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小玉公主的回忆

“您所需要的情报,我会用魔法通信向皇长兄汇报,理想的话明天就能给您答复。”

小玉公主恭敬地行礼,面露喜色。她对这次谈话的结果很满意,本以为苍狼将军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意外地好说话。

阿索尔点点头,收起了她之前递过来的所有资料。原来这名公主并不是空手而来,她在她的口袋里放了很多交涉用的文书,并用空间魔法封印了起来。除此之外,她还带了几件南方的华服作为赠礼,样式都极为精美。一些南方特有的食材、药材被她放在另一处口袋中,所以当女孩用魔法嗖嗖地调出这堆东西的时候,即使是阿索尔也吃了一惊。

“您真的是个很亲切的人呢,将军阁下。”小玉感慨地说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您很像我过世的二皇兄……坚定而充满了信念,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随。”

“过世的二皇兄?”

“啊,不好意思!我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女孩碧绿的眼睛黯淡下去,“二皇兄过世多年,虽然时有谣传他并没有死,但是……或许只是痴人说梦吧。”

阿索尔顿时有些疑惑,伊齐王族的特殊血统他是听说过的,想让他们死亡似乎是相当困难的事。

“……您应是不知道的。断罪之战后,父皇退位,皇太后暂时掌管了所有朝中事务。原本皇长兄和二皇兄是要一同竞争皇位的,然而在十二年前一场平定边境的战役中,二皇兄率军战斗,最后壮烈地牺牲了。”

小玉低头,双手合十微微祈祷着,闭眼继续向阿索尔诉说。

“我从小就很仰慕二皇兄,他公正、严明,会为了人们的生活着想,一身武艺,又很会指挥军队。若不是那一战,或许……”

注意到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小玉倒抽了口气,连忙住了嘴。阿索尔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地答道:“命运不同罢了。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但我们可以继承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继续活下去。”

小玉感动地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请您放心,那些事情,我一定会向皇长兄问个清楚的!”

阿索尔看着她的样子,什么都没再说。

在他眼里,这位公主算得上是十足的天真,似乎只会相信世界美好的一面,而不知道在这之下有多少暗潮涌动。按照他对那位伊齐王朝国王以往的举措来推断,他今天提的要求估计那位国王一个都不会答应。

而他也深知,南北之间千年的裂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复的。上次断罪之战对北大陆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人们心中的伤痕尚未复原,对于南方人更不会有分毫的信任。

但是不知怎的,阿索尔从小玉公主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东西。像是漫漫长夜中突然出现的一抹光晕,虽然微弱,却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他看着那位公主兴致勃勃地和他讲述来到北方之后的见闻,心里的某处逐渐柔软了下去。

或许……她真的能做到吧。

“站住,什么人?”

门外突然传来了银珠的声音,阿索尔抬眼,似乎有人来找他。

“我是他兄弟啦!小妹妹别闹,哪次我进他门都没人拦着!”

“你给我站——”

“等等,银珠小姐,这位是将军的朋友……”

门被砰地推开,肯特出现在了门口,健壮的手臂还被银珠勒着,而加尔文则拽着他的左臂。

“……这,这是咋回事啊,阿索尔?”

肯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办公室里坐着的小玉公主,她顿时愣在座位上,震惊地打量着肯特的一身肌肉。

“……出去。”阿索尔闭眼,又准备去掏腰间的手枪。肯特哀嚎了一声:“我是有事找你啊!等等!有话好好说!”

“好,好强壮的身体……”小玉公主喃喃着,脸上像发烧了一般通红,银珠见状赶紧冲了过去:“殿下!殿下您还好吗?殿下?”

“呜呜……北方的男人,又高大又威猛……”小玉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去看肯特,“太强壮了……啊,还穿那么少……”

“……啊?我怎么了?”肯特迷茫地看着小公主羞得要喘不过气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背心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阿索尔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出去。有空我们再谈。”

“不是,这小姐就是那个南方的小公主吗?你竟然独自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

“出去。”

“哎呀阿索尔,你倒是说一声你在跟人谈话啊,早知道我就不进来了!”

阿索尔看了看对面的小玉公主,她显然一副要缺氧的样子,但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往肯特那里瞟,又捂住通红的脸自己小声嘟囔着什么。

于是他果断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肯特,肯特哀嚎了一声光速逃出了办公室,控诉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你、你给我等着!阿索尔!”

“……”

加尔文看着这一出闹剧,和阿索尔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殿下,您还好吗?”

“我、我没事了……”小玉喘了两口气,总算平定了心绪。“对不起,将军阁下。失礼了。请问刚才那位是……?”

见阿索尔实在不想回答,加尔文只好代劳:“那位是他的朋友,目前是第八军团的一名中尉。”

“中尉?!”公主两眼发光,“他,他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强壮的男人啊!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只是个中尉呢?”

“……因为他傻。”阿索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加尔文忍俊不禁。

 

 

十九、和好

小雷紧张地坐在医疗部的床上,茱莉叶特帮他检查了一遍身体,斯黛拉在帘子外面等待着,听见少年时不时发出一些奇怪的呻吟和惊叫。

“茱莉叶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身体上。”茱莉叶特收回了听诊器,“心理上就没那么简单了。小雷,想听实话吗?”

小雷乖乖点头。

“你病了,而且是精神疾病。”茱莉叶特推推眼镜,“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亲眼目睹、经历或者遭遇一人或多人死亡之后产生的精神障碍。我想,应该就是你在艾希纳经历的事情导致了这个疾病吧。”

小雷的身体又是一抖,默默低下了头。

“不用太沮丧,这种病很多新兵都会有,女性更容易出现。”茱莉叶特压低了声音,“对了,阿索尔、卡提斯和加尔文都有过,也都接受过我的治疗。”

小雷惊讶地抬头,见医疗师笑笑:“怎么?不相信吗?”

“没有!我,我只是没想到。”小雷窘迫地答道,“所以,我开不了枪,也是因为这个病吗?”

“是的。”

“那……斯黛拉知道吗?”

“她之前发现了你的症状,有些担心就来问我了。”

“可我还对她吼……”

“她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小雷。”茱莉叶特扬起嘴角,“她只担心你会不会好起来。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呢,你只是把病时的脾气不小心丢到了她身上,我相信她可以理解的。”

“那我会好吗?”

“只要你严格遵循我的指示就会好起来的。每周来这里一次接受我的心理治疗,在你好起来之前,不要去碰枪。”

“那我们的精神训练呢?”

“嗯……我不太能确定它对你是好还是坏,但你可以先继续参加。”

茱莉叶特又给他提了一些药,两人交谈了十分钟,小雷攥着两瓶药剂从帘子后走了出来。斯黛拉赶紧迎了上去,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你还好吗?”

“……斯黛拉。”

小雷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这是他多日之后第一次直视着斯黛拉的眼睛。他只能看到满满的关心和担忧,别的什么都没有。

之前明明是自己那么混蛋……啊……

“怎么了?茱莉叶特说了什么?这些药是你要吃的吗?”

想起了方才混乱中他所听到的那些话,小雷暗自下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

“嗯,她说我病了,我要吃药。”

少年露出了一如往昔的笑容,斯黛拉一惊,他似乎又变回了之前的那个小雷,虽然神色有些勉强。

“对不起啊斯黛拉,这些天都是我在闹别扭,还对你发脾气。”小雷老老实实地道歉,“我不会再这样了,精神训练我会继续参加的,然后每周我来茱莉叶特这里进行一次治疗,这些药有的是每天吃,有的是应急的时候吃,她都跟我说清楚了。”

“那就好啦,小雷。”斯黛拉听到后很是开心,她原本以为要更久的时间小雷才会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你愿意陪我来吗?”

“什么?”

“陪、陪我来治疗!那个,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小雷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前那几次也是,我自己总是处理得很糟糕,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我就……”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害怕了。

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没法完整地说出这句话。

“唔,可以啊。”

他还没纠结完,少女就大方地答应了。

“哈?!”

“可以啊,茱莉叶特说你这个要很久的时间才能恢复,有人陪着应该挺好的吧。”斯黛拉想了想自己之前的日子,“一个人看病肯定很寂寞吧,我陪着你就好了。”

“……”

小雷暗自叹了口气,结果是她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他不是想说自己一个人看病会很孤单,而是……而是希望她在身边啊。

他看着斯黛拉的脸,嗯了一声,说道:“谢谢你,斯黛拉。”

没关系的,时间还有的是,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跟她讲,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总有一天,他会让斯黛拉明白的。

然而那个时候的小雷,并不知道他错得多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