我们家坐坐,婆婆给你做很多美味的料理。”

“嗯。”

“等一下,小夕木。”

就在我拿起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奏婆婆回过头叫住了我。

“那个锁有点问题,要用力插进去再转几下才行。”

“哦,谢谢了,婆婆。”

“还有一件事。“

就在我转我身去的时候婆婆再次叫住了我。

“这里有些点心,你拿去吃吧。”

婆婆走了过来,把手上木质的小盒子递给了我。

“谢谢。”

我再次转过身去继续研究锁和钥匙的两物关系,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转回去看看奏婆婆是不是还有一件事忘了说,奏婆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微弱的烛光之中,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通!一声小小的闷响从锁上传来,这下子终于能进去了。

吱!我把门轻轻打开,里面的烟尘扑面而来。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总算能找到一些扫除用的工具,到水龙头边打开水,带着铁锈的水从里面“哗哗”地流出。

走到厨房左边的小客厅找了一块坐垫用湿纸巾擦干净后坐下等水流干净,庭院里杂草横生,很可能会有虫子或蛇之类的不速之客进来,我还是不要把门打开比较好。

也许是因为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突然静下来就有点倦意,于是我把一只手撑在桌上开始打盹。

 

 

 

为什么你们都看得到?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看不到。

我不是骗子!

好孤单,为什么没有人真的能理解我?

我不要一个人住在这里,我要和奏婆婆、元公公一起生活。

木眠,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不要赶我出去,木眠!

好孤单,好孤单,斋语,你也不相信我吗?

骗子,你们才是骗子!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吗?我不要,不要!

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会再伤心了......

再见了......大家......

在睡梦中,眼前突然出现了模糊的景象,一个少女人生的走马灯不断地在我的面前划过,一直都一个人在哭泣。我好想安慰她,把手放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告诉她我相信她的话,真的相信,但眼前如同幻影的景象是我触碰不到的。她的伤心,我只能感受,不能抚慰......

醒来的时候,我的脸上传来了冰凉的感觉,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趴在了桌上,泪水沾满了小半块桌子,虽然我做过很多离奇的梦,可是醒来之后都会渐渐消失,但这次的梦却深深烙在了我的脑海里,也许一生都不会忘记。

“诶!”

脑袋清醒了许多的时候,我注意到眼前居然出现了一盏油灯,是那种在古装电视剧里常常能看到的。油灯照射下的客厅一尘不染,仿佛之前所见的灰尘根本不存在,厨房的水龙头已经被关住了,客厅通往庭院的门是开着的,庭院里的杂草已经无影无踪,几株昙花在院子里盛开。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有海螺姑娘来过了?听说这里离海很近,不过我没救过什么海螺啊!最多只有从香草手上救下差点被虐待的寄居蟹,难道是海螺姑娘的寄居蟹版本?

眼前的景象固然不可思议,可最奇怪的是庭院中美丽的昙花。因为母亲大人曾经得过很严重的感冒,邻居的婆婆特地从老家拿了几株昙花给我们,说是可以治感冒,结果母亲大人的病很快就好了,我也因此多少对昙花有点了解。

正常来说昙花开花的日子开的日子应该是夏秋季节,而现在只是晚春而已,可是眼前美丽的昙花却不遗余力地展现它美丽的姿态,在月光的照射下它纯白的身姿晶莹得有些透明,几滴水滴慵懒地躺在上面,因为反射了月光而发出了钻石一般的光芒,几瓣粉樱从墙外的树上飘落到上面,昙花就像是朴素装扮的美丽少女,在月下与我私会。

我完全沉醉在外面唯美的景象之中,屋子里面,我的背包之中,母亲大人借给我的书中一页不属于它一部分的纸张发出了和昙花一样纯白的光芒,然后转成一种令人生恶的黑色,然后从纸张上飞了出去,只留下一张边缘已经泛黄的空白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