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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啊!”

泽西镇郊外。通往浓雾之森的小道上,露西满身都是烧焦的痕迹,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拼命奔跑着。

她的双臂不见了。肘部的平整断面“滋滋”地喷洒着鲜血,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就因失血过多而晕倒了吧。

可她不是人类。她是“异端”。

“……啊!”

突然,她摔倒了。脚踏进坑洼中,狠狠地拧断了踝骨。她挣扎着坐起来,呆呆地望着在视野边缘缩成一个点的泽西镇。

原来她并没有追来。

可——刚才发生的一切,足以让她不顾一切地逃跑。那是一种在面对强于自己数倍的对象时产生的一种本能的恐惧,那种恐惧支配了她的大脑,哪怕露西成为了可以随意杀死任何一个普通人的“异端”,在她面前,也只剩下逃跑这一个选项。

但是,现在她再也跑不起来了。

她看着自己变形的脚踝,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想不通,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在一夜之间,就从幸福的高山跌入了绝望的谷底。

与姐姐一起幸福生活的未来,化为了泡影。前方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死亡本身。

她嚎啕大哭。

“没想到啊……你居然真的逃出来了。虽然是预料之中,不过也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吧。”

“……!”

露西猛地抬起头。

克洛威尔就靠在她眼前的树干上,带着一如往常的悠然自得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难道说……他一直,等在这里?

“克洛……威尔……”她颤抖着嘴唇,“你是来……杀我的吗?”

“嗯,是这样没错。”

露西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软在地上。

——“因为这是计划”。

她想起贝栗亚瑟的话,虚弱、悲伤地说:

“原来……至始至终……都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啊……”

“大概是这样吧。”克洛威尔微笑着说,“我也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看在你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贝栗亚瑟回应你的每一句话、对待你的每一个动作,全都是我教给她的。也就是说,你当做挚友的那个贝栗亚瑟——只是我为你创造的假象。你的热情,你所做的一切——对真正的贝栗亚瑟来说,只是负担而已。不过你也不用难过,说到底你对贝栗亚瑟的那种本能般的眷恋……只是你的‘曜’被她有些特殊的‘曜’给吸引了而已。”

“被……吸引了……”

露西惨然一笑。

“我视为‘希望’的……曜力……将我引向了绝望,是这么回事吧……”

“希望啊……”

克洛威尔摇摇头,接着慢慢地走到了露西身边。

“我说,露西。把曜力当做希望的话,落到这个下场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露西呆呆地看着他——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长约1.5英距、宽四指的银白色单刃长刀。镶嵌在护手下方的三枚相扣的齿轮,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动着。

“因为曜力这种东西……才不是什么配得上‘希望’这个称呼的神圣产物。对于没有成为‘怪物’的觉悟的人来说,它只是——”

他将刀尖对准露西的眉心,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刺了下去。

齿轮飞速转动——直到刀尖传来了土壤的湿软触感。克洛威尔用力将之拔了出来,几点鲜红溅到他的脸上。

他伸手一抹,若无其事地笑道:

“只是,通往地狱的单程车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