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事业总是伴随着代价与牺牲。

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对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然而,她显然不是这句话的拥趸。

——恰恰相反。

“我不打算否认这个‘道理’。但是,这个世界显然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与太多的牺牲,甚至已经超越常理。而这并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事业’。只是不可理喻的‘规则’的……牺牲品。”

她对此厌恶至极——或者说,恨之入骨。

这种恨意并非只流于言语。她从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因此她试图抗争,她做尽了以她的立场来说能做的所有事。

然而,几乎没有任何人理解她。

非但如此。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因她愈演愈烈的“反叛”而怨恨她、诅咒她,将所谓的“天灾”全部视作她作恶多端的证据,称她为灭世的魔女。最终,就连她唯一的血亲,也将她当做了应当被讨伐、被消灭的邪恶象征。

然而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她依旧不愿放弃她那蚍蜉撼树般的反抗。

“……卿哟。是我错了吗?被抛弃的那片大陆的悲鸣尚在耳畔……而,眼看这一次我们又要偏离希望的轨道,迎来相似的悲剧——难道我的选择真的是错误的吗?我所做的一切,仅只是白费功夫而已吗?”

将她们拥有的一切尽数毁灭的那场大决战之前,她曾经站在圣殿顶窗下,迎着轻如薄纱的月光吐露孤寂之语。

那是唯一一次,她最接近放弃的时刻。

“……您后悔了吗?”

作为时时随侍左右的骑士,他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仅只仰望着她的背影提问。

“‘后悔’?你说后悔?”

于是——就像他预想的那样,她大笑了起来。接着她凛然转回身来,月光照耀下的坚毅面容犹如盛开在深渊中的纯白花朵。

“不——我不后悔。我会怀疑、会犹豫、会踟蹰,但我永远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这件事就更不会。不仅如此,我还会将之视为我这一生最辉煌最值得骄傲的功绩。”

她面带微笑,握在手中的晶莹剔透的权杖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卿,感谢你。你的话令我顿悟,令我明白了自己的疑惑有多滑稽可笑。在这个被荒诞无稽的‘规则’所支配的世界中,有谁能真正地划定‘正确’与‘错误’之间的界限?我做的一切,仅只是因为我是唯一对真相一清二楚的人,只有我能将扭曲的一切拨回正轨。而这并不是出于正义也不是出于大爱,仅只是因为我不愿我和我的领地成为‘规则’与‘命运’的奴隶。因此,我会永远地反抗下去——哪怕此身化为灰烬。”

 

 

◆◆◆

 

 

1654年2月2日。塞威治城外。大雪。

白色的冰屑纷纷扬扬,绵绵不绝,将苍峦大陆的一切都掩盖成了漫无边际的苍白。每一年的冬天都是如此,这片温吞了九个月的大陆会毫不留情地让大雪成为剩下三个月的主宰,就像是要将积攒的戾气一口气释放。好在零曜研究所精心设计的悬空轨道并不会被积雪或者在零度附近徘徊的气温影响,货运巴士会在四通八达的轨道上奔波整整一个雪季,翼轮也会从红莲帝国和琥珀共和国带回足够的炎石与寒山羊毛——自从王国建国以来,雪季再也不是煎熬,而更像一个忙碌许久之后的悠长假期。

但。今年。此刻。巴士与翼轮的轰鸣声并没有如约响起。

 

冰雪与寒风将帐篷的防水布冻得像干硬的铁板。朦胧的晨光照亮大地的时候,白发的娇小少女掀起帐篷的一角钻了进来。缠满全身的白色绷带看起来没有任何御寒作用,那件轻飘飘的小洋裙就更是聊胜于无。即使如此,她依旧若无其事地赤脚踩在结着薄霜的地上,从背后伸出的绷带触手像忠诚的奴仆一样为她拂掉了头发上的碎雪。

“乔——伊——”

她向帐篷内部走去,同时像跳格子一样嫌恶地避开地上斑驳的红色污渍。

“乔伊——你在哪里?真是的,联络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折腾了一夜差不多也该满足了吧?塞缪尔先生派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满足自己的变态嗜好的喔!快点给我出来!”

声音在空荡荡的帐篷中回响。

“呜呼呼……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听到安琪莉多叫我‘变态’,真是让人好兴奋。这难道是琰帝悉心教导的功劳吗?看来我可得好好感谢他一下……这里啦,我在这里。”

话音刚落,乔伊便摇曳着长至脚踝的三股辫从帐篷角落的隔断帘中走了出来。向上翻卷的布帘一瞬之间将掩藏在那之后的“东西”暴露了出来,安琪莉多瞥了一眼,不由得撇起嘴“啧”了一声。

“才不是琰帝教我的呢。谁看到那堆肉都会作出这样的评价啦,不过……咿嘻嘻。”她发出了怪异的笑声,“对于在城门下面拼死抵抗的那些人来说,这大概不单单是‘变态’两个字就能形容的吧……但安琪莉多我完全无所谓,不如说,这样一来人家反而更加期待半个小时后的他们的表情了。咿嘻嘻嘻,所以‘变态’这个词是对你的夸奖哦,开心地接受吧。”

乔伊微笑:“如果你能将之称为‘醉人的艺术’的话我会更开心……不过算了。目的性过强是解剖和拷问的减分点,就像你说的,唯一值得期待的,也就只有塞威治的居民们发觉希望破灭之后的悲鸣了。啊呀呀……这么说来,要让人类绝望还真是易如反掌呢。”

帐篷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被寒风掀起的防水布外,身着黑袍的月曜士们行色匆匆,依稀能够听见“那帮骑士宁死也不投降”、“距离最后的时限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了”、“‘那边’的准备差不多也完成了吧”之类的低声交谈。

安琪莉多和乔伊靠在装着补给物资的木箱上,望着上下翻卷的防风布。

“……‘战争’。简直比小孩子的过家家还要简单呢。”

“呜呼呼,毕竟算上两年前的黄昏之战,你和我都已经是第二次参战了呀。然而我们做的事没有任何变化,毕竟我们既不是领头羊更不是决策者,所以我们只需要和以前一样,在命令划定的范围内把挡在面前的人都碾成肉酱就好了。”乔伊用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都是杀人,杀十个和杀一百个有什么区别呢?可人类真是有趣,会牺牲成千上万的同胞的战争在他们嘴里竟然会成为荣耀与名誉的象征……呜呼呼,即使是‘变态’的我也不知该作何评价呢。”

“……”

安琪莉多没有作声。过长的前发完全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就在这时。

“以我个人来说……对苍岚国民们的自我陶醉,我会微笑着致以敬意——但那与我无关,也不值得我花时间去评价。没有人会为残次品花时间。”

沉稳的男声同时在乔伊和安琪莉多的脑海中响起。安琪莉多蹦了起来,背后的绷带像蝴蝶翅膀一般欢快地扑扇:

“塞缪尔先生!真稀奇,你迟到了两分钟哦。安琪莉多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呢,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塞缪尔大笑起来。

“哈哈哈!部下还在前线奋战,领袖却在大本营被取了首级——这种剧本可让人有点笑不出来呢。很抱歉,不过我的头和脖子还好好地连在一起,所以不用担心。我刚才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做了个令人怀念的梦,一时间沉浸在了往事之中。”

乔伊眯起了眼睛:“我都不知道上一次听你说‘做了个梦’是几年前的事了。等等,我好像从没听说过你会做梦啊?我以为你这个人根本就不需要睡眠呢。”

“……我也会有疲倦的时候。虽然它来得比任何人都要迟缓——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塞缪尔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好了。总之。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事吗?”

“很遗憾,没有什么有趣的新情况。看样子可爱的骑士们还是看不清现实,还在期望着根本不会到来的救援……”乔伊笑嘻嘻地说,“不过没关系,很快他们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死人是不需要担惊受怕的。”

“但是死人也不会做噩梦呀,所以他们也算是赚到了吧,咿嘻嘻嘻——”

她们若无其事地在空荡荡的帐篷中与只存在于她们脑海之中的声音交谈,完全不在乎对她们发号施令的领袖究竟身在何处。

她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联络方式。

“我一直很欣赏你们的干劲。”

塞缪尔笃定地说:

“不过请务必注意不要越界。毕竟我们为这个计划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并为它严格规划了我们每一步的行动。玻璃球哪怕仅只与既定的轨道偏移了一卢距,最终也会永远地错失到达目标的机会——我不希望计划外的意外让我们成为被淘汰的玻璃球。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乔伊和安琪莉多异口同声地答道。

“非常感谢。当然,你们也没有必要因此畏手畏脚。我非常信任你们的能力,不然我不会将塞威治这一要地交给你们负责。这场战斗将于黎明之时开始,于日落之时结束——不过,我相信,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能在日落之前带回捷报。”

安琪莉多歪了歪头:

“咿嘻嘻嘻……感谢塞缪尔先生的信任。不过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呢。先不提人家,但乔伊才不是那种会‘畏手畏脚’的人。要知道人家为了监督不要做得太过头,每天都辛苦得要掉一大把头发,所以下次回黑魂塔一定要让琰帝准备好布丁慰劳我喔!”

塞缪尔的轻笑声像流星一般一闪即逝。

“当然。我会和琰帝……还有其他的新成员们,共同期待着你们的好消息。”

声音戛然而止。

乔伊靠在木箱上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盯着安琪莉多说:

“你可真会在塞缪尔先生面前卖乖。明明你比我更不‘畏手畏脚’——忘了那些企图偷偷越过封锁线的传信骑士是被谁的绷带拧断脖子的了吗?”

“人家不知道喔。”

安琪莉多捂着嘴发出怪笑声。

“但我知道那个可怜的队长是被谁折磨致死的,也知道是谁准备了那些能把城门下的骑士和居民们吓破胆的‘炸弹’。话说,乔伊对传信骑士的事纠缠不清,难道不是因为嫉妒人家抢了你享受杀戮的机会吗?”

片刻的沉默。

“……呜呼呼。我无法反驳呢。”

乔伊俏皮地耸了耸肩,大步朝角落的隔断帘走了过去。

“这么说来,我们确实是‘号角’里的问题儿童……但问题儿童也有问题儿童的尊严,也想漂亮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然后得到奖励啊。所以,动手吧,安琪莉多。到布置‘舞台’的时间了。”

说着——

她一把拉开了沾满暗色痕迹的隔断帘。

被绑在拷问椅上的人形肉团在寒冷的空气中结起薄霜。在它脚下,数十个冻成青色的头颅睁着或惊恐或愤怒或憎恶的眼睛,空虚地盯着满面笑容的乔伊。

“真是的……人家的裙子明明才刚刚洗过地说,真是会使唤人——”

安琪莉多轻轻拍了拍手。

尸鸠的尖啸声由远而近,终于淹没了这残忍“舞台”中的一切声音。

 

 

◆◆◆

 

 

早晨八点。艾拉罗拉区域。

鸢尾骑士团驻地上空飘扬的再也不是苍岚的蓝底白凤凰旗了。黑底红纹的不祥旗帜取代了它,在雪季的寒风与温吞的阳光中猎猎翻飞。蓝衣的骑士们消失不见,而披着黑袍的复仇者们忙于各自的使命,行色匆匆地踏过被积雪所掩盖的焦痕与血迹。

——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是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他穿着和其他月曜士如出一辙的黑色袍子,胸口别着弯月徽章。尽管额前已经有了些许皱纹,但男人袍子下的身形却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挺拔健壮,甚至不输训练有素的战士。此刻,他正挺直后背站在驻地中央指挥室的门口,抬头注视着默默伫立在不远处的钟楼能源站。

混有曜晶碎屑的白色石料伤痕累累。大雪洗净了大部分的血迹,却洗不掉正中央那道骇人的裂痕。

——理所应当。毕竟,石头的记忆力显然比人类要好得多。

但他还记得那个几乎被剖开半个身体的鸢尾骑士的眼神。也记得他是如何靠在钟楼上,用最后的力气拔出曜管枪向天空发射信号弹的。可惜他至死也不知道,短短四个小时,他几乎所有的同僚们就倒在了月曜士——祈愿者们组成的大军脚下。

那是场纯粹的普通人与祈愿者的对抗。就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想要阻止从山顶滚落的巨石。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三个月前的血腥争斗余音尚存,而尽管王国还在空中小心翼翼地规划棋步,但踩在地上的人们却不得不为了延续生活作出另一种选择。“荣誉与尊严的余音”——仅只是余音而已。不管王国人愿不愿意承认,艾拉罗拉都已经迅速地、无可奈何地,步入了新的轨道。

“……塞威治的沦陷,大概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背后的门扇打开,接着传出了青年冷淡的声音。男人循声回头,身穿黑色大衣的青年在他旁边驻足,手里拿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黑伞。

他的衣领上也别着相同的弯月徽章。

“辛苦了。”男人向他颔首,“看样子例行联络已经顺利结束了。需要来一杯茶或者咖啡吗?”

“不需要。还有,冬翎先生,你已经不是‘猫眼’咖啡馆的店主了。你是我的副管理长,即使是对我,你也不必这么毕恭毕敬。你既是我的前辈也是我的长辈,我希望你能回想起曾经那段有尊严的日子。”青年冷漠地说,“低声下气地服侍那些王国渣滓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既然他们可以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那么我们也该把属于我们的东西一点一点讨回来。艾拉罗拉是第一个——或许不必等到日落时分,塞威治就会成为第二个。”

“……”

原猫眼咖啡馆店主冬翎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平缓地说:

“雾觉君。这么说,在僵持了三个月之后,我们的计划终于进入了下一步,要开始在塞威治的‘收网’行动了吗?”

“照塞缪尔的话来说,‘僵持’也是计划中的必要步骤。三个月的孤立足够让守军变得衰弱,也足够消磨被困在那座牢笼里的人们的信心和希望。更何况,塞威治可是苍岚王国的‘交通枢纽’,它的瘫痪给苍岚王国带来的打击绝对不容小觑。如今乔伊和安琪莉多带领的支队的所谓‘攻城’,只不过是把熟透了的果子从枝头上摘下来而已。但……管理长是那两个人的话,恐怕不是‘摘’,而是一个一个把果子摔烂在地上吧。”

“……城内也埋伏着我们尚未暴露的同胞,里应外合之下作战没有失败的道理。只希望乔伊小姐和安琪莉多小姐不要屠戮无度。毕竟塞威治今后还有很大的用处。”

“有什么关系?”

雾觉狠狠地捏了捏伞柄。

“有用的是巴士、翼轮和港口,而不是自大又固执的王国人。战争是不需要‘手下留情’的,王国人也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们的死活,不是吗?”

“……”

冬翎没有说话。在他无声的注视下,雾觉逐渐松开青筋暴起的手指,冷静了下来。

“……现实已经证明了,宽容与无底线的原谅是行不通的,冬翎先生。不瞒你说,最初我以为你会执迷不悟到底……但我很高兴你最终选择了一个月曜士该选择的道路。”雾觉说,脸色就像转瞬即溶的湖面细雪一般缓和了些许,“你不会知道当我带领复活的同胞们冲进艾拉罗拉,看到你带领曾经踟蹰的他们站出来接应时有多么激动……就像是我小时候听过无数次的英雄故事的再现。那时你是最耀眼的传说之一,直到‘月曜惨剧’到来之前,你都是我和同龄的男孩们最憧憬的目标……”

几乎快要浮现出笑意的那双眼睛就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冰冷。

“但我知道这不再是我钟爱的那种传说故事了。讲故事的人已经死了,不会再活回来了。听故事的小孩最终不得不站出来去走与故事所宣扬的截然相反的道路……冬翎先生,曾经的‘煌星旅’的管理长现在却不得不听从我这样的小鬼的命令,你……不会有什么怨言吗?”

早已年过二十的上司盯着更为年长的前辈,所说之话不知究竟是试探还是真情流露。对此,冬翎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便坦然说道:

“……我不会否认。当我决定接受荆棘骑士团的建议,在狄格尼提城的角落做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市民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和月曜之国有关的一切。我以为那时该结束的就已经结束了,否则我不会把‘猫眼’的地下室借给你们做集会的场所。但这次的事,任何一个月曜国人——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都无法置之度外,所以我才选择站出来。”

他顿了顿。

“至于另一个问题……雾觉君,所谓的‘荣誉’其实非常的弱不禁风,虽然你可能无法理解,但现在的我已经不太记得在‘煌星旅’的日子了——这是很正常的,毕竟我脱离那个组织已经太久了。因此对我来说,这次只是又一个‘从头开始’……所有的战士对这一套程序都很熟悉。我反倒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话而幻灭……”

雾觉盯着面露苦笑的冬翎,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没关系。我早就幻灭过无数次了。毕竟花奏姐不会再活过来了。对你来说,站在吧台后面煮咖啡的日子也回不来了。彼此彼此吧,冬翎先生。”

“……啊,当然。”

冬翎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道:

“从我挂上停业招牌的那一刻起,猫眼咖啡馆就不复存在了。歇业之前能与花奏那样勤劳又善良的人一起共事……也算是不错的告别礼物了吧。”

“……向浑浑噩噩、寄人篱下的日子告别吗?那倒也不错。”

雾觉真正地笑了。

仿佛在说“闲聊到此为止”一样,他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按下按钮,就像挥开长刀一样撑开了直径一英距的黑色大伞。他举着伞头也不回地走进雪幕之中,脚步没有一丝彷徨:

“出发吧,冬翎先生。塞缪尔要我们继续待命,但‘待命’可不是让我们闲着什么都不干——我们必须要继续每周的例行检查。按照老规矩,召集两支支队对艾拉罗拉区域的每一户人家进行搜查。私藏食粮物资不进行上缴的施以重罚,窝藏武器或者王国骑士的逮捕之后在广场公开处死。还有,务必核对上次搜查时登记的名册,无论是新面孔还是失踪人员都要进行严格盘查——”

雾觉加重了语气:

“时间会让人对高压失去应有的紧张感。为了让这群愚蠢的王国人不要太过松懈以致轻举妄动,我们只能定期收紧缰绳。这已经是我对他们最大的‘慈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