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遍，今晚一點加一趟班，別遲到了。”
約翰吼完這句話之後，就掐斷了通話，把杯子里餘下的伏特加一飲而盡。
臨時加排一趟班是今天上午突然的需求，約翰忙到了現在，他把桌子上的左輪手槍別在了腰間的槍匣子里，朝着自己的工作地點大步流星的走去。
從第一線隊伍退役是他自己的要求，因為他曾經和夢魘一樣的對手交過手。剛剛完成交接的其他人員看到板著臉的他，紛紛停止了說笑，靜悄悄的向樓梯上方走去。
剛好在入口處徘徊的是前幾天剛招進來的新人，看到是主管過來之後，端着槍的身體完全僵硬了起來。約翰皺了皺眉頭，朝他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腳。“你這樣是不能在入侵者的攻擊下存活下來的！”
雖然實際上平時當然不會有什麼入侵者，自己也做了絕大的努力去避免直面那些人。
“是，是！教官！”
雖然這種唯唯諾諾的個性，恐怕是家人看上了光環公司穩定的工作才脅迫他走上這條路的吧。以前幾年的海底城爆破事件為契機，光環公司這幾年的勢頭是越來越猛了。
“檢查好保險，打到什麼不該打的，我可罩不住你。”
看到新人唯唯諾諾的點頭的樣子，約翰感覺到一絲舒爽從整天泥潭一樣的心情里冒了出來。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約翰點着了剩下的半隻無煙雪茄，狠狠的吸了一口——很好，很帶勁，據說還有益健康。
雖然說今天的增援有些無厘頭了，但是最近那些傢伙甚囂塵上啊，先是幾個企業高管失蹤，後來是幾個普通市的市長失蹤，前陣子兄弟企業的大樓還被炸了。這樣的防範或許也可以理解了吧……不過，加班好煩。
撲通。
站在那裡的新人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約翰的瞳孔猛地睜大了，他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發現了這個人右胸上的彈孔。
那幫傢伙嗎？是那幫傢伙嗎？
躲在掩體後邊的約翰咬緊了牙間的雪茄，拔出了腰間的左輪，六發子彈穩穩的裝在槍膛里，只要扣下扳機就會無情的打擊出去。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沁了出來，敵人絕非善茬，但是自己也不是孬貨。自己拿槍快二十年了，怎麼樣也不該懷疑自己的槍。
冷靜，冷靜，好好想想現在首先該做的事情！
約翰小心謹慎的抬起槍，瞄準了遠處的警報觸發器旁邊的位置。先讓警報響起來！
突然，從掩體旁邊繞出來了一個什麼東西——緊緊的抓住了約翰的槍，約翰想要伸手去勾動扳機，但是對方經驗豐富的用手指反過來壓住了自己的手指，緊接着，腹部遭到了重擊，力氣從體內失卻的瞬間，對方趁勢把自己絆倒了。
“咳……”
頭狠狠的撞到地上，約翰感覺腦子裡嗡嗡的在響着，然後——刺痛從自己的右胸傳來，約翰感覺到一口血涌到喉頭，猛的一下就咳了出來。
“……”
“看着我，約翰特倫普，看着我！”
那個人用惡狠狠的聲音吼道。
約翰勉力的睜大了眼睛，眩暈已經好了，但是胸口的刺痛還在折磨着他——對方並不想就這樣一刀結果自己。
橫跨的站在自己上邊的看起來是個少年，那張臉似曾相識。
如果是這個站姿的話！
搶在約翰抬腳踢向少年襠部之前，少年直接用膝蓋跪在了約翰的身體上，約翰幾乎痛的暈了過去。
該死的，我……明明這麼無辜……
“這件事情你以為就這樣算了嘛？”
碰！碰！
“住……住手！”
頭被狠狠撞在地上兩次的約翰哀叫起來，頭快碎成碎片了，腦子似乎已經撞成漿糊了！
“當時她也這樣哀求過你們吧！啊？你這渣滓！”
“啊……”
約翰空出來的那隻手剛想去拔刀，結果卻被抓住之後，生生的拗斷了。
……
……
少年看着已經完全沒有氣息的約翰，鮮血和其他亂七八糟的體液在地面上堆積了一灘。
不夠，還不夠，讓你承受多少痛苦都不夠！
少年還在機械式的，一刀一刀的划著已經爛成一團的約翰的胸腔，剛才已經親手捏碎了這個人的心臟的碎片被隨手丟在旁邊。
“警告。警告。請停止你的暴力行為。”
這聲音好像是中央機器人的聲音，好像又不是。就這樣在自己的腦中回蕩着。對了，這是審判者的聲音吧……
周圍早已陷入了漆黑，備用光源的綠燈也亮了很久了。看來另一邊進行的很順利的樣子。在慘綠色的燈光下，坐在血泊里的段完全就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啊……自己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段感覺到力氣都失去了，並不是用光了，而是從內心深處迸發出來的無力感。
黏糊糊的血滲透了手套，被手掌直接感覺到了，黏糊糊的。
眼前這個人是當初那天衝進自己家裡的那群人中的一個。而那群人的資料正是段向中央電腦要的資料。
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內心中的憤怒和悲傷就完全無法遏制，這本來應該是很好的事情啊……但是，為什麼，現在充斥在體內的不是復仇的快感，而是其他的更深的無力感呢？
“……哎呀，我們那邊忙的熱火朝天，你卻在這裡偷懶。”
啟輕佻的聲音響了起來。
“……”
“聽到我說話了嗎？”
“……”
“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我們現在是裁決者,以後也是裁決者,就得按照裁決者的規章辦事。世界上不能沒有裁決者,而裁決者又不能沒有規章,裁決法則的序言,你難道沒有看過嗎?小子,在這裡,你殺錯了人,是要抵命的!”
啟突然嚴肅了起來，怒濤似的吼道。
“無所謂了！”
“407，有事情招呼我一聲。這小子非得教訓下不可了。”
啟蹲在了段的面前。
“小子，你好好想想，就算你殺了這個人，能挽回什麼？”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的話……”段目光無神，低聲的複述這句話。
什麼也無法挽回，無法回到記憶中的那一夜之前。
“這就對啦，小子。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的。……其實，裁決者根本裁決不了什麼。秋後算賬也不過是傷上加傷而已。僅僅是在浪費人力物力罷了。”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裡幹下去呢？”
“……是啊。為什麼呢？”啟的語氣不再有那種自得，換成了一種無可奈何的自嘲的語調。“當初她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與邪惡和黑暗戰鬥吧,它們是你的敵人!裁決者學院是這麼說的,因為黑暗與邪惡,我們才不得不龜縮在地下,失去了正常人的生活方式。據說,只有裁決者才能回到地上,所以……”說著說著，段的嘴角開始抽搐了起來。
“……我們最好快點解決。”幽靈的聲音冷酷的在兩人耳畔響起，而且非常不滿。
突然,啟又猛地抬起了頭,嘴角自然的咧開,笑了,笑的燦爛:"不管了!總之,我們已經成為了裁決者,再去推敲自己為什麼成為裁決者還有什麼意義呢?就算是為了女僕,你還得幹下去啊!這世界可能不需要裁決者,但一定不能沒有裁決者!"
“……是嗎？”
恍惚間，段看到了其他人的縮影，還有其他模糊的對話。
“快動起來，善後很麻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