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人躺在床上,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雨。

曾经楼下靠近门卫室的地方,是那时的门卫老吴种的眉豆,在那旁边他还种了一棵枇杷树,在小时候,只要和院子里的其他孩子们打闹,就一定会经过。

每到夏末秋初的时候,眉豆就会结出青色的豆荚,有一种奇特的草涩味,我们就把豆荚摘下来,拿回家风干,想着有一天世界末日来临了,可以用这些东西熬过终末的饥饿。

眉豆的藤蔓下,当然还有其他的植物,因为没法充足吸收阳光的原因,它们长不了多高,但经常也会有蜗牛光顾。蜗牛给我们提供了无限的乐趣。不知谁说蜗牛是益虫,能够吸收二氧化碳排出氧气,从小看动物世界长大的我不想成为大聪明揭穿这个常识性的错误。不管怎么说,除了互相投掷蜗牛,最有乐趣的是养殖蜗牛。

蜗牛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小生物。它们移动缓慢,视力很差。当然也很脆弱,透过半透明的薄外壳,可以看见底下花瓣状的心脏有节律地运动,他们会交配,下出透明的蛋,然后蛋里会爬出丝状的幼体,我没见过它们活动,可能生下来就死了。

总而言之,院子给童年的我提供了无限的乐趣,包括猫。

楼上的阿姨搬走之前有养过猫,但她不住在这里之后,那些猫咪就被丢弃在天台自生自灭——新来的住户不喜欢它们。于是我时不时就能见到猫从楼道的窗户边缘掉下去。至于院子里的猫,它们很怕生,从不和人接触。在这里居住的十多个春秋之中,我渡过了被嚎叫着的猫咪们闯进梦里的无数个夜晚。

现在也是这样。

活着的猫我见过不少,自然死亡的流浪猫呢——大抵我是从来没有目睹过它们的尸体的。

非洲有大象墓地的传说,动物死后果然都会隐藏自己的尸体,不如说这是动物的本能。

要是我就这样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像网吧的那个糟糕夜晚之后一样,就躺在这里,什么也不做,静静迎接死亡的到来——那还是会被人发现的吧。

可是就算经历过那样的日子,我还是挺过来了,不是吗?

抱着被子,我坐了起来。

不管怎样,不管发生什么,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都要努力好好活下去——我这样下定了决心。

吃过药,我坐在桌边翻阅着高中留下的笔记,用崭新的笔记本做好今后的计划。

不管夏辰这家伙去哪了,现在去寻找他都是徒劳的,首要目的是想办法让自己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当然去老马那里继续工作也是可以的,但我不想给他再添什么麻烦,毕竟当初不说原因中途溜走的是我,现在变成不人不鬼样子的也是我。

去便利店做收银?大概也是一样的吧,毕竟没人会想招一个这样的人来面对顾客。

我用力把笔砸向笔记本的页面,笔芯被顶进了笔芯,然后整杆笔被我随手扔在地上。我就这样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要是有人能让我抱着就好了,当时的我是如此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