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必将再会
海晴跳级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但是比起事不关己吵吵就散的大多数人，最为惊讶的莫过于默默追逐着她的背影的久南乔了。得知这一事件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亲自去找本人验证一二。她穿过灵术院悠长的走廊，由于步履急促，好几次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同学。
“我说……”
好不容易在教室门口堵住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却不知如何开口更为妥善。
这时海晴元气满满地咧开嘴：“哦，久南。”
“你……”
“啊，你听说啦，我要去六年级的事。”海晴好像猜到了她的潜台词，善解人意地解释道。
“真的要去？”
“算是咯，毕竟拿到了斩魄刀始解，留在一年级也很难取得什么进步了，川尹老师说六年级会教学生始解的掌握，让我去旁听也是好的。”海晴歪了歪脖子。
此时的空气喧闹如常，在她们耳中却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是吗……”
她的语气有点失望，不该怎么说，这是件好事，不过……
“暂时不能怎么见面了呢，你也好好加油。”海晴拍拍她的肩，这一模仿大人的举动显得自己突然变成前辈的身份格外显眼。
“嗯。”
“我想帮你，不过想来想去，能帮到你的地方也还是很有限……倒不如，先替你找到你需要的答案来得实在。”
她莫名觉得有点感动：“帮我？”
“做死神，消灭虚，维护正义，这其中的意义，还有强劲的极限在哪里，我本来是不在意的啦，但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和这些东西撇不清关系了。”
海晴摊开双手，一脸无奈。
过了很久，乔才僵硬地吐槽道：“……真是自大。”
而且中二值爆表。
“那还用说，本大爷本来就很厉害。”对方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的吐槽，反而很正经地自吹自擂起来。
乔抿了抿嘴，道：“我也有新的打算。”
“哦？”
“我要转向回道专门。”她迫使自己显得坚决一点，以切断自己的退路，“将来想去四番队。”
海晴终于露出了神奇的表情：“为什么？！”
“……各种各样的原因。”
季子的死，绯真不断垮下的身体，还有那些没能被拯救的人们。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寻找解决的方法。
“如果战斗不能救人的话，我想知道治疗能做的有多少。”她这样补充道，“固然，只靠救人是不可能停止纷争的，但那本来也就不是我的工作，更不是我的擅长之处。”
稍微有点悲观啊，这种说法。
“结果很明确的事，干嘛还要去尝试？”海晴表示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虽然我很想阻止你……算了，如果你觉得回道有意义的话，那也无妨。因为你就是这种性子的人嘛。”
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却很喜欢把憋屈藏在肚子里，装作大人的模样，还一直自以为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甚至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陷进莫名其妙的自责和悲伤里。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是独一无二的她。
“……”
她竟无言以对。
海晴望了望窗外凋零的树梢，微微叹气。
“快要到冬天了呢。”
“嗯。”
呼吸之间，还能看到隐约的雾气，漂亮极了。
“不过，春天也要来了。”海晴这样说。
“……嗯。”
乔点点头，和她一样望着窗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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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久南，听说你跑去修回道了？”
这是在乔正式填写专业申请书之后的第一天，一班那群贵族子弟向来消息灵通，这等大事自然不会不知。也是，四番队历来都是最弱的家伙才会去的地方，所以回道这门课本身也不甚受到欢迎，一班的精英选择这项专门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某个看她不顺眼很久的男生往旁边一坐，道：“哼，终究是流魂街出身，目标也就是四番队程度的家伙，好意思继续留在这个教室里？”
乔没有回答。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喂！我跟你说话呢！”然而找茬的人可不管你怎么想，他只要负责一直找茬就可以了。
两人僵持之下，门外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她回过头，看见伊集院健太郎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用极其贵族式的走路方式迈进教室。这时她才想起，自从海晴升去六年级之后，伊集院就没了打架的对象，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沉稳了很多——沉稳到反常的地步。
“伊集院……君。”
找茬的男生有点不悦地呵斥道：“喂，伊集院，你别多嘴，我们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这小妞一定会误以为堂堂真央灵术院精英班就真是朽木家的后花园了！”
他随意地揪起乔的衣领，乔正想挣开，没想到伊集院却皱着眉头先一步发话了。
“住手。”
伊集院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从他颤抖的动作可以得知伊集院使上了十足的力气，一定很疼吧，她不禁这么想。
找茬的人一下子就火了：“你……”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志波走了，正是排挤她的好时机，嗯？”伊集院讥讽地勾起嘴角，“她的脾气好，不代表我也能看着你们对我的友人出手。”
“伊集院，你疯了吗？友人？这种流魂街来的贱民——”
那男生话音未落，伊集院便变了脸色，直接架起拳头向他靠近一步。
“道歉！！”
“……你——”
“到此为止吧。”乔拉住伊集院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冲动，“松开拳头。”
找茬的男生惊愕地看着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伊集院不甘心地放下攻击的架势，扭头给乔一个类似白眼的表情。
“久南，这种人不打不会长记性。”
乔无奈地说：“谢谢你，伊集院君，不过不用为这种没意义的事……我先去食堂了。”
“……”
围观者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感到摸不着头脑，伊集院又恶狠狠地瞪了刚才那男生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后扔出一句轻飘飘的话。
“——无聊。”
于是看热闹的人也再没热闹可看，只好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
“那个啊，川尹老师要离职的事，你们都有所耳闻吗？”
“喔，你是说她去八番队做席官那件事？”
“京乐队长好像很欣赏她。”
“川尹老师虽然是女人，却霸道得不像话呢，也亏京乐队长消受得起。”一人坏笑着吐槽。
另一人连忙让他注意分寸：“喂喂喂，这么说队长的坏话真的好么？”
终于，大家开始关注一个共同的问题。
“那，新来的班主任会是谁？”
小椿仙太郎摸着下巴说：“这个嘛……倒听说是新人，以前也没怎么冒过名字的队员，十二番队的研究员，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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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赤井泽夜。”
小椿说得大致没错，接手一班的新班主任正是来自十二番队的原研究员，不过这位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并不符合他们对于十二番队的一贯认知。仔细看的话，光是那柔顺的银发就足以成为女生们谈笑的焦点。
“……”
班里的气氛一阵寂静，大家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个人的感觉……很不对头……
赤井泽夜，这个名字也没人听说过，并不是什么有名人，最近的席官里也无他的一席之地，可是盯着他的微笑看久了真会有种毛骨悚然的凉意。
十二番队的家伙，跑来教剑道？怎么想都很不合常理。
到了剑道课上，他的教学方法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他先是召集了同学让他们一一对战，结果才进行了几分钟便不耐烦地喝令他们立刻停下来。
“剑道讲究的是道，像你们这样胡乱砍来砍去是成不了气候的。”
“……”
所有人面面相觑，被这样指责还是第一次，一班的大部分人在家里就接受过剑道的训练，都算是系统地学习过剑道的学员，故而赤井突然这么说只会让他们怀疑他的指标是否科学。
“久南。”赤井忽然叫到她的名字，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跳起来。
“是！”
更可怕的是，赤井竟然给了她一个笑脸：“你做得很好。”
众人都觉得世界观崩塌了。
“……不是吧？他在称赞久南？”
那个总是差一点就会跟不上进度，总是没什么灵力的久南？就连她本人都不会相信。
她抽了抽嘴角，确认道：“……您是在表扬我吗？”
赤井似乎觉得这很好笑，他细长的眼角向上扬起，语调里尽是玩味：“总不能是讽刺唷。怎么，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坏人？”
“嗤……”有人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赤井清了清喉咙，正色道：“说实话，你们这群小鬼里，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看到剑的希望的人。”
他说得太严肃，反而让原本惊讶的人们都感到这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赤井泽夜慵懒地抬起手，拔出腰间那把练习用的浅打，他从来没佩戴过自己的斩魄刀，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没有学会始解，从他担任教师的那一刻起就对他产生了不信任感。
不过，刀刃脱鞘的瞬间，从他的手上流出的过分锋利的灵压使他们纷纷变了脸色。
“你们以为手里的剑是什么？不用回答，反正你们也不可能给我正确的答案。要知道，学会适时地闭嘴，对你们都有好处。”
他环视四周，一副傲气凛然的样子。
“把话放在前头，我可不是为了教一群笨蛋才来灵术院这种地方的，你们将来能不能打得过虚跟我也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心怀不满的话只管离开我的课堂，成绩方面不会受任何影响。”
最后他压低了声音。
“我只教我感兴趣的学生。”
“……”
所有人心里都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久南，举起剑。”
“啊，是！”她看呆了，所以手里的浅打不留神就松懈了下去。
“我来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剑道。”
他眯起眼，无数的黑暗包裹住他们对视的地方，她竟感到喉咙干涩，头晕目眩，仅仅只是对视而已，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可能性。
每一刀，看似不经意，却处处取她的性命，然后又在关键处突然停止。练习过搏斗的人都知道，难的不是发力，而是在攻击即将造成伤害的瞬间收力的过程。这位剑道老师每次收力都太过轻而易举，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他只是在玩。
但她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很恐怖。
“啊——”
手里的浅打被对方一刀斩飞，她捂住发麻的手腕，惊愕地注视着浅打飞走的方向。
“还不行。有兴趣的话以后多来我的办公室找我练习，明白了吗。”
“……是。”
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嘴上不得不先允诺下来。
——也许这个人会是她的救星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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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来临了。
乔被邀请到朽木家参加宴会，她每逢假期便会来这里暂住，和绯真一起看书聊天，说说流魂街的故事。家里的仆人们都忙碌起来，大贵族家里的年节自然也不是流魂街那样的地方能够相提并论的，要准备的东西太多。然后，乔把自己那份贺礼送去管家的屋子里以后，女仆们也点上了院子里的大灯笼，朽木府变得绚丽多彩。
“白哉大人，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身为主母，绯真在这些仪式上都要担任重要的职务，由于有些劳累，脸色也略显苍白。
“嗯。你也休息一下吧。”白哉扶她走到自己身边，一起落座。
宴会开始了，有许多小贵族的代表前来恭贺，节目里的歌舞并不算有趣，所以乔也没有什么兴趣看下去，绯真注意到这一点，对她笑着搭话道：“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贵族正式的新年宴会吧？久南。”
她坐正恭谨地回答：“是。”
绯真的笑容更深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所以你大可不必紧张。”
她看了一眼周围端坐的各家贵族代表，想着这也由不得自己啊，但仍旧顺着绯真的话作答：“是。”
去年这个时候，季子小姐尚且健在，小奏也还在青上居酒屋。曾经陪着自己一起过年节的人，现在却都已经不在身边了。她低下头，默默啜饮着杯子里的茶水。
“好漫长啊。”她觉得有点忧郁。
一想到以后还有无尽的日子要熬下去，身边的人也会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便有点心痛吧。
“诶？”绯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未来。好漫长啊。”她喝光了杯子里的茶，喃喃道。
“……是这样吗？”
绯真突然像是在耳语一般，轻轻地叹息着。
乔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于她来说漫长得看不到边际的未来，在绯真眼里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五年，不过短短的一瞬而已。
“对不起，我失言了，请别放在心上。”她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清醒一下，竟然在绯真面前说出这种话，真是蠢到家了。
“不，没关系。”
绯真好像并不在意。她看着绯真的脸色，却愈发担心起来。
宴席散后，她找到了在院子里独自散步的朽木白哉，小跑着追上去，想要一探究竟。白哉看到她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她的眼睛。
“朽木队长。关于绯真的身体，四番队那边……”
“说是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即可。”白哉的话让她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看她最近频繁地往流魂街跑，总担心……”
“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在没有找到她的妹妹之前，她不会允许自己那么简单地倒下。”白哉的语气有些强硬，不知是否是在掩饰他的无力。
“……”
这算什么？毫无凭据的信心？
但愿绯真能撑得久一点。就算……离别是一种必然，也希望那一天能够晚些到来。
她默默地朝着白哉鞠躬，算作是告别，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房里被下人们装饰了正月特有的挂画，花盆里的植物也换了新的品种，一时间她竟然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住惯了的那个朴素至极的卧室。
这就到了新的一年啊……
最后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地上摆上一只精致的小碟子，双手合十地祈祷一会儿。
夜晚的凉风，吹得人脸颊发烫。在极致繁华之后的平静之中，人的心反而更容易温暖起来。
她闭上眼，又睁开眼。
“新年快乐，季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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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季子和乔的第一次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