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

   聽到我那番話,老闆娘似乎毫不意外。

 「那個遊戲確實是很過分沒有錯喲,其實雨月堂有個case就是和這個遊戲有關的呢。」

 「是和工作有關係的事情啊,感覺好恐怖呢。」

   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吃餅乾和喝茶的大蛇明神大人,聽到有關遊戲的話題立刻抬起了頭。

 「這個就不能跟妳說了,商業機密。」老闆娘把食指放在嘴唇上,「不是我不想說,但是僱傭我的那位客人有特別吩咐過我不能和任何人說呢。」

 「既然是工作那就沒辦法了吧?對不起哦。」大蛇明神朝我眨眼。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雨月堂畢竟也是間店,所以對不起了。」

   老闆娘大蛇明神大人,兩個人朝我露出善意的微笑。

 「不過秋成弟弟你這麼想知道的話,其實未來你真的會知道也說不定的喲。」

    老闆娘一邊這麼說,一邊拿起了椅子上掛著的米色披肩。這兩個人感覺很奇怪,但是既然是工作我也不太好意思問了。

﹣﹣﹣

   ……結果,什麼都沒問出來。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路過那家開在髮廊底下的甜品店的時候還不忘外帶了一杯正常的不加糖紅茶──如果帶回家的是不加糖的普通紅茶或者咖啡,其實我家的老爸是不會跟我斤斤計較的。

  「先生你的茶。」

  「哦好,等我一下。」我把手伸進書包,「等一下哦……」

   書包不大所以很容易摸出摸到的東西是什麼,但是就算我摸得到粗布材質的鉛筆盒和封面光滑的好幾本教科書,卻怎麼摸怎麼翻都沒有我錢包的蹤影。

  「先生?」

  「對不起,我錢包不見了。」

   在把書包的每個口袋和夾縫都搜了一遍之後,我滿頭大汗地對著店員說。

  「那個,我可以明天再……」

  「不行,你現在就得付錢。」店員板起臉,「你買東西就要付錢,不然就請你去警察局吧。」

  「怎麼這樣……」

  「那個,我幫他付吧。」

   突然間,一個我無比熟悉的人掏出了兩個五十元硬幣。

  「他的茶和我的鮮奶茶一起付,這樣可以嗎?」

  「是可以啦。」店員把閃閃發光的兩個硬幣收走的同時,用蔑視的眼光瞄了我一眼,「那麼謝謝惠顧。」

   雖然用看垃圾的眼光看我,不過我很確定對方對我身邊這位美麗的年輕女性非常有好感。要問為什麼的話,其實從他時不時往這邊瞄過來的視線就知道了──

   畢竟小凌姐就算用劉海和帽子把臉遮起來了,她也還是很漂亮的啊。

  「秋成?這個是你的錢包對不對啊?我在車站撿到的,裡面還有你的學生證哦。」

  「居然連學生證也……謝謝妳!」

   大概是從學校回來、在車站下車的時候不小心掉出去了。還好撿到的人是從小時候就一直非常照顧我的小凌姐,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那個,小凌姐。」

  「嗯?」

  「妳是在摸我的頭嗎……」

   從剛才開始就在想磨蹭我頭頂的是什麼東西,仔細看了一眼之後才發現那是小凌姐的手揉我的頭髮……所以說在妳眼裡我是六歲還是十六歲啦!!?

  「啊!」

   總算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小凌姐,紅著臉縮回了手。

  「對、對不起,因為以前經常看到田爸爸摸你的頭所以不自覺地就……」

  「沒關係啦,不過妳不回美國沒關係嗎?妳現在是美國人吧?」

  「我留下來工作了,現在在天母的美國學校當幼稚園老師。而且我以前的朋友說可以讓我搬進她們家一起住。」小凌姐撩起遮蓋住右眼的劉海,「雖然生活上還是有點問題,不過我想現在就暫時這樣吧。」

  「這樣啊,真是恭喜妳。」我提起櫃檯上的塑膠袋。

   小凌姐原本的名字是「白凌」,也就是在大約七年前雙子屍邪教案件當中被監禁虐待的那個白姓女高中生。

   有關於報導的事情我是後來才知道的,總而言之因為一些原因,現在的小凌姐已經不再使用那個名字、身份也變成了名叫「希拉莉亨德森」的美國人。不過就算是這樣,我知道的小凌姐也還是一點都沒變、依然還是和親生姐姐一樣把我當成了弟弟。

  「現在秋成已經二年級了吧?」

  「嗯,二年級。」

  「那麼再過一年就要考慮要去哪個大學了吧,你想好志願是什麼了嗎?」

  「小凌姐……」我,吞了一口口水,「……如果我說我畢業之後想去U13,妳會怎麼想。」

  「你能不能通過考試都有問題的吧?基地內的通用語言是英語、並且特遣隊和研究部門對人員的基本要求是要會七國語言,對戰鬥和生存能力的要求也是非常苛刻的哦?」

   小凌姐一邊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邊皺著眉頭對我說明特殊收容機關「U13」對人員的要求究竟能有多吹毛求疵。

   坦白說「掌握七門語言、同時還得有辦法像正規的特種部隊那樣和非人的生物戰鬥」這樣的條件是真的非常過分,但我早就有小凌姐會說這種話的準備了。

   畢竟就連再普通不過的她都成了U13的正式員工,那麼我被錄取不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真的進去了,那裡的人員流動也比你想象的快。也有可能哪一天就為了鎮壓收容失效的管理對象犧牲,光是活著就很困難了哦?」

   「我早就知道……」

   「而且就算進了U13,進去之後你想做什麼呢?」

    小凌姐低下頭。

   「如果說不出理由、或者理由就是為了能早點找到陛下所以才加入U13,那就請你放棄吧。」

   「並不是這種理由,不過或許這也算是理由吧。」

    雖然很討厭、但是卻完全討厭不起來的那個人,就這樣把一切的責任推給我然後離開了。

    這一年又多一點的時間裡不但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且就連一封信和一通電話都不打過來。當然委託老闆娘和網路上認識的網民找人也根本找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仿佛,去年遇見「白峯大權現」這件事根本就只是一場我和小凌姐同時做的一場、荒謬的夢。

  「那個人要躲起來的話是找不到的,但是他一定還活著的哦?」小凌姐皺眉,「雖然看不到人,但是一定可以確定他還好好……」

  

  「這樣說太奇怪了吧!!?」

  

    水果攤的隔壁,我大吼大叫起來。

  「好奇怪,為什麼明明是妳的搭檔,妳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嗯?」

  「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的啊……不是很重要的人嗎!?」

   白峯的大叔在離開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人非常在乎小凌姐,甚至他會一言不發地逃跑也都是因為害怕自己會傷害到小凌姐。但是為什麼小凌姐本人卻反而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是的哦。」 小凌姐咬了一下嘴唇,「但是,除了這樣想之外,我又能怎麼做呢……?」

  「小凌姐?」

  「但是,我、我……!」

   她捂住嘴巴,小口小口地啜泣。看不見被帽簷遮住的臉,但確實有透明的液體順著捂住嘴的那隻手滴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凌姐什麼都沒說,她只是抬起了手腕上纏著紗布的右手,也就是要我走開。

   這個時候周圍很多人都在看著我竊竊私語,甚至有些人可能還認出了我是誰。我已經知道錯了,不過現在也太遲了。

  ﹣﹣﹣

  ──這就是我和小凌姐吵架的始末。

  回家之後我什麼都沒有跟老爸和老媽說,他們似乎也沒有察覺到我的異狀。而等我吃完飯,我就一個人躲進了自己房間的被窩並且打開了「Otogi」的遊戲app:

 『你有一則未讀消息』

  還沒開始打副本,遊戲就自動刷出了這樣一條消息。一邊想著應該只是好友請求或者遊戲獎勵的我,就這樣心不在焉地打開了遊戲裡的消息區塊:

 『玩家三條吉家 :贈送了你式神: 鶴丸國永』

  我不知道這個「三條吉家」是誰,但是一見面就送我游戲裡最難取得的UR卡之一這肯定不是故意的:這不是對方送錯人了,就是對方被惡意盜號了吧。

 『你有一則未讀消息』

 『玩家三條吉家 :贈送了你式神: 童子切安綱』

  ……這人是怎樣,這是新的恐嚇方式嗎。

  接連兩次送了兩隻稀有度非常高的附喪神屬性式神給我,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想幹嘛──

『你有一則未讀消息』

『玩家三條吉家:贈送了你式神:髭切』

  就在這樣想的時候,他送來了第三把刀。

  已經失去遊戲興致的我跳出被窩,並且以最快速度打開了桌子上拜訪的電腦、並且在網路端的Lime上迅速找到了我所在班級的班級群組。

 『我這裡發生事情了,有個三條吉家在不停送高等高稀有式神給我,我現在該怎樣!?』

  一般情況下別人送高等高稀有度的卡給我我大概會很開心吧,但是現在這個狀況太詭異了,我真的完全笑不出來。

 『你有一則未讀消息』

 『玩家三條吉家: 贈送了你式神:山姥切國廣』

  What the F──

  還沒等我看到有人上線回信,那個人又把一般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送人的、事前登錄問卷特別贈送式神「山姥切國廣」給塞到了郵箱裡。

  這不好笑而且也很無聊。但是基於這四隻遊戲角色都是UR等級、並且有一隻正好是事前登錄贈送,這樣的配置實在和我今天早上看到那則鬼故事太像了,像到我覺得對方就是故意想讓我往他的陷阱里跳一樣啊!

 『ID三條吉家嗎?』

 『對對對班長你終於來救我了』

  背後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我飛速對班長發來的私人談話視窗發出了幾個字。

 『你確定是三條吉家?三條吉家哦?』

 『對啦就是三條啦對啦對啦對啦joijtri;k』

  因為不小心弄倒了電腦旁邊疊成千層麵形狀的《陳老師精裝高二文科金卷──一課一練抵達成功》所以我不小心打出了一連串亂碼,但是現在根本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我現在可是遇到了非常令人難以置信的狀況啊!!

  『你有一則未讀消息』

  「不!!!」

   ──已經不用送我卡片了,我已經受夠了!

   我把手機朝床鋪的方向丟了過去,它也很識相地屏幕朝下倒了下去。這樣的事情實在太離奇了,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不,不如說我現在就像老闆娘說的那樣在親身體會這遊戲的詭異之處。

  『秋成,你沒有騙我吧。』

  『我沒有啊!』

  『你最好不要用這種是跟我開玩笑,我現在人在醫院而且你開這玩笑不覺得缺德嗎。』

  『我根本沒在開玩笑啊!有人連續送了山姥切童子切髭切和鶴丸國永給我你覺得我在騙人!?』

  我跑到床邊抓起手機,然後以最快速度截圖、然後用手機端的Lime發到了班長那裡。

  從我發過去的消息顯示已讀來看對方確實有接到我的消息,但是按照班長的個性他生氣的時候應該會毫不留情地用連珠炮般的各國髒話字眼炮轟我──可是他卻沒有?

 『秋成,你發這圖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發誓啊!!!』

 『秋成,你知不知道我有個在玩刀劍男子那個遊戲、去年cosplay裡面的角色還上新聞的我那個小妹?』

 『我不知道這個別問我』

 『秋成,我妹他昏迷了。剛才用那個山姥切髭切什麼的組合玩Otogi的時候突然昏迷了。』

  下一秒,班長傳過來的消息讓我幾乎就要尖叫出聲──

 

  

  『我妹就是三條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