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的小村庄里,有着一座教堂,教堂里存在着一名神父。周末人们在这里祈祷,祈祷自己的庄稼收成更好;祈祷自己的奶牛多出一点牛奶;祈祷自己一家一生平安...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安娜。”

“这是我应该做的,莱恩爷爷。”

如同上星期、上上星期般的对话,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留着山羊胡,手中拿着《圣经》流露着平和气息的老人,正是这座教堂的神父。

“真是帮了大忙了!”

“所以说不用这么客气了!”

每周的礼拜过后,或多或少的,教堂中总会残留下许许多多的泥土。而我,则是在老人清扫的时候抢先他一步开始了打扫。这样做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目的,只是想要帮助他而已,正如他在我小时候对我的帮助一样。

“唉,安娜也是长大了呢。”

“多亏了村子里各位的帮助,当然也包括莱恩爷爷哦。所以,把我这当作是报恩随意地使唤我吧!”

莱恩爷爷随之发出一阵苦笑。

“当初村子决定收留你的时候,并不是想要你长大后来报恩。”

“这我明白的,大家都是好人呢!”

我把打扫卫生的工具堆在一起,拿到了教堂的后门处放置好。

“这样就完成了!”

莱恩爷爷就这样微笑地看着我,温柔的表情像是能将所有的缺点都给包容一样。

“愿主保佑着你。”

我连忙跟着他一起划了个十字,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把笑容收敛起来,使自己的表情尽量表现得严肃一些。

看见莱恩爷爷苦笑地摇了摇头,我吐了吐舌头就道别了。

“那么,莱恩爷爷我先回去了~”

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朝着我挥了挥手。

 

教堂位于村子的最东边,所以当太阳的第一抹阳光开始照耀大地的时候,首先得经过教堂才能来到村子,而人们看见日出的时候必定也能看见那伫立的教堂。潜移默化就把教堂和太阳视为同样等价之物,或许这就是村子里的人们信仰这么坚定的原因吧。

不过,对于家在最西边的我来说稍微有点苦恼呢——每次都得走上半小时才能到达。

说是苦恼,也不过只是自己小小的任性罢了。可能是小时候神父爷爷经常给自己好吃的,让自己对那边有种亲切感吧,如果我的家被村子的人修在那附近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吧。说不定还会因为距离太近,还会想着想要多走一会儿就直接绕路了呢!

事实上,半小时的路并不能带给自己什么疲劳感,甚至在到达时还会产生“这就到了吗”的微妙失落。

听说外面的大城市,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花一天的时间或许都不能走完。这样比起来,自己所在的村子果然是太小了。

“好想出去呢。”

啊,心里的想法流露了出来,我慌慌张张地看向四周。这个算是村子里的半个禁忌。

“恩?安娜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恰好和正出门的铁匠大叔对视了。

“没...没事!”

我连忙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那就好...给!”

铁匠大叔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走上前给了我一个苹果。

“苹果...啊,你!”

“嘘嘘!”

铁匠连忙弯下腰到达我平视的高度,把左手放到嘴边做出噤声的样子。

“我偷偷从杰克的果园里拿了几个,不要告诉他哦!”

说完还偷偷看了眼四周,见没有人又重新把身体站直了。我接过苹果,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上次你偷拿草莓被发现后,可是免费地给杰克大叔打造了三把铁器哦!嗯,还请他吃了一顿饭。”

“嘿嘿,只要你不说就没问题了!”

“不要揉我的头!”

我拍开他胡乱揉着我头的手,轻哼了一声。他丝毫不在意,笑嘻嘻地从我身边走开。

“既然你收下了苹果,你可就是共犯哦~”

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道路上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人在家门口插好火把,我抬头看了眼太阳。刺眼的光芒早已经切换成了夜晚降临前的余烬。我笑着向每一个人打着招呼,一如既往的,他们也用着他们温柔的笑脸回应着我。

平和的日子,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许改变的只有大家的年龄,曾经还是黑发的裁缝店阿姨,现如今也是白发苍苍。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杂货铺的婆婆就要回归神国,而我或许也得做出选择了。

 

“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的家中,我轻轻点燃了煤油灯,将这黑暗驱散了出去。简简单单的屋子,开门便是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更深处就是我的卧室,而我现在的目的是前往厨房。不到3平米的小小的狭窄的厨房。

拿出因帮忙村民做事而获得的食材,我开始了只有我一个人份的简单的料理。

吃下口的饭菜,一成不变的味道,早已经到了对熟悉的味道提不起兴趣的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改变呢?

就像是昨天的这个时候,又像是前天的这个时候。今天依旧如此,我从水桶中舀出了一瓢水,缓缓倒在还留着残渣的木盘上,冲刷着上面的痕迹。看向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屋外除了不远处火把的亮光和其他屋子里煤油灯的光线,剩下的只有能吞噬所有的黑暗。

小小的村庄里是不会有晚间娱乐活动的,按照莱恩爷爷所说,夜晚是恶魔与亡灵活动的时间。作为生者的人类,在夜晚活动容易被恶魔的低语迷惑、欺骗、引诱成为害人的亡灵。

所以,无论是谁,若在夜间离开家门就会被视为他放弃了生者的身份,会被村长和神父赶出村子里。而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据说至少有4天的路程,而且路上需要经过一个森林,也就是说一旦脱离村庄,活下来的概率极低。

透过窗户,月光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洒下来,它的色彩、它的光芒全部被遮挡住了。不同于白天那洁白的云朵,夜晚的云是黑色的,是能吞噬所有的黑色,一口就将那本应皎洁无比的月亮给吃掉了。

“睡吧。”

我打了个呵欠,对着涌上来的困意不做丝毫的抵抗。习惯了的木板床,就算铺上一层棉被依旧让我的身体传来一阵抗议,但这一种抗议我也早习惯了,分毫没有影响到我的睡眠。

熄灭的煤油灯,闭上的双眼。

我的周围,一定已经被黑暗包围了吧。

就像是...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一下就抓紧了我的心,刚刚消散的意识一下子就聚拢回来。我再一次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正朝着我露出他的獠牙。背上的寒意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竭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深深吸了口气,我点亮了煤油灯。光明一瞬间就发散开来,仿佛刚才的黑暗都是错觉一样。

“咚咚咚。”

“咿!”

又是三声叩门,在尖叫出来的前一刻我快速地把右手伸到了嘴边狠狠的咬了下去。

好疼!

眼泪好像流出来了,但我忍耐着,没有发出声音。夜晚的行者谁都不能相信,我还记得莱恩爷爷对我这么说的时候,那严肃的表情。

那么,我这是遇到了恶魔,还是亡灵?

莱恩爷爷,你可没有教我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我嘴上的力度又一次加重,注意力随之被疼痛分散开来,大脑在这种时候终于平静了下来。

总之,要呼救吗?

但是,村里不允许夜间出行,如果众人误解了我的呼喊是恶魔在引诱他们怎么办?

这种奇怪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神父在村中的话语可是被村子里的人盲目的遵循着的,既然说了夜间不出门,他们...

也许就会真的对我的声音充耳不闻。

我突然发现自己或许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有人在吗?”

“哎?”

清脆的男孩子的声音,我惊讶的松开了还咬着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个声音后心跳的频率反而放缓了。

令人放心的声音。

莫非是迷路的人?夜晚来到村子里后发现无论怎样敲门也无人回应他?

啊,毕竟村子里夜间的规矩有很多呢。村民们对敲门声闻而不听也情有可原呢!

一瞬间得出结论的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什么嘛,亏我担心害怕那么久!”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轻快地拿起煤油灯走向门口,正把手伸向卡住房门的木棒时,我突然站住。

为什么?

为什么我只是听见了声音就安心了?

为什么我只是听见了声音就准备开门了?

背上传来那一阵阵如同蜘蛛攀爬的触感。

要回去吗?就当是什么也没听见?

但,为什么内心深处在拒绝这个想法。

我深深吸了口气。

自欺欺人是不对的吧?

随即鼓足勇气对着门说道:“如果你想要寻求帮助的话,请明天早上来找我。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开门的!”

无计可施。我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这样的话语就像是暗示对方推开门的话我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不不不,我还是会反抗的!

“这样啊。”

屋外又一次传来了声音,随后陷入了寂静当中。过了一会,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莫非走了吗?我刚准备出声询问一下,又立马放弃了。

这样也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吐出一口浊气,我轻轻地,避免任何声响地走到了床边。

坐在床上,迟迟不敢将煤油灯吹灭。

“今...今晚稍稍奢侈一下吧!”吸足了一口气后,我倒头就用被子蒙住了全身,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的事一样。

结果...直到太阳升起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