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唧~唧-~唧~唧~唧……”

蝉鸣,于耳边不绝。

这座城市的一大特色,或许便是这夏日里涌而不绝的蝉鸣之声。

我坐在凳上,依靠窗边之墙,翻阅着手中不算厚重的书籍。

在那件「遗憾的事」过去两年;回到这座城市已是一年整之际。我也习惯了这恼人的蝉鸣。

中庭的钟声响起,眼前这破旧的活动室仿佛在为之赞叹而“颤动”,可算是扰了我读书的兴致。

放下书本,摆在腿上的暑期计划表映入我的眼帘。

(啊!说起来,暑假快到了呢。)

我的内心如此低语。

经过了不算忙碌也并不轻松的高一大部分学习时光,如今离万众期待的暑假终于是越来越近。

“上课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现在是正是要计划暑假的时刻!”

半个小时前,这个社团的某人如此言辞确切的说着。

随后,我便收到了这样的一张“计划表”。

不过在那之后,我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这本我刚从图书馆借来的短篇小说之中,全然将这回事忘的一干二净。

现在看看,计划表也是洁白如新。

要不,写点什么吧。

要不那个双股辫的“怪物”,一定会瞪大双眼、对我说着“不好好计划着自己的暑假,是不会迎来一个有意义的暑假的!”诸如此类的话。

如是想着,我提起了笔。

写点什么呢?

………

……

犹豫了一会儿过后,我毫不犹豫的写下几个大字:

“宅在家里。”

这是多棒的计划啊。

宅在家里可不会因为太阳的猛烈直射而发烧中暑,也不会因此有巨大的莫名开销。(如去游乐场、去游乐场,还有去游乐场。)对于我这种身体较弱的“书生”而言,可是最好不过的。

再说服了自己之后,我心满意足的放下了自己的笔。

拂过树叶的微风吹拂着,透过了薄窗吹拂着;伴随着知知蝉鸣吹拂着。

依靠墙壁的身躯有些墉散,我便伸起了自己的懒腰。

“嗯~~~…啊~……”

真是平静啊。

不由得,我心生感慨。

平平淡淡的平凡日常虽说不上对其有着欣喜,但至少是并不厌烦。

只是,

“只是”只是而已,

作为一名“17”岁的高一学生,我倒是希望一些“异常”能够给我的平凡添些孜然。

比如……比如说呢。

能够在樱花树下与一位少女相识?

诸如此种浪漫吧。

只不过,那可是言情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场景。现实生活中出现的几率,尚且不足千万分之一。

不过,即便是只有千万分之一,那到也好。

毕竟那也是「有可能」啊。

只要是有可能,就不应该放弃;不是吗?

抱着这般的盼望,

我又举起右手中的书籍。

“尘斌!有委托……啊!”

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路。

伏桌而起,我警觉的观察起了四周。这才发现,少女重重的倒在活动室大门。

长长的双股辫一直垂到腰际,白皙到令白种人都自渐形秽的肌肤,只看外表的话,是一名典型的古典美少女。

但是,这仅仅只是在她安静时给人的错觉罢了。

“尘斌,那什么……有委托了……”

“你先擦擦鼻血吧,楚清。”

我靠近了去,从口袋中掏出湿纸巾递给了她。

那张被鼻血所覆盖的面容,看上去可是好生恐怖。

“啊啊……抱歉。”

接过纸巾的她,连忙往自己的脸上擦拭。

“尘斌,新的委托到了。”

“委托?”

我的脸上显然是露出了不快的神色。

她坐在自己的「社长位」,先是喘了一口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嗯,委托。”

我们这个社团与其他的正规社团有些不大相同。

要说这间社团与其他社团并不相同的地方,那就是:我们这个社团的成员只用我与社长两人。

众所周知,社团不满五人是不能称之为社团,只能称起为「同好会」。并且是不配享有社团活动室的使用权。

然而这间社团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却有些特殊。

那就是:这件社团必须完成校内同学老师布置于一楼中庭委托箱里的委托。

而这些委托的麻烦程度,也是令人瞠目结舌。

“让我猜猜……这次的委托是更换三楼理科室灯泡?”

“没那么麻烦啦。”

“那么是维修二楼办公室的木门?”

“这次不需要用到木工用具的说。”

“那一定是协助学生打扫教室卫生?”

“虽然多少有些差异,但已经很接近了。”

“除此之外,我可就不知道了。”

举起了双手,我示意着投降。

“嘿嘿,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她朝我笑了两声,如同一名顽童一般。

随后,她才口袋中掏出一张满是折痕的委托信。

“档档档~档!这次的委托,是找猫哦~”

“找猫?”

我一时来了兴趣。

“嗯。据信上所说,失主似乎弄丢了自己带到学校里的一只棕褐色皮肤,名为「本·杰明」的猫。因此委托我们去找的样子。”

“本·杰明?”

我疑惑得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美国人的名字吗?这年头,怎么会有人给猫起美国人的名字?”

“这可不是我们应该去想的哦,尘斌。”

抬起头,柳楚清正用着温柔的眼神望着我。

“如何?有想法了吗?”

“唔,这个……”

摁住自己的下颚,任由身边轻风吹过。

猫去了哪里?

嗯……

让我,稍微思考一下吧。

 

“刷拉!精彩的推理从我的耳边显现!”

“你这冷不丁的说什么呢?”

我冷眼望去,只见她用右手遮挡住自己脸的半面。

“以这样的话语揭开逻辑与推理的序幕……你不觉得很帅吗?尘斌?”

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她转身面向我。

即便我看不到她自己所遮挡起的右眼,我也知道此时的她满脸写尽了期待。

对此,我也不好反驳。

我只好点点头,半敷衍似的回复:

“你说帅……或许是吧。”

“你这不就是敷衍吗?”

我轻声笑道,似是非是的说了一句“或许是吧。”

之后,我将目光倾注在了手上,这张写满娟细文字的委托信上。

 

♢♢♢               

委托

我带到学校的猫失踪了,希望有人能帮我找一找。它的皮肤是棕褐色的,带着红色项圈,喜欢睡懒觉。顺带一提,它的名字叫“本·杰明”。如果发现了,请联系高一(2)班萧霜,谢谢。

时间:6月16日星期三

♢♢♢

(字迹公正、态度诚恳、内容简明意赅,还标明了日期。虽然这比起委托信更想是一份「寻猫启事」。不过比起之前那些连委托信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人要好的多了,我给82分。)

我在内心如此擅自着对这封委托信做着评价。

看罢,我将信叠回四叠,放回桌上。

“我说楚清……”

“尘斌!听听我的推理好吗?”

她兴奋的打断了我的话语。

我歪了歪头,问道:

“推理?”

“嗯,推理!”

“……”

我沉默了些许。

之后,我点了点头。应承道:

“好吧,那么就麻烦你了。”

“那么,借我一元硬币吧!”

“你要一元硬币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先借给我就是了。”

“……”

我半不情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元硬币,递给了她。

她接过硬币,放在嘴边轻吻。

“那么,开始吧!我「真相社」社长柳楚清的逻辑推理剧场!”

(叮~!)

一声轻响,硬币弹飞而起。

「推理论·其一:委托信的主人」

“首先这封信字迹娟细,不像男人的笔迹,代表写信人是一名女生。而这一封言辞之间略显急迫的委托信字迹却没有草草痕迹;相反信中还准确的写到了今天的月日和所属班级以及姓名,这代表委托信的主人性格沉稳,并不是急躁之人。

“其次,这封信的主人萧霜所属班级是高一(2)班,恰好与尘斌是同班。然而尘斌你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特别的神色,这代表尘斌你可能与这位萧霜学妹不熟悉。”

我轻轻点了点头,应答道:

“确实,我与这个萧霜并不是很熟,互相之间也是只知道一个姓名而已。”

“哼哼,那就对了。”

柳楚清翘起了自己的鼻梁。

“另外「尘斌与萧霜学妹不熟」,将这个结论反过来思考。”

“反过来?”

“嗯,反过来。将这个结论反过来成为「为什么尘斌与萧霜不熟?」这样一个问来进行思考。

“「为什么尘斌与萧霜不熟」呢?这个答案是很显然易见的。因为「萧霜在班级里并不突出」。她并非是班级里的焦点,因此尘斌「只是知道她的姓名」而已。而这代表着萧霜成绩中游,不爱表现,并且佐证了她「性格沉稳」这一点。

“那么,结论如下:

“委托信的主人萧霜,是一名高一二班成绩中游且性格沉稳的平凡女生!”

「推理论·其一:委托信的主人」

解决✔

「推理论·其二:猫的去向」

“猫是被一名高一学生所弄丢的,换言之就是猫是在教学楼高一年级所分布的一楼二楼所弄丢的才对。

“而这次的委托者会想到拜托我们寻找这只失散的小猫,这代表失主已经找了这只小猫一段时间了。那么,猫现在在哪呢?

“虽然目前不能确定猫到底在哪,但可以肯定的是,猫并不在教学楼。”

“哦?”

我有些好奇,便摆了摆手,问道:

“不说说理由吗?”

“理由?那真是太简单不过了。”

楚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扬起了自己的眉头。

“我刚刚说过「失主已经找了这只小猫一段时间」。既然已经找了一段时间了,那么失主是在哪找的呢?”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望了我一眼。

我会意的应答道:

“自然是猫的失地「教学楼」。”

“不错,但是猫并没有被失主找到。因此,猫自然不可能在那个地方。”

……虽说这个论证有些勉强,但好歹这个结果没有错。

猫确实不可能在教学楼。

因为如果在教学楼内的话,猫多半就被过往的学生发现最后被送往失物招领处才对。如果猫真的被送往失物招领处的话,失主也就没有必要特意的跑来委托我们这个非官方的社团了。

但是若是将逻辑进一步延伸的话,倒是可以得到另外一个结果就是了。

不过,

看楚清那么开心的样子,我还是不要泼她冷水好了。

“那么,结论如下:

虽不能确定猫到底在哪,但猫并不在教学楼!”

「推理论·其二:猫的去向」

解决✔

“以上,是「真相社」社长柳楚清的推理……哎?尘斌,你趴在地上干什么?”

“干什么……”

我喘了一口气

“你忘了你弹的那枚硬币是我的了吗?”

“啊,对啊!”

如是说着,楚清挠了挠后脑。

“嘿嘿……抱歉,太执着于推理了。”

“你啊,哎……”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枚失踪的硬币并不难找,它恰好掉落在了地板的缝隙当中。

我捡起它,用着纸巾轻轻擦拭。

“尘斌,你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推理啊,我的推理如何呢?”

“哦,这个啊……”

打开钱包,我将硬币轻轻放入。

“还行吧。”

我简明意骇的给出了评价。

“还行?”

“嗯,还行。”

“真的是还行?”

“真的是还行。”

“真的真的是还行?”

“……我能暂时不回答你这个问题了吗?”

“YES!”

柳楚清的脸上充满了因得到表扬而扬起的雀跃。

坐在桌位上的我,带着丝丝微笑望向楚清。

虽然,猫所在的地方可能是天台吧。

重新握起书,我草草望去,读了两行。

将「猫被人发现后将会被送往失物招领处,而失主就不必要特意来拜托我们这个非官方的社团」这个逻辑稍微延伸一下,不难得到这样一个结论。

「至今为止,猫尚未被人发现。」

虽然不能排除是有些学生发现了猫之后,并未将它送往失物招领处或是将猫藏了起来想要偷偷将猫带回家的可能。但是这个变数是无法被计算(至少我无法计算)的,所以暂且将这个变数当作不可能吧。

以此,再将这个结论进行翻转。

「猫如今在一个人流稀少的地方。」

那么,学校里「没有人的地方」是哪呢?

教学楼内充斥着人群、操场之上田径部正在进行运动、体育馆内羽毛球部正在进行活动,什么音乐教室、多媒体教室之类的要么是被社团所占用,要么是门窗紧锁猫根本进不去。

那么,猫会在哪个「人流稀少」的地方呢?

我印象里有一个,

一个有时狂风四起有时风平浪静的观光宝地。

也就是我刚刚所说的——天台。

望了一眼窗外,绿树静屹。似乎不像是有大风的样子。

我想,那只猫大概确实是在天台吧。

虽说我也无法论断就是了。

叹了口气,再稍稍翻上一页书页,我沉静下来思考。

失主是……萧霜吗?

脑海里并没有多少有关于这位同班同学的记忆。

不过,有一点却是令人在意。

那什么……我好像连她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

……

我的记性有这么差吗?

应该不会吧……

“那个……”

……嗯?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你会腹语术吗?楚清?”

她转向了我露出了一副疑惑神色,回答道:

“不,完全不会。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没什么。应该是我听错了……”

“我是说,其实我就在这里啊。”

一个少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对话。

望向柳楚清,她好像也听到了什么,表情中蛮是惊恐。

她又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隔了一会儿,她才用着沙哑的声音说着:

“尘斌,这……”

我点了点头。

“嗯,恐怕就是「那个」了。”

随后,整个活动室里一片寂静。

…………

………

……

“哇啊啊啊啊啊!!!!!鬼啊!!!!!!!!”

她惊恐的尖叫起来,迅速躲藏在我的身边。嘴里念念叨叨,似乎是在说着什么驱魔词汇。

啊,说起来柳楚清好像是怕鬼来着。

虽然我觉得她完全不用怕鬼——因为在体力和恢复能力这方面,我觉得她早已经超过了鬼这个等级。

不过,

为什么一名有着如此出色的推理能力的少女会怕鬼呢?

这我至今也不知答案。

“那……那个……”

又是一声女性沉音。

“啊啊啊!鬼说话了!尘斌!快想想办法啊!!!!”

她不断推搡着手里握着书的我。

“别,别闹。这里正是最精彩的部分!”

“这个时候可不是看书的时候啊!!!!!!!”

她的悲鸣声,充斥在整件活动室里。

“经管如此,可我又不是道士……”

“我知道你不是道士,所以我不收你钱啦!总之有什么办法你就先用好了!有没有效果另说啊!!!”

“……说的我好像会收钱一样。

最终,我还是放下手中的书。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将手伸入胸前、插入口袋,握起一本小小的书本。

它可能并不厚重,但它绝不陌生。

它可能被人蔑视,但它总有力量。

它可能不在闪耀,但它不被遗忘。

它拥有着正义之力,

它能够打倒牛鬼蛇神。

或许,它可能确实有些小。

但是里面所正呐喊的精神,确是无比庞大的!

在那小小的书本上,没有多余的图画。

上面简洁如新,只有鲜红的印迹所烙下了几个大字: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精缩版)》

“我不管你是哪路神魔、哪路鬼怪,我叶半仙劝你赶快离开!佛曰慈悲,但慈悲终有限度。倘若你不愿离去,那就休怪在下下手无情啦!”

…………

………

……

四周,又是一份寂静。

对于声音的主人而言,尴尬,正在凝聚。

 

“好过分……”

尴尬还是被打破了。

被低沉的不能再低沉的声音。

“好过分!不管是学姐也好,叶尘斌也好,你们都好过分啊!!!”

一声独属于女性的低沉嘶吼声在活动室里盘旋。

我寻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正打算离开活动室。

“等……”

我的话还没开口,她就已经跑到了门边。用力甩着木门,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社团里只留下我与柳楚清二人。

“闯……祸了?”

还未反应过来的楚清,声音里尚带一丝疑惑。

我点点头,应答道:

“恐怕是的。”

与楚清相视一眼。在这瞬间,我们便已做出了决定。

“走吧,尘斌。”

“嗯。我去教室,你去体育馆,通过手机联络。”

“我知道了……话说为什么去那两个地方?”

“因为伤心的高中女生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教室或者体育馆。至于原因……”

我苦笑了两声。

“回来再告诉你吧。”

 

“抱歉,你见到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十分生气的女生了吗?”

“没有。”

“抱歉,打扰了。”

 

“抱歉,你见到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十分生气的女生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二次元的话,确实有个戴着眼镜的生气少女从这里跑了过去。顺带一提,她的三围大约是……”

“为何要放弃电击治疗?醒醒,你还是有救的。”

 

“抱歉,你见到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

“尘斌,求求你帮我划定一下这次期末历史考试的范围吧……再这样下去我肯定要被我爸妈拉去参加补习班了啊……这是咖啡店的优惠卷,就当做补习费可以吗?”

“贿赂狮子仅仅只靠一块肥肉是不够的……起码给我十张优惠卷!”

 

我在教学楼内询问了一圈,却并没有打听到那个眼镜少女的去向。

是不在教学楼吗?还是说我并没有找到?

不管怎样在收到柳楚晴来信之前,我都必须要继续寻找下去。

人,总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管人有着多么正大光明的名义。在伤害到了别人时;无论是谁都应承担自己的言行所带来的后果。

我讨厌被人伤害。

哪怕被人称呼为胆小鬼,被人用着小刀轻轻割破喉咙,迸射出鲜稠的血液。我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也不愿意被人伤害。

被背叛的感觉,可谓是难以忍受。

——这,也算是我的一点点人生经验吧。

♢♢♢

我讨厌那些“救赎者”,因为他们太过自信。

自信到即便自己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一定是对的,也要跑到“问题者”的身旁说着要拯救他们。

可他们当然是拯救不了的——因为他们连“问题”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只是摆出了自己的价值观,谓之是世界法则,再搬出一套套大道理,企图用着教科书中记载着“普度众生”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拯救“问题者”。

可当“问题者”们不吃这套时,他们会愤愤的甩下一句浪费了自己时间之类的话语。来狠狠的将“问题”者的内心刺伤——我想,这大概就是不愿接受“拯救”的代价吧。

“救赎者”是高尚的,“问题者”是低劣的。

“救赎者”大发慈悲跑来“拯救”他们,可这些低贱的“问题者”竟然不领情。那么,就算被“救赎者”生吞活扒也是活该吧!——所以我讨厌“救赎者”,讨厌那些打着“救赎者”旗号接近我的人。

一旦我不接受“拯救”,他们便会将我真诚的心脏划开,撒上令人痛苦的盐巴。可我却只能任由他的行为。

因为他们是正义的,因此即便他将我的身体撕碎,他也还是正义的。我不能对一项“正义”的行径有着也因过多评价,否则我便是“不识好歹”,应当受到天雷轰杀。而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卑劣行径感到迷茫,因为他们仍是正义的。

♢♢♢

 

“嘿,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在三楼的楼梯口处,刘逝与阎正杰正坐在楼梯上闲聊。

“听说三班的那个学生会副会长,她的监护人好像在上个礼拜去世了。”

“去世了?”

阎正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是啊,听说是胃癌晚期。” 

这本应是十分严肃的话题,但刘逝的眼神却没有多少黯然。他只是将这事当做闲谈的资本而已。

“难怪这两天在学生会都没看到她的影子,原来是出了这事啊……”

“换个话题吧,这个话题似乎有些太沉重了。说起来,下个礼拜的期末考试你有把握了吗?”

“完全没有,之前完全把心思放在了游戏上了。”

“……我也是,现在看书会不会太晚了?”

“总得临阵磨枪吧?我可不想把暑假的时光都花在补习班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周六要来我家开学习会吗?”

“好啊,随便把叶尘斌也叫上吧。他成绩还不错,可以帮我们划划重点。”

“那就这么定了吧,明早我就去问问她……”

“喂,你们……”

“啊!”

他们似乎被吓了一跳,浑身颤抖了一下。

转回头,他们看到的是正扶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的我。

“你们……有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跑过去……了吗?”

“什么,原来是你啊,吓了我们一跳……”

放下心来的刘逝抚摸着胸口,缓了一口气。

“你是在找人吗?”

“嗯,确实在找人。”

“找谁?”

“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生气的女生。”

夏正杰抚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符合这一点的人也太多了吧?有没有具体一点的特征?”

“具体的特征……没什么存在感之类的?”

“啊,那应该是萧霜吧。”

“啊,那应该就是萧霜。”

两人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同一个人名。

“萧霜?”

那不是委托人的名字吗?

“这么说吧,如果要用「没有存在感的女生」做一个排名的话,她毫无疑问是身居榜首的吧。”

“好像也发生过在体育课点名时被体育老师遗忘了的尴尬事件来着。”

“是吗?”

说起来,我好像确实记不清萧霜的模样了来着。

“……不谈个了,总之我先去找……”

“I have a dream!”

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了巨大响声。

(短信来了)

打开手机,第一条短信就是柳楚晴发来的。

「【楚清】:在体育馆找到了萧霜了。」

(果然在那吗?)

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能找到就好……

我收起手机,随口朝二人说了句:“改天见。”草草走下了楼梯。

现在的时间,是五点一十三分。

这应是柔和的夕阳所出现的时间。

可从教学楼中走出的我,依旧被刺眼的光芒照的头晕目眩。

我用右手手遮挡住了眼光,缓慢的在校园中行走。

人已经找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道歉了吧。

那么就没必要太急了。

如今,只需要慢慢来就好了。

所以,慢慢来吧……

……

恶心,

好想吐,

放松下来的身体,从胃部涌上了一股剧烈的恶心感。

扶着校内的一颗柳树,我低下身子,大口喘息着四周的空气。

对于我而言,这已经是常事了。

从两年前开始,我的身体便一直有这样一个毛病。

当心情激动时,血液流淌加快,思维变的敏捷,反应神经变的迅速。——这一切症状就是我们常说的「肾上激素」大量分泌时所产生的反应。

但若是肾上激素的分泌量过于庞大了呢?

那么在肾上激素开始分泌「兴奋时期」,这个人的反应速度与思维能力将远超常人的大幅提升。更有甚者,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但在肾上激素停止分泌的「冷却时期」,这个人的肉体也好、精神也罢,所受到剧烈的痛苦也是远超常人的。就我所知这方面的具体表现有:恶心、呕吐、思维混乱、昏厥等等。

这种反应在医学里被划入「精神问题」的方面,需要通过精神药物进行治疗。

而我,就患有这种症状。

自两年前被查出了这项问题后;拜此所赐,我的身体变的虚弱,精神也变的有些敏感。

为了遏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的口袋之中放着类似于「镇定剂」的精神药物。不过,我还是原封未动。

药不能乱吃,精神药物尤是。反正出现了症状时忍受一段时间,也就没必要服用这种药物。

我缓了一口气,坐倒在柳树之下。

(……等会儿,去喝一杯卡布奇诺好了。)

如此想着、苦笑着的我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可就如同神明在嘲讽我这样一个小小愿望一般,我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一刻,我的思维、精神、肉体如同被埋在了墓里,因缺氧而感到浑身冰冷。

一只猫、一个人。

站在天台边缘。

下一刻,沸腾的血液平静了下来。

 

………………………………

“……叶尘斌,你刚刚在天台那个样子……好可怕……”

社团活动结束后的回家路上,与我同行的萧霜如此说道。

我低沉着头,低沉的回复了她:

“忘了那事吧。”

言罢,尴尬的气氛重新回到了我们二人的上空。

天台事件后,柳楚清说不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管,决定把她送回家去。

“那么我先走了。尘斌,在我走之后你可别把萧霜也弄哭了。虽然我知道你本人没有什么恶意,但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萧霜,如果叶尘斌又变的可怕起来了的话,记得要赶紧跑。别看有时候他很可怕,但其实是个运动废渣来着。”

说着这些不知道是关心还是损人的话,柳楚清带着那名少女先行离开了。没过多久,我与萧霜也离开了。可在回家路上,环绕在我们二人身边尴尬的沉默却迟迟未能散去。

想必,她正因为看到了我那时略显凶恶的表情而感到害怕吧。

这种情况下,你要我怎么去道歉啊……

“嗨……”

我稍稍叹了口气。

走着走着,萧霜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了路边。

我转回头去,发现她正出神得望着蛋糕店。

“……饿了?”

“没……没有。我没饿!”

萧霜连忙否认,可从她的口中流淌出的口水无疑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脸,示意她擦擦口水。她注意到后,用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再确认了自己真的留了口水之后,她立刻乱了手脚。

“口……口水!真的有啊……让男生看到留口水的模样这也太失礼了……要擦擦才行。纸巾、纸巾……啊,我忘在学校里了!要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

“……用手擦不就行了吗?”

“用手擦也太不淑女了吧……”

“说到底哪有淑女会对着蛋糕店留口水啊?”

“唔……”

脸颊微微泛红的萧霜低怂着自己的脑袋,失落着望着地面,失落的心情一览无余。

(这孩子真好懂。)

如此想着的我,打开店门,朝里面喊了一声。

“麻烦请给我一份纸巾!”

听到了我的叫喊,店内的工作人员与顾客都用着诧异的眼光看着我。

“等等,叶尘斌,这里是蛋糕店吧?”

“啊,也对……那就顺便给我们两份随便什么都行的蛋糕!”

“哪有人去蛋糕店买纸巾顺便买蛋糕的啊!还有蛋糕也不是这样买的啦!”

那名店员依旧一脸茫然与诧异,仿佛在看着外星生物般看着我。但有着服务精神的他们还是打包递给了我两份小型巧克力奶油蛋糕和一包湿纸巾。付钱时,萧霜说要自己付。可在自己口袋中翻来覆去了一阵,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带钱包出门。

“……这钱我会还的。”

她红着脸,对我如此说道。

总之,在我付完钱后。她拉着我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坐在公园长椅上,打开蛋糕盒,大口大口的吃着蛋糕。丝毫不在意之前说“不饿”的自己。

“朔其来,叶辰彬人事项月阙吗?。”

“把嘴巴里的吃完了再说话。”

“我是说,叶尘斌你认识项月雀吗?”

嘴巴周围正布满了奶油的萧霜向问我道。

“项月雀?谁啊?”

“哎?你不知道是谁吗?”

我扶着下巴,思索了一番。

“不认识。”

“就是刚刚在天台的那个女生啊。”

“原来叫做项月雀吗……怎么?你们认识?”

“……什么认识不认识,她是我们学校学生会高一分会的副会长啊。”

“……副会长?”

♢♢♢

“听说三班的那个学生会副会长,她的监护人好像在上个礼拜去世了。”

“去世了?”

“是啊,听说是胃癌晚期。” 

♢♢♢

原来就是她吗……

“怎么啦?你不知学生会的事吗?”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事罢了。”

倘若知道了这些事,或许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站上天台了。

不过,我无法原谅。

我无法原谅「自杀」这种事。

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杀」这种事。

对于「伤害」都会感到「疼痛」的人,怎么可能会去选择「自杀」?

“叶尘斌,该走咯。想什么呢?”

身边,萧霜正催促着我回去。

她的双手摆在背后,弯曲腰站立在我的面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

“不,抱歉没什么。”

按压住心中的阴暗情绪,我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在了她的身边。

现在,就先回家好了。

我所向往的生活,应该是那种不需想着太多喝着咖啡、静静翻阅着书籍的平淡生活。

非日常的生活我已经体验的太多了。至少在高中,让我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如此想着的我,继续踏在由“人”所铺设的水泥地上。

我抬起了头,望向了湛蓝的天空。

只记得,在我读过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这本书里,有着这样一句话。

“……应当赶紧生活,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一个意外的悲惨事件随时都有可能中断生命。”

虽说我的遭遇还不至于会“中断生命”;

但是,

我仍需要赶紧生活。

这座城市的天空,一片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