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

  我躺在地上喘着粗氣,手中的日本刀飛得老遠。

  在我面前的是個穿着甲胄的男性,在他手中拿的是一把西洋劍。

  我不相信我在劍道上會輸給這個穿得像是個沒有畫好的花瓶一樣的傢伙,其實本來應該是我贏的。

  但是在他的西洋劍上,有一樣我沒有的,名為魔法的東西。

  沒錯,不是那種什麼把人裝進箱子里然後人就沒了,把球放進杯子里卻從其他地方拿出來的那種小把戲,而是切切實實地,有着力量的魔法。

  “勝者!弗倫西斯·古里安諾!”花瓶隨着勝者宣言,站在了舞台前。

  我看着天空,這裡的天空也和原來的世界一樣美麗。

  只是,從天空上飛過的龍,告訴我,我離原來的世界,有着無法用距離形容的遙遠。

  要說的話,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草壁司老師,你應該知道我叫你來這裡的原因吧?”

  教務主任像是在看裝滿了垃圾卻沒人清理的垃圾桶一樣看着我。

  “是的,我很清楚。”我透過他的玻璃眼睛片看着他。

  說實話,在高分子材料時代還在使用玻璃眼睛片的人我找不到第二個,而且還是那種某個頭上有一道疤的魔法師才會戴的那種眼鏡的造型,據傳教務主任喜歡這種圓形玻璃鏡片的原因是因為可以讓他看上去更聰明。有一句話叫聰明絕頂,絕頂他確實有,畢竟能把春日的陽光反射得像是夏季的烈日一樣的光頭他是破天第一個,至於聰明,似乎那個眼鏡能讓他的小眯眯眼看上去只比正常人小了那麼一些后,就沒有更多的用處了。

  “學習成績最差,年級綜合評分最低,草壁老師,我真的無法讓你繼續留在這裡了。”教務主任翹起二郎腿,顯得他的啤酒肚比平時又要大了幾圈。

  “很遺憾,你被開除了。”

  隨着這句話,我回到了辦公室。

  接受着同事們鄙夷的目光,我拿着我的私人物品走出了門。

  說是私人物品,其實只有一兩本書,和一把日本刀。

  “老師。”我的學生們站在教學樓前。

  我知道,他們的學習不好,我也知道他們其實都有些桀驁不馴的脾氣,但是他們都是好學生,沒有人抽煙喝酒,沒有人亂搞男女關係,甚至還主動向我說明自己的感情狀態,尋求我的幫助。

  不是他們學習從不努力,而是其他的人太優秀。

  別人已經從一樓開始爬的時候,他們才剛剛從地下室起步。這段事前就被定好的路途,是需要花費難以計數的努力才能追平的。

  “請您留下來”劍道的學員們站在我的面前“如果您不留下來,我就去找校長理論!”

  以他的本領,估計用竹刀都能劈開校長辦公室那張價格不菲的桌子吧。

  “你啊,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劍道不是為了去傷害誰,而是為了保護,把你的竹刀給我放下,現在還不到社團活動的時候!”我呵斥道。

  “是……”男生沒了脾氣。

  “聽着,我不會埋怨誰”我看着那群帶着鄙夷的眼光,從教學樓的窗戶上看着我們的所謂的優等生“要記住,你們要做一個坦坦蕩蕩的人,做一個無愧於道理的人。我知道學習成績對你們來說是一個傷痛,但是今天我就要告訴你們,成績就是垃圾!分數就是垃圾!那些拿着垃圾當寶物的混蛋現在用他們的狗眼看着我們,那你們就做給他們看,告訴他們,沒有分數,沒有成績,你們卻可以比他們更成功。”

  “你們有人的繪畫是最棒的,有人的劍道是最棒的,有人是黑客,有人喜歡譜曲,你們在各種課上做着跟學習無關的事情,沒錯,去做,去拚命地做,做出你想做的,然後在上面費盡所有的力量去獲得認可。然後給那些垃圾看,你們,都是最棒的!”

  我指着那些從窗戶看我們的老師、學生們,故意用着最大的聲音說道。

  “先生,我已經說過你被開除了!”教務主任頂着他的假髮走了出來。

  “對,我知道。”

  “請不要再誤導我們的學生了!”

  “我教過他們一天,他們就是我的學生。好了,再見,光頭。”

  “你——”

  “哎呀手滑了!”

  拿着竹刀的學生故意趔趄了一下,用竹刀挑起了教務主任的假髮。

  哦對,我剛才沒有說過,教務主任是光頭這件事情,只有我和我的學生知道。

  在全校學生的眾目睽睽之下,教務主任的光頭一如既往還在反射着最明亮的光。

  對於後面的哄堂大笑,以及教務主任怒不可揭的嚎叫,我沒有回頭,而是藉著混亂走出了學校的大門。

  我知道,我丟了工作,丟了唯一能賺錢的方式。現在的我只能想辦法去打工,去做任何可以讓我維持生計的事情。

  所以我特別後悔剛才在那裡像是熱血教師一般的發言!

  搞什麼啊!你連自己的晚飯都快吃不起了啊!!!

  回到出租公寓,今日的郵箱一如既往塞滿了各種廣告和傳單。畢竟是最便宜的公寓,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發廣告的人自然不例外。

  但是今天,我發現在所有亂七八糟的、花花綠綠的郵件上面,有封潔白的、規整的郵件,塞進了我的郵箱。

  “哈哈,搞不好是什麼政府的催款通知吧……”我苦笑着,拿出了鑰匙,然後把郵箱里塞滿的所有玩意都拿了出來。

  打開門,我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雖然這件屋子只有二十多平米,但是我還是每天都會細心打掃。

  坐到桌子前,把廣告和有用的信件分出來。結果分到了最後,只有那封潔白的信封是有用的。

  “好吧,我肯定交稅了,你總不能告訴我,我跟我老爸似的,繼承了什麼不知名的公寓吧?”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拆開了信封。

  信封裡面是一張手感非常好的紙,摸上去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廉價品。

  我拿出摺疊好的紙張,展開來。

“尊敬的草壁先生:

  非常榮幸能和您取得聯繫。我們得知您剛剛失去了您的工作,對此我們深表遺憾。

  同時我們願意為您提供一份全新的教師職位,這一職位只有您可以勝任,所以我們願意提供最好的待遇給您。

  如果您有意,請用郵件內的儲蓄卡里的資金,購買前往法國的機票,我們會隨時恭候您的到來。”

  信件沒有署名,也沒有任何印章。但是如信件所說,裡面確實有一張儲蓄卡。

  怎麼看都像是詐騙。誰會這麼大方給一張儲蓄卡?而且還不告訴我去法國的哪個地方,哪個機場,而且我都沒有辦法聯繫他們,讓我過去了,怎麼會有人等我?

  這年頭騙子的水平都和海底火山一個深度了嗎?

  正當我準備把信件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的時候,我又看到了那行字“我們得知您剛剛失去了……”。

  等等,他們怎麼知道我丟了工作?

  我的行動都被他們監視着?這一定是騙子的把戲吧?

  但是我被開除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我回到公寓只需要十幾分鐘……

  我再一次看着這封信件。

  這是一份打印的信件,所以無法看出筆跡上的線索,但是,他是怎麼知道我是教師的?就好像他是怎麼知道我丟了工作一樣,難道我被跟蹤了?被誰盯上了?

  拿起那張銀行卡,我覺得很有必要去認清這個問題。於是我拿起了手機,撥出了這個銀行的客服電話。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電話那邊傳來了甜美的女聲。

  “您好,請幫我查詢這張卡的開戶人和儲蓄。”我念出了卡號。

  “這張卡上沒有密碼,您可以直接使用”話務員回答我“開戶人是草壁司先生,上面登記了您的驗證手機號。裡面有存款10萬歐元。請問需要我為您兌換為日元嗎?”

  我吃了一驚,10萬歐元?開玩笑吧?怎麼可能啊!難道是我打了騙子電話?不對,這個電話是銀行的沒錯。但是登記了我的名字和我的手機號……這是哪個親戚給我的驚喜?

  “請問,你是銀行的話務員沒錯吧?”我不由得問道。

  “您真會開玩笑,您是本行的貴賓,我行一直為您做最真誠的服務。”

  越來越可疑了,我什麼時候是銀行的貴賓了。我存100日元的時候還凈糟了各種白眼……

  掛掉電話,我決定嘗試着提取一下裡面的資金,但是由於沒有能提取歐元的ATM機,所以我打算直接前往銀行進行跨行提取。

  然而,當我真的拿着100歐元從銀行的大門裡走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不是夢。

  “我,應該可以好好地讓自己闊綽一下吧?”我看着手裡嶄新的鈔票念叨着。

  不對,他們既然能追蹤到我的個人狀態,那麼一定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傢伙,如果我真的拿這筆錢揮霍,說不定還會遭到什麼更危險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決定嘗試着相信信件內容,在兌換了一定數額的日元之後,我買了前往法國巴黎的機票。

  出發當日,我收拾了一些行李,退掉了房屋,來到了機場。然而迎接我的不是塞滿人的客機,而是一架小型的私人飛機……

  “啊、哈哈,什麼事情都會有呢……”地面離我越來越遠,我看着漂亮的乘務員為我倒上價格不菲的咖啡,自言自語道。

  不過我的自言自語似乎起到了效果,因為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所處的位置不是巴黎的機場,而是一片林地中間。

  客機的殘骸圍繞在我身邊,機長、乘務員不見身影。

  “有沒有搞錯啊……”我從殘骸堆裡面翻出自己的行李。

  人生就是這種東西,當你好不容易有所進展,看到了光明的時候,上天就特別喜歡給你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但是這種把我扔在荒郊野外的玩笑,太過分了。

  我又不是某個退役的軍人整天在電視上上演關於人類的消化系統能承受的極限的節目的男主角,把我扔在這裡別說消化系統能不能承受,可能我的精神就先崩潰了。

  清點了一下能用的東西,衣服和毛巾是必要的,書本可以扔掉,證件需要留下來,日本刀也需要留下來。如果不用來防身,用來劈砍一些木枝用於燒火也是好的。

  我又在殘骸裡面找了找能用的東西,飲用水和航空食物都還有不少。為了準備不時之需,我盡量裝了最多的部分,天知道這個林子里有沒有能吃的玩意。

  現在要做的是先去一個比較高的地方,然後找到方位。說不定能看到人間煙火,這樣還能得救。

  打點了一下行裝,沒有問題后,我決定先看一看不遠處的高地能不能讓我獲得更好的視野。

  林地基本沒有過人類開發的痕迹。聽說在大戰期間,歐洲的許多叢林都留下了交戰國的工事和殘骸,甚至還有儲備的彈藥和更加危險的未爆彈。但是我現在走得這一片叢林明顯沒有這種東西的痕迹。

  落葉鋪成了叢林的地表,樹木參天而起,看不到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在秋季的富士山下進行林間的散步一樣。

  “有沒有搞錯,我可是遇險的人啊?”我自言自語着,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我一個遭遇航空事故的人,能這麼大搖大擺地走在風景秀麗的林地上。

  像是松鼠一樣的小動物溜進了樹洞,飛鳥在枝頭鳴叫,陽光順着縫隙投灑着怡人的溫度,就連灌木都好像主動為我張開道路……

  誒?主動?

  我看了一眼剛才就一直在身邊的灌木。

  有些像是小葉黃楊的小灌木叢就在我身邊。

  我試着伸出手,但是就像是躲着我的手一樣,本來是球形的灌木上,出現了一個凹下去的坑。

  收回手,那個坑又自己消失了。

  我拿起日本刀,對着灌木,灌木似乎也像是躲開了日本刀一樣,顯現出了一個凹下去的狹長的痕迹。

  外國的灌木還真是奇怪……才不是吧!

  灌木會生長成這樣嗎?!這些個植物看上去很有意思吧!一般的植物是做不到的吧!?含羞草那種動一動,或者是捕蠅草那種慢悠悠的咬合對於植物來說已經是非常大的能量消耗了!這株灌木那種“不要碰我嘛~”的反應根本就不是植物該有的吧!

  我在仔細看了一眼頭頂上吃着堅果的松鼠。

  然後我才注意到那不是松鼠……而是一種長着翅膀的,有着巨大號毛茸茸的尾巴的……精靈?對就是那種帶着魔法之粉的,會在某些地方出現的人形的小精靈。

  國外的魔法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不對吧!某個描寫中二少年對陣大魔頭的小說里,精靈不都是那種皺巴巴的東西嗎!

  我咽下一口唾沫,覺得在這裡留下去不是什麼好事……

  我還是應該趕緊前往高地,然後找到文明的痕迹后,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樣想着,我加快了腳步,但是逐漸地我感覺到了一股非常寒冷的殺氣。

  不是人類的,而是獸性。

  也就是說,我遇上了正在捕食的野生動物。

  我快步走着,假裝沒有意識到它在附近等待攻擊我的機會,同時努力感受着它的氣息。

  很大,殺意很濃,具有極強的攻擊性,但是只有一隻。按照剛才我遇上的情況來看,這種貨色恐怕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很可能也和剛才一樣,是什麼奇怪的生物。

  只是,這股殺氣雖然極為濃郁,卻遲遲不打算髮動攻擊,也就是說,它應該還沒有找到出手的機會……但是如果我先出手,這片滿是灌木和柔軟地面的地方是非常不適合我戰鬥的。難道對它來說也是不合適的嗎?

  想到這裡,我繼續假裝鎮定,保持着登山的速度。

  殺氣隨着我一起來到了高地的頂端。這裡是一片空地,灌木和樹木在這裡全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平整而乾燥的堅實土地。

  “好了,在這裡我就能安心出手了。”我踩了踩地面,這裡已經可以讓我安心地反擊。

  還不等我擺出架勢,我就預感到帶着血腥味道的殺氣從我背後襲來,我來不及拔刀,直接連刀帶鞘一併轉身,向後擺出防禦架勢,同時將重心放在兩腳上,壓低身形,盡全力讓下半身做成緩衝姿勢。

  黑色的身影壓在了我的刀上,這股壓力甚至有讓我的雙腳幾乎陷入地里的錯覺。

  這傢伙!不一般!

  這樣想着,我努力扛住了它的撲擊,它也意識到偷襲沒能成功,便順着我的力量越過了我的身子。

  力量非常強大。短短几秒,我就感受到了遠超劍道比賽的力量。這不是對手的竹刀擊打在我的防禦姿態上,那麼簡單的力量,而是充滿了壓力,帶着和人類不同的,有着最原始的獵殺本能的攻擊。

  我轉過身,在我身後不遠處的地方,有一隻動物。

  黑色的獵豹,卻在四隻腳上有着白色的鱗片,遠遠看上去就像是無害的大貓一樣。可是劍齒虎一般,帶着倒刃的利齒,還有像鞭子一樣抽打着地面的尾巴告訴我,這傢伙不是個一般的動物。

  獵豹遠遠地看着我,黃色的雙眼流露出殺氣。

  我站原地,將刀放在腰間,準備反擊。

  它在尋找我的破綻?還是在尋找某個機會?

  看着它繞着我走着,我不由得覺得刺眼。

  是太陽!它在將我的視線引到正對太陽的角度!

  然而,就在我明白這件事情,眯起眼睛的一剎那,獵豹撲了過來。

  “拔刀流·稻妻!”我顧不上刺眼的問題,對着太陽下的那個黑影使出了拔刀斬。

  但是刀身反饋給我的並不是通常拔刀流給我的流暢的切割感,而是我的刀劈斬在了如同工業用合金板上的堅硬,甚至讓我懷疑我的刀身是不是已經折斷了。

  用動態視力,我才注意到我的刀刃劈斬在了獵豹的左前爪的鱗片上,刀刃和鱗片的摩擦甚至產生了火花,這簡直就不像是生物的鱗片,怎麼可能會有生物的自然生長物可以和真正的人造金屬互相匹敵,甚至還有着不輸給32層精鋼反覆打造的硬度?

  但是就在我注意刀刃的碰撞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帶着鱗片的尾巴向我襲來。

  如果剛才它的尾巴能在地面上抽打出聲音,那麼我如果正面挨上這一擊絕對會沒命。

  但是,似乎是刀的力量改變了它的攻擊路線,尾巴並沒有如期攻擊到我的胸口,而是從側面劃過,緊接着,左手的劇痛帶着布帛撕碎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忍住劇痛,盡全力握住刀鞘,然後前滾翻離開了獵豹的攻擊範圍。

  獵豹停在了它撲擊后的位置,而我則來到了空地的中間。

  我看了一眼左臂,上臂的衣料已經被撕得粉碎,皮肉開綻,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最粗糙的砂紙狠狠地搓了一下一樣。我又看向那隻獵豹,果不其然,在它的尾巴上,也有着細小的鱗片,而他左前爪的鱗片上,也留下了剛剛和我的刀刃交鋒的痕迹。

  完全為了獵殺而進化的動物。

  我不由得讚歎着。不知道這樣的生物是外國才有,還是什麼特殊的物種,但是這樣的生物完全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即便是圈養在動物園裡,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我再一次擺出架勢,現在我清楚,和它正面用武器硬碰硬我是沒有勝算的。對手每次攻擊可以用兩樣武器,第一樣是攻擊用的爪子,第二樣是它的尾巴,我的防禦手段只有一個,更何況我的攻擊就是我的防禦,我的防禦就是我的攻擊。我使用任何一個技能都會讓我失去另外兩個功能:防禦和反擊,或者兩個防禦。

  再加上我的左臂已經不允許大幅度運動,這讓我的反擊變得更加困難。

  我將刀收回刀鞘,看着獵豹。

  獵豹打算繼續故伎重演,向著太陽的位置慢慢走去。

  任何物種都可以被人類馴養。幾千年來,人類反覆在做的只有這一件事情。

  當你的寵物向你露出它的腹部的時候,說明它服從於你,希望你能安撫它。還記得那個無聊的寵物頻道介紹過乖巧的狗狗在地上打滾。

  因為大多數生物的腹部,都是最柔軟的。

  最沒有防備的。

  我看着獵豹,獵豹也看着我。

  要是它能讀懂我的思想,那我恐怕是沒命了。

  獵豹再一次站在了太陽的位置上,刺眼的陽光照射着我。

  即便人類的瞳孔也能自己縮小來拒絕更多的光線投射在視網膜上,可是也遠不及貓科動物來的迅速,而且人類的瞳孔縮小也是有限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對陽光的拒絕,獵豹再一次撲了上來。

  何剛才一樣,是用着左前爪做出的攻擊,意圖從我的薄弱方位攻擊。但是這一次我不打算和它正面交鋒。

  在它躍起的一瞬,我極力壓低的身形,讓下肢幾乎以不符合人類生理結構的姿勢維持着極低的姿態。同時右手放在了刀柄上。

  沒有看出我的意圖的獵豹的眼中露出驚訝與慌張,確實,任何動物在發現獵物做出了一個自己沒有料到的行為的時候,恐怕都會驚恐吧。

  不過這應該是它最後一次慌張了。

  在它越過我的頭頂,露出了柔軟的腹部的一剎那,勝負已經決定了。

  “拔刀流·回天!”

  讓雙腿用出能將大地崩裂的力量,同時右手揮出刀刃,如同要劈開遠在天邊的白雲,刀刃像是從水中劃過一般,不帶一絲阻礙,從皮毛覆蓋的肉體下流暢地切過。

  黑影變成了兩半,從我的身前和身後落下,碧藍的天空再一次出現在的我的上方,和陽光一同溫暖着我的軀體。

  刀身上沒有留下一滴鮮血,只有獵豹的屍骸在地上慢慢侵染這乾燥的土地。

  “哼……”我看了看這匹野獸的軀體,輕蔑的發出了一聲鼻息。

  動物終究是動物,即便是有着聰明的戰術,最終也只不過是一匹野獸罷了。

  不過我也不忍心就這樣讓它曝屍於此,畢竟也是一匹有着精巧的獵殺技巧的動物。所以我從附近的地面上找來一些落葉和木枝,將它改在底下,如果有火和燃油的話,應該能讓它就這樣火化了吧?可惜現在它的軀體只能成為肉食性昆蟲的美餐了。

  就在我以為這樣就結束的時候,遠處一對黃色的雙眼讓我不寒而慄。

  又一隻!

  比剛才那隻要小一些,但是和我相比依舊有着絕對的形體和力量優勢。

  而我現在的狀態已經沒有辦法再進行第二次的戰鬥了。剛才的爆發已經讓雙腿失去了大多數的力量,右手也因為盡全力的劈斬而無力地連在右肩上。

  看來我要命絕於此了嗎?

  就在我等着它和那頭獵豹一樣撲上來,將我擊殺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傳來了哨音,然後一束藍色的光線洞穿了獵豹的頭部。

  激光武器!?

  獵豹一聲不吭地倒在了地上。我也無力地坐在了地上。從空地另一端的林地里,一隊人馬走了出來。

  “先生,請出示您的狩獵許可。”不等我開口,一個穿着甲胄的、像是士兵一樣的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哈?狩獵?許可?”先不說為什麼我能聽懂他們的語言,為什麼我還要給狩獵許可證?我可是剛剛遭遇了航空事故啊!?

  “您沒有許可證嗎?”士兵狐疑地看着我。

  “不我沒有,不如說我剛剛從天上掉下來,還被那頭怪物差點變成新鮮刺身,我怎麼知道許可證……難道被那種傢伙吃掉還需要證明嗎?證明我是安全無污染食品?”

  士兵沒有回答我,而是走回到了他的隊伍中,和什麼人說了兩句,然後那個人便從隊伍中走了出來。

  穿着銀色的輕甲,披着白色的披風,背上背着不符合她的身型的超大號象牙白色燧發槍的……小女孩?

  “庶民。”女孩子站在了我的面前,開口就是一句很失禮的話。

  “誒……是在說我?”

  “你以為我在和誰說話?”

  “哦、哦!我啊?”我我才反應過來。

  “那頭獵殺豹是你殺死的嗎?”女孩子繼續問道。

  “豆沙包?”由於是第一次聽到的詞彙,我不由得重複了一遍。不過好像再重複的時候我的舌頭打結了。

  “是獵殺豹。”女孩子還是一臉傲氣地看着我。

  “啊,你說那個啊”我指着士兵翻動落葉堆下面得到獵豹的屍體說道“是我殺的,先說好我可是正當防衛啊!我——”

  “沒有人問你這個”女孩子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我,卻感覺不到兇悍“是你一個人殺死的嗎?”

  “沒錯是我。”

  “你用什麼殺死的它?”女孩子繼續問。

  “這個。”我拿起手邊的刀。

  “去檢查一下。”女孩子招呼一個看上去好像很有學問的人拿走了我的刀。

  “喂你們要做什麼啊!”我想上前阻止。

  “不會做什麼損害你的武器的事情的。”

  很有學問的人用一個奇怪的眼鏡在我的刀上面看了半分鐘不到,就一邊哈哈笑着一邊把刀交還給我。

  “稟報大小姐,這把刀是一把普通的武器,沒有魔法的跡象,也不是眾神的遺物,是最下等僕從級武器。”那個戴着奇怪眼鏡的老傢伙笑着說。

  “你用這個殺死了獵殺豹?不要開玩笑了。”被稱為大小姐的女孩子對我嚴肅地說道。

  “嗚哇,我先不說你們給我的刀做出那麼失禮的定義的事情了。你要是不信你也可以說那頭畜生是自己變成兩半的嘍?”

  “那你能拿出剛剛獵殺了它的證據嗎?”

  就在女孩子提問的時候,檢查屍體的士兵跑了回來:“稟報大小姐,屍體是被刀具以非常快和流暢的速度切開的,刀口平整,沒有任何遲疑,是一次性劈斬成兩半的。多半應該不是本國的武器!”

  “嗯……”女孩子一邊沉思,一邊看着我。

  “你,再給我們展現一遍。”女孩子說道。

  “你讓我再和那種怪物打一架?不,我可不做!我的左臂都快沒知覺了,而且我累得站不起來。我不幹。”如果他們真的在弄來一頭那個什麼豆沙包獵殺豹什麼的,我可真的沒信心以現在的狀態再贏一次。

  “不會讓你再打一次的,就用那頭來做實驗。”女孩子一邊說著非常恐怖的話,一邊指着將剛才第二頭獵殺豹架起來的木樁。

  “我可沒有鞭屍的慾望。”我說道。

  “那我們只好將你囚禁起來,畢竟你踏入的是皇家的領地。”女孩子對身邊的人打了招呼,幾個士兵掏出了鎖鏈。

  “誒……”看着這些蠻不講理的人,我不由得感到絕望“那你總要讓我恢復一下,再去做那種實驗吧?”

  “這個好說”女孩子打了一個響指“薇薇安,幫他恢復一下。”

  “謹遵主命,大小姐。”從人群中走出來一個……額……女僕?

  女僕來到了我的面前,看了看我的傷勢后,兩手放在我面前溫和地笑着:“請不要動,馬上就會好起來的。”

  “哦、哦……”看着如此靠近我的溫柔女性,我都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了。

  “我在天的女神啊,請賜予我神聖的祝福,化解世人的傷痛,釋放他的疲倦,讓守護的戰士再一次站起吧。”

  女僕念叨着奇怪的唱詞,從她的雙手中流出了藍色的光輝,覆蓋在了我的身上,這感覺像是清涼的水中,帶着怡人的香氣,讓我不禁想要發出享受的聲音。

  但是等藍光褪去,清涼消退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了身體好像完全沒有進行過任何激烈的運動,雙腿有着強勁的力量,右手完全感覺不到疲勞,甚至左臂的傷口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看不出有過受傷痕迹的嶄新皮膚。

  “這下就沒問題了吧?好了快去做給我看。”女孩子命令道。

  “是是是……”我拿着刀,走到木頭架子前。

  剛剛還兇狠的獵殺豹現在就像是一團爛肉架在木樁上。

  “我站在這裡看,沒有問題吧?”女孩子走到了我的邊上,我估算了一下,她明顯不在我的攻擊範圍內。

  “沒有問題。”我握住刀柄,壓低身形。

  “拔刀流·稻妻!”

  刀光劃過了獵殺豹的軀幹,但是和剛才不同,我覺得我這麼久以來從未有過如此流暢而順利的拔刀斬,我甚至覺得自己有一種能將遠處的群山一併斬開的錯覺。

  獵殺豹的軀幹並沒有任何移動,也沒有掉落。難道是我沒有砍中?如此流暢和順利是因為我壓根就沒有砍上去?喂喂,這種時候不要讓我出糗好不好?

  我走上前,用刀鞘戳了一下獵殺豹的軀幹,感覺似乎紋絲不動的樣子。

  “喂,你在搞什麼?”女孩子一臉怨氣地問道。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應該已經斬——”就在我說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了人群里出現了躁動。而他們的視線都是看向我身後。

  我轉過身,剛剛還看上去完好無損的獵殺豹已經和木樁一起變成了兩半落在了地上,而隨之而來的,還有後面的樹木一顆顆地倒下,一直延伸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的天……”不等他們發出驚呼,我先自己被自己嚇到了。

  拔刀斬可不是範圍技能啊,我這個本來就是一對一的好不好?現在我這個拔刀斬變得像是全自動伐木機一樣我可受不了啊!

  “諸、諸侯級的武器啊!大小姐!這個可是諸侯級的武器才有的威力啊!”剛才那個看上去很有學問的人驚叫着。

  “你,到底是什麼人?”女孩子問道。

  “我倒是想問你們是誰啊!”剛剛經歷了一大堆不可思議的事情的我,現在最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

  “我是歐麗雅·諾爾斯班·勒斯菲爾,勒斯菲爾家族的三女,勒斯菲爾國立貴族魔法學院的學生理事長。”

  “呃,那個勒斯菲爾是哪個國家的統治者?”我問道。

  “哈?你連這個都沒有聽說過嗎?勒斯菲爾家族是波瑞亞民主國的首席軍事指導體系,和統治者有着平起平坐的地位。”

  “那個,波瑞亞民主國在哪?”我越來越覺得奇怪了。

  “當然在神聖卡列尼大陸上。”

  “卡、卡列尼?那是哪?”

  “我說你啊,你是不是除了會砍樹就不會別的了,卡列尼大陸就是這裡啊。”女孩子看着我說道。

  “這樣這樣,你來幫我指一下這個地方到底在哪。”我拿出手機,從裡面調出了世界地圖,由於上面顯示着圈外,也就是在這裡我收不到任何信號定位。

  “這是什麼?”女孩子看着我的智能手機發愣。

  “手機啊,沒有見過嗎?”我問道。

  “沒有,還有,這個是地圖嗎?你自己瞎畫的嗎?”她指着世界地圖說道。

  “不這是世界地圖,你這麼高貴的身份總不會沒見過吧?”

  “這個才是世界地圖好不好!”說著,女孩子從隨從手中拿出了一副巨大的地圖,上面畫著我完全沒有見過的大陸的類型,而且寫着我完全不知道的國家的名字。

  “那個……請問一下,這裡,是不是異世界啊?”我拋出了疑問。

  “你難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女孩子用疑問回答了我。

  誒?我剛剛墜機了,然後,掉到了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