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云,你会想到什么?

坐落于云端的城堡,还是白色的天使?

只有空气罢了,硬要说的话,还有人类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实只有与幻想对比起来才会露出更加残酷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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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清晰透彻的夜空,星星干净明亮的一览无余,只是那个应该名为月亮的星球却映着淡淡的粉色。将穿过它的行星带渲染成不可思议的色彩。让奏海不禁问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海风吹拂的的沙滩,带着些许潮气。就放松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将右手至于胸前,感受着只属于自己的心跳。并不属于彼岸。那他们所说的境界线彼岸的心跳究竟是什么。如果只有我感受不到。那我就有了必须要去境界线彼岸的理由。

浪涛拍打在石崖上,淡淡的沙沙声传入耳中,而与一切违和的便是那鱼跃出水面的声音。

衣着白色短袖外套着蔚蓝色的背心,手持翠绿的钓竿,站于石崖上的少年将一条色彩斑斓的鱼拖出水面,沫白色的水花映着月光倾泻而下。衬托出少年那自信的笑容。看穿着应该不是黛榭尔的人,是旅者么。

奏海仰卧于无垠湖畔的沙滩,这样想到,如果自己还存于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世界,也许也有这样的闲情吧。而现在看似颇有闲情,观月听海的自己,也只是为了恢复在之间的死斗中消耗的精神力罢了。

「回去吧...」

奏海拍了拍自己的脸,皮肤传来的微微痛感让自己清醒。起身掸落附着于衣物的沙尘,只身的向着位于黛榭尔第二阶梯的白石塔峦行进。

夜晚十一点,灯光已经转为淡茶色,街道上店面也安静了许多,到处都能听见慵懒的音乐。奏海回到住所,转过走廊。

映入眼帘的是等待在门前的少女。音正穿着睡衣靠着墙壁望着窗外发呆,黑色的发梢湿润的分成缕...沿着锁骨的轮廓垂至胸前。

透过睡裙的黑色薄纱隐约看到身姿的曲线,腿部的白皙皮肤暴露无遗。少女的芬芳随着些许潮气沁入鼻腔。

脸颊泛着沐浴后的潮红,半闭的清澈双瞳映着街上淡茶色的灯光......也随着灯光远去。

「音?」

「嗯...恩!奏海,你去那里了啊,结束后一不注意就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有所倦意的音听到奏海的声音后回过神来,随后脸上泛起些许不悦。

「怎么说也是在和女生的约......约......指导下啊,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不见真是太过分了。」

音的眉头微微紧皱,深邃的眼眸映着自己的脸庞。

不妙...音原来一直在等着自己么。

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精神萎靡的丑态,所以直接离开那个嘈杂的地方......一向自我这点也该改一改了。

「那个,很抱歉......」

「你没事就好了,不过,谢谢......替我出头什么的......,卡泓那边我也解释清楚了。」

随即音把头扭向了一边。撩在耳后的一缕头发也垂了下来。

「毕竟你被误会是因为我,而且......也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吧。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误会解除了么...由此便好...奏海回应着音,潦草的结束了话题。

虽然自己也想和如此可爱的女生多些接触。

但在一天之中进行了两次战斗,再加上加速治疗的术式所带来的精神负担。奏海早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今天有劳你了。也请早些休息,晚安。」

音随即低下了头,手也背到了身后,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那个......奏海的房间还没有水和电,洗漱什么的很不方便吧,不介意的话,可......可以借用我的房间。」

温柔的关怀话语触动着奏海的内心,并不是像不成熟的小女生「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多说两句话么。」这样闹脾气,而是对自己表示充分的理解么。

面对着她,无从拒绝,亦不知原因,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想辜负她的好意吧。

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快就溢满了水池。躬下身子低头置于水中,异样的清凉浸入脸部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随即传遍全身。冲淡了些许困意。但是.......悲伤却慢慢泛起。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半个月前的那场血雾之后,被那个栖身于迷宫一般的书群中的少年所引导,来到这个从未见过学院。然而我没有再见过任何曾经熟悉的面孔,不在见到那些我再熟悉不过的高楼大厦,没有城市,没有街道,没有行人,取而代之的是建于屏障内的学院,和在屏障外不断耽视的原煞。这些就算我可以接受,那现在能够掌控时间和空间的我,到底是谁......。抬起头,望向镜子中的自己,早已不知脸上的是水,还是眼泪。

「音,我有问题想问你,境界线的那边到底是什么。」

音看到了奏海悲伤的表情,不知所措。却又无所适从。

「传闻中贤者所说的乐土,但究竟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能带着答案回来,不过,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在那境界线彼岸的心跳,在自己的胸腔中不断回响......」

音说完,便低下了头。虽然对奏海的问题给与了回应,但音知道这并不是他要的答案。

「那个境界线,在什么位置?」

「咦?你不会是想?」

奏海的语气十分冷静,也正因十分冷静,少女的脸上才泛起了愁容...他是认真的。

贤者于百年前那场灾难后,给予幸存者们的希望「境界线的彼岸是可以重建文明的乐土,所以不要屈身于眼前的困难,带着彼岸的心跳,笑着活下去吧。」

正因如此,曾经的人们不止一次试图穿越境界,却不曾有人能从彼岸回来,众学院为了避免人力物力的大规模消耗,又担忧其他学院先于自身找到乐土,联合签署《希望封决协约》。禁止发起对境界线的探索。

对此不满的人从各学院分离出来,于新世80年出现的式流壁障「凛冽」中构建不受《希望封决协约》约束的黛榭尔学院。并蓄谋着对境界线的再次探索,这也是三年前天使折翼之战的原因么。

「......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这也是我来到黛榭尔的原因。」

「......」

奏海如此平淡的回答,让音无言。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蔓延全身的只有无尽的悲伤。而这悲伤迅速的扩散到泪腺。泪水便顺着少女的脸颊滑落。音的双手狠狠的捶在了奏海的胸前,随即抓住了奏海的衣服。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奏海束手无措。

「不可以......」

「我不可以说谎,但是我不能让你去......」

音低声呢喃着,抬起头来,那样的表情既是无助也是渴求。

「音?」

「我看得出来的,你的眼神总是很空荡,十分的空荡,仿佛要将自己从这个世界置身之外一样......没有愿望的啊。」

「......」

「传说境界线彼岸的乐土......我没有看到......我看到的只是无数人穿过了境界线而并未回来,那边究竟有什么样的危险......还并不知道,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为什么要对未知的东西抱有幻想,为什么不珍惜已经拥有的事物呢。」

音抽泣着诉说内心的想法。她真的很爱这里的一切呢,包括这里的人,也包括出现于这里的我。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呢。奏海欣慰地笑了笑。把手放在了少女的头顶。大概这是他唯一知道安慰别人的方法了吧。

「那个...音,我很喜欢这个世界,我要去那边的理由,也不是对未知有什么幻想。而是要确认我的已知到底是什么,仅此而已。」

「奏海你......在那里失去了什么?这样么......」

「算是吧,大概是我的一切这样重要的东西。」

不明所以的回答让音有些费解,音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这样的话......那我也要一起去。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奏海变得可以超越这个大陆上一切的时候。不要让我对你的已知变为未知的时候。」

一种莫名的感动冲击奏海的全身。音说得没错,我没有愿望,而为了拥有寻找愿望的理由我要去到境界线彼岸。

我到底是谁呢。

在眼前的少女说出刚才那句话之前。我是这样想的。而现在,眼前的少女的愿望内容与我有关,我在她眼中可以作为一个叫奏海的后辈存在了。虽然不止是我。存于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重要。但是正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对我有所治愈,那么我也不能对她的愿望置之不理。

「嗯,一起去吧,说好了的。」

奏海的语气平淡且温和,不再是那冷酷无情的面容和那做作虚假的微笑。而是那种因幸福由内而发的舒缓且温柔的表情。音看到奏海的表情后愣在了那里...

你原来...也是会笑的...

抬头望着奏海的脸,听到这样的回应,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渐渐回归常态。才意识到两所处的场景与气氛。自己半依偎着的眼前的少年。脸已经涨红,死死地低着头故作镇定。

「那—个—,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一字一顿的捧读后,机械般的走向屋内。

「诶,晚安」

温柔的告别后,奏海转身而出,轻轻的关上门后。音的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双手扶在自己的胸前...

咚——咚——咚

感受着心跳的频率...自己...到底怎么了啊。

门外的少年靠在走廊的墙上。墙早已映着街灯变为象牙色。喷泉的波纹映着那三式月的淡粉色,清冽的风带着些许淡淡的甘草香。十二点的钟声在那已由慵懒变为安静的音乐中敲响,不再是庄严厚重,而是寂静,安详。奏海感受着这里的一切,如同少女的笑容,那么的美。

清晨,暖风拂着盈绿的花瓣将雪白色的窗帘吹开。天空湛蓝,带着些许白色的卷云。一切都如墙上枫丹白露的壁画一样美,铜色的指针悠悠的转向七点钟方向,那来自无言的律动的充满活力的钟声便应接而起。即使卧于这样舒适的床铺,也顿时褪去了睡意。

「现在可不是懒散的时候。」

整理好内务...推门而出...看到的便是候在门口的音。这让奏海不免有些意外。

「音,起的这么早,等了很久了么......」

听到自己的声音,音也的视线转移过来,手指卷着耳边垂下的头发,缓缓的回应到。

「也没有啦,主要是去取了奏海的守式。我嘛......平时还是挺喜欢睡懒觉的,不会这么早啦,嘿嘿。」

说完便把一个护腕状的东西递给了奏海。三叠式的机械刻着黛榭尔学院的纹章。守式,不但作为身份的证明,而且有各种开发的软件可供应用,如传音、图鉴型录、货币存储等。守式也因此得名。

「这样的事我自己去做就......」

「诶~,奏海你知道在哪里取嘛。总是这么客气,太见外了。」

让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在大清晨就要忙碌不堪,这让奏海产生些许亏欠感,音以无奈的语气回应到。...虽然眼前的少女完全不介意就是了。

「话说现在拿到了守式,是不是可以去接受委托之类的了?」

一直以来,如果对别人有所亏欠的话都会产生不安感,和况是一直帮助自己的女生,能尽快的把钱还给她就好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更重要的事情哦。」

「?」

本来想缓解尴尬转移话题,而话语的主动权貌似又回到了音那边。

「奏海是拳师来着吧。」

听到这里奏海的脸上不禁拉下三条黑线。至今为止自己所有的攻击方式都是依靠拳来完成的。被这样定义了也没有办法吧。不过,现在还没有必要坦白自己的能力吧。默默的肯定就好了...

「嗯.......嗯,是的哦。」

虽然很违心...但还是这样敷衍过去。奏海的脸色有点难看,音也没有太过在意。

「所以哦,拳师一般也有个拳套或者护手之类的。所以呢,我们现在就是去鉴定奏海的式流具型啦。」

「式流具型?我可是完全没有式流的啊。」

没有式流,无法像别人一样感受到来自境界线彼岸的心跳...大概是奏海时刻警惕他人,隐藏自己的原因吧。就目前的了解来看,在这个大陆...不具备这两者的...只有死人...

「式流具型是你式流通过的纹路,纹路不同的交汇缠绕是不同能力的根源,所以就算没有式流也会有式流纹路的,奏海还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呢。」

音十分无奈的回应到,不过看到奏海那发自真心产生疑问的表情便也觉得有趣。

能力的根源么,那么说空间和时间也是因为这个。这也就是说自己与常人无异,想到这里奏海不禁有些欣慰,那样的话,能力被人知道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吧。

穿过熙攘的人群,天空便被分割开来----黛榭天使,那巨大的灰色舰体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斑驳的夹板仿佛诉说着她曾经的伤痕,舰体后方展开的翼型夹板向两侧伸展开来,那里边是动力源么。

从远处看,时不时在不同的的地方也可以看见术式展开的纹路,大概是搬运和修理之类的。舰桥上的人来来往往,不过这些人是如何登上这个离地300多米的舰体对于奏海来说是不可理解的,因为视线中并没有出现绳索或梯子之类的,就算有也不可能凭借这种方式攀登。

「别磨磨蹭蹭的,走啦。」

音便拉着奏海来到了一个术式面前。淡蓝色的环形光芒里流淌着式流而成波浪,四个相同间距的光幕字样[leap]以更加明亮的颜色环绕其外廓,音深呼了一口气。

「嘿咻。」

轻轻跃向那淡蓝色的术式。随即便以高速冲向那湛蓝的天空,但是远远不够,在到达50米高度时速度锐减,随后开始下降,紧接着出现了衔接点,那存于空中相同的术式。接触,并再一次跃起。

本以为是为了防止偷袭的防御术式,而其实是翔跃的术式么。音在几次衔接后登上了舰桥。向着自己招手。这是示意我也要以这种方式上去......

总之也是无重力系统的运用,应该和自己能力所致的无重力空间相似吧。奏海如是想到,右脚接触的一瞬间,跃向那湛蓝的天空。衣襟在风中摇曳,凌乱的头发不停拂过那清澈的眼睛。不禁让人心情舒畅。

术式一次次的衔接,自身离地面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余光中不断出现大陆更为远方的景色,无暇顾及,只因为眼前的巨大舰体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视线,斑驳金属的冰冷与厚重感渐渐袭来。

奏海不由的想象,三年前那场战争的激烈程度,竟能让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陨落而下。

云层的缝隙将日光分割开来,一缕一缕的插在浅灰色的舰桥上,到了么...一个跃步迈向舰桥,身体随着重心下落略微屈身,完美的缓冲让奏海稳稳的站在了剑桥上。

「喔~,这个就是新人,第一次接触无重力术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挺厉害的嘛。」

声音传来的方向,音身边的成年女性,高空舰桥强烈的风压凌乱着她黑色的长发,异样的纯蓝色眼睛。左耳与头部的缝隙间卡着一根细长的钉子,无名指上是螺母状的戒指——Venus。前黛榭天使执行长,承袭了圣玛德库亚斯「十三张王牌」中的第9位venus。能力阶级6。夜薇尉·莉。这便是守式中的相关数据了。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奏海礼貌的回答,莉回应已温柔的笑容,散发着与其地位违和的亲和力。

「不用那么客气,我也是你们父母辈的人了,如果有孩子......也该你这么大了吧。」

「咦?」

在外表看来,也就像比莎莉丝忒大一些的样子。不过......

「不要看莉大人这个样子,其实已经是奔四十的人了哦。」

音补充道。莉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把音拉到怀中,拍着音的头。

「才不是奔四十,只是二十九岁零九十七个月而已。」

这样算下去岂不是永远二十九岁了么。奏海内心中无奈的吐槽道......而在此时觉察出了异样。这个人的身后,有压缩的空间。而莉也注意到了奏海的目光。

「这个,是空间结术。用式流开启的小型次元,通常用来储物,当作移动背包,机械师和枪械师,药剂师常用的术式哦。」

莉耐心的向奏海说明,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不过......

「不过你作为一个没有式流的拳师又是怎么觉察到的呢?」

「直......直觉而已。」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奏海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莉并没有追问,反是聊起闲话。

「不过真是稀客,在这个式流铸刃的时代用实体清装的人已经很少了。毕竟不用带在身上,损坏了也只需要用式流修复罢了。」

所以说自己也是因为没有式流才用实体清装的吧。不过用实体清装的人并不是没有只是很少么。

「难道说一部分有式流的人也会用实体清装么?」

「然而呢,实体清装具有着不可超越的优点呢。」

「铸刃术的强度与铸刃者式流强度有关,而实体清装只与其制造有关,我们能铸出与我们能力相符的铸刃武器,但却能使用超越此强度的实体清装,这也是越阶战能胜利的手法之一。」

对于莉笼统的概括,音则是进行了详细的解释。看到自己的学生能对知识掌握的如此熟练。莉的面容很是宽慰。大概发自内心的高兴吧。

「然而,对于我们黛榭尔的人实体清装还有另一重要的优势,那就是附魔系统。给予清装更强的加持的术式。当然也可以对铸刃使用,不过如果用的是实体清装的话,就可以省去铸刃的式流将其用到附魔上了。」

音继续的补充道,流利且熟练的语句让奏海不禁产生了疑问。

「音......你莫非成绩很好?」

「诶...诶,理论课,战略课,资料学,实战课我可都是名列前茅的啊,话说我哪里会让你觉得我成绩不好啊!」

「诶,只是觉得音平时有点冒冒失失的样子......」

音霎时间羞红了脸进入了丧气状,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理会奏海,竟然在后辈眼中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么...太丢人了...

一旁的莉微笑着观察着两人,毕竟这个样子的音她也没见过吧,平时的严肃,从容,沉稳在这个人的面前荡然无存了呢,这还真是.......

「闲话不说了,你的式流纹路是什么样子就让我来看看吧。」

[分析式·恩泽追索]

(通过粒子掌握式流的分布点。褪出后形成代码,用于鉴别能力类型。)

随着术式的展开,淡蓝色的微光粒子浸入全身。在体内反复流动。红色的雾海浮现脑海,出现的是一切崩塌前的片段,在无意识中保护自身的,在踏入那唯一光亮的境界线后一片混乱。

淡蓝色的粒子随即褪出了体内,奏海便清醒过来。思考随着意识的归还一同进行,脑中浮现此景究竟是为什么。而看到的则是莉那吃惊的面孔。粒子并没有排列成平面的代码,而是一个立体的十字,三个互相垂直的直线。从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看去都是十字的立体象限。

「莉大人,怎么了?」

莉回过神来。大概是吩咐的语气。

「我这里的清装还是很多的,你自己挑个顺手的便好。音你带他去一游那里吧,我会负责联系的。」

音并不理解分析式的原理,但从莉的表情中却能看出些许端倪。

「莉大人,那个...」

「喂,那边的笨蛋古泉,我不是说了钢材要放到二层吗,真是的。算了,我来指挥好了。」

莉转身匆忙离去过渡掉了这一话题,毕竟老师已经委托了自己,现在追问着实不妥,音的疑惑便留在了心中。

在众多人与机械中指挥着工作的莉不断的用余光关注着两人,直至两人彻底离开舰桥。莉放下手中的所有工作,迅速踱至工作间,画笔的痕迹在图纸上绽开——十字的立体象限,莉咬着左手修长的拇指,不断带入着各种复杂的公式进行演算,最后却仍得不到答案。

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代码,一般来讲代码都会以平面文字呈现,极少数特殊的能力代码会以立体形式出现,不过那又是十分复杂的,而这个立体代码远比平面代码还要简单。那么......这个人......

「啊~啊~,还真是后生可畏,老了,改成三十岁零八十五个月吧。」

削瘦如骨的苍色竹林映着风声,细细的潺流侵蚀着墨色的顽石。音和奏海走在略微松动的石阶上已过了许久。脚步声之外只有悠远的鸟鸣。

「音,在仅有的屏障里花费这么大面积建造这样的私宅,学院为什么会同意,这样会引起很多人不满吧。」

奏海对于这过长的路程表示不解。新世的式流壁障面积十分有限,即使大陆目前总人口还不到十万,在过去的一百年中也还是逐倍增长来的,建立如此大面积的私人用地,说是人类复兴的阻碍也不足为过吧。

「为什么会这样想,用地的价格是学院标定的,购买环境是公平的,而资产众多的一般都是能力强大的人,身为学院的一员,也不会让私宅仅为自己享乐用啊,这里的主人,祖上至今都是有名的炼清师,而云起阁也作为了黛榭尔的清装库。所以与其说不会不满,大家还是很欢迎的。」

音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随后解释道。

「但是这样的竹林在屏障外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么......」

奏海无奈的感叹道,这个世界的观念还真是大不相同。

脚下的平阶逐渐转为梯阶,远处不足十米的高台上却是茫茫的云。一个身影从云中渐渐清晰。轻轻拂袖,云雾焉然散去。

「一游于此,恭候多时了。」

望向声音的来源,半束半散的黑发,飘逸的白色古服。面带笑容男子缓缓说道。

「两位的对话我也听到了哦。」

眼前的男子视线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让人感到些许不自在。

「抱歉啊,奏海他刚来到学院,对于我们这里了解不多,刚才失言还望不要见怪。」

音的开脱让一游渐渐撇开了视线,转身迈开脚步,同是示意两人跟从自己。

「我觉得奏海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呢,不过炼清讲究集灵气,重物时,这便需要环境,而这竹林也是祖上就流传下的,为人子也当遵家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嘛,闲话不多说了,随我进来吧。」

古风的木质塔楼,木质的折门上扣着一块白底黑边的匾,上面行云流水的映着四个大字【云隐天道】,虽为行书,但笔锋苍劲有力,仅用笔尖而墨却有入木三分之势,可见此笔者非同一般。

随门而入则是一个长廊道场,周围陈列着各种清装,多为刀剑等冷兵器。墙上则是松梅竹菊四君子之雅的壁画。长廊尽头,则有一黑白相间的剑柄供于桌面,上面着字——判是非。

「献丑了,这里便是黛榭尔清装贮藏之地,请随意挑选使用顺手的便好。」

一游简短的介绍道。随意挑选么...虽说十分的大方,而以百计的清装列于这条古木色的长廊,自己该该如何抉择呢。

[空间·领域感知]

将长廊的一切转化为三维的矢量图于脑中呈现,感知着长廊内每一清装的结构,其中的差异...如此之大么。

「这些清装的纯粹度,结构形式,炼化强度其中一部分差距极大呢。这些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么?」

奏海的疑惑脱口而出,一下子就看出这些清装的区别让一游有些惊讶。就连身为枭匠袭名者的他要分辨清装的优劣也不可能只用肉眼,更不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了。自己磨练毕生引以为傲的技艺受到挑战,这让一游有些不满。

「哦,莫非你也懂炼清,那要请你详细说说了。」

「这些清装中,一部分结构是以直线拼接,烧灼干练仅使边缘晶化,便于式流的传导,这样的清装应该是上乘,而另一部分清装,采用三角拼接,虽求坚固但是没有着力点,反复烧灼打造让其整体晶化,没有纯粹的缓冲让清装变得脆弱,这样一来三角拼接不但没有起到效果也让式流传导变得复杂,这些应该是失败作吧。而尽头的剑柄...」

并没有任何人打断,无法继续言语只是因为不知该作何形容,硬要说的话,尽头的剑柄,没有流纹,没有晶化,没有结构,一一而已。

奏海仔细的分析着这些差异。而一游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说的那些上乘之作,包括尽头的剑柄。是我先祖揩云子留下的清装,而这些你说的失败品,都是我用尽毕生所学制造的。」

奏海表示不解。

「毕生所学却不尊其道,这作为袭名者来说很失职吧。」

本以为会有所冒犯的话,一游听后却笑了出来,表现也甚为不屑。

「不愧是没有一点式流的1-,什么都不懂却在自说自话呢。」

一游慢慢走到侧廊,挑选后拿起一把剑。——失败品

「不过毕竟是新人,得好好教教你。」

言语中突然溢杀意,拔剑踱步俯冲。

思维中还没有反应,出于本能身体却已经行动起来,以腰部为支撑,身体向后方仰去。

挥剑的初速很快,并没有考虑追随自己的方位么,剑身的波动却又很强,让奏海不由的唏嘘,这个人的剑术,自己不可能对抗吧。

剑刃擦过眉间,奏海只得跃步,被逼至侧廊。紧接着便是第二道剑光从左侧迎来。要用手挡下太过勉强了,那么......

剑出剑鞘,冷光交汇的瞬间发出碎裂声,一把从中裂断,碎片出窗将一片竹叶一分为二。两人便静止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不展开领域就刀刃相交太危险了。」

音慌忙跑过来制止两个人。一游却笑道。

「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测试下刀刃,不针对人的。」

奏海默默的沉下身体,将手中的剑刃反握于身侧,银白剑身反射的寒光映于自己的侧腹,传来一丝微凉,便防卫反击的势态,剑术上的不足就用清装的强度来弥补吧,奏海如是想到。

高明...一游认可了对手,不过仅仅是限于自身所了解范畴的高明而已,将手中断裂的失败品弃置一旁,缓和的说道。

「恩,看来刚才那个的确是失败品呢,那么试试这把。」

言语未落,剑刃出鞘...依旧选择了失败品么。

迈步,从上而下的劈击,奏海横剑挡下弹开,左进一步,迅捷的挑击被挡下的同时,剑离手,逆向转身左手接剑以完美的圆弧进行下一次劈击。

如此迅捷的剑术给奏海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不是机械式的,由反复练习而成的动作,是在实战中所领悟的攻击方式。

利用身体转动的力从身侧挥出的刀刃并没又如之前一样将对手的清装击碎,弱点的位置不对么,左右的快攻,让奏海难以招架,虽然反应上占优势,但是剑术却是压倒性的不利。

[空间·领域感知]

(反复烧灼的剑刃晶化严重,即使进行研磨,也必有小的豁口。)

豁口...存于剑身根部么,没有多余的思考,奏海做出了不能够称之为防御的动作。

剑刃相交,倾斜剑刃接下这一击并没有让冲力抵消,金属的摩擦声响彻长廊,不断磨出的火花映于两人的眼眸。自己沿着对手的剑身靠了过去。

无暇顾及露出惊讶表情的对手。

从剑首摩擦至剑底,就是这里,下一次挥斩到来,接触的瞬间,化为空中银白色的碎片。

出色...这已经不是高明可以形容的了,然而一游的惊讶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迅速又抽出两把剑,上步,反握持剑旋转斩击,却依旧化为空中的银花。

不断的重复,不断地断刃,地上则是一片花开。

......

......

......

奏海已然疲于应战,虽然是自己压倒性的优势,不过展开大量空间术式也让自己疲惫不堪了,围绕着加速治愈术式的右手,也因为大量的冲击也有些隐隐作痛。

「喂,够了吧。」

听到此语的一游逐渐停下了脚步,脸上并没有不甘和愤怒。

「所以说...」

「新人,自从先祖揩云子逝世后,使用实体清装的人就少了呢,作为袭名者的我并不出色,然而又不能让云铸清装就这样落寞下去。所以呢,铸造了这些你说的失败品。」

奏海的言语被一游打断,明明是失败的事实...为什么能用这么自信的表情与语气去应对。望着再次将失败品出鞘的对手,发自内心的不解...

【附魔·御】

(黛榭尔研发的附魔术,一般来说,相同的式流聚集会同化,而附魔便是以附加式流的形式使同源式流分流。其中,御为黄色,可增强结构力。)

大量的式流从地面流向剑身,盈满于晶化的部分,发出淡黄色的光芒。晶化的边缘与三角形的流纹中则是更为明亮的金色。

「接下来让你见识见识吧。」

淡黄色的微光向下斩来,向右撤歩,瞄准豁口,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其折断,而是被重重的弹开。这让奏海停下了攻势。

「不需要吃惊,晶化面积越大,所吸纳的式流就越多,充斥着式流的三角形结构也不具有弱点。所以说这不是你一个没有式流的1-所能理解的。」

【附魔·断】

蓝色?重复打量着剑身,确认式流颜色的变化。

「没有式流,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奏海无言...虽然自己后撤的速度可以超过对手斩击的速度,不过...

淡蓝色的光辉随着剑刃而下,冲开剑身边缘的纯粹将结构撕得粉碎。刚才的失败品,已经全然不同了。

一步一步的挥剑逼近,将对手的不断取出的清装击的的粉碎。完全相同的场景...双方却完全颠倒。

「自从黛榭尔附魔完成之后,我看到了转机呢,所以才用了现在这种炼清法—云道法。才让揩云家的清装传承下来,祖父留下的清装已经没落了.......人果然需要适应环境啊!」

奏海不知不觉间就被逼至走廊尽头。

适应环境么...该死...为什么我要被说教...抛弃原来的一切...怎么能被说的这么容易,如果可以让我回去的话,这个地方的一切我都不需要!

空中四散而飞银花划过身侧,不能就这么妥协...即使最后的只是...

握住走廊尽头剑柄的瞬间...

冲散了这里所有的云。在这里,流动的不是空气,而是空间。

  【 天道·苍火 】

     非术式启动

    录入者—奏海

  【     END     】

录入信息在守式映出。火焰般飘忽不定的苍色剑刃从剑柄的一端流出,不具有实体却又不是式流。

奏海望着手中的苍火。逐渐反应了过来...空间顺着自己为了治疗右手的恢复术式而凝结。非术式启动么......不管怎么样...帮我击倒眼前的人啊。

「拜托了...」

而更为吃惊的是音。

「天道是非再次启动,而且是没有出现过的型录......这到底...」

剑刃相交,并没有之前那样清脆的声响,与其说是斩断倒不如说是空间的切割来的准确。没有碎片...一游手中的剑刃连同式流一并一分为二。

一游没有继续任何的动作,只是愣在了原地。双唇微微的颤抖。

「为什么...既然有这能力量,为什么保护不了自己啊。」

「哐......哐......哐」

又是一日正午,庭院里拥满了人,一名老者将一块烧的赤红的锻钢,反复敲打。塑至大型后,浸入冷水,蒸腾的白烟如同绽开的云。以坚石磨其边界,又以小刀刻以纹路。听着这样的声音,看着这样的场面,便是儿时的日常了。

宾客往来,对于枭将揩云子所炼的清装有些甚至不求可得,只求一见。

偶尔也会有闲逸的时光,爷孙俩便常坐于卧台饮茶观云。

「爷爷,为什么要炼清呢。」

孩童的一游用略带稚嫩的声音问道。老者听到后便缓缓的说。

「因为人们都需要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东西,但当自己能力不足时,就需要我们炼清师所炼的清装来帮助他们了。」

揩云子从长袖中取出黑白相间的剑柄。式流在手中聚集。

  【  天道·分羽  】

       术式启动

    录入者—揩云子

  【      END     】

环装术式萦绕剑柄,于两端延伸出苍色的弧形光芒,连成一个长弓。

「老朽年迈已高,多亏了这柄天道,助我延续着揩云家的名字啊。」

老者淡淡的笑,一游的眼中闪烁着渴望。

「我要成为最好的炼清师,帮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天使折翼之战联军撤退后,一片狼藉的战场。

尘埃,灰烬,散落一地的清装。

一游等来的,是揩云子的死讯。

送回来的却只有这名为天道的刀柄。与一游的怨恨。

「守护重要的东西,凭借这样清装不行。绝对不行!」

(我毕生所研集于此器,吾已不可归,而愿归此器助你救世,汝梦,乃吾所珍重)

「明明只是个连结构都不存在的剑柄...凭什么...能作为佐世之器存在...又凭什么...你可以启动。无所谓了,今天我就将它连同天道法一并斩断。」

【云道法·天云境】

(揩云家的景境术式)

周围的长廊渐渐模糊,逐渐出现的却是......

此起彼伏层峦叠嶂,潺潺流水萦着白色的滑石。草木繁盛时不时有飞燕拂过头顶,远处山面刻着斑驳的棋盘,山间洒满云海。立于高台,奏海无言感受着这一切。

「这里...」

「这里是我的景境,也是最能够发挥我能力的地方。」

【云道法·本辞归字】

洁白的云溢满了周边,右手处依稀可见清装结构的生成。随即一把短剑就握于手中。

「我在云中可以通过铸刃术直接生成实体清装呢。对于铸刃师来说,没有比这更方便的能力了,就连祖父也不可以。」

「所以呢...」

奏海平静的问到。

「这还不明白吗,也就是说只要在有云的地方,我就有附魔的清装。而这里的云,是无限的。」

话音未落,无数的剑刃就从云海中显现,准确地说的话,这已经算是剑海了吧。一游有些嘲笑的回应着。的确...有无限的如此强大的清装护身,这便是他狂妄的资本么。

「即使如此,我也不认为你能赢过你的祖父,他想传达给你的愿望...你完全没有理解。」

奏海无奈的叹气,而对于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一游有些愤怒。

「所以呢,你认输了吗,就算有佐世之器,也不可能抵御住这么多经过附魔的清装,这就是天赋的差距,1-!」

回旋挥刃,苍火的末端以一个圈迅速延展开来,将所碰到的物体一分为二。草木,流水,山石,直至将整个景境撕开。

【空间·选定】【时间·疾】

奏海弃刃于地,银白的火焰也重新归为黑白的剑柄,如狂风一般踱至一游面前,出拳,拳尖直击对手的剑面,散为冰冷的粉尘。一游便伫立在了那里。

「我们之间没有输赢,撕裂天云境的是你祖父的天道,并不是我。」

奏海看看自己完好的右手。向边上担忧的音摆了摆手。音这才深呼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但是你云道所铸的清装,还不如晶兽的晶甲坚利。实体清装让有式流的人变得强大固然没错。但更重要......是要让没有式流人能够保护自己。」

「清装也要依靠式流的话,那为什么...不去铸刃呢......」

一游紧紧的咬着牙床,握拳,对于他来说输得越彻底就越不甘吧。

「还有,不要再去想破坏那个天道了,这些你祖父想要告诉你的话,一直暗喻于那个剑柄中。」

随着奏海的话语,一游的视线移向躺于银花之上的黑色剑柄,回忆与过去自己追随梦想身影一同浮现于脑海,眼泪如同决堤般落下。

「音,走吧,我们现在不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