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金币等于十个银币等于百个大铜币等于千个小铜币。

付出6个银币后得到一身当地的衣服以及一个大铜币和两个小铜币,苏修基本上是弄清楚了货币之间的换算关系以及购买力。

至于为什么去买衣服,而没有选择留下钱作为以后几天的生活费。苏修表示,自己的黑发黑瞳已经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了,如果再打扮得怪异,难免不会引起他人的觊觎。为什么这么想?

首先这个镇子很小,大概一小时就能从镇子的一头走向另一头。生活环境很狭窄的同时,这也会使得镇子上的人大多都是互相熟悉的。黑发黑瞳的苏修在他们眼中肯定是外来者,奇装异服的外来者通常代表什么?

脑子有问题所以很好骗钱。

在服装店定制的衣服,而定制一般很贵,所以这人很有钱,可以试着去骗一下他。

这就是苏修在镇上转悠了一上午后遇到的事的起因,导致他最终决定先让自己看上去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拥有不常见发色的正常人。

回到旅店吃午饭的时候,苏修看着正在忙碌地招待客人的梅丝。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他没有被梅丝狠狠宰一刀?他知道,自己这身衣服绝对是买贵了,虽然是自己没有还价的错。

盯的时间久了,梅丝也发现了苏修的眼神,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

九分!

这笑容值九分!嗯,她是一个好人。

在梅丝毫不知情下,苏修默默的在心底给她发了一张好人卡。随后继续解决这顿价值5个大铜币的午餐...

好像真的被宰了吧?

——————

仿佛在不经意间,整个世界连接了起来。像是要告诉苏修这个镇子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一样。

午后的阳光总是能给人懒洋洋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将人的防备心给卸了下来,渐渐沉醉其中。

如果没有响起这响彻全镇的、刺耳的钟鼓声的话。

发生什么了吗?

苏修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远远望向应该是位于镇子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钟,正在摇晃着的它,每动一下,不久就从远方传来一阵扰乱心神的巨大响声。街道上人群突然就慌乱了起来,拼命地奔跑着,手里拿着像是包袱一样的东西。

就像是战乱中逃难的难民......

该不会真的是?!

心跳陡然慢了一拍的苏修,仔细回忆着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在街上巡逻着的穿着像是盔甲的人,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焦躁不安的苏修,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继续挖掘着自己的记忆。

...一把铁剑、一个圆盾。基本上都是两个人结伴出行。

这是士兵?

不不不,这不能说明什么。任何地方都需要一定的武装来维持和平,就算是和平地带也会需要军队作为维系力存在。

果然还是对这个世界的情报太少。

一种无力感突然席卷苏修全身,就连他初来这个世界时也没有感到过。或许这股无力感也是即将到来的危机感的前兆吧。人最害怕的果然还是未知的情况。苏修甩了甩头,准备去楼下找梅丝询问下情况。

自己到底是想要了解更多的情报,还是想要有个人陪伴,苏修也无从得知。

推开门的时候,梅丝瞪大了双眼地站在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样子。苏修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慌乱,苏修确定了镇子上的钟声一定非同小可。

“发生了什么吗?”

“不!这个...好像是那个...”

“冷静一点!”

六神无主的少女,她的表达全是让人难以理解的零碎片段。心烦意乱的苏修不由加重了语气对她说道,“深呼吸...来跟我做!”

呼...

吸...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不止有慌张的梅丝,也有被负面情绪所影响的苏修。

“...好了...”

冷静下来后的梅丝,首先感到的反而是不好意思。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把自己不好的一面露了出来吧。

“可以说了吗?”皱着眉头,但在这时心里突然如同明镜般沉静的苏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与之前的他是不同的两人一样。梅丝还沉迷于对自己的行为反省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苏修的变化。或者是注意到了,分不出精力深究。

“啊...”梅丝晃了晃头,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恢复正常一般,终于开口说道,“这个钟声意味着镇子被攻击了。”

“进攻的对象呢?”

“...应该是山贼吧?我们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军事重地。”

梅丝略有犹豫的语气,始终无法让苏修释怀。

“政府军队能击退吗?”

“政府?啊,是说官方的正规军吧?如果只是山贼的话,肯定会被击退的!就算不能,现在烽火已经被点燃了,只要拖延一段时间的话,附近一定会有支援过来的!”

“......”如果只是山贼?苏修闭上眼按着自己的额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山贼最多是求财,所以客人可以待在房间里,等待这一切结束。”

周围房间的客人也开始不安地聚集在了一起,梅丝连忙从苏修身边离开,开始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苏修仔细看了看周围的人脸上那惶恐的表情,他们被内心的负面情绪所支配,口无遮拦地对少女抱怨着,将她视为一个出气筒,发泄着自己身上的不满。梅丝只好保持着微笑,略有颤抖的身体依然挺立着,默默忍受一切。

苏修再看向自己,一身新衣服,以及仅有的几个硬币,望了眼放在房间中的旧衣服。

啧,果然不能再待下去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转身,苏修便朝着楼下走去。发现他离开的梅丝,正要开口劝阻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陷房客们的包围中,动弹不得。

街道上大概分了两种人。一种是朝着自己家拼命跑的人;另一种则是拿着值钱的东西,拼命朝着镇外跑的人。

或许还应该加上第三种人,全副武装的朝着镇外跑去的士兵。

苏修仔细想了想,发现山贼应该距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足够人们选择是抛弃家园成为流民,还是坚守家园等待胜利了。低矮的围墙上零散的站着士兵,来到大概是镇子东门的苏修,扫了一眼城墙,人数连二十都没有达到。

守得住?

苏修又想到之前擦肩而过的往着镇外跑去的士兵,或许是准备在野外决胜负吧。这样想来的话,山贼的人数可能并不是很多,使得指挥官决定把外敌拦在野外。

人数又不能决定一切。以少胜多的情况从古至今都存在。

不由笑了一声的苏修,撇开刚才瞬间产生的要不要离开的迷茫。混入了逃亡的部队中。

这群人中,大多的都不是本地人,对这里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抛弃这里也就不会产生什么负罪感;而其中少部分的本地人的神色更加沉重一些,就像是知道什么内幕一样。

一直在往前走,苏修皱着眉,仔细观察着[本地人],他们不像是其他人一样漫不经心,明明累得不行,却依旧压榨着自己的体力往前方赶去。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与其他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事实上这群[本地人]也更像是逃难的人,但实际上这群人包括苏修自己都是在目睹战争之前就已经逃离了。所以,逃避战乱这个驱使大伙逃跑的理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力。

那么,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了解真相的苏修,犹豫了一下,决定放弃亲自出面这个想法。毕竟单独过去问的话,说不准就会被胡乱搪塞回来,而故意引起大家注意后再质问的话,难免被对方给记恨上。

得罪人的事能不做就不做吧。

环视一周,苏修正看见一个不属于镇子上的家伙正在那一边走着一边吃着干粮,健壮的身体、略显暴戾的神色。

真是一把试探用的好刀。

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苏修轻轻从他背后走过,张开口,像是不经意说的一句话。

“嘿,这群本地人知道的还真多。”

在那人转过身的时候,苏修已经混入了一个结伴而行的人群中。在他们怪异的眼神中洗礼了一会,苏修“连忙”尴尬地笑了几声,默默退开。

再把目光移到刚才那位壮汉时,他也差不多快步走到了那群[本地人]附近。没有太过接近,他用着他那粗鲁的大嗓门喊道。

“喂,前面的本地人,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对山贼来袭。”

话音刚落,就已经把附近所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结果还传来了几声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和,或许[本地人]的行动早已经让其他人感到困惑了,他的喊话只是一个诱因,“没错没错,你们走这么快,一定知道些什么!”

结果这群[本地人]竟没有第一时间有人反驳,反而频繁进行相互间的目光交流。只要是个正常人这个时候都能看出,他们肯定有情况!

那位壮汉看见他们这个反应,底气更足了,“大家伙看看,这群本地人在山贼来袭时不相信守护自己的军队,反而选择了逃跑...看来是知道军队必败......莫不是——你们引来的山贼!”

“你!你胡说!”听见最后一句话,当中的一个年轻人就忍不住了,“来得可不止山贼!”

“不止山贼?”

“对!”年轻人看了眼自己的周围,见长辈并没有阻拦的意思,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其中还有[风信子]的正规军!”

“风信子?!外国入境怎么可能没一点消息!?”

“只是偷偷潜进来的小股部队。”

“既然是偷偷进来的,你们又怎么知道?”

“嘿,那群贵族高官肯定也是知情的,只不过没有声张而已。照我看来,无非就是把那个镇子当做诱饵了!”

“慎言!”

年轻人身后的长辈突然将他的话打断了,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各位,方才便是我们所知的一切了。至于是不是诱饵,还请各种自己来判断!”

听到这里,苏修皱了皱眉,思索着他们对话中的名词。首先理解了一件事,[风信子]似乎是一个国名,而这个国家的一小股军队偷偷潜入了苏修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的领域,至于如何潜入的——哼,无非是有人通敌的情况。

而这股部队不知什么原因和山贼搭上了线,一同袭击镇子。那么目的是什么?苏修沉吟着,脚下的步子也停下了。

围点打援?这可是他国的领地,混入小部队就算了,出现了大批敌人而不被发现的话,这个国家早就应该易主了...而小部队怎么可能吃得下援军。

调虎离山?引开边境的守军,然后大军压境?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边境的守军一般是不能轻易有什么变动的吧,更有可能是城镇的守军就把这股部队解决了。

情报还是太少了,苏修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周围的人精神已经产生了变化。由山贼的威胁变成了来自敌国的侵略,这两种不同性质的东西带给人的也是不同的想法。如果只是山贼或许人们还会觉得山贼抢完镇子的东西就回去了,但如果是敌国的话?

这可就变成战争了啊!

陷入战火之中,那可就不是破财就能消灾的情况了。苏修摇了摇头,甩开突然浮现在眼前的少女的影子。或许,镇上的军队胜了呢?哪有什么用一个镇子当做诱饵的,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本不应该在策士身上出现,但依旧浮现在了苏修脑海深处。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许...这因为,苏修的人生经历太短了吧,短短十数年的光阴,脑海中的知识怎么可能与现实完美结合起来。

一路上,无言的气氛压抑着每一个人。每经过一次似乎是岔路的地方,这群人就会分流出去一部分,到了夜晚的时候,剩下的不过三十多人。而这群人也适时准备在这官道附近休息了,拿出像是旅行用的简易床铺一样。

令人尴尬的是,苏修出行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准备,食物还好,路上总有些野果子能采,勉强可以充饥。但到了晚上,苏修却不得不陷入了无睡觉工具的情况,他没有棉被一类的东西可以铺在地上。而且,就算想要一个人先行一步也不清楚之后的方向。

虽说可以根据官道一直走,但在岔路口总归是不确定距离城市最近的路是哪一条。

每一个逃难的人的眼睛,对着苏修都染上了戒备的色彩。深怕他会与自己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真是,自己还是考虑不周啊。”叹了口气,苏修只好默默远离人群,连生火的工具都没有,坐在砂石路上,抬头望去。

闪烁的繁星。

正如那个世界里的夜空一样美丽。

刚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就被卷进什么事件里了。这是什么诅咒么?

一天劳累后产生的困意,不断地刺激着苏修。睡意朦胧的时候,连自己到底躺在哪里都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是哪个故事中,来自异界的人总会引发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似乎成功从一场战乱中逃脱的苏修,飘舞的思绪到处飞散着。

思考着那间杂货铺的老板娘是否能活下去。

犹豫着自己丢开梅丝的好意,独自逃跑真的好吗?

又或者,自己真的已经从危机中跑开了呢?真的可以用这种如同旁观者的样子,高高在上地看着过去的事?

人祸这种事,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和突如其来的天灾有什么区别?

是啊,就猝不及防这一点上...

和天灾没什么区别...

“轰隆轰隆...”

像是连续的雷鸣声,但天空并没有闪电。

这是从远及近的,连续不断的,杂乱无章的声音。这股声音带来的,还有大地轻微的震动。

一瞬间,无论是正在睡觉的苏修,还是其他人都被惊醒了。

“这是马蹄声啊!”

人群中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马蹄声?放眼望去,苏修见到了一群奔驰着的马,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有人驾驭着它们!见到的瞬间,苏修就理解了,这是骑兵。

目标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骑兵。

“这岂止山贼勾结国外,至少还有马贼吧!总不会说山贼还骑马的吧?”

环顾四周,还真是开阔的平原——正适合骑兵发挥自己的威力。苏修再一次抬头,嘴角满是苦涩。

大概二十人的骑兵,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冲击这毫无防备、毫无抵抗之力的人群。远离人群的苏修,反而因此逃过一劫。

犹如狼进羊群的惨状。

冲击一次后,这群骑兵便停了下来。原来三十多人的人群,锐减为二十不到,剩下的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透着惊惧。

“所有人都给我聚在一起!”似乎是头目的家伙,骑在马上的他手里拿起还滴着血迹的长剑,朝着人群大吼。嗜血的眼神里,苏修并不觉得他会放过这群人。

深深提了一口气,苏修这个远离人群的人也不得不在这群骑兵不善的目光下向着被血侵染的中央走去。

人死的时候会感觉如何呢?或者说将死的人,他们的感觉会如何呢?

苏修抬起头,不去看地上的惨状,那些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人,亦或是受了重伤离死不远在地上哀嚎的人。不去感受这些人的感情,不去感受自己脚下的粘稠感——或许踩到了某个人的器官吧。冲击的事实不断地锤击着苏修的大脑。

“父亲!”

至亲死在自己面前,这个精神冲击会有多大?那位青年像是不肯相信一样,缓缓蹲下身子,颤巍巍的双手试着去触碰他的父亲。结果手上沾满了他父亲的鲜血,青年再一次看向他父亲的脸时,他的父亲瞪大的双眼迟迟闭不上。应该说已经不能再通过自己闭上了。

“啊啊啊啊啊!!!!!!”

跪在地上哀嚎着,青年眼泪鼻涕不停流出来。伸出还在颤抖的右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父亲的眼皮。

“父亲,我!呜...”

一剑枭首。

冷笑着的骑兵头目,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马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话未说完时,一剑斩了下去。

喷洒而出的鲜血!

是血!

那红色的是血没错!

陡然加快的心跳,皮肤上的浮现的鸡皮疙瘩。无一不在告诉苏修,他的结局,或许就是那样。

青年那张脸,还保持着因父亲死亡产生的悲痛。滚落在地上转了两圈,红色的,灰色的以及散乱的头发。那悲痛的脸就像是化为了炼狱里恶魔狰狞的面孔。

要死了吗?

自诩冷静的苏修,拼命转动的大脑里。

要死了吗?要死了吗?

【死死死死死死】

要死了?!

骑兵头目随手抓过一个人,用着像是平常搭话一样的语调,“你们前面还有难民吗?”

“前..前...我..我们...”

吓得口齿不清的那人,哆哆嗦嗦的什么也说不清楚。头目一阵不耐烦,拿着剑的右手,往前一刺,轻易地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啊,死了。

死掉了呢。

从生到死经过了多久?

苏修茫然的眼瞳里,看着头目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前面还有难民吗?”

极端的巨变下,或许有人会热血上涌、或许有人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而苏修,他反而变得冷静不已。刚才产生的情绪就像是虚假的一样,只残留下了冷漠。

回答有,全部会死。

回答没有,全部依然会死。

想要活下去的话,怎么办才好?

苏修,对视着头目的眼睛,那双豺狼一样的眼睛。这个时候的大脑,运转速度反而慢了下来。不对,是因为太快而感到周围都变得慢了起来。

看着头目的嘴角如同播放的慢动作一样,一点一点的上翘,形成了一个笑容。

“前面没有难民了。”

头目好像很满意这个答案,裂开嘴笑了起来。“哦,是吗?”话音刚落,那笑容骤然变成像嗜血的狼一样狰狞的面孔。右手握着的剑也开始往后退了一点,像是蓄力一样。

“小小的马贼,就打算决定我的生死了吗?”

不疾不徐的声音,苏修像是对周围将要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一样,将嘲弄的面孔面向了头目。

虚张声势。

“哦?你很有胆量吗?”一瞬间缩小瞳孔的头目,将脸上的表情一翻,变为了无喜无悲的面容,“看来你是不满意直接干脆的死亡呢!”

话说到一半,头目将剑一翻,一举,眼睛盯着苏修的肩膀。打算将他一条手臂给斩下来。

“这手值千金。”

面不改色的苏修,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头目的眼睛里。话音刚落,头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和迷惑,下意识将剑稍稍偏移,仅仅与苏修的手臂擦过。

反应过来的头目,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吼道,“那又怎样!”再一次将剑举起,还是同样的目标。

“不杀我,你可以单独得到一笔不用与其他人分享的财富。”

剑锋在苏修的肩膀处停下,皱着眉思索着的头目,“哼,该不会是什么糊弄人的藏宝地图吧?”

“把我作为人质,你可以换取到大笔的赎金。至少,那个家族还不想我这个私生子就这样死去。”

“凯斯公爵的私生子?”

刚准备点头的苏修,突然从头目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狡黠,一身冷汗不禁冒了出来。

“哼!你真当我不知道凯斯公爵是什么情况?!”

一甩手,苏修就顺带背过了身子,口中虚张声势的话依旧不停,掩盖着身体上的破绽。

“嘿嘿,一个私生子这么猖狂。”头目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来,或许苏修正巧和某个贵族的情况一致了吧,不过头目依然冷笑地看着苏修,见他背身过去,头目也不留情,一脚就踢了过去。

好疼。

背后传来的大力,迫使苏修摔倒在地。

莫非被看出来了?

砸了一下舌,苏修继续用着他强硬的语气表演着,或者说尽量演出一个傲慢但因形势不得不低头的贵公子。

“你们的行踪早就已经暴露了!”

头目的身影突然一顿,随即又快步来到苏修面前,伸出手,60千克的重量就像是不放在眼里一样。抓着苏修的领口,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如果你的目的是引起我的注意力的话,你成功了——代价是你的生命。”

“而取走我生命的代价则是你和你所有兄弟的性命。”

苏修冷漠的瞳孔里映着脸上还沾有血迹的头目。

“你们用山贼引出了镇子里的军队,战斗时埋伏在一旁的[风信子]军从旁杀出,奠定了这场虚假的正义。” 

“胡说八道!”

“然后,为了不让消息走漏,你们马贼开始四处追击逃兵已经最开始就逃跑的难民。携大胜之势的山贼又立马围攻镇子,保证不再放走任何一个人。”

“...一派胡言。”

“而你们早就知道这场行动,国家的高层肯定清楚,你们通过某种渠道了解了高层打算用镇子作诱饵的计划。”

“.......”

“结果,你们又制订了一个针对这个计划的计略。不过,没想到的是...”

“这个计划是假情报?!”

朝着头目冷笑的苏修,轻轻一推,头目的左手便放开了。心神不定的头目,前一刻还怅然若失,下一刻立马恢复了狰狞的表情。松开的左手往前一伸,又拉住了苏修。

“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你这个逃难的难民,就算是一个私生子,那也不可能了解到这么多!而且我们可是——”

“哼,提前了对吧?”

“你?!我们中间有内奸?”

惊疑不定的头目,忙不迭地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苏修才真的松了一口气。这一场赌博,他已经取得了一部分筹码了。零星的情报,苏修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进攻时间到底提前了没有,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内奸。

只不过是说话的时候看见他口型的变化,在话音未出之前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强行将他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苏修没想到的是,这头目竟然会追问谁是内奸,看来他们合作者之间,私底下也是相互提防的情况。

“都现在这个情况了,你还没发现是谁吗?”

“...是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私生子,一个因为你们的提前,而没能成功离开这浑水的私生子。”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哦?知道了你又能如何,飞奔回去想依靠一己之力改变大局吗?”

“我——”

“别开玩笑了!就凭你这二十人的部队?回去不过就是死而已!”

一改常态,苏修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但又满是嚣张的语气,如同施舍一般。

“回去——死;杀了我——死。”

头目盯着苏修,早已经收敛的笑容又一次浮现了出来。就像是看见了真相一样。

“说了这么多,原来还是不想死啊!”

“没错,但也只有我不死的情况——可以救你。”

“真是笑话!”

“只要以我为人质。和我父亲协商的话,不仅保你无事还能给你享用一生的财富。”

“哈哈哈哈...”自头目传来的,强忍着怒意的,带着狂妄又含有苦涩的笑声。这笑声,正如开始的突兀,消失的时候也是眨眼功夫。

“唔!”

仿佛不甘心一样,头目一脚把苏修踹到了地上,狰狞的面孔充满着彷徨与犹豫,“那么,其他人要怎么样?”

听见头目话语的瞬间,苏修就明白了。死亡这个词已经被自己甩开了一段距离。当然,他的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好的话,估计仍然躲不开现在就死的命运吧。

“他们?你还期待用他们换赎金么?”

“你!你不能这样!”“你怎么可能是莱恩伯爵的私生子!”

对这群难民的声音,苏修充耳不闻,冷漠的表情映在头目的眼中,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其他人!杀掉!”

咒骂声、哀求声。那绝望的眼神,就算是闭上眼,苏修也像是能看见一样。

对不起。

流淌着的鲜血就像是粘在苏修身上一样,粘稠恶心。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想死]

短短一会儿,周边只剩下了来自这群马贼的声音。

即便如此,苏修感觉他们的声音依然围绕在自己耳边一样。

不可能听见的。因为,他们已经无法再一次说话了。

在死前,他们把所有的咒骂留给了苏修。他们,并不会给苏修善意,那么苏修也不会。

没有必要为了他们感到悲伤、愧疚。

即使如此,这份痛楚以及颤抖的双手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已经够了吧?

苏修心中另一个自己说道。

已经充分心痛过了。

迷惘是否该舍弃痛苦的心。

但就是因为自己顽固地没把它丢掉不是吗?

这自保的计策,模仿着贾诩的计策。难道也要像他那样,舍弃自己痛苦的心吗?虽然清楚这一点,苏修依旧不想成为又一个贾诩,不想成为那样的[毒士]——为了自身不顾他人。

虚伪的想法。

那为什么不拯救其他人?

眼泪好像要涌出来一样,苏修拼命的抑制着,一旦眼泪被发现,自己刚才那么的努力全都会化为乌有。

[我想活下去,也想拯救他人...但这个时候不是只能独善其身吗?]

并不是想成为毒士,并不是想抛弃自己的痛苦。只是...

啊...

这样虚伪的自己,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了。也不存在其他人可以安慰自己。

苏修抬起头,月色下满是血腥的景象,那为何夜空依旧这么清高?

不管原因是什么,这近二十人的生命。他们的死亡,与苏修,他的话语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