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吹在孙春香脸上,可她却无暇顾忌这股寒冷。昨夜一宿没睡的众西城人力正与武人们互相协助,以维护广电中心周围的治安。

几条长长的,颜色鲜艳的人戒线阻挡在人备人员与群众之间。在那条线外面的有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围观群众,也有听了风声聚来的记者,而更多的,则是在广电中心演播大厅里作为人质的学生们的家长。透过各种各样的途径,他们得知了子女们正在经受着何种灾难。

孙春香有些焦虑,她不愿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再加上她的「弟弟」和「妹妹」也被卷入了这场骚乱之中,此刻的春香姐忧困交迫。她此刻的感觉就像脸上敷了一层猪油,心里则插了一把尖刀。而另一个事实在让她保持清醒,那就是此刻所有等在人戒线外的人都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情。

他们大多是鹿城本地人,有的是企业员工,有的是工厂工人,也有的是普通的农民。将这些本来鲜有交集的人聚集在这里的,是他们正在直面危难的孩子们。 虽然鹿城二中不是重点高中,但没有哪个父母会因此不关心自己的子女。

从他们在电视上或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自己子女被劫持时,他们还以为是开玩笑。可随着电视台信号的突然中断,以及在这里维持治安的大量武人及人力,他们就算想不信都难了。

站在人戒线的这端,孙春香不断告诫那头的家长们不要越过线来。此刻的孙春香十分焦虑,在焦虑的同时,孙春香的内心还装着另一个重担。那是昨天的事情——

「把这个带给科长就行了吗?」

孙春香问维新说。

「嗯,话说你们还没和好吗?」

「啊啊,侦探弟弟是那家伙的同伴吗?」

「不是。」

维新无奈的说,然后又突然变换表情,学着孙春香严肃的样子说。

「你那次不是还说:『我想超越爸爸』了吗?」

「啰嗦!别学我!」

被人模仿软弱时的样子,孙春香有些害臊的摇了摇头。

「……」

这时维新突然沉默了,孙春香则不以为然,用开玩笑的口气问。

「怎么了?有什么小秘密想和姐姐分享一下吗?嘿嘿。」

「春香姐……」维新小声的念着,眼中充满迷茫。

「什么?表白吗?」

「不。」维新郑重地摇了摇头。

这时的孙春香也力觉了,维新有些和平时不一样。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嘻嘻哈哈的人,现在却露出这种表情,他一定是有话要说。

「我会听着的,侦探弟弟只管说就好了。」

维新做了一次深呼吸,缓缓地说:「如果近期克罗托有什么动作,而且情况危机,我又无法亲自到场的情况下,请你把这个事情告诉严叔他们。」

「什么事情?」

就像做出了赴死的觉悟,维新说道。

「我是克罗托的亲生儿子,以及……」

……

孙春香变得越发忧郁。

这就是你的心结吗?侦探弟弟。

侦探弟弟虽然平时表现得很外向,与谁都能轻松的交流。但是孙春香能够力觉,他有着某种心结,使得他无法接受自己即将变得幸福这种事情。

「不管你有谁的血缘,我们都是朋友。」

孙春香将这句话告诉了维新,然而得到的回应却十分冷淡。

「嗯。」

看来自己无法敲开他的心门,孙春香遗憾的想着。侦探弟弟最害怕的,是让小娅知道这件事情吧。

「但是,就算小娅知道,她也一定不会离开你的哦。」

孙春香本想这样说,但她明白不论是小娅还是侦探弟弟,他们都不愿其他人介入进来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由你们自己对对方倾诉吧。

回过神来,眼前是人头攒动的街头,数条人戒线将人群与持着防暴盾的人力隔开。

孙春香思考起来,究竟什么时候才是该把侦探弟弟告诉自己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她明白侦探弟弟为何隐瞒不说,所以她也绝不会轻易将事情说出来。

但万一事情变得越来越恶劣,自己就不得不把事情说出来,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会变恶劣吗?

……

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孙春香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月亮被乌云所笼罩,这是个坏天气。

就在观力的时候,孙春香发现了人戒线内的异状。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躲藏在巷子的墙角,还时不时探出头来,似乎在暗中观力。

人觉的孙春香马上人惕起来,她向同是打了个手势,然后消失在了正面。不一会,孙春香就绕到了那条巷子的背后,并很轻松的将那人擒住并摁在了地上。

而此刻,前来接应的同事们也冲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做什么!」

「……」

那个男人个子不高而且骨瘦如柴,胡茬就像路边的杂草一样胡乱生长。擒住男人手臂的孙春香感觉自己抓住的是一具白骨,这让她心里瘆的慌。

「回答我!」

孙春香冲他喊道。

「我是学生家长。」

「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在裤子右口袋里。」

听了他的话,孙春香的同事从男人的口袋里搜出了一个钱包。钱包里面有放着少得可怜的十元纸币,以及一张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

「维鹄,19XX年12月17日出生。」男人力念着上面的信息,然后看了一眼照片。为了确认这人的真实身份,他说:「把脸抬起来。」

男人抬起脸来,男人力确认了和身份证上的一致。

「放开他吧。」

孙春香点点头,放开了叫维鹄的男人。

「姓维啊……真是个稀少的姓啊。」孙春香自言自语说。

其他人力也没多想,直接开始询问。

「你怎么跑里面来了?」

「我住里面。」

男人不服气地说。

「那之前叫撤离你怎么不走?」

「我说了,我孩子在里面!」

「那也不行,出去外面等。」

叫维鹄的男人被强行赶到了人戒线那头,孙春香也回到位置上,可等她仔细寻找起那个男人时,他已经消失在渐渐聚拢的人群中。

是什么人?还没等这个问题在她的脑袋里展开,一个西城公安局的男同事就急匆匆地朝孙春香这边跑了过来。

「那个侦探同学出事了!你和他很熟吧?他们都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孙春香皱着眉头瞧着男同事。

「他和另一个高中生要合伙反抗克罗托,反被拿下了。而且克罗托说侦探同学是他的亲生儿子。」

「当众?」

「呃,当众。」

下一个瞬间,孙春香拔腿朝人戒区深处跑去。

指挥部内依旧没有做出定论,究竟是孤注一掷突击克罗托的藏身点,还是继续观力现场,寻找及等待更好的机会。又或是双向进行两件事情。

现在最大的麻烦还是人力不足的问题。光是包围广电中心要耗费大量人力,而其他部队的增援还在路上,最早也得半个小时才能到达。

克罗托就像一颗不知何时会突然爆炸的定时炸弹,他这份捉摸不定着实让指挥部的人费尽心机。

就在这时,监视着屏幕的武人突然发言道。

「有两个高中生想要反抗克罗托,但克罗托的同伙突然出现,并且制伏了两人!同时克罗托还说其中一个高中生是他的儿子……啊!克罗托抓住了一个人质!」

「什么?」严飞和其他人迅速聚到屏幕前。在攒动的人头间,严飞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上的维新。「小鬼……」

紧接着,画面来到维新抱住白娅这里,然后,是女孩对男孩告白的场景。

这场景看得这群中年人心情复杂。

不过一个镜头的时间,画面就切到了克罗托身上。隔着屏幕以及面具的双层屏障,画面这头的人们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突然激增的戾气。他冲到两个年轻人边,一把揪住女孩的头发,痛苦的叫喊和表情映在屏幕上,随后是男孩被击倒的画面。

「这群小鬼!太冲动了!」

「年轻人啊……」

「那个女孩……会被怎样?」

「……」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指挥部内飘荡着一股胶皮味的沉默。

「等等!」

有人突兀的喊声与其他人的反应格格不入。那声音是严飞,他推开身边的几个人,一把抓住正在进行无线电监听的人的肩膀。

「刚才克罗托的嘴动了一下,他说什么了?!」

「是!」监听的人被吓了一跳,他其实正准备报告的。「是无线电里说的!他的同伙说:『现在是九点,还有半个小时。』他则说了个『好』!」

「半小时!」

指挥部的气氛一下就变了,就像一锅温吞的水下被点上了柴火。

「没办法。」不动如山的刘指战员不再犹豫,他大手一挥开始起指挥。「抓捕克罗托同伙需要多少人?」

「至少十人。」严飞说。

「给你八人,你赶快去部署吧。」严飞点头,准备冲出车厢。但这时杨局长拦住他说:「那边交给我把,我在这头派不上什么用场。」

严飞与他交换了一下视线,点点头。接着杨局长踏出了指挥部。

「为了补上人力的空缺,派八个武人到外面去维持人戒。」刘指战员继续说。

方圆一公里内的群众都被疏散了,作为反恐部队最害怕的还是这些群众闯到里面。并不是害怕他们会死掉,而是他们的无序性会破坏计划并带来成堆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驻鹿城的武人中队就只有一个连的兵力(约120人),其中一半的队员在与人力配合在进行治安管制,现在又抽出八个人,能用的兵力一下就少了很多。要知道八个人在进攻时是可以控制一整层楼的兵力了。考虑到对方兵力是未知的,保守估计也至少十人,为了保险起见,出动三个武人击杀一个恐怖分子才能最大限度控制伤亡。

然而这些都仅仅是假设,在进攻之前,我们有一个不得不直面的问题,那就是炸弹。至少知道炸弹的位置就好办多了。

「没办法取得广电中心的监控控制权吗?」

「是的,那边也有黑客在活动。」

「啧。」刘指战员砸了下嘴,汗珠顺着花白的鬓边流下来。「通知你们中队长,只有三十分钟了,让他快点想办法。」

武人大队的中队长并不在指挥部,而是参与到广电中心的包围行动中去了。同时中队长是有名的战术专家,在指战员他们讨论的期间他也在观力和分析有利地形。

「消防队的刘参谋,你们有什么建议?」

作为熟悉各种灾难现场的刘参谋,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本人不相信克罗托可以在广电中心到处都安置炸弹,因为这不仅需要大量时间,而且还容易被发现。既然他言辞凿凿地说里面有炸弹,那作为学过工程的我来看,他的炸弹最可能放在这栋大楼的各个承重墙附近,因为在这种地方放炸弹,只要威力足够是可以确确实实的炸毁整栋大楼的……但愿事情不会那么遭。」

只能靠猜了吗?刘指战员咬了咬牙。

「医院方面怎么说?」

「我们时刻准备着。」

「狙击手找到目标了吗?」

「没有发现目标,没法瞄准。」

「无人机呢?」

「目前无人机也没有找到可疑的迹象。」

「让谈判专家继续和恐怖分子交涉,得不到回应也要交涉。」

这些布置完,各个单位的领导都离开了指挥部。闷热的车厢因凉爽了许多,此刻的指挥部内只剩下认真监视和监听的两个武人,再加上刘指战员和公安局严飞总共四个人。

「真是棘手啊。」严飞意味深长地说。

「是啊。」趁人少,刘指战员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直点了起来。一缕青烟从他干燥的嘴唇间吐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搞不好我们全要挨处分。」

「嗯。」

刘指战员并不在乎会不会被处分,他只是不愿打败仗,失败对于军人来说是致命的。

「一般的恐怖袭击,要么是什么都不说举枪就屠杀。要么是劫持人质与政府做交易。但这种谁见过?谁听过?真是见了鬼了。根本连恐怖分子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指挥部里的烟味越来越浓,刘指战员的脸也越说越红。为了缓解气氛,严飞打趣说。

「或许他就是真想玩一下就走了呢?」

「呵呵,但愿吧!」

说完两人又沉默了。严飞到站电脑屏幕旁,而刘指战员则坐到凳子上自顾自抽起烟来。

淡白色的青烟直直地飘到屋顶上,刘指战员的视线则瞟到了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两封信和一个信封,他这才发觉那个「王牌」还留在桌子上。

刘指战员一方面闲得无聊,另一方面又有些兴趣,于是他拿起两封信件观力起来。

和刚才严飞说的一样,并没有多少差别。不过手写那张似乎有些陌生……刘指战员眯起眼睛,看着那狗爬出来的汉字。

开头三分之二的内容都是严飞念过的,但最后那一段他却没有提起,有什么原因吗?

这么想着,刘指战员默读起来。

「魔术扑克和普通扑克不同,因为一般扑克是恶魔的不是吗(笑)?我和陈柏文都是这么认为的呢。」

这段话看得刘指战员一头雾水。扑克是恶魔?说的是赌博吗?

什么意思?

就在刘指战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严飞回来了。严飞一进来,刘指战员就拿着信件问他:「这后面这段是什么意思?」

还没接过信,严飞就像已经明白问题一样,解答起来。

「这是那个臭屁侦探写来考验我的谜语,花了我不少时间才破解的。」

「你破解了?」

「是的。」严飞说:「表演魔术用的扑克比起一般扑克而言少了两张牌,那就是一张大王,一张小王。而我们称呼的王在扑克里实际上是『Joker』也就是小丑。另外,这最后一句话:『我和陈柏威都是这么认为的呢。』这个叫陈柏文的人是克罗托所犯案件的嫌疑人之一,虽然最后被证明了清白,他当时的诡异行动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思前想后,我把他当时做的口供拿出来翻了几遍,最终我发现了维新想要告诉我们的事情。」

「陈柏文的口供曾形容克罗托是『胸前挂着十字架的白发老人』。」

「但其他人的口供,包括维新本人对克罗托的形容都是『胸前挂着十字架且肌肉发达的人』。」

「我就思考了,如果一个人肌肉发达,而且大冬天还露在外面……因为那件事情发生在冬天。即便如此正常人会说他是老人吗?」

严飞肯定地摇摇头说。

「答案是不会,再加上一般扑克牌有两张『Joker』,我突然领悟到——克罗托可能有两人。」

「他还有替身!」

「很有可能,这是侦探手上的王牌。」

「那哪个克罗托才是真的?真的是否又参与了这件事情?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严飞摇摇头。「不知道。」

刘指战员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烟盒,递了一支烟给严飞,这是他认可了严飞的信号。严飞不喜欢抽烟,但在忧愁时就会抽。而此刻,严飞接过了那只烟,与刘借了个火抽起来。

要问二人为何不急?因为急也没用。

「我来分析一下现状吧。」严飞说。

「请。」

「1.克罗托和他的同伙劫持广电中心,但他既不向政府提要求也不进行大屠杀,其真实目的尚且不明。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玩个游戏』,但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2.恐怖分子人数至少三人,包括克罗托本人,黄霖,以及一个躲在阴影中的黑客,而这个人既可能是另一个克罗托,也可能是其同伙。。」

「3.劫持用的是炸弹,炸弹位置不明,有可能被安置在地下。另外克罗托曾引爆过一颗炸弹,地点是电梯。克罗托身上携有手枪,因此可以认为他的同伙也携有武器,不排除有重武器的可能。」

「4.克罗托通过电视信号向外界传递信息,不过信号在传递的过程中就被截断了,因此这个电视并不会对大众播放。另外,在这段时间里,克罗托对在外面的我们传递了两个信息:禁止入内和禁止断电。」

「5.在里面被克罗托杀掉的,都是那些所谓『不老实』的人,目前为止所有没照他所说做的人已经死了4人。按照他的说法,只要遵守他的规定就能活下去。」

「6.他当众说维新是他的儿子,并对他数次网开一面。」

「7.广电中心里的另外一人用无线电对克罗托说还有『半个小时

』。而这『半个小时』的意义我们目前并不清楚。究竟是半小时后开始新的行动,或是半小时后结束一切。」

「8.我们通过『王牌』得知了克罗托有两个,以及寻找到了克罗托的据点。我们抽调了宝贵的人力,前往搜捕他留在据点的同伙。」

「9.克罗托是个无比谨慎和狐疑的人,因此他不可能不知道无线电被我们监听以及电视频道被中断的事情。那么可以考虑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故意让我们监视现场。」

将已知的事情梳理完毕,刘指战员的烟已经吸完了。他将烟灭掉扔进垃圾桶,开口说道。

「我们的目的是尽可能的解救人质,但是恐怖分子并不与我方交流。结合你所说的,阻碍我们完成目的的最大障碍就是恐怖分子以及炸弹。我们无法与恐怖分子交流,因此只能等他们投降或是强行解救,但投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只得考虑动用武力。」

「一切可行的部署应该都完毕了,这些是中队长指挥的,不必担心那边。经验丰富的中队长已经考虑了非常多的作战方案。」

「而我们这边派出了搜寻恐怖分子同伙的小队,既然这样做了,我们就要做好两手准备。第一是成功捕获同伙,从据点里的信息和犯人口中搜集情报,如果运气好,我们能得到对方作战计划的情况下,就能通过该计划制定反制计划。第二,如果运气不好扑了个空,或是没有得到任何情报的情况下,我们又无法指望恐怖分子自己出来,那么即便冒着人质死亡的危险我们也得攻入里面。到时候不论是使用EMP还是呼叫空军都得划入考虑之中了。」

但如果那样做了,刘指战员就会落上个「无能」的烙印,但使用这些手段再怎么说都是最终手段。现在不仅是军方上层,有可能连外国都在关注这个事情。

「我们胜利的条件是尽可能救出人质,失败的条件则是人质大量死亡。」

话说完,刘指战员吸了口又浓又湿的空气说。

「真是场硬仗啊……在战场上都不用这样提心吊胆。」

「是啊。」

严飞回答。

就在指挥部陷入沉默的瞬间,一个人从外面跳了进来。这个人影引得二人注目,严飞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孙春香甚是疲惫的扶着自己的膝盖,

蓝色的衬衫被汗水染成黑色,她的脸上就像染了一层胭红一样红彤彤的。

「万,分紧急!」一边喘着粗气,孙春香一边说:「我,有事情要,汇报!」

刘指战员有些迟疑,但严飞已经端起自己的纸杯迎了上去。

「先喝水。」严飞说。他本想对女儿再温柔些,但名为习惯的臭毛病突然发作,这让他有些无奈。

孙春香接过水,一饮而尽。

「侦探弟弟,侦探弟弟有话让我告诉你!」

「维新?」

「没错!他说克罗托是他是克罗托的儿子,而且克罗托现在至少五十岁,是鹿城本地人,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他是白化病人。」

听了这话,严飞怔住了。

一个三十年前的命案突然出现在严飞脑中。

那就是有记载以来克罗托所犯下的第一个案件——鹿城某大学屠杀案。

严飞记得!

整个宿舍六名学生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亡,死法是骇人的「斩首」。但当时法医的报告说他们是事先喝了被下了安眠药的饮水机水,待熟睡后才被斩首,六个脑袋一个都没被找到。宿舍的墙壁上被人用血液写上了『克罗托』三个大字。当时刑侦技术落后,监控也远远没有普及,于是这个案件成了悬案一直留到现在。

重要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受害者!

六名死亡的宿舍学生里,有一个是白化病人!

当时没进行尸检真是太大意了!

克罗托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了!

孙春香使劲摇了摇陷入思考的严飞,将他从思考中唤回。

「这个!」孙春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纱布然后说:「这是侦探弟弟的血液……他说可以用这个抓到真正的克罗托!」

严飞看着那截纱布,震惊不已。他也知道维新所隐藏的事实对他而言是致命的,这看了他对那女孩的反应就明白了。就算如此,他还是将事实告诉春香,以备不时之需了吗?

「真是的坚强的小鬼。」

严飞把纱布抓在手中。

「我确确实实收到了。」

尖锐的眼神划到孙春香身上,与之对视的孙春香像触电一般立正站直。

「立刻把这份血样拿去化验,以及让所里留守的小张小李到档案室B2架子最里面,把放在那里的关于克罗托的档案全部带过来。另外,第一案中有一个白化病人,对照之后把与他相关的所有信息也带过来。」

「是!」

现在,关于擒住克罗托的全部要素都到齐了,只能细心等待了。

「现在,他们在想什么呢?让我猜猜。」

坐在旋转椅上,一个瘦弱的人狞笑着。

「狙击手?」念到这个词是他用鼻子嗤笑了一声。「很遗憾我们的人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视野之下。」

「无人机?」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如果敢进入大楼马上就会失去信号,因为有干扰器。」

「或者说想要强行突破?」他对着屏幕嘲笑道:「那个方法可不推荐。」

因为有炸弹并不是唬人的。

「再说他们也不会蠢到以为我在唬人吧?」

年近五十的中年人,看起来更像是老人的男人动作诡异,表情更加诡异。

这是一个漆黑的房间,只有电脑的风扇和男人发出声音。

「炸弹装在地下一层,每个承重墙上都有。为的就是把广电中心一点不剩的炸掉!哈哈哈!」

就像一个疯子,他自言自语,又叫又笑。

「为了防止军队从空调侵入,我们在管道里设置了地雷!还有备用的芥子气!嘿,不想死来试试!」

「还有还有,就算有人侵入了,地下一层也全是红外线摄像头!我会在炸弹被拆除前引爆的!嘿嘿嘿!」

看着前方的五个显示器,男人定睛聚神,刚才那副疯癫样全然不见了。

从他瞳孔中映出的,是那个带着面具,有着健壮的肌肉的男人。此刻,他正用恐惧支配着广电中心。

「你和我很像,非常像。但你始终无法继承我。」

紧接着,他的视线转移到另一块屏幕上。这里是广电中心舞台的画面,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令他赏心悦目。

「成功通过我的各项考验的人,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品味绝望,憎恨人类,然后来我的身边。」

最后,男人面无表情,不再活动。

他,就是克罗托。

「报告。」

「说。」

「侦查的无人机发现空条管道里有地雷,随后无人机失联。」

「啊!这招也行不通吗?!」

热血沸腾的中队长的血液瞬间冷了几度。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和这个地方有监控。」中队长指着建筑平面图对周围的人说。「还有这里,这里,这里。」他一一指了一遍。

「没,没有死角啊。」

「就是啊!一点死角都没有!混账工程师。」

「也不全是他的错啊,他也只是尽职尽责罢了……」中队长旁边的一班班长说。

「谁不知道啊!」

「哈……」

「你不相信?」

「相信啊!」

「是不是不信?」

「说了我信啊!」

「我觉得你不信。」

「滚啊!」

中队长不满地撇开了头。

「生气了?!」

中队长回过头,就像没看到一班班长一样说:「下水道工程图拿过来。」

目前,中队长他们正在制定从地下潜入广电中心的方法。如刚才所言,想要通过空条管道潜入的方案失败了,因为狡诈的敌人早有防备。不仅置放了地雷,还安装了干扰器。

中队长接过下水道工程图,与周围的参谋一同参谋起来。

「这里离广电中心很近啊。」中队长指着一个点说。「高度比地下二层低一些。」

「但是……这条,是排污管道啊。」

「是啊……」

鹿城的下水道设计得非常狭小,如果像欧美那样没准还能打洞进去。

「这也不行吗?」

一班长失落地说。

「不,那还说不好。」中队长说。「希望还有。」

「希望?」

「没错……话说我不想和你说话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