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裡沒人。

  「『青蓮的事情聽雨月堂說了，如果秋成活著回來了的話，我只想說照顧好道真公。愛你的老爸。備註我們在店裡很安全，店裡地下室你懂的。』」

  「駐扎在這裡的也跟著走了？不是吧，為什麼一個人都找不到？」

   天滿看著我，我看著天滿，我們兩個人思考著相同的問題。

  「……或許回家去拿傳家寶了吧，而且在我們家也有專門治療外傷的特效藥。」

  「傳家寶的話，你是在說『那東西』嗎？」

  「看來老爸有跟你們說過了，那我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我扶額。

  「其實我們家的祖先娶了一個『敖氏』，而且是條長角的鯉魚。所以理論上來說我可能不是蛟就是龍之類的返祖兒吧，雖然老爸之前說是龍角我完全不信。」

   直到現在，我都堅持認為老爸在開玩笑。

   甚至就算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也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像龍這種存在於神話當中的偉大生物──和鹹魚沒什麼分別的我，最多也不過是頭鹹魚王的吧。

  「記得是放在很好的木箱裡珍藏著，雖然U13也有，不過民間的話那麼完整的很少見了。」

   我家的蔘藥行是有地下室和倉庫的。

   地下室就只是地下室，不過倉庫並不是放藥材、而是擺著很多詭異的手工藝品，外加一支收藏在保險箱裡面、用桃木箱好好裝起來了的白色「鹿角」──

   仔細想想，收藏祖先的角，其實是和收藏先人的骨灰和舍利子相同的行為吧。

「看過《哈利〇特》嗎。電影第一集，魔杖店那段哈利在幹嘛？」

「選魔杖……等等，你認真的嗎？老爸他們知道會殺了我？」

「你家的傳家寶還是北投的和平，選一個。」

「……我知道了。」

  我大概知道天滿想說什麼，怎麼看都是要強行把那隻角改造成別的東西了。

「你有水的特性、也能熟練地操縱水，所以如果把那隻角當成武器的話、能夠操縱武器的非你莫屬。」

  人形的天滿脫掉上身破破爛爛的襯衫，又取出辦公桌抽屜裡一件還沒開封的新襯衫換上。

「把那隻角嵌進魔杖之類的東西就能讓力量增幅，這樣一來就算沒有八百年的天狗那種知識量和熟練度，至少也能靠水量淹死他。」

「但是，現在要去店裡會不會被襲擊？在路上走就不會被發現嗎？」

「你什麼時候出現了我們要去店裡的錯覺？」

「誒。」

「其實前幾天你們家被瘋女人襲擊的時候，你爺爺就把東西移到家裡去了。現在放在這裡保管。」

換好衣服的天滿從附近的置物櫃裡拿出一個我不能更熟悉的桃木盒子。

「就是這個，然後因為沒什麼時間了所以就直接把多餘的部分削掉吧。白峯教過我硬化的魔法，所以做成魔杖之後應該不至於被你用到斷掉。」

他打開盒子，從裡取出了那隻和我小臂一樣長的潔白無瑕的角。

「剩下的部分磨碎了之後可以做成子彈，不過現在沒那時間。好了，讓我們來進行愉快的切割作業吧。」

天滿塞我一隻雕刻刀，我一邊在心裡跟爺爺和老爸默默道歉、一邊加入了切割祖先的角的戰鬥。

﹣﹣﹣

醒來時，眼前只有薄荷綠的布簾、蒼白的天花板和桌子上的一碗藥。

「白凌，妳是白凌吧。」

「……田阿姨？」

「我看起來很像別人嗎？還是我剪頭髮了，所以妳比較認不出來？」

秋成和青蓮的媽媽，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滿臉都是疲憊。

「不過妳根本一點都沒變嘛，還是一樣矮矮的瘦瘦的……啊，妳的手現在還不可以動哦。」

「阿姨，秋成在哪裡？」

「秋成到現在都沒回來……大的就算了，小的也不知道在哪裡閒晃。」

「……。」

「我知道妳會哭的所以妳哭什麼啊，那不是妳的工作嗎？雖然殺人的那個確實是我兒子沒有錯，可是妳是專門處理那種事情的警察吧？」

「對不起，阿姨對不……」

「為什麼要道歉啊？道歉有什麼用的話還需要法官嗎？妳到底在幹什麼，給我把眼淚擦乾振作起來！」

「可是，可是我……我這麼沒有用、然後還……」

她能做的就只有躺在病床上、揪著被子哭而已，就是這麼沒用，完全沒有變。

「要是妳繼續哭，妳覺得青蓮還會放心地去嗎？」

沉默。

「為什麼您會知道我和青蓮……」

「我早就知道你們在談戀愛啦，老媽子我看的一清二楚。」

「……。」

「而且那位鳥大人啊，七年前來店裡來交代妳的事情的時候我也在。聽說是我老公家的老朋友了呢，而且把豆鼓醬和甜豆花混在一起吃那件事我印象太深刻了。」

「陛下他，居然親自過去了嗎。」

「因為只有那位鳥大人才能說服我們家的爸爸嘛，因為當時鳥大人說要讓大家把妳忘記掉，兩個人還差點出去打架呢。」

「怎麼會……」

「鳥大人是個好人哦，據說孩子他爸當時斷腿的時候也是鳥大人讓他振作起來的呢！」

  剛剛退伍的時候，孩子他爸經常把那個人如何把整天喝酒的自己用拳頭打醒的事情掛在嘴邊、而且恐怕到現在都還記得。

「總而言之歡迎妳回來啦！真是的好久都不回來，偶爾也該給我們打個電話吧哎呦！」孩子的媽，突然綻開陽光般的笑容，「藥有點冷了，我去幫妳重新熱一下哦。」  

孩子的媽消失在布簾的另一邊。

大概過了三十秒，白凌所知道的那個田家的爸爸又拉開了布簾。

「道真公的管理人剛才醒過來了，妳要去看看嗎？啊對了我還有一個壞消息，雖然對妳而言可能是好事。」

「什麼事？」

「本部給我打電話了哦。不過其實那電話是給秋成的啦，秋成剛進入第二次青春期的時候抽血化驗、結果報告結果很嚇人的樣子。」

「秋成應該只是返祖現象而已才對啊？結果應該很早就出來了的。」

「不止是這樣而已，那不是一般的返祖……其實，秋成有可能要變成管理對象了。如果未來妳能當秋成的管理人就太好了，妳很希望有個秋成那樣的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