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幽灵先生在这短暂的一生中所经历的最宏伟、最绚丽的幻象,那大概是他多年以后所经历的、那彻底无关现实的一切。

根据K——这一他从来都不愿意提起的角色是否存在,他对未来的记忆(或是说“追忆”)可以分为两个除出场人物外几乎没有共通点的部分:

在有K存在的世界里,他在这里的人会成为各行业的领军人,分别度过狂热而虚无的一生,他们的名字会被后人铭记,这个时代各种方面来讲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而在没有这个人存在的情况下呢,大家则会正常地生、正常地死,呼吸、感受、经历痛苦并且相爱;时而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时而在郊外度过一个小小的假期。

至于K本身,则无论是在哪边都成为了那不可能的共同点,他在影响了所有人、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后彻底地从世界上消失掉了……或者说是“大家费尽心思也找不到”这种程度的消失。但在多年以后作为同学会的发起人与准备人的他,没有死去、没有被他人夺走名字、在大家心中的位置没有被取代,这些事是理所当然的,更为奇妙的是——即使是在那个没有K的时空里,同学会的发起人也化名为K,“发起人究竟是谁”这个谜题直到大家在同学会结束后分散四海也没能解开。

但现在让我们回归主题,整理下心情开始今天的故事吧:

在此幕,窗外下着挠人的细雨,能看见在那雨棚之下有几个上体育课的学生正无聊地玩着手机,几簇少女则绕着操场散步八卦,玩羽毛球的、乒乓球的、篮球的,则一边激烈地对攻一边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仿佛他们那不甘地脸正在惊呼:呀!这恼人的细雨!恼人的细雨!

而我们的主角——也就是幽灵(暂不用加先生二字尊称这个小毛孩)(或者说这部作品的主人公)在翘掉体育课后(从限定的自由活动到全校范围的自由活动),轻快而混乱地渡步走到了校内某处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在意的僻静处,却与此同时像个galgame主角那样触发了强制剧情:随着脑内剧场的锵锵效果音响起,他发现了同样翘掉体育课的犬酱(从体尖特训到装病请假)。

“你好哇……呜哇啊!你这么会在这里啊!”

由迷糊到惊讶,接着是如同是被痴汉袭击的呆萌少女连珠炮

“我、我不是在偷懒啦!”

“是、是,虽然很像但我不是在偷懒喔!”

“因为这里没人来所以人家、人家才可怜这里的!”

“而且人家也有生病啊!哈、哈啾!”

不得不说犬酱虽然很擅长体育运动,但无论是演技还是脑子都是末流的水平,请大家回想一下在玩游戏时遇到的那些无法跳过的烦人对话吧,就当是与我分享此刻的痛苦。

“好了,我知道了。”

幽灵想了想:回到教室会撞见明目张胆偷懒和取水的人,天台又太过遥远,但要是以后会不时在此处遇见这个虽然可爱得激起人保护欲但仔细想想果然很烦人的她,那我还是去开辟一片寂静新大陆比较好。

“所以说我不是在偷懒!听我说!人家不是在——”

【人家】这个自称最近只有在那个女王大人秀恩爱的时候才用过,不过怎么想都不适合这个元气娘。

“我也说过我不会说出去吧?”

是啊,犬酱毕竟是个好说话的人,容易相信别人这一性格此刻正是利用的时候,就算是我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玩的,不,并不是说她有什么不好,只是会令人产生误解,而且求欺凌气场可是会传染过来的

“那是不可能的。”

那句台词打断了幽灵的思绪,一阵狂风带来了闪电,窗外的雨陡然间如瀑坠地。 从那对深陷混沌的眸子里散发出的是我长期忽略的、她与我认识的其他人相同的不正常……我并没有惊讶,真的没有惊讶。

“你一定会说出去的!”

她的脑子里和社团里其他人一样存在着对她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有害的部分,有着对这个世界、对他人的误解。

“因为我什么也没做,所以你一定会说出去!”

没有为她的扭曲而惊讶,没有为她那肯定无比的语气而惊讶,没有为她眼中的狂气与虚无而惊讶,此时雷霆响起,战斗的舞台已经完备。

若此时的我是那位可爱迷人的、她最亲密的社团长,那么我该怎么做呢?会正面与这种偏激相冲突、让她活在被告发的惶恐中;还是会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在她耳边低语;亦或是少有地露出捉迷藏胜利那方特有的表情、让她支付一点小小的代价?

对了,就是这个!不用严重到欺凌的地步,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税收就好。

但当幽灵回过神来却不禁想到:这样真的好吗?是,虽然我在她眼中成了这次交易的好人,但她的这种病态又会加重一分,要是这么久以来她面对的每个人、每件事都采用这种方式来处理,那么我会不会因为这第一次而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这种应该用来暗示的发言成了主动提出,但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是那个特别的人吗?”

幽灵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攥紧了手中的书本

“你能成为那个特别的人吗?”

突然的,他得出了一个玩笑般看似正确的答案,这个答案甚至是称不上是灵光一闪的干扰项。

“我明白了。”

他的全身放松了下来,接着是如何把这句话用最自然的语气说出来,最好还稍带点调皮的气氛。

“因为我也不是因为偷懒而来这里的,所以我们只要互相都不告发对方就好了。”

在之后那短暂的十几分钟里,她并没有玩手机、看漫画或是与我闲聊,只是一个人抱着膝盖呆坐着。我想那并不是因为我在场,只是她所习惯的名为发呆的偷懒方式;

没有操场奔跑的学生、没有远处流动的绿海、没有朝霞也没有白云,只是盯着这略微发腐的天花板,两眼无神地蹲坐在,像是被切断了电源的机器人般一动不动。

几个课间后的社团时间中,我们彼此间都没提起这件事,但她看我的眼神多少发生了变化,现在的我们已经是“友人未满”的状态了吧,对她来讲似乎稍有提升

——但对我来讲却是莫大的打击。

“你,对,就是你,过来一下。”

被女王大人拉到二楼女厕墙角的我被告知了犬酱至今为止还能免遭欺凌的原因,有她的暗中帮助这点多少能了却了我心中的疑惑,也让今天以小喜收场。

雨后的空气尤为清新,由厕所窗户向外望去,初霁伴随着黄昏到来,我捂住因回忆幻觉而开裂般疼痛的额头几乎哭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想要去趟药房,又看见了附近心理咨询的广告牌,但最后还是径直地锁了家门、开启电脑浏览起网页上的趣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