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狼群
“还是没感觉吗？”
走了许久后，格兰扭头询问背上的布雷特，只见他眉头紧锁，一脸的歉疚：“对不起，已经走了这么久了……”
“我不累，没事。”格兰微微扬起嘴角，转头问罗杰：“怎么样？”
“虽说是有一段距离，但这个速度可以。”罗杰眺望着丘陵顶峰下的路段，“咱们可以从左手这边看起来比较平缓的地方下去。是不是该换我背了？”
“没到一个小时，没事。”格兰答道，“你好好看着点，万一路上又跑出什么东西，现在的咱们可纠缠不起。”
“对不起，格兰，罗杰。”布雷特咬牙说道，表情很痛苦，“我要是没被击中的话……”
“说你缺心眼吧你还不听，布雷特。”罗杰笑眯眯的递给他左手一把手枪，“有谁能躲得开狙击枪射出的子弹？还是在未知的情况下？——格兰周围的警戒就交给你了，看东西和说话你总可以做到吧。”
“……我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说我缺心眼……”
他们没说几句话便开始了行动。格兰背着半身和右臂都动弹不得的布雷特一步一步地从一个相对平缓的斜坡上下来，罗杰在他俩前面探路。下了有十分钟左右，罗杰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格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呆住了。布雷特费力地扭动着上半身，才看见了是什么让罗杰和格兰停住了脚步。
——狼？
不对，体型比一般狼大的很多，而且看起来也凶猛很多。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些狼在丘陵脚下凝视着这三个人，然后嚎叫了几声，开始往上冲着他们跑过去，张开嘴发出饥饿的叫声。
罗杰倒抽了一口气，大喊一声：“到顶上去！快！往上跑！”
格兰背紧了布雷特加速往丘陵顶上冲，底下传来的吼叫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他差一点就踩空了脚——罗杰在他们二人身后不停地发射着子弹，还用手推他们上去。
“它们速度很快！”罗杰愤愤的低语了一句，才发现这个丘陵的下方已经全部被狼群包围了——到底是什么时候聚集的这么多？
他抽出弹夹换上继续开火，狼群咆哮着跃了起来。罗杰条件反射似地往后一跳，一只狼已经扑到他刚才呆的那个地方，罗杰想也没想就开枪射穿了它的腹部，同时继续往顶上退。
由于一些高度落差，狼群们无法很快地跃到他们所在的地带，也攀不上一些高地的岩石。于是罗杰选了一块视野相对好的高处巨岩当做守卫点，在这里也能清楚地看到下方的状况。
些许是看到同类被干掉了几个，这些狼前进的步伐开始变得有点慢，但是从底下聚集的数量来看，估计把他们三人的子弹打光都不一定能平安下去吧……
“罗杰，上来！”
格兰叫了一声，罗杰转身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刚配给队中的新式突击步枪。他马上跑了上去，听见格兰手里的武器发出了轰鸣声。
这种新式突击步枪的一大好处就是射速快而且稳定，而且射程也很可观。哒哒哒的响声回荡在这片山区，清晰异常。底下的沙石与烟尘弥漫着，不时传来狼的惨叫。
布雷特正半靠在一块岩石旁，左手举着手枪紧张地盯着下方。罗杰本欲端起自己的武器，但是看见格兰已经把狼群伤了大半，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最终，剩下的十几只呜咽了一声，散得无影无踪。格兰微微喘着气，从腰侧口袋中拿出一个新的弹夹填充好，又仔细看了看下面，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还要再等等吗？”
“你都把它们吓走了吧？”罗杰微笑道，“我来背布雷特吧。还有多少子弹？”
“不多了，还剩两个弹夹。”格兰指指自己背在一边包说道，“手枪还有三个弹夹。我没带多少武器，行动起来太不方便了——但是我没想到前两天就用了这么多。”
“我的步枪还有两个弹夹，发射器一发都没用，一共三发。”罗杰示意手中的东西，正是在里瓦尔山屡次靠大火力创造机会的那把奇形怪状的枪。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科纳莉亚家送过来的榴弹发射器，好像可以装载多种子弹，但目前只给了我们一种。”
“那你先留着不要用吧。我记得布雷特经常随身带着一把样式很旧的左轮手枪，不知道他……布雷特？”
二人说话的空档，布雷特又有些失神，见他们都在看着自己，忙道歉道：“对不起，你们刚才说什么？”
“哎呀，大少爷啊。”罗杰颇为责怪的念叨了一句，“咱们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了，你这麻醉效果还没有任何消退迹象吗？”
“右手好像能动了……”布雷特皱着眉头勉强活动了一下手指，“抱歉，我没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不用道歉。”格兰淡淡地讲道，将眼镜摘了下来用衣服擦了擦，“而且只是麻醉弹而已，这个应该是兰伯特教官他们想考验我们的吧，只会把你弄得暂时不能活动。”
“……是吗……”布雷特又努力动了动手指，“但我这样真的很拖累你们……”
“好了，不要像个怨妇似的重复这么多遍。”罗杰捋了捋自己的灰发眯眼笑道，将检查完子弹的左轮手枪放回了布雷特的枪套中，把他背起来：“现在，就先让我们二人当你的保镖吧，大少爷。
十四、莱克斯现身
“我怎么觉得那些家伙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斯黛拉举着望远镜，有点失望地说道。
她刚刚从指定地点回来，加尔文正在营地里给林娜斯梳理羽毛，听她继续碎碎念：“只要不被靠近就完全没有威胁，虽然速度很快、爆发力也很强，但是有枪的话在远处就可以杀死他们了，罗杰和格兰的射击水平还是很高的。”
“……你知道这种魔物的名字吗？”加尔文回过头，见斯黛拉似乎很不屑的样子，他微微扬起了嘴角。
斯黛拉心中一紧——加尔文散开头发总给她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尤其还是他露出这样深沉的笑容的时候。
她深呼吸了一下定定神：“不知道。”
“乌弗里斯原始狼，外号Chaser，追踪者。”加尔文抚摸着林娜斯优美的脖颈，“初次相遇你当然不会看出来，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那么，还用我过去吗？”
“看情况吧。”加尔文答了一句，塞给林娜斯一个山果，又扔给斯黛拉一个：“你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
“没事，我不饿。”斯黛拉望着林娜斯满意地吞下果实，最后还是把自己手里的果子递给了它，温柔地抚摸着苍鹰，小声说道：“这两天辛苦你啦，老帮我们找他们。”
林娜斯响亮地鸣叫了一声，以展示它的骄傲。加尔文又一次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他拍拍斯黛拉的头，冲她的身后示意：“一会卡提斯回来了多吃点东西吧，他烤得鱼很好吃。”
“嗯。”
过了几分钟，有人进入了营地，却不是他们所等的卡提斯。
斯黛拉警觉地抽出背后的刀，加尔文搭建火堆的手一滞，抬头看见一道陌生的丽影站在不远处，不等他说话，那人便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哟吼~我来打扰啦！”
“……你？”斯黛拉认出是和自己打过一个照面的莱克斯，话语中满是敌意，“卡提斯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眼见她就要冲上来砍自己，莱克斯忙摆手：“不不不，你冷静，他就在我边上啦……就是鱼比较多，滑滑的总是会掉出去呢。”
话音刚落，她身后便传来了卡提斯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说你啊！有这么使唤人的吗？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少女忙跑了过去帮卡提斯拿过一兜子还在扑棱的鱼，莱克斯叉着腰得意地哼道：“哎呀呀，也不知道是谁抓不到鱼，我看不下去帮你杀了几只怎么啦？”
“几只？那条河的都要被你杀没了好吗！”卡提斯怒骂着把鱼踢到一旁，“小鬼，不要仗着你是赤蛇家的人就随意使唤我们，要叫去叫你们的‘血鸦’去！”
莱克斯嗖地消失了，随后仿佛是故意气卡提斯似的，她将他手中的鱼全都拿走径直丢进了火堆中，卡提斯难得气得火冒三丈：“喂！鱼不是这么烤的！”
“少废话，我饿了，快烤好！”
“……”斯黛拉和加尔文面面相觑，不知为何竟然很想笑。莱克斯也没有做什么自我介绍，大方地与几个人一起坐在火堆旁烤鱼聊天。斯黛拉默默地打量着这个暗红色头发、黄色眼眸的年轻女子，回忆着安娜告诉她的那些关于赤蛇家的事情。
既然赤蛇家是以暗杀、护卫为生，那她应该也很擅长杀人了？而且她还能变成烟雾，应该也是有南方人的血统……
“斯黛拉在看什么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嘿嘿嘿，我当然知道呀。”莱克斯好笑地看着少女有些慌乱的模样，“我还知道你和小阿索尔老吵架，你和特别部队的基诺吵过架，你和小雷的关系很好，你打过布雷特——”
“等等！你怎么都知道！”
“我是谁呀，我当然知道咯。”莱克斯眨眨眼，“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小看军中男人们的八卦能力，我不过是多打听了两句，他们竟然开始给我分析，你最后是和小雷在一起的几率比较高，还是和布雷特在一起……”
“不！停下！你，他他他，他们都在说什么！”
斯黛拉羞得捂住了脸，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她平时不怎么和别的部队接触，没想到他们都在讲自己的闲话！
卡提斯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姑娘这不好意思的样子太有趣了。斯黛拉瞪了他一眼，回头继续问道：“加尔文说你不是敌人，但你是谁？来这里要做什么？”
“嘿嘿嘿，我叫莱克斯。”莱克斯亲切地笑笑，“我来陪你们玩，顺便看看你有多厉害。”
“……”
斯黛拉的目光瞬间冷凝，加尔文察觉到她的气息变化，轻咳了一声说道：“丫头，我先和这个大叔去巡逻，你们两个聊。”
“喂！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叔！”
卡提斯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两个女人坐在火堆旁久久没有说话，莱克斯心情大好地哼着小调开始在地上摆鱼骨，斯黛拉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看，你伙伴很有自知之明地离开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再做什么吓到他们。”莱克斯抬起头，明黄色的眼睛在月色下亮得令人心惊，“不过说到底，你在怕什么？怕他们害怕你吗？”
少女的表情一僵，莱克斯笑了起来，站起身面对着月光张开双臂，有意无意地活动着身体，像是在跳一支奇怪的舞蹈。
“哎呀呀，让姐姐来猜猜好了——你怕他们不理你对不对？怕他们发现你真正的面目超可怕，怕他们发现……你是个怪物？”
她的语调很轻快，却字句刺得少女体无完肤。斯黛拉握紧了手中的刀，无言地低下了头。
“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话，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们呢？”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去……”
“哼哼，我可是有资格的哦。”
斯黛拉抬头，莱克斯已然在月色下烟消云散。片刻后，她于自己面前再度凝聚成人，抬手伸过来，示意斯黛拉搭上她的手。
少女想去碰触她的手，却只摸到了一片空气——莱克斯的手在她眼前虚化成了暗红色的烟雾，而她身体的大半部分还完好地伫立在原地。
对上斯黛拉惊讶的目光，莱克斯微微一笑，问道：“我这样，勉强有个怪物的资格吧？”
不等她回话，莱克斯便兀自说了下去：“对于大部分北方人来讲，我就是个怪物。或者说我们一家子都是怪物咯。不过，我一点都不在乎。”
斯黛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莱克斯眨眨眼睛，又回身转到了月色之下，开心地说道：“我有很爱我的人们，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不介意。只要有他们在，我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n1] 说着，她转头凝望着坐在地上的迷茫少女，如蛇轻吐信子一般嘶嘶地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你那些伙伴们是怎么看待你的？”
斯黛拉几乎是瞬间点了头——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任由莱克斯的语言蛊惑，或许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使得她潜藏在心底的欲望愈发强烈，想要去了解队员们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经历了里瓦尔山上的事情之后，他们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看待她？
如果不是呢？如果是呢？
“嘿嘿嘿……所以嘛，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莱克斯低下身子凑到她的脸前，打量着少女纯粹得如紫水晶般的瞳孔，盈盈一笑：“——那么，我们做个游戏好吗？”
十五、布雷特重返战线
“格兰！小心——”
伴随着布雷特的警告，格兰挥刀抵住巨狼咬上来的獠牙，扬脚费力把它踢了出去。子弹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们不得不用军刀来和这些饿狼战斗——从中午遇到它们到现在的傍晚，这几个小时他们已经被袭击了至少十次，有几次差一点他们的喉咙就被咬破了。多亏布雷特身体已经基本脱离了麻醉，不然他们肯定要命丧狼口了。
“必须摆脱它们！不然会一直纠缠的！”罗杰叫道，他的胳膊跟格兰一样已经被咬破了几个地方，腿上也有伤。
他身边传来枪声，布雷特正双手举枪两眼跟着环绕在他周围的狼群，开枪打出子弹射中目标，又退回罗杰身边：“气味！还有血味！找个河跳进去！”
“哪里能有啊？！”格兰退了一步，正撞上罗杰的肩膀，他愣了一下，一只狼已经飞扑上了他——
“咚！”
布雷特扬腿一脚踹开了那匹狼，二人惊讶地望着他。这时又有不少狼围了过来，布雷特右脚刚落下，左脚就蹬地冲入了狼群中，右腿伸直踢高——
“啪啪啪！”
一个漂亮帅气的回旋踢过后，几匹狼飞散出去，布雷特吐气落脚，双手摆在前面作防御姿态，右手握刀，盯住剩下的几只：“……来啊……？嗯……？”
“你的什么时候练得这样的神腿……？”罗杰不敢相信的望着自己的好友，格兰也有点惊讶地扬起眉毛。
“你……先把它们赶走再说成不成？”
说着，红发男子举刀抵住扑向他的狼口，却被压倒在地。眼见着那张长满獠牙的大嘴离自己脸越来越近，布雷特用力的活动了一下自身躯，在它彻底压向他之前右脚一蹬它的腹部把狼踹了出去，这只饿狼直接撞在了树干上摔下来断了脖子。
狼的数量又一次变少了，似乎是为首的一匹灰色狼低吼了一声，剩下的几只跟着它后退着，再次隐进了森林中。
“哈……哈……”
三人喘着气，格兰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已经干掉有一百头了吧……”
“它们还会再来的吧……”布雷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扭扭脖子，最后很满意的吐出一口气：“总算又能活动了。”
“嗯，总算有个好消息了。”罗杰微笑着平息自己的气息，“天已经黑了，是先找一条河把身上的血洗了，还是说直接上山？”
“咱们现在正好在山脚下……”布雷特皱眉看着头顶上悬着的蓝色魔法标记，这两天他唯一的目标现在仿佛近在咫尺，“但是我们被这些狼耽误了大半天，你们两个还有体力吗？”
“就算有体力跟你上山到标记处集合，万一那些跟着我们的狼群对这个部队的其他人造成危害怎么办？”格兰说道，用刀子拨开一些狼的尸体，摸索着抽出了一个囊一样的神秘器官。
布雷特思索了一下，刚要说什么，突然，他们三人不约而同的听见了一声惊叫，声音熟悉得不可思议。
“住手啊！！斯黛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