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我记得穹顶下面的城市里应该是禁枪的才对。”

“法规写的是,执行也是,但警察也不是万能的,总有地方会有疏漏的。”

“但为什么会在你的同学身上。”

“理由简单吧,因为组织。”

“但她不是……嗯,怎么说呢?”

那个词堵在了普乐的喉咙口。

“这些事,全都不重要的。”

 

死亡的感觉慢慢离去,压在心头的恐惧感也消退了下去。但是我沉浸在害怕之中的时间太多了,宛佳已经离开很久,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究竟是什么来不及了。

勉强站了起来,用手敲了敲知觉不灵的双腿。

爬上最后的半层楼梯,打开了那扇已经被敲坏了锁的门,就在门打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滑到了我的左脚边。

是把手枪。

有股力量驱使我先去捡起了那把手枪,我不知道这把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到为什么自己要去捡起来,我还在害怕着这个东西,但是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警告我,一定要捡起来。

我小心地拿着枪,避免有什么震动影响到它,我知道有保险这种东西,但是不知道怎么操作。眼睛慢慢适应了户外的光线,捕捉到了我想要找的人。宛佳背对着这边,而在她的对面,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金属圆筒。

 “宛佳?”

我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走过去。

“别过来!”

宛佳的喊声叫停了我的脚步。两人明显都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出现,但是双方的视线依然还集中在对方身上,没有要转移到这边的意思。

可以看到她正用用左手捂着右手,那么很可能,我手中的枪原本就是她的。而那个男子手中,也有着一样的东西,而那一把的目标,正是宛佳。

刚才已经离开的东西,又回来了,紧紧地抱住我的双腿,我寸步难移。

“她就是你一直在说的那个人吗?”

男子开口了,低沉的声音里,有一点点不屑。

“你移开枪口试试?”

“哼,她还不值得我那么做,不会用枪的话,就算拿到了,也不过是个铁块而已。”

“切。”

就和他说的一样,我现在做不了什么,我甚至没有魅力让那个枪口从宛佳身上移开。没有力量,没有同伴,没有计划,我就那样只想着要阻止宛佳就来到了这里,结果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连她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让她看到你现在这样子真的不要紧吗?”

有红色的液体,从宛佳的右手上渗出来。受伤了?枪伤?那得马上治疗才行。

可恶,给我动起来啊!

“你才是,根本不关心女儿吗?”

什么?女儿?站在对面的,难道是宛佳的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么女儿啊,你倒是听话啊。”

在认识到了那一层关系以后,宛佳她父亲脸上那带着一点嘲讽的表情,在我眼里显得是那么疯狂。而宛佳脸上的表情,我看不到,更不可能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计划已经失败了。”

“你说游行啊,那边怎么样都好啦。”

计划?

“本来那边的事已经不想去追究了,但是你现在还来妨碍我,那可就不能轻易地了结啊。”

这种话,完全不想是一个父亲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会说的话。如果是我的父亲对我说出这种话,我一定会哭的,宛佳她……

“别再做傻事了!”

“傻的究竟是谁啊?你说说看,现在你还能做什么?”

宛佳沉默了,失去武器,受伤。而且从体格上就没有能战胜对方的可能,已经无计可施了吧。如果我手中的这把枪不是在我的手里,而是在宛佳手里就好了。现在又没有机会交到她的手里,也不会使用。

我很清楚,自己不能用它,没有使用的知识和经验的我,那么做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感觉枪变得越来越沉了。

重量?

是啊,有这样的重量,枪本身也已经是武器了。虽然会有走火的危险,但那至少要比毫无希望的随意射击要有效的多。

我倒持在枪口上,向着宛佳父亲的面门,扔了过去。这么大的动作,他当然是看到了,但是他没有想过我会有什么动作,而且这个距离的话,回避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能用靠近我这边的手挡了下来。

而那一个动作,还有冲击带给他的痛觉,给宛佳创造了足够的空隙。她一个箭步冲进她父亲的怀里,用力蹬地,用自己的头撞在他的下巴上。双方都受到了冲击,在宛佳向前运动的趋势下,倒了下去。

我也像是被松开了拘束一样,向那边跑过去。

宛佳率先坐起身,用左手按在他拿枪的右手上,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上面。

“妈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别执迷不悟了。”

这时候我终于看到,她脸上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但是就算看着这样的脸,他的父亲也是无动于衷。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在介入什么很深刻的事情?但是已经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东西了。

我继续抛开绵延无端的思绪,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宛佳的父亲清醒过来了,稍稍支起身子,看了一眼右手,又看了一眼宛佳。但是他对宛佳做出的回应,不是话语,而是一样的,用头狠狠地撞击了头。这次轮到宛佳倒了下来,他也踉踉跄跄得爬了起来。

这个无情的男人,所做的事情,还是用枪指着自己的女儿。

我挡在了他们之间,展开身体用自己挡住枪口。

他用手按在额头上,用愤怒的眼神看了我一样。

“嘁。”

他收起枪,转过身去。

他为什么没有开枪。

我在宛佳身边蹲下来,检查她的伤势,她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是左手抬起来抓在我的衣服上。

眯开左眼。

“阻止他。”

我转过头,他已经走到了那个一米多高的圆筒跟前。

当我想要起身做什么的时候,啪的一声。

那是什么东西之间相互撞击的声音,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声音,什么东西呼啸而过的声音,混合而成了清脆响声。

而那副景象,被我的眼睛所接收,被大脑所记录。

那个原本属于人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自己爆裂开来一样,将外在覆盖着的,内部内容着的东西,都抛到了空中,就好像粉红色的喷雾。

然后他就好像一个断掉了挂链的沙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胃开始抽搐,有什么东西从下往上涌了出来,聚积在喉咙上的恶心感想要得到释放。就算我用手捂住了嘴,还是喷涌了出来。

就在我还在那边因为那副场景呕吐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宛佳,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她父亲身边,跪了下来。

“爸?”

我走到她的身边,扭过她的身体不让她继续去看。

看着那张即将崩溃的脸,我抱住了她,而她也像是在寻求支撑一样,用力箍住了我的身体。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也任由那无声的泪水从渗透的我衣服。

在我还没有看透全貌的情况下,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