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眼睑，像个尸体一样醒来。
阳光就算穿过重重人群的阻碍，半梦半醒的我感觉来有些刺眼。
要是晚上就好了。
可惜不是。
吵死了。
身边的人吵得我很快就完全清醒过来，并失落地意识到现在还是无聊的上学时间。
“嗯……”
头疼。
睡眠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明明只有下课几分钟也要补充的不良心态。
所以我头疼了，休息要么休息个充分，要么能坚持就坚持着，这么短暂的时间算什么啊。我要继续睡了。就是这个理由。上课也继续睡好了。
世界啊，再见。下课再见。
将睡眠的时间延长十倍那便勉强足够。
合上眼睛。和嘈杂的人群说了声晚安。
“喂——”
还是很吵。
无视谁又或者被谁无视，都是在上课时间里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我会害怕，是谁，带着什么样的麻烦找上自己，本不应改马上就把别人的事情想像成这么不堪的，只是太多人在学校里活得好像什么都是麻烦事一样，搞得我这种随波逐流的玩家也不得不跟上他们的心态，不然真正的麻烦事最终还是会落到原本正直的我头上。
踏入学校最消极的成长，就是学会自私自利。
来吧。我反正也是决心和麻烦事拉开距离的。
“喂——”
不依不饶的人总是少数，看到不配合的家伙只能口头叹气然后把责任担下来，像是班长一类的人就会这么做。我也憧憬过那样的角色，我以为大家都是光荣的，大家都是为了崇高的情感作为干活出发点的。
事实上不是。
班长之流面对的大量的懒惰流民，使唤不得，责骂不得，不是对立面的人却做着敌人一样的事情，真是讨厌到极致了。
是啊，我也讨厌那些人，所以，我也成为‘那些人’，这样以来就不用面对‘那些人’了，因为我自己就是‘那些人’。
我知道这很遗憾，可是我们现代学生生存的地方就是这么荒唐无可救药的地方。
“喂——”
真吵啊。
“干嘛！”
结果还是回应了。
因为我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人。我讨厌的家伙们可是本质上就作为学校社会的污垢而存在着的东西，像极了物品，而不是应该和情感丰富积极向上的我们同在一起的东西。所以‘在一起’的事实才会让人那么地感到无力而绝望。像我这样的自我颓废则一点也不奇怪了。
“大白天睡觉太浪费青春了。”
“我觉得自己的青春还不至于因为这几分钟被浪费掉。”
“那你除了睡觉还有做什么青春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事情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青春，但是我知道冒着被别人目光诧异地盯上的风险和你讨论青不青春的问题就很不青春。”
“阿吾……”
“啧。”
完全清醒过来了。
要是她能不叫出这个名字的话。
“啊，你生气了吗？”
“我生不生气只取决于你要不要废弃之前和我的交往方式。”
“我们之前的关系不够好吗？
“不好。”
“呜呜呜……”
“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们转学过来之后我就成为这个班里的焦点人物了啊，现在更是！你能不能努力一点让周围的人不要来关注我们这里啊！？”
“阿吾不喜欢受欢迎吗？”
“我不喜欢你让我被别人将我和你打包在一起当笨蛋看。”
“真是麻烦的要求呢。”
“这是我最基本的权利，知道吗，我只是在谋求我应得的权利而已，让我连应得的权利也得不到的你究竟在做什么，能反省一下吗然后马上和平一些好吗？”
“什么嘛，我对阿吾你还不好吗？”
“……”
“好吧，我知道了，阿吾你是在暗示我展示诚意是吧！！！！”
“诚意？你在什么事情有给我展示过什么是诚意吗？”
“知道了，晚上回家我就让阿吾见识一下我的觉悟！”
“你的诚意是要动用到觉悟的么？太沉重了我承受不来，还是算了吧。”
“阿吾你变得越来越令人头疼了呢。”
“只要你别管我就不会头疼了呢。”
“阿吾，为什么你怎么不珍惜一下你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呢？”
她还真敢这么揭我的痛处。既然知道我是个没什么朋友的孤僻家伙，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这么想着，我假装失落地趴在桌上把脸又埋进自己的胳膊围起来的人体枕头下。
别在纠缠我了——表达了这个意思，我的耳朵终于安静了下来——没有。
好像还是很吵，不是那种下课间一般的吵杂，就是在刷新平时的分呗记录那种感觉，是有什么新鲜的话题吗？生活得有声有色的大家又找到共同的谈话了吗？真是羡慕啊。
……
“为什么你还不回去？”
身边说话的气息淡了下去。
但是，埋着双臂睡觉一定要偷偷看着下面的坏习惯让我不得不关注到师师依然没有走开这个事情。
“回不去。”
“……”
头一次在学校里听见有人说回不去自己教室的。
“学校最好的地方就是大家的领地意识都很严肃，属于你的位子就是你的。毕竟花了钱，还能有人霸占你的‘土地’不成么？”
“不是啊，大家都对我很好，刚来几天大家就都能给我送吃的，还邀请我去玩呢。”
“啊，那真是太好了，可是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干嘛呢？炫耀吗？嘲讽吗？”
“阿吾，我感觉你和大家的态度不一样，对我有些苛刻啊？我的关系不是应该更好才对么！？阿吾你到底怎么了！？”
也不是怎么了，就是，有点羡慕而已。
但是不想说出来。
说出来就更痛苦了。
而且我已经够难受了。
“我才想说你到底是怎么了，都快上课还不回去？”
“因为我是来找阿吾的啊。”
“那你现在找到了，还说了一堆又痛又痒的话，可以回去了？”
“可是我要带着阿吾你过去啊。”
带？我？过去？
“有什么放学后再说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等待事后也是一种做法，但是现在不去的话，昭君可能要把人打休学了也说不定诶。”
我醒了。
激发了在校时的最起劲的状态，以参加校运会短跑比赛的气势冲去了隔了一层楼的她们的教室。
现场的状况是，脸色看起来并不气势汹汹的昭君揪着一个女孩子的衣襟，让她可怜地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消极意义上的。地上倒着几个男生，纷纷惊恐颜色仰视这个不应该敌得过他们的女孩子——我猜的。和这一幅旁观人不安地回避的画面格格不入的是，在一旁叫好给昭君加油却躲得远远的小红，以及，明明身体状况良好却还坐着轮椅在座位上写着貌似作业什么东西的木兰小姐，她们一定是也是事件的中心了——我很肯定。
不管原因是什么，也顾不上问她是有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打倒一群男生外加让一个女孩子当中出丑，我宛若这群肯定先做了坏事的陌生人的救世主一般站了出来，讨厌站在中间讨厌成为言论中心的我为了讨厌的事情，反而最一勇当前地站出来，我抓住了昭君的胳膊，让她住手，她照做了，女孩得救了，比我还疯地跑掉了，事情就这么简单地让我喝止下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我预想到的，自己也曾见识过许多次的，对惹是生非的家伙们的炽热的目光——可以把我的脸皮都烫掉一层皮的目光，以及，更多的，这个学校里将以我为中心，直到大家又下一个热点话题可以更换之前都将风风火火搞起来的大议论。议论我这个冷淡的人怎么突然参与到这么大阵仗的事情里，讨论这些转学生，讨论我和这些转校生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关系。
这不是开始，已经不是第一次，然而规模到里这里，我想，已经是停不下了，我已经被卷入到名为这群转校生朋友们的漩涡之中去了。在毕业之前，怕是逃脱不了了。
啊，好想逃离她们啊。
“哦哦，不愧是阿吾，一下子就制止小君了呢！表扬你。”
但是。
“喂喂，阿吾哥哥，你这样我很困扰的啊，阻碍正义的伸张是怎么回事？”
但是。
“别这样小红，我觉得阿吾同学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对吧阿吾同学！”
但是。
“阿吾同学，你来得正好，我们来谈谈这个学校喜欢欺负弱势同龄人的不良风气吧！”
但是。
但是我，已经被她们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隐藏自己的生活方式已经居于她们之下了。
这是幸运幸福还是走向歧途的前兆，已经，都顾不上了。
我只想，对她们说。
“你们烦死了啊！！！！！！！！！！！！！！！！！！！！！！！！！！！！！！！！！！！！！！！！！！！！！！！！！！！！！！！！！！！！”
自这些人空降我原本的领地，又一次，我把自己送上学校风云人物的大座上了。
人生，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