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了再也不离开我的吗?夏澄,你真是个骗子。

“夏澄?你去哪了?夏澄?”

“刚刚你身边一直没有人啊。”老马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的,他刚刚还和我在一起……”

什么嘛。

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那还真是要谢谢你啊。

我一腿踢在路边的石柱上,在某一天的早晨我曾经感受到同样的痛感,随后我跪倒在石砖铺成的人行道上。

“伤,没事吧。”夏澄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耳边。

我抬起头,泪水已经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我想把全身的重量寄托在他身上,就这样飞身扑了出去,整个人却摔倒在了地上。

当我反应过来睁开眼时,眼前是那条百褶裙的裙摆。我用力撑起身体,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夏澄,穿着那条沾满血,烟灰,汗渍和其他污渍的百褶裙,鹅黄色的人行道灯光亮起,照在他的身上,应该只有我知道那条裙子曾经是白色的。

他把那年夏天我戴过的帽子拿在手中,从里面拿出一整束向日葵,随手摔在我的面前,然后笑了笑。

“唐子成?夏澄?唐璐?不管你叫什么,你还真有点可怜。”

他一脚踢向我的脸。

“好好笑哦。”

我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只穿着一件大T恤。我止不住地喘气,脸没有留下肿胀的痕迹,光线透过亚麻窗帘射进客厅,打开门,厨房传来剁肉和高压锅上汽的声音。

从厨房传来好闻的骨头汤味儿,房间里的灰尘有被仔细清理过,四方桌上杂乱堆积着的内存条和药片也不知道被收到什么地方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本放在我书桌上的木雕笔筒,里面插着一支向日葵。

我走向厨房,那个刚才貌似一脚快要把我脑壳踢碎的男人穿着围裙站在水池边上,用砍刀剁着肉饼,水池边放着长条的山药。

他把头转过来,朝我笑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事实也确实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今天有山药排骨汤,然后是豆豉蒸肉饼,是不是有点太清淡了?”

“啊,没有的事。”

“房间里放了一篮向日葵,你说过你喜欢向日葵。”

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但这却是事实。

“谢谢。”

“刚刚你直接睡过去了,抱歉折腾你这么久。”

刚才真的只是梦或者幻象吗?我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口腔里曾经出现过的血腥味儿,虽然口腔里确实也没有裂口。

可能是我们真正相处的日子,从相遇的那七天算起,加起来可能连三天都不到,那大概是我缺乏安全感吧。

他回过头,继续处理料理。刀有节奏地敲击在案板上,我开始怀疑是否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像那块肉一样,躺在案板一样的地板上,被他切开,剁碎,被做成肉饼,或者干脆被埋在阳台种着文竹的花盆里。

大概……不会的吧,如果这样,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我不需要再去思考他是否会离开。

于是我抱住他,他手臂的动作停了下来,回过头,亲了亲我,我像早上那样,把侧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穿的是一件蓝色的衬衫,好像是我的亲生父亲还是公务员的时候穿的制服衬衫,染上他汗水和婴儿沐浴露的混合气味,让人安心的气味。

“刚刚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啦?”他把豆豉放在肉饼上,用滤水器把水倒进肉饼碗里。

“梦见你不见了。”

“那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就是做了这种梦嘛,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嘟起嘴,在他面前露出委屈的表情,抓住他的手,食指的部位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创可贴。

“你受伤了。”

“没事。”

“剩下我来吧,你去休息就好。”

“做事要有始有终。”

我拗不过他,但是他同意饭后让我洗碗,生活好像就回到了高中时代的夏季夜晚。

我坐在他腿间,吃用肉饼汤泡的饭,一起看电影频道,黄渤演的荒诞喜剧,连爱情也一样荒诞,没有什么胃口,虽然他做的东西味道很棒,梦里发生的事情仍然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他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我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

只要留在他身边,那么什么事情都会解决的,他也一定会接受我的,什么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一定会是这样的。

他把碗放下,慵懒地靠在了沙发上,我顺势躺在他的胸上,扭过身体,用手抚摸他的脸,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腹肌摸去。我们再一次相拥在一起。

电影结束了,我吻过他,起身把碗筷收拾好,走到水池边开水准备洗碗。

我注意到了自己食指上的创口贴。

唐璐,你真是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