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裂纹从无感右眼的空洞中爬出,就像某种行动迅疾的昆虫,迅速地覆盖了她的身体。漆黑的雾气从裂缝中一涌而出,转眼间便将无感娇小少女的外壳吞噬殆尽——让她,不,“它”——变成了一团张着凶恶的红色双眼的、人形的黑雾。

无数五颜六色的碎片在它深黑的身体中闪烁、游弋、嘶叫,仿佛地狱的光景。

“喀……喀呃……”

它的身体里发出奇妙的异响。发着光的红色眼球转动了一圈,然后紧紧盯住了贝栗亚瑟。

那是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纯粹的憎恨的目光。

就像是被那种目光束缚了一样,贝栗亚瑟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这个、自大的、卑鄙的、蠢货……——!”

分辨不出男女老幼的声音尖声嘶号:

“你说……不想活下去?……不想活下去?!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再也无法实现的奢望!你知不知道你占着那副让人艳羡的人类身体、说出的话……!在我们、听来,是多么的、多么的——不识好歹!”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却又音调扭曲,仿佛染着哭腔。

“如果说生命对你来说、如此不值一提的话——”

两道黑影在贝栗亚瑟眼前一闪。下一秒,宛若铁链一般的触须牢牢缠上了她的脖颈,开始毫不留情的发力。

“……!”

它甚至没有留给贝栗亚瑟感受惊惧的时间——极大的力量在一瞬之间阻断了空气。

明明自己就是“意识”本身,却被体内的另一个“意识”杀死——

“太荒唐了”。

——她的大脑如此挣扎抗议。

然而,触须的力量还在逐渐加大,就像——

 

“那么……这具身体,干脆就、变成我的容器吧——!”

 

就像恨不得将她的脑袋拧下来一样。

贝栗亚瑟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或者说,她从未尝试去挣扎。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她似乎听见自己的身体裂开的声音……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宛若惊雷,劈开了罩在朦胧意识之上的黑色的壳。

贝栗亚瑟猛地睁开眼睛。就像溺水之人终于浮上水面一样,她紧紧抓着被单,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

脖子被勒紧的感触还很鲜明。贝栗亚瑟伸手去碰,当然什么也没摸到——反而是腹部一阵极其微弱的刺痛,让她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体。

她卷起背心的下摆。手指探过腹部,除了已经结痂的血块之外什么都没有——看来伤口已经愈合了。她望望床单上星星点点的喷溅血迹,又望望包在染红的毛巾里的匕首,陷入了沉思。

 

“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一遍。贝栗亚瑟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盯着沾血的匕首。

门外安静了一阵。接着,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贝栗亚瑟一愣,连忙把匕首藏进枕头,蜷起身体挡住了床单上的血迹。

门打开了。接着,又被轻轻地关上了。稳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了贝栗亚瑟床前。

她认得这脚步声的主人——应该说,再熟悉不过。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半个月来冰冷的心脏也开始激烈律动——贝栗亚瑟将脸深深埋在双臂之中,瞪着双腿上浅浅的旧疤,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肩膀停止颤抖。

站在床前的那个人也在沉默着。

沉默,沉默。难捱的沉默改变了空气的密度,让它变成稠厚粘腻的流体,填满他们之间的空隙。

“……啊——”

终于响起的是,少年的清朗声音。

“今晚的月光真不错呢。不过蓝色的月光,总让人觉得有点冷清。你说呢,贝栗?”

 

那声音没有一丝责备,更没有一丝怒气——反而染着微微的笑意。就像以前一样。

——这就是她将自己封闭半个月之后,克洛威尔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胸中的鼓动好像停了一拍。接着,又以更加剧烈的节奏,跳动起来。咚咚、咚咚——贝栗亚瑟缓缓抬起头,呆呆地望着身穿风衣的克洛威尔。

克洛威尔也用一如既往的平静面孔回望着她。她脸上的疑惑、畏惧,她右眼中那枚刺眼的黑茧符号,他好像全都不在意。

“‘好久不见,贝栗亚瑟。你调整得怎么样了?’——我原本打算这么问来着。”

他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她的床。枕头下露出的匕首的刀尖,和几点没遮严的血迹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清晰。

“但仔细一想,那种问题没有任何价值。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不如我们换一个更有意思点的问题吧?”

贝栗亚瑟没有吭声,但依然紧紧地盯着他。

“那么,贝栗亚瑟——你想和我一起去祭典集市逛逛吗?”

思绪出现了断层。正当贝栗亚瑟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克洛威尔忽然又一本正经地环起双臂:

“唔,不对……不是这个。嗯——怎么说呢,”他露出笑脸,“贝栗亚瑟,接下来跟我一起去祭典集市吧。嗯,就这么决定了。”

 

——“就这么决定了”?

 

然而,事实上,正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克洛威尔不再等待贝栗亚瑟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转身走到她的衣柜前,打开了柜门:

“既然要出门,你穿成那样就不太合适了。伤脑筋,我不太会帮女孩子挑衣服啊。我看看……这件衬衣,我记得你上次穿过吧?还有这条裙子……噢,外面可能有点凉——嗯,那么就这件外套和这双长袜好了。”

“……”

贝栗亚瑟望着克洛威尔,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克洛威尔已经拿着挑好的衣服走了过来——贝栗亚瑟的衣服很少,而且尽是些最简单最基本的款式的衣服,这倒是让他省去了搭配的烦恼。

他把衣服放在贝栗亚瑟旁边。那叠衣服最上面,放着一只黑色的眼罩。

“冲个澡,然后换衣服吧。”

克洛威尔将手放在贝栗亚瑟头上,用稍重的力度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在门外等你。我会一直等到你出来为止——一直。”

他用不容拒绝的强硬口吻说道。

 

门再次关上了。

贝栗亚瑟望着门的方向——好一会儿,又将目光落到了身旁的衣服上。微垂的眼帘中含着平静如水的蓝色月光,掩盖了一片混乱的内心。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呢。

大脑沸腾着,持续不断地重复着“为什么”这个单词。然而虚空却在加速腐蚀着她的思维,于是连“为什么”的意义都变得模糊起来。渐渐地,思考变得困难,最终她只是毫无意义地盯着那些衣服,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正面临抉择。

“……贝栗亚瑟殿下。”

青年的声音让她如梦初醒。她转过头——忠诚的骑士之灵,苍月,正以一种微妙的烦恼表情注视着她。

似乎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他的嘴唇数次开合,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做了个深呼吸——露出淡淡的笑容:

“……祝您玩得开心。”

贝栗亚瑟微微瞪大了双眼。

缭绕在大脑中的浓雾仿佛一瞬之间被吹散了。重新变得清澈起来的双眸中,映出克洛威尔为她挑的,去祭典集市要穿的衣服。

——尽管,她并不自信现在能镇定自若地走进人群。

但是……

贝栗亚瑟定了定神。她拿起那叠衣服,下床走向了浴室。

 

 

◇◇◇

 

 

夜幕之中,充满虚幻美感的苍之圆月高高悬挂,静静地为这世界披上蓝色的薄纱。

时针就快指向晚上八点。

唯有今天,平日被严密守卫的王宫前广场才会慷慨地打开它的大门,欢迎那些满腔热情的国民。白凤凰宫前,几乎整个王都的居民都赶到了这里——甚至还有不少从各个区赶来的人。大家聚在一起高声谈笑,欢快的气氛仿佛水浪一般起伏不息。

所有人都由衷地为这个特殊的日子而兴奋。他们理应为此兴奋。因为这一天的到来,证明给他们提供了容身之所的王国成功存续至今,并将继续存在下去。

换言之——即是希望与和平延续的象征。

 

“啊——……”

 

——不过,怨气冲天的盖理显然有着不同的想法。他拖着步子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满脸不耐地抬一抬黑色贝雷帽的帽檐——露出一双凶恶的细长猫眼。

“……说到底——巡逻是啥啊。跟不停的绕圈子有什么两样啊。什么‘可疑的人不一定会出现,但不代表我们可以放松警惕’……复杂死了!一仔细想我头就好疼啊妈的!”

他“呯呯”地猛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既然可疑分子不一定会出现,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抽刀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呢?

——“在他们出现之前,不行”。

广场开放时,科尔温严厉地告诫过他。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很想找个什么石头做的东西使劲撞一撞。

“真是,莫名其妙!这种跟捡垃圾差不多的工作不是那帮蓝衣服负责的嘛!干嘛要叫我们来啊!前锋队不是这么用的啊死老头!什么‘在黑茧事件之后要加强警戒’,气死我了,要是让老子逮到那帮畜生,老子就要把他们统统揍到地里去!”

——以自言自语来说,盖理的音量实在是太大了。或许是太专注于自己的烦恼,他完全没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绕着他走了。

“队——长——!”

“啊?!”

盖理暴躁地抬起头——不远处,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娇小女孩正挥着什么东西向他跑来,一蹦一跳的样子就像欢快的长尾兔一样。

“哦,姬尔。”

奇妙的是,盖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而是换了一副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惊讶表情——太过夸张,看起来有点痴傻。

“你看你看!刚才配发手持烟火的大叔也给了我一个!”只到盖理胸口的姬尔高高举起手臂,给他看有着闪亮的月亮印花的手持烟火,“怎么样,很厉害吧!”

“为啥要把那种发给小孩子的玩意儿发给你啊,你可是本大爷的部下啊。”

“我也很苦恼啊……人家还穿着制服呢。”姬尔低头看了看自己和盖理同样款式的黑色制服,扯扯扣在领结上的蔷薇徽章,接着困惑地望着盖理,“是因为灯光太暗了看不清吗?”

“我懂了!”盖理恍然大悟,“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小鬼,而且个子又矮噗啊啊啊——”

姬尔踢了盖理的膝盖一脚。她做了个鬼脸:

“这次是队长不好。”

“你、你这个臭小鬼……”盖理抱着膝盖,痛不欲生,“你别跑,老子等下就把你吊起来打……”

“我才不会跑呢。但是我会告诉副队长,说你虐待儿童。这次还是在纪念日巡逻途中,估计批评会会延长到四个小时吧。”

“算你狠——!老实交代你跟谁学的这一招!”

“这是无师自通啦!”

两个人谁也不让步——周围的人对他们的避让范围又扩大了一圈。

“……吵死了。你们丢下工作,在这里干什么?”

听不出一点抱怨语气的平板声音响起。盖理和姬尔循声抬头,恰好看见正皱着眉走向他们的尤莱亚。盖理正想不耐烦地说两句“少罗嗦你懂个屁”之类的话时,目光忽然捕捉到了尤莱亚握在手里的手持烟火。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这家伙果然……果然也被当成臭小鬼对待了啊!啊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盖理爆发出粗野的笑声,直擦眼泪,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尤莱亚脸一红,急忙辩解道:

“才不是那样……!这是……这是那个大叔硬塞给我的——”

“好啦好啦尤莱亚,没关系的啦。”姬尔一副“我理解你”的样子,拍了拍尤莱亚的肩膀,“这也是好事啊!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了两个烟火,待会就可以加入放烟火大军——”

“一——点——也——不——好——!”

恐怖的愤怒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一人头上挨了一拳。

“啊哦……”姬尔吐了吐舌头,“科尔温副队长……”

尤莱亚连忙把手持烟火藏在背后——刚好被站在他身后的科尔温一把抽走。

“没收。”科尔温叹了口气,“真是的……我已经叮嘱你们好几遍了。为什么不能让我省点心呢。”

“为啥我也要挨打啊!”盖理很不服气,“我明明是被牵连的那个人吧?!简直是飞来横锅啊!”

“……是‘飞来横祸’……”尤莱亚小声说,“我、我没想要玩那个烟火。只是……只是队长太吵了所以过来看看而已。”

“我也是。”姬尔插嘴道。

盖理震惊地看着他们,感到自己仿佛被全世界背叛。

“行了行了。也不是说不让你们玩……”科尔温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好歹做好该完成的工作之后再玩吧。巡逻结束之后可以找个空地大家一起放,但是现在不行。”

“真的?太棒了!”姬尔很高兴。尤莱亚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受伤了。老子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一帮落井下石的部下,真是心都要碎了。啊——气死了!待会儿我得找个什么东西好好砍砍……”

“好啦——对不起嘛。”姬尔露出可爱的笑脸,像摸一只大型犬一样摸了摸盖理的肩膀,“我会帮你也拿一个烟花的啦!对了,也帮副队长和艾薇姐姐拿一个吧——”

姬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好奇地望着科尔温:

“说起来,艾薇姐姐呢?她负责的不是广场区域吗?”

“艾薇——”科尔温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她在离女王最近的地方。”

“不愧是‘原佣兵’……”

四个人抬起头,望着白凤凰宫的屋顶。那里空无一人,但他们知道,那个善于隐藏身息的女战士,就在那里。

 

这时——

八点的钟声敲响了。

 

白凤凰宫的大门徐徐打开。两列全副武装的王家侍卫鱼贯而出,然后分列两边——靴子踢踏地面的声音整齐而庄重。仿佛被这声音所吸引,喧闹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自发地聚集到大门前的阶梯旁边,共同仰视着敞开的大门。

红毯之上,身穿蓝色丝绸礼服的奥莉芙女王出现了。一片仿佛由星光织成的薄纱披肩拖在地上,光芒璀璨。她手持象征着女王权威的曜晶权杖,背挺得很直,微笑的姿态端庄又得体。

白金凤冠在她头上熠熠生辉。

她用温柔而又威严的目光扫视了阶梯下的民众们一圈,接着,轻启朱唇:

“诸位。”

清亮悦耳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蓝色月夜里格外清晰。

“很高兴我们今天再一次聚在了这里。这证明,我们又和我们的王国一同,平安度过了一年。在此,我要感谢你们,始终坚定地维护这个国家,维护我与这面凤凰旗——非常感谢!”

奥莉芙向人们略微一颔首。接着,她抬起头来,继续说道:

“二十九年前,我们的苍岚王国诞生了。尽管战火日夜威胁着我们,我们依然在这片土地上升起了凤凰旗,并成功地将它守护至今。二十九年来,我们曾遭遇无数磨难,而那磨难正是命运给予我们的考验——是光荣的勋章。我们应当将之铭记于心,然而,我们不会因此,停下我们的脚步。”

女王停顿了一下。她举起右手,将之贴在胸口——语气激昂:

“我在此,再次向这片广阔的天地起誓。我一定会将这份和平守护到底,建立一个人人安居的乐园!战火将不会再烧灼这个国家,黑暗将不会再侵蚀这片大地——我们将永远沐浴在幸福与自由的阳光之下,永无止境!”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经久不息。奥莉芙女王望着几乎热泪盈眶的人们,微笑的眉眼弯成了月牙。她轻轻一挥手,朗声说道:

“那么,让我们立刻开始今夜的狂欢吧!将所有的束缚都抛之脑后,纵情享受吧!我宣布——”

烟火被接二连三地打上天空。彷若大朵鲜花盛开一般,令人眼花缭乱的夺目光点爆散而开,照耀着人们兴奋的脸庞。仿佛是某种默契,人们涌向静静立于广场中心的苍骑士雕像,围成了一个圆。

“建国纪念日——苍骑士祭典,现在开始!”

人们发出欢呼,然后纷纷将手中的月湖花抛向苍之骑士。

蓝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就像一场美妙的暴雨。

 

 

不知何时——红毯上已经不见了女王的身影。白凤凰宫的大门,也静静地合上了。奥莉芙此时站在寝宫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隔着玻璃倾听外面的欢声笑语。

“你们都退下吧。”

她转头对随侍一旁的女仆和侍卫说:

“接下来,我想安静地欣赏一会儿夜景。”

他们行了礼,然后依言离开了寝宫。

室内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灯,明灭的光辉照着女王身上尚未卸下的盛装。而她似乎也并不打算卸下它们,只是愉快地、近乎痴迷地——眺望着被热闹的光点照得宛若白昼的世界。

“……如此慷慨激昂的演讲,想必你的‘子民们’对此应该相当满意吧。比肥皂泡还要不切实际的誓言都能让他们高兴至此,人类真是好骗啊。”

——突然。

除了女王之外本应空无一人的寝宫中,响起了陌生女人的声音。

不,不该称之为“陌生”。如果忽视那其中暗含的不屑与嘲讽,那声音几乎与奥莉芙女王一模一样,甚至会令人将之错认为她的自言自语。

但,显然,女王并没有开口——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墙角。在那里,一面隔扇几乎被黑暗所完全掩盖——声音似乎就是从那后面传出来的。

“……您还是这么爱说笑。”

片刻,奥莉芙微笑着说道:

“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至于是不是肥皂泡,那则要取决于作为一国之君的我——将之变为现实的决心有多不可动摇。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这才是问题所在啊。”

隔扇背后传来液体撞击容器的钝响。然后是吞咽的声音。甜美醉人的葡萄酒气味飘散开来。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容我说一句。你在装疯卖傻这一方面的天分,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这也是战争胜利后我将白金凤冠让予你的原因……但是,奥莉芙,你别忘了——”

那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

“你别忘了那支该死的权杖曾经给这片大陆带来过什么。”

奥莉芙沉默不语。是刚才的话让她陷入深思了吗?

好像并不是那样。女王陛下只是将那支被雕刻得繁复华美的剔透手杖紧紧抱在胸口,充满爱与慈悲的双眸中映出窗外的斑斓光芒。

“我只知道,这是女神对我们的恩赐——唯有手持权杖,我才拥有守护这个国家的力量。我与您不一样,您是叱咤风云的女武神——它在您眼里可能只是毫无价值的废物,但却是我的至宝。”

奥莉芙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然而这就是决定我们命运分歧的致命之处。您空有武勇却没有庇护国家的热情,但是我却愿意为这个国家牺牲一切——因此,我是王。而您——奥德莉姐姐,或者说,曾经的奥莉芙——却只是躲在隔扇后面的胆小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