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也是一片漆黑。

在浓厚的黑色里,听觉变得相当灵敏,可也可能是因为我正侧身躺在地板上。

紧贴地板的耳朵听见他回来的声音。

门打开又被合上,鞋底叩击木制的地板发出干脆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他朝我走过来。

随着他的脚步,内心升起不知道怎么样的感情。

“欢迎回来。”

带着颤抖的心情,我热情地欢迎他。然后,如同传达到了一般,他在我的身前停下。

 

睡不着的斯茉尔在桥影里十次百次地想起自己的恋人。

美好的他。

光是想起就让人留下眼泪心爱的他。

和白鼠离开他的住所已经有六天。他究竟去哪里了呢?思念恋人的斯茉尔,和白鼠一起寻找恋人。

“你说,他会不会也在找我呢?”

“再找吧。”

对苍白着脸的斯茉尔,白鼠敷衍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桥下废品堆里,满是疲惫要睡过去般。

“诶,要睡了吗?”

浮在空中的斯茉尔念叨着:“好无聊”。抱膝,头朝下地栽在空中。

“我睡不着啊,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斯茉尔任性地用空气般的手挥打白鼠,期望他能老实地醒过来。但白鼠一动也不动,似乎是睡着了,又像是不理她。

“真的睡着了?不会吧?好过分!”

斯茉尔骚扰般大叫起来,对依旧毫无动静的白鼠鼓起脸颊,手啊、脚啊,向白鼠打去,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展开四肢,放弃了地大字躺开。

“啊啊,如果是他一定不会留我一个人。”

在舒适的空中如此感慨说。

可这不是留你一个人了吗,白鼠心想。从手臂上略抬起头,只露出半只眼睛看向斯茉尔。

从离开住所,斯茉尔便一直念叨着自己的恋人。恋人,那便叫做恋人吗?因为身为老鼠,所以不知道人类的想法。

可就算不知道人类会有的想法,哪怕只是只老鼠,白鼠还是有知道的事情。

白鼠张合嘴唇,要开口说什么一般,又咽下要说出的话。

斯茉尔……

斯茉尔听着河岸草叶被弄响发出的间歇、不均匀的唦唦声,无所事事地在空中辗转翻身。

“白鼠、喂——白鼠、喂……”

口中摇篮曲般碎碎念着白鼠的名字打发时间。但是,无聊的事情就是无聊。

“你也别睡觉就好了。”

说着,斯茉尔大喊“啊啊,好无聊”猛地蹦了起来。

“……诶?”

然后,突然抬高的视野里,某个景色映进眼帘。

“白鼠!白鼠!醒醒!白鼠!喂!醒醒啊!”

斯茉尔激动地大叫起来。

“喂!喂!白鼠!不是玩啦!白鼠!也不是在捣乱哦!白鼠!白鼠——”

激动地对着白鼠手舞足踢,像到了定时的闹钟般大叫:

“吃了我的白鼠,说了不是玩还不理我的白鼠,真是的!白鼠,醒醒!天下第一的白鼠,啊啊,笨蛋!臭蛋,吃人肉的鼠妖怪——”

“——怎么了,又是恋人?”

白鼠在斯茉尔不止歇的铃声里抬起头,半睁的眼睛满是困意,对一脸欢悦的斯茉尔无气力地说道:

“能留到晚上吗?”

说完,又要埋头去睡。

“啊!啊——别睡啊!醒醒啊鼠妖怪。”

好不容易等醒白鼠的斯茉尔慌慌张张地去拉白鼠。

“才不是他的事,而且说得你好像好好帮我找了一样,你不是总是偷懒吗?去找他去找他,这样说了,还是慢吞吞的,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说是不是他的事,但一说起便念念叨叨地啰嗦个不停。完全清醒了的白鼠为阻止恋人的话题再继续下去,放下曲起的脚,对斯茉尔做出倾听的姿态。

“不是他的事,然后呢?是什么事。”

“呀啊——”

喋喋不休说着恋人的斯茉尔因为诉说恋人而苍白下来的脸,突然红润起来。

“那里有恩爱的情侣哦。”

一手指向河岸,一只手叫白鼠也看地挥打白鼠的头顶。

“看见了?真是让人生气对吧。”

义愤地摆出拳击的姿势。

“居然在刚失去恋人的少女面前恩爱,太过分了不是吗?白鼠也这么觉得吧?”

接着凑到迟迟不回应的白鼠面前。

“喂,回答我啊,白鼠也觉得对吧,所以——”

斯茉尔高兴地击出拳头。

“白鼠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吧。”

“不能当做没看见吗?”

白鼠不赞同地说。

要是她的恋人也就算了,白鼠并不怎么想和普通的人类情侣扯上关系。可如果这让斯茉尔感到难受呢?

“不行!为什么?为什么要看不见。”

斯茉尔理直气壮地说着,盘膝坐到白鼠头上。

“明明都已经死了,还委屈自己也太奇怪了,我就是生气啊,白鼠会按我说的做对吧?”

“啊,做啊,怎么不做。真是,我要是死了,可都是你的错啊。”

“没事没事,反正没有我你也早死了。“

斯茉尔像拍西瓜一样,拍了拍站在桥下阴影里向一线隔的秋日晚霞抱怨的白鼠头顶。

“好了,那里哟,去咬个一口就好。”

斯茉尔手指向河岸的一处。

这一段的河岸因为所处的位置,和新桥的建立相当被忽视。无人搭理放任野生的河岸,野草伸展手脚毫无拘束地生长着。

矮小的白鼠顺斯茉尔的手指朝河岸那一处看去。

“真的有什么情侣吗?”

但眯细了双眼,白鼠也没能看见斯茉尔看见的情侣,只是那一处的草叶确实有些晃动。

“有啦,为什么骗你啊。”

斯茉尔低下头凑到白鼠的眼前取笑说:

“你那眼睛再努力也看不见啦。”

说着,欢愉地咧开笑脸。

“我现在可是什么都能看见。”

自满地拉长了鼻子,可又马上垂拉下脸,声音和身体都颤抖着:“啊啊,好想见他。”

“……喂,斯茉尔。”

白鼠忽地向前两步,站在黄昏下略转过身来看向思恋中斯茉尔,为确定要求般开口。

“咬一口对吧。”

“嗯,狠、狠地咬一口呢。”

斯茉尔复笑起来,挂着笑脸说:“去吧,我小小的骑士。”

“……啊。”

白鼠接过斯茉尔的嘲讽,沉默地朝所指的河岸走去。然后那里,确实有着一对恩爱中的情侣。和白鼠所认知的不同,确实是足以让斯茉尔嫉妒发狂的一对情侣。

    空气里弥漫着让人作呕的气味,白鼠受到打击般向后退了半步。

漆黑,睁开眼睛也只能看见黑色的房间被肉类腐烂的甜腻味充盈着。但是比起厌恶,那时候唾液反而先流了出来。

干燥的口腔被湿润,同时胃液开始分泌,瞬间烧起本该是熄灭了的饥火。

白鼠用手紧抓住腹部的衣服。

面前,男人堂堂的坐在女人肚子上,从他大张的腋下能够看见女人凄惨的脸,铺满紫色、青色,红色的脸,圆睁着的眼睛无声地看向白鼠。

这是否是在求救呢?身为老鼠的白鼠,不知道人类的想法。不知道人类,但是这是什么,就算身为老鼠,他还是稍微知道一点。

斯茉尔曾经被做的事。

白鼠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又回到了住宅里。

将耳边萦绕着的斯茉尔从桥下发出的催促声,仿佛是哭声般感受着。白鼠回想起六天前的那天。

漆黑的房间里,白鼠一直知道有另外一个人在。那天,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但却是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样子。

包裹在仿佛是神的柔光里,她一个人浮在空中像不敢哭出声的小孩一般哭着。

泪水滴到手上,白鼠恍然地从埋首的尸体上抬起头,于是看见她。悲伤地,她对白鼠露出笑脸,但下一个瞬间,她和笑脸一同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将他视为恋人重视的斯茉尔醒了过来。想要再见她,白鼠心想。

可这也是她,白鼠望着仅见到一面便成了斯茉尔的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因为是老鼠,所以不知道吗?

白鼠看着凄惨的女人,只是看着而毫无动作。

——救救我。

女人的眼睛似乎在说。就在这期间,男人忽地仿佛突然想起来,捡起女人身侧掉着的眼球扔进了河里。

——救救我。

大张着的红唇仿佛也在求救。可下一刻,也被男人拉出切断弃置在了一旁。

“真是,发什么呆啊。”

看着,仿佛是哭声般听着的斯茉尔的催促,突然像催促地传进耳里。白鼠从六天前回过神,放开紧抓住着的腹前的衣服。

“在想怎么咬一口啊,真是想让老鼠做些什么啊。”

不示弱般朝斯茉尔回道,又再看了一眼早已经死去的女人。

“总不会也变成灵跳出来吧。”

轻拍了拍腹前皱起的衣服,白鼠扫视起男人周围的草地。

肮脏的帽子盖住头顶,褐黑色夹克披在不见原色的连身工装上,这个男人就在白鼠对面的河岸桥下安家。因为稍微有过接触,所以白鼠知道他有酒不离手的习惯。

“有事啊,小鬼。”

这是刚到桥下的那天。男人像看稀罕物,直瞪眼盯着向自己搭话,视线却一直在自己手上的小鬼。

“这是酒?”

白鼠为确定指了指男人手上的弧状瓶问说。

“啊,是啊,怎么了,要喝啊小鬼。”

红鼻子的男人晃了晃手上的酒壶,有些神气地开口:

“不过这可是我的,一边去。”

向外去去地挥手,不耐烦的样子,却扔给了白鼠一张纸团。

脚上缠着纸团换回来的绷带,白鼠垂首找着男人的酒壶。从女人的脚部,顺着被压倒的草叶往外找。

粉色的高跟鞋一只挂在女人脚上,一只掉在草径的中部,离着不远的草丛里扔着开口的提包,化妆道具、身份证,还有五六颗包装糖散落着。

白鼠大概知道这个女人。或许是把偏僻的这里当做了树洞,女人时不时就会来坐在河堤的护坡上,呆呆坐着直到太阳下落才离开。六天里就见过四次,什么时候都能从手提包里拿出糖。

“成佛吧。”

白鼠在草径里捡起了男人掉落的酒壶。

捡起来顺手摇了摇,酒壶发出沉闷满腹的水声。就放火吧,听着水声白鼠决定要怎么去咬一口,也不犹豫地转开了酒壶盖。

“快点做啊,笨蛋白鼠。”

耳边绕着斯茉尔一刻不停的催促声,白鼠粗略地用褐色的酒液将还在沉醉的男人围住,然后下一秒橙色的火,火圈般烧起。

感受到热气,男人猛地从沉醉中醒来。微风稍微拂过,火舌燎上男人的皮肤,被吓着了的男人站起的动作一滞,啪地摔在了女人身上。

不过河就在男人面前,火也不至于烧死人,只是稍微受伤,稍微受惊的程度。咬完一口的白鼠,就要回到桥下。

可斯茉尔却在桥影里不满地大喊:

“这不是还在恩爱啊,不中用的白鼠,快咬啊。”

没看见着起的火一般,不讲理地挥手踢脚,就要跑过来一样激动。

“这不是咬了吗?麻烦精。”

白鼠反驳说,但还是转回身。是再咬一口,或者是单纯地出气,把手里的酒壶扔向了正在爬起的男人。

“这下够了吧。”

转身朝桥下跑去,可是——

“喂,笨蛋,臭老鼠,这不是恩爱恩爱着呢。”

斯茉尔突然出现在白鼠的眼前。

“你——!”

白鼠惊慌地开口,仿佛要为斯茉尔挡住阳光一般举起双手,然后猛然怔住:

“你、没事吗?”

“没事?”

斯茉尔臭着脸,也不清楚回答,接口就说:

“才不是没事,快咬啊,慢吞吞的家伙,你是鼠妖怪对吧。”

“我咬了。”

白鼠辩说道。可斯茉尔并不接受,反而轻快地开口说:

“没死啊,lovelove,这不是还在恩爱吗。”

“……要杀死吗?”

怔地站住的白鼠,看向悠哉飘在空中的斯茉尔。

“当然啊?”

斯茉尔说着:“老鼠的脑袋就是不好。”砰砰地敲着白鼠的脑袋。

“说要负责,听我的话的是白鼠对吧,快点做完!太阳也要落山了,我们去找他吧。”

另一只手捂着脸颊。

“真想见他。”

突然地转说起对恋人的想念。

“做就行了吧。”

白鼠打断斯茉尔,说着就去做,一边抱怨:

“你现在是灵吧,就不能用骚灵吗?”

“做不到。”

斯茉尔毫不犹豫地反驳白鼠的妄想: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也想想我做不到的事啊,真是要老鼠做些什么呢,老鼠哦,老鼠——”

顺应斯茉尔要求的白鼠碎碎念着往男人那走。

“喂。”

然后对独自在渐灭的火圈里惊慌着的男人,白鼠要唤起他的注意一般出声搭话。接着,男人仿佛才刚发现白鼠,略带惊讶地开口:

“啊!这不是之前的小鬼?”

一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状若轻松地朝白鼠打招呼道:

“怎么了,这次可没钱给你了。”

“上次真是谢谢。”

白鼠有礼貌地向男人道谢。因为光脚,不小心踩到锐物便流了血,想着酒能够消毒,才和男人搭话。结果来说,虽然没拿到酒,但多亏了男人给的纸团好好包扎了伤口。

    “诶,白鼠认识的人?”

斯茉尔倒是完全忘了有这件事,在空中抱着膝有些无聊的样子。

“不会不咬了对吧?会听我的话对吧?所以才慢吞吞吗?真是说话啊,白鼠……”

轱辘轱辘在空中滚着。

这时候,酒点起来的火差不多熄灭了。看见白鼠因而冷静下来的男人,说着晦气抛开女人,把烧伤浸到了河里,一边朝白鼠招手。

“小鬼过来,你看见什么了吗?什么也没看见吧。”

笑嘻嘻地掏出纸团塞进白鼠的手里,一边滴水的右手指了指女人。

“你杀的?”

白鼠没扔下纸团,也没收进口袋里,只是感到惊奇问男人。

“啊,你说什么?”

男人支支吾吾的,白鼠就又再问。

“这样做没事吗?”

因为是老鼠,所以不懂人类。就像斯茉尔的恋人那样对待她一样,又像对女人毫无感觉的男人,或者是有什么动静,却没谁看一眼的河岸。

白鼠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被白鼠再问了的男人反而堂堂起来:

“没事啦,没事,是那家伙不好,谁叫她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的,你也这么觉得吧?”

“是吗?”

白鼠看向斯茉尔。

“咬他啊。”

斯茉尔直视着白鼠的眼睛催促说。

“……还说些什么烂话,嘛,你不用知道,总之别说出去就好,对了,这个给你。”

男人满不在意地从夹克里拿出一瓶比白鼠扔掉的要小许多酒壶。

“你想要酒来着,这个要吗?给你了。”

说着,男人把捏着的小酒壶递向白鼠。

“要喝喝看吗?”

谄媚地帮忙转开酒壶盖,示意白鼠要不要尝一尝:

“没事,里面装的是果酒,很甜的。”

一点也看不出对着女人时狰狞的样子。

“谢谢。”

白鼠顺从地凑近壶口小小地喝了一口。

“好喝吧。”

男人欢喜自满地声音里,白鼠吐出酒。

“嗯……好喝。”

老实地说出感想,然后在惊讶的男人面前消失。消失的瞬间就向男人挥刀,小小的折叠刀,只比指甲剪要大一些,但开刃的刀片轻易地就划开了男人的皮肉。

“!!小鬼?”

男人惊恐地出声。伤口一道又一道地出现在他身上,他却还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没法做出反抗。

女人是这样吗?像男人现在表现的这样,白鼠想。

斯茉尔又是怎么样?白鼠再想。

“你喜欢这家伙?”

对舞着小刀不下重手的白鼠,不知道想什么,趴在白鼠头顶的斯茉尔问道。

“为什么会变成你和男人在恩爱恩爱啊,不是说要杀死吗?”

“我在做啊,就算只这么做,久了也能杀死的。”

白鼠辩说。

“不是不是,这才不是啊。”

斯茉尔在白鼠头顶拄着脸,一边摆手:

“你们这就是在恩爱恩爱啊,lovelove。”

“……”

听着,白鼠沉默地停手。男人摸不着头脑,但对没再添加的伤口松了一口气,爬起来就要逃走。

“那你别看好了,麻烦精。”

白鼠朝逃走的男人追去。

“不看就不看。”

斯茉尔无所谓地闭上眼睛:

“乌龟鼠妖怪才是别又慢吞吞偷懒啊。”

“你才是妖怪吧。”

白鼠说,接着把注意力完全转向男人。

皮肉的感觉还没消退就再叠加上。白鼠因为是老鼠,所以不知道人类,但就算是老鼠他还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感情。就像回到了斯茉尔恋人的住所里,拼命往嘴里塞东西的那个时候。白鼠忍受着口腔里弥漫的酸味,一下,又一下地向男人挥刀。

然后过了有一会儿。

“好了,你看吧。”

白鼠开口招呼斯茉尔睁开眼睛。

“人呢?”

睁开眼睛的斯茉尔环顾四周,河岸上有火圈留下的草灰,但除此看不见草之外的其他东西。

“你在做什么呀。”

循声音向白鼠看去,白鼠正挽着裤脚站在河中。

“处理尸体啊。”

对斯茉尔的提问,白鼠回答说:

“诶,我还想看下尸体呢?究竟是什么样子?啊,不过一定谁都比不过他。”

自顾自又开始思念恋人的斯茉尔。

白鼠朝岸上走来,走动间水哗啦哗啦作响。哗啦声里,他朝思念恋人的斯茉尔问道:

“他?你的恋人?……对了斯茉尔,能问你个问题吗?”

等着回答,然后看见了男人的小酒壶。

“你问啊。”

斯茉尔无不可的答应。

“你为什么会想要去找恋人?”

白鼠问,一边拿起小酒壶,细细地看着。

酒盖被男人拿着已经不知道丢在了哪里,里面的酒液也全喂了河水。和拿到的纸团一起,白鼠把小酒壶扔进河里。

“因为是我的恋人啊。”

酒壶入水的背景音里,斯茉尔十分高兴地对白鼠的提问回答说:

“是你就不会去找吗?自己喜欢的人哦,是自己喜欢的人啊。想去找自己喜欢的人有那么奇怪?没有什么为什么嘛,白鼠的脑袋是不是坏了啊……”

斯茉尔陶醉般地白着脸色,身体颤抖着,连带声音也发着抖,得意忘形地喋喋不休着。然后“啊”地一声。

“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精气十足地大叫起来,换了喋喋不休的内容:

“对我说会实现我愿望的是白鼠吧?要反悔了吗?因为让白鼠去咬认识的人,所以生气了?可那对情侣真的讨人厌啊,白鼠是鼠妖怪或许不知道,但真的很讨厌嘛,说好的事情不做可是小狗哦,小狗,小狗啊,汪、汪!啊,不过因为是老鼠,白鼠就吞个千根针好了。”

说着,斯茉尔露出自得的表情,解决了难题一般拍手:

“白鼠不想当小狗吧?也不要千根针对吧。”

“嗯,不要。”

白鼠敷衍地回道,又问:

“斯茉尔如果找到了恋人要怎么办?”

“?”

斯茉尔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脸上立刻褪去喋喋不休红起的血色。

“当然是lovelove,恩爱恩爱啊。”

一手捧脸,一手向前挥地说:“真是的,这种事情就不用问了嘛。”

“嗯,抱歉,知道了。”

白鼠敷衍地应付含羞的斯茉尔。

因为是老鼠,所以不知道人类。白鼠到现在还是不了解斯茉尔会出现的理由。

漆黑,睁开眼睛也是一片黑色的房间里,白鼠知道自己以外还有人在。时不时会出现的男人,凄惨却没法发声的她。

老鼠般偷偷吃着属于她的食物的一部分,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期待着下一次门被打开的声音。

吱呀——门被打开。

他踩着鼓点般的脚步慢吞吞地走向她。啪嗒啪嗒,她乖巧地哭叫着,没有声音,听着却比锣声要响亮般。

紧捂住耳朵也穿透进脑的哭叫声,只有这个无法忍受。

白鼠畏怯地紧抱住头,不想听见,不希望听见,然后回应白鼠的期待般,某日哭叫声停歇了。

一天、两天,连同期待的门响声,已经有几天没有动静了呢?忍受着无法忍受饥火。

“喂,你是谁啊。”

胃被填满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她的声音,泪水也没擦去,就换作一副笑脸的她:

“算了,无所谓啦,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你认识他对吧。”

听到不思议的话。因为是老鼠,所以不明白吗?

她在空中反复追问自己恋人的所在。明明被残酷对待却还是想要见,把他称作恋人,想要实现的愿望也是再见他。

“什么嘛,我很认真地在说啦,lovelove,lovelove。”

斯茉尔不满地敲打无气力敷衍自己的白鼠。

“算了。”

lovelove说着,放弃了在这件事上追讨白鼠:

“太阳也要落山了,我们去找他吧。”

看向将要落入地平线的太阳,率先飘到了河堤路上,朝白鼠挥手。

因为是老鼠所以不明白。白鼠在心中复想,真的不明白?

“斯茉尔,被阳光照到没问题吗?”

黄昏光照下感到有些难受的白鼠问大咧咧站在光下的斯茉尔。

“嗯?没事没事?有问题早回桥下了。”

斯茉尔证明一般伸展开手脚,将身体尽力暴露在光下。

“黄昏的光真不错呢,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果然太阳就是舒服啊。”

感慨着,斯茉尔伸了个懒腰。虽然没法睡,却感觉要睡过去一般眯起眼睛。

“那真是太好了。”

白鼠回说,不再在意刺刺发痛的皮肤,向斯茉尔走去。

真的不明白吗?太阳光下人形的影子仿佛如此说。

然后,太阳完全沉进地平。

升起的薄蓝色夜幕里,两人开始又一天的寻找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