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托是什么人,这点我并不清楚。

由我的记忆,加上其他人的描述,克罗托大概是这个样的。

一件黑色的看上去很清凉的开胸衣,里面却没有衬衫或是其他贴身衣物打底。露出的健壮胸肌前挂着一枚覆住胸口的巨大十字架。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据说他是真正真的千人千面,在这里是一副模样,换了个地方又是另一副模样。

他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九以上,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高处俯看他人,目光中尽是怜悯。在他看来其他人或许只是蝼蚁,仅是值得可怜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档案里有克罗托的身份记录。不论是马戏团还是民政局或者是教育局。

连一枚指纹都不会留下,克罗托就是如此谨慎狡猾的人。

马戏团只有克罗托的哑剧记录,却从来没有他的身份记录。这成了历任鹿城马戏团警员的心病。

根据记录,克罗托最早活动于鹿城是距今30年前。第一个记录是某个大学整个宿舍全员被斩首,首级全部消失的事件。现场摆着一个水桶,桶里盛满死者们的血液,而且这些血液被犯人用来在墙上写了『克罗托』三个大字。

距今30年,这个案子依旧没有破解。

据推断犯人是该校附近的闲散人员,是个无恶不作的小混混,平日里以收小学生和初中生的保护费维生。然而喜剧演员也没有确凿证据便把他放了,没想到不久之后这个人便失踪了。

因此大家推测那个小混混就是克罗托。

按照这个推测,当时犯人29岁,现在就是59岁。

警方总结的克罗托所犯记录多达1095件,几乎是每100天就要作案一次,而且几乎每一次都会有人死亡,多的四五个,少的一两个。更奇特的是这些记录克罗托几乎都是间接作案,他通过操纵主要犯人进行谋杀。即便抓住了主要犯人,他们都无法说出任何关于克罗托的事情。

受害人的身份上到政府官员,下到流浪汉和乞丐,他的出手范围十分广泛,并且没有半点同情心。曾经有孕妇死于丈夫之手,也有老妇人死于儿子之手,甚至是孩童死于另一个孩童之手,这世间没有什么惨绝人寰的罪孽是他不会做的。

当然,最可怕的是他都没有出手,仅仅站在他人后面出谋划策或是教唆或是蛊惑,就让原本正常的人对他人痛下杀手。

正是这个可怖的恶魔,像梦魇一样潜伏在每一个警员的噩梦里。一段时间里甚至成了大人用来恐吓孩子的话语,就像:『你再哭小心克罗托来抓你!』这样。

克罗托的活动范围很广,因此多年以来各地公安部对他的通缉赏金总额已经增到了两千万,是历史上赏金最高的犯人。他也成了一根耻辱柱,深深地定到各地警方的内心深处。

我介绍了那么多关于克罗托的事情是为什么呢?

绝不仅是为了介绍这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更重要的是我,维新为什么会频频和这个恶人有所交集?他在我面前所犯的记录看起来都是有意而为之。

因为我身上有他的血液。

但是他对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所谓父爱的东西。在我脑中对他只有恨。

克罗托迷惑了我的母亲,使她背叛父亲生下我。真相暴露之时母亲自杀,我则被原本是我父亲的人和他的家族驱逐出来。

在我游离与街间巷道,苟且偷生时,他又亲手杀掉了我的好朋友白娅的父亲。这是他少有的亲自出手的记录。

等我上了高中,他又蛊惑我的班主任杀掉他的学生。

春节的时候他又想教唆李泽雅去杀掉她最喜爱的李裙,尽管李裙没死,但我们还是没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而昨天,他又送来了那样一封信。

这就是我的疑惑所在。

这样一个堪称传奇的恶人,为何会介怀于我?

我实在想不出半点他愿意这样做的理由。

不,硬要说的话有一点——因为我是侦探,所有怪人都想打败侦探。

……

又不是漫画动画游戏。

在广电中心演员后台的时候我都在考虑这些事情。白娅他们那些演员则已经又练习了一遍,现在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第二遍练习。大家神色紧张,声音结巴。

回过神来的我看着卖力表演的同学们,心里仿佛悬起了一块巨石。并不是担心他们演砸了,而是担心克罗托会有所行动。他最近一定会有所行动,但愿不是今天。

但我也没有特别担心,因为我手上有一张王牌,足够在关键时刻毁灭克罗托的王牌。

将王牌在心里反复查看后,我突然产生了一份安全感。

之后我定睛看起诸位同学的表演来,这一看就让我发现了瑕疵。本来林月是要饰演欺负女主角的人的跟班,但看她那紧张样反倒让人以为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没办法,帮帮她吧。

「喂,林月,屁股再翘点!」

我走到林月后面一只手放在她腰上,严厉地说。林月则反应激烈,一把甩开我的手,脸气得通红地骂道。

「你做什么!臭变态!咸湿男!咸猪手!」

「喂喂,我一个编剧加导演!摸你一下怎么了?」我环抱双手,装成导演说:「你再这样我永远都不让你演女主角哦。」

「谁稀罕了!离我远点,别再伸手过来了!」

我淫笑着接近护着自己后退的林月,就在这时白娅一把拉住了我的领子,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把我拉倒在地板上。面朝天花板的我看见白娅满脸鄙视地俯视着我,她声音中也尽是鄙薄地说。

「你想做什么?」

我假意捂着头,大喊:「疼疼疼。」

这一出闹剧引得围观的同学哈哈大笑,就连刚刚一脸嫌弃的林月也笑了出来。不过白娅倒是变得相当严肃了。我捂着头站起来,对白娅说:「我错了。」

「唔嗯。」白娅也装模作样地像个长者一样点头说:「我才是女主角。」

「喂喂,你生气的地方是那里啊!」

「哈哈哈哈。」

班上的其他同学都笑得前仰后合,引得低年级的小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

经过这样一出,不论是主演的白娅、卯世雄和井雅柏,还是配角的林月和其他同学都轻松了很多。

16班的同学们重新振作精神,在互相鼓励的眼神中重新拧成一股绳,在彼此相互信任的动作中重新练习了一次话剧。

然后,五四青年节晚会表演正式开始了。高一的小同学陆续走出后台,前台升起音乐,响起掌声。

人如何才能获得永生?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认为这是相当愚蠢的问题,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人类无法永生。

从古至今有无数人追求长生不老,最终却落得个悲惨结局——还是死。

人为何会追求长生不老,为何向往永生?这个问题克罗托有自己的答案。

或是出于欲望,无尽的欲望。如果有无限的生命,谁不想纵情地享乐下去?用钞票盖成屋子,佩戴黄金与珠宝的首饰,与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或是最健美的男人纵情享乐,待到年老色衰再换上一个,岂不美哉?而历史上那些皇帝国王也差不多,因为他们想要永远拥有资源,永远站在最高处,享受世间最好的一切。

但是,但是克罗托可不同。

克罗托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才能获得永生?

自诩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这个无恶不作的哑剧者,魔鬼见到都会哭号的男人一瞬间就得出了结果。想要永生,那只能——

看着电脑屏幕的克罗托将脑内的东西一甩而空。

「笑得不错。」满头银丝的男人卸下面具,露出真实地面容说。「尽情笑。」

在男人面前放着5台电脑,上面的画面竟是广电中心各个区域的监控画面。最令他关注的还数那群穿着校服,即将进行话剧表演的高二学生。

「不错,很有想法。演罗密欧还得准备服饰不是吗?」

在空旷的房间里,他自言自语道。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空调机发出的嗡鸣声。

今夜,克罗托要做一件以前从来没做过的大事。既可以称作一场游戏,也可以称作一次恐怖袭击。

「我可是最喜欢做游戏了。」

克罗托说。

「不,不仅是做游戏。把那些自认聪明的家伙当狗耍也是相当有趣。啊!还有,万人瞩目也不错!」

克罗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狰狞的脸上挂着一张疯子的脸。

人是丑陋的生物。这是克罗托的本源的想法。受欲望激励,以欲望的满足受到鼓励而膨胀欲望的受体。在克罗托看来,人就是如此简单,理解起来比高中生物还简单。

三十年来,克罗托协助他人进行的谋杀多得数都数不清。

但是克罗托可一点都不喜欢杀人,要是肮脏的血液沾到衣服上可就麻烦了。

他乐衷的事情从始至终只有一件——否定并摧残爱。

这里或许是广电中心的录制室,也就是录制电视节目的地方,但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里,姑且就叫做舞台吧。

以前我们从未想过站在这个地方是何种感觉,站在全市最能吸引目光的地方,高二16班的同学无不收紧神经,凝精聚神的。

观众席分为上下两层,到场人数我并不清楚,但大致一数应该至少有一千人在观众席上坐着。一双双好奇而饱含批判力的眼睛盯着舞台。

到场的人不仅是鹿城二中高一的学生。这里还有市上各个政府部门的领导,特别是教育局和文化局的所有叫得上名的官员都在这里。另外还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摄像师、灯光、保安等人物。

正在舞台上的是高一某班表演的舞蹈,穿着色彩斑斓的民族服饰的她们正跃动在音符上,挑动观众们的情绪。

不过对我而言,舞蹈从来就没什么好看的。比起舞蹈还是小品相声这些来的有趣,作为一个低情商的人,我实在无法理解舞蹈这种表演的有趣之处。当然钢管舞除外,那个挺好看的。

不知16班的同学们是不是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看起来都无心观看舞台上的表演。

我只是个幕后人员,虽然号称编剧后来为了气派直接改成导演了。而白娅她们却是真正真的要上场的人物,显然我很紧张,就算不需要直接上场,我都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大腿止不住地发抖。她们就更不用说了,像林月就脸都青了。

「怎么了林月?你大姨妈来了吗?」

为了落井下石……不,是为了鼓励林月,我开玩笑道。

「你大姨妈才来了!」

「不不不,我可不会来那玩意。」

「你好烦啊……!是,是我爸妈来了,就在观众席上。」

林月从后台朝舞台外探出头去,看了看观众席左边某处。

「哇,那你演砸了就有好看的了。」

「小新!开演之前能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吗?」

白娅不满地说。

「是啊,你就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吗?话说我爸妈也来了。」

井雅柏接上说。

「无所谓,大家尽自己所能就好了。」

卯世雄声色俱厉地说,他霸气而坚定的姿态很快就稳定住了同学们的军心。原先紧张兮兮的林月也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脸色也正常了不少。

搞半天我所做的一点用都没有啊,可恶的卯世雄,这些女的听他一句话就顺从了。果然是看脸吗?这个世界果然是看脸吗?

打断我内心抱怨的是舞台灯光的熄灭,然后上个班级表演舞蹈的女生们便退了下来。灯光再次亮起,这次出现在舞台上的是本校的主持人,在他念了一连串废话台词之后,终于轮到了我们的出场。

「接下来请观看,鹿城第二中学高二16班带来的话剧表演:『白鸫之诗』。」

因为剧本是我写的,所以话剧名也是我取的。黑鸫是一种鸟,平时虽然独居,但迁徙时则是成群结队的。白鸫——也就是白化的黑鸫。

这个故事有些借鉴了白娅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这个名字正好。

当初大脑里出现这个故事的雏形时我曾听取过白娅的意见。她说:『随便你。』于是我便把白娅当做了故事的女主角,写了一个新的故事。

灯光再次熄灭,主持人从舞台上退出来。卯世雄第一个迈开步子,只听他非常有感染力的嗓音喊道:「加油!」

「哦!」

大家一齐高呼。

然后我便和其他几个杂务人员将布景需要的东西抬了上去,等我们退出舞台,大家都准备好的时候,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

故事发生在某个初中。

出生之日起便与众不同的白化病少女在生活里处处遭受刁难。在学校里,不仅是学生,就连老师也对她不正眼相待。

升到初中的女孩的现状依旧不容乐观,同学们对她虽然少了不理解的刁难与欺负,但是却多了视若无物的漠视。

就在这时,英勇帅气,爱管闲事的班长接近了她。再发现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后便接纳了她,并和她一同克服了来自同学的误解,来自老师的白眼。

经历了诸多事情,少女终于和同学们成为朋友。

然后就迎来了这样一个可喜可贺的结局。

尽管是个童话般的故事,但我们还是希望用这个故事告诉大家,杜绝校园暴力,尊重每一个人。

白鸫归群去,黑鸫欣然之。

大家表演的十分出色,特别是卯世雄和白娅,演得惟妙惟肖。就连我都有些被感动到了,虽说是自己写的剧本这样说会有些害臊,但这就是我想要写的故事。

本以为以白娅那害羞的性格根本无法胜任这个女主角,但她做得很非常出色。为了这次表演她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其他人都无法想像的努力。光是背台词就花了好几天,她甚至愿意丢下画具去背台词,足以证明她的努力。回去就做一顿奢侈的牛肉火锅加上蓝莓蛋糕吧,偶尔奢侈一下也不错。

同时我有些欣慰。那个绝对不愿意出现在人前的白娅终于长大了。

舞台效果不错,看观众们的反应应该算是达到了我们的预期。至少我们几个后台的看着感觉不错,即便平时看了不知多少遍,这次还是觉得特别新鲜,特别有趣。

「从此,少女融入了班级,度过了非常欢快的学生生活。」

待旁白将最后一句台词念完,观众席上响起剧烈的掌声。也可能是我的错觉,这掌声异常响亮,使整个大厅都为之震动。就连我们几个后台杂务和退场的演员都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这次表演成功了……成功了!

我推了身旁的同学一把,然后带头走上舞台。

在数千目光的注视下,16班的同学们牵起手来,向观众们深鞠一躬。

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令我始料未及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舞台上的灯光突然熄灭,我本以为这是让我们退场的灯光,可没想到全场的灯光还没十秒钟就重新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广电中心工作人员慌乱的态势也被我看在眼里。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在学生聚集的区域甚至传出了笑声,他们似乎认为这是工作人员的失误导致的。下层前排的政府领导们倒是镇定多了,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正当我们犹豫着要不要退场时,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一个男人从一处没人注意的地方走了出来。

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诧异与愤怒的情绪瞬间充满了我的大脑。

「克罗托!」

我吼了出来,因为没有话筒,所以很快就淹没在了观众席嘈杂的说话声中。我的愤怒并没有打断克罗托的行动,他缓缓地走入舞台中央,用西方那种对女士的礼仪向我行礼。

在见到胸前那副巨大的十字架时,我就知道他是谁。此刻的克罗托头戴V字仇杀者的面具。银白的发丝和健硕的肌肉更加让我确定了他的身份,还有他那从细胞中就夹杂着的蔑视及嘲讽的声音,更是让我无法更加确信。

同时,我的脑子飞转起来。我可不能在这儿傻站着。现场认识克罗托的人恐怕不多,上一代人和政府相关人员可能了解的多一些,但到了我们这一代不知是消息闭塞了还是克罗托作案隐蔽了,我们这些高一高二的人对他可谓知之甚少。

所以现在这个舞台上,知道克罗托的只有我和白娅。在舞台下方可能只有那些政府的官员知道。他是想借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做什么恶事吗?休想得逞,我会一一揭穿!

在我思考的同时,克罗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一样,用他独特的夹杂嘲笑声的声线说:「大家好,我是克罗托。」说话的声音从设置在大厅四处的音响里传来,在他的面具后面可能还佩戴着一个麦克风。「大家认识我吗?嗯,以前我挺有名的。呵呵呵。」

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令我头皮发麻。

「马戏团下了两千万的赏金悬赏我,因为我杀了很多人。」

不明真相的观众以为他在开玩笑,观众席上传来不明所以的笑声。在舞台附近的保安显然也不知道舞台上这个人的身份,他们还以为这是表演的一部分。而观众席下层前排的政府领导们在听到克罗托这个名字后脸都绿了,他们慌忙地从作为上站起来,想要逃跑。

「哦呀,李局长和张局长先别忙着走啊。」

突然,克罗托从开胸的大衣里掏出一柄黑色的手枪,指着正要逃走的几个政府官员。

大腹便便的官员扭头看到克罗托手上的枪,竟都停下脚步,不再乱跑。

直到这时候,观众席上不明所以的观众们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即便有几个认为事情不妙的人也不敢发出声音。

而此刻,克罗托就在我前方五米处,只要我冲上去扑到他,只要有人响应我们还是能拿下他的。

可是我不认为那个连一个指纹都不会留下的克罗托会做这种鲁莽无谋的事,他一定是考虑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故,然后才这样做的。如果我就这样扑出去,鲁莽的反而成了我。再加上万一没有人帮忙,我这孱弱的身板马上就会受到克罗托反击,一下形势逆转我反而会受他的制约。

整个大厅静悄悄的,我甚至能听见几个官员走回位置上的脚步声。

待一切如克罗托所愿后,他将枪收回怀中,然后又用他那自以为是的声音宣布说。

「整个广电中心被我放置了好几十颗炸弹……」克罗托像中世纪绅士那样思考后说:「确实是好几十颗,具体多少颗我忘了……不过!」声音突然变得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能保证这些炸弹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死掉。」

这句话又说得温柔似水。

「啊啊,还有还有。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打开了信号屏蔽器,诸位的手机将不能再使用。」克罗托把一个手机拿在手上,愁眉苦脸一阵后重新说:「对不起,现在可以了。」

不少人拿出手机,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也一样,我的手机上无论是电话信号还是网络信号都消失了。到这里,在二层的几个我无法看清面容的人开始争先恐后地站起来,想要往他们最近的逃生通道逃跑。

见状,克罗托怒了。他咬着牙,怒气冲冲道:「站住!你们这些没礼貌的杂种!不把别人的话听完就想跑像什么话!?」

一边说着,克罗托一边掏出漆黑的手枪。他用枪指着二层正在逃跑的某人。

「站住!」

但是那群人还是想要逃跑。

克罗托没有丝毫犹豫,鹰眼一凝扣动扳机。子弹离开膛线,空气炸裂的巨响引得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女人撕裂耳膜的尖叫从大厅各个地方传来。子弹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射入正在爬楼梯的人的身体里。那人应声倒地,周围的学生惊恐万状,发出刺破耳膜的呼喊。

白娅受到惊吓突然躲到我身后,她抓着我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舞台上的几个女同学甚至被吓得摔倒在地上。卯世雄和井雅柏他们也惶恐不安地看着克罗托。

「杀,杀人啦!」

见状,克罗托竟露出牙齿嬉笑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

「克罗托!」

我咬牙切齿地喊!

「哈……肃静!」克罗托突然的大喊把音响都震得嗡响。他这么一吼,大厅内没有了任何声音。

「很好。」克罗托大幅度地上下点头。「我只不过是想与各位做个游戏罢了,没必要跑的。」

游戏?

「没错,游戏的规则我待会再说。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向各位声明一些事情。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广电中心大楼,否则杀无赦。第二,所有地方都有我的眼线,也有我的炸弹,当有人违反第一条规则的时候,我将毫不犹豫引爆炸弹,就跟杀刚才那个杂种一样决绝。至于我要引爆哪颗炸弹,要引爆多少炸弹,还要看现场的情况。第三,我保证不会滥杀无辜,只有违反我的规则的人才会死。而且恐怕绝大多数的人只能当观众,所以只要你们乖乖地听我的话,我就不会为难各位。第四,这个游戏将在电视台直播……没错,现场直播,听到了吗?摄像师?如果丢下器材你就得死。」

这家伙究竟有什么图谋?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次的事情实在太大了,克罗托劫持了上千名观众。并且在刚才他还杀了一个人!这已经是恐怖袭击了!现在恐怕市马戏团已经出动了……不,很可能省上,甚至已经惊动中央了。再过一会军队都会过来。

保安做什么去了?听到这骚乱还没反应吗?再说广电中心不是该有武警驻扎的吗?关键时刻都去哪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做游戏吗?不可能,克罗托可不是会如此以身犯险的人。

他说在广电中心大楼里放了很多炸弹,而且他对大楼进行了监控……

他如果这样做了,这就是恐怖袭击了。那就意味着——军队会出动。

狐疑的克罗托会做这种事情……那就是说!他还有同伙?!

如果克罗托有同伙的话,那事情就难办了。即便在场的人想方设法擒住克罗托,只要他的同伙还在这里的人质就无法得到安全。

我咽了口口水,瞪着前方正在威胁观众的克罗托。他神色泰然,声音里没有半点不安。

那么,对于我们和喜剧演员、军队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克罗托的同伙,并在这些哑剧者没有相互联系的空档中抓住或是击毙这些罪犯。

如果同伙只有一人,或许还好办一点。但克罗托这样一个狡诈的哑剧者是不会冒这个险的,所以他的同伙至少两人以上。

等等……同伙?

我突然回想起前天的事情。我们准备道具的那天春香姐和我说的话……是黄霖!

黄霖来过广电中心,从那时候就开始部署了吗?

真该死!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