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弄出来？”何希月疑惑道，“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但不一定是物理概念上的弄出来。”赵恒说道，“这个事情的关键就在于：能让那位客人感到幸福。只要他幸福了，我们就交差，然后你就离生下耶稣基督这事儿又远了一步。”
“那我只能祝你三年零六个月后生下一个肉团了，亲爱的托塔赵天王。”
“才不会。”他说，“我才不会有女朋友，所以更不会有孩子。”他脸上还有几分骄傲。
没救了。何希月决定不跟他扯这个事情，问道：“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青梅竹马其实长得挺大众脸的，就是胸大了一点。希月，你认识胸这么大的女生吗？”
何希月一愣，“你要弄个假的？”
“嗯，只要能交差就行。”
“不好吧。”她一皱眉，“交差了之后呢？人家不可能看不出来啊？而且那女生也不一定配合，再说了……”
赵恒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何希月真没有那样的朋友。“我朋友里没有胸那么大的，真的。”她摸着良心说道，“这世上没有胸那么大的十六岁女生！”
“那好，我去找一个。”他说，“大学里有不少，稍微打扮一下和十六岁也差不多。反正死宅也没碰过真的女孩子。”
何希月有些纳闷，“你要怎么办？和她们怎么说？这种奇怪的请求……”
“花钱啊。”他一耸肩，笑道，“就当是雇个婊子了。我那大学里出去卖的学姐学妹可不少，若是熟人或者同系的遇到了，还能打个八折。希月，你们高中门口也总停着豪车，想必里边也有做生意的女孩儿吧？”
确实。何希月点头不语。沉吟了片刻后她问道：“恒哥你也喜欢那种女人吗？”
“哈哈哈……”他干笑了几声，忽然面色一冷，“比起在碧池身上花钱，我还不如对着电脑屏幕——”他最后那个词并没说出来，只是摆了个口型。
何希月越和他相处却觉得难以置信，那种陌生感越发强烈。恒哥原先不是这样的人……她心想道，也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只是没有这么赤裸裸。
忽然她看见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不是他变了，是世界变了。
那纸条就在最显眼的地方，之前她却一直没看到过，想来是刚刚放在这里的。而这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哦，是他啊。
何希月苦笑着叹了口气，决定给自己做一杯掺酒精的白兰地奶茶。
我也变了——我周围的世界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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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赵恒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女人。那是个大二的女生，和Galgame里kumi酱有几分神似，如果换个发型和衣服，再打扮一下，应该可以凑合着交差。他给何希月看了那个女生的照片，问：“怎么样？”
何希月看了看，说：“是有几分相似，怎么说，你要把她介绍给那个客人吗？”
“够呛，你看那死宅的模样，像是能和这种大姐姐交往的人吗？”赵恒拿过吧台的香烟，点了一根。
她没回答赵恒的话，而是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恒哥？”
“很久了。”他说，“dota2，槟榔，香烟，这三样东西陪我度过大学的每个周末。槟榔加烟，法力无边。”
难怪看他的牙齿有些变色了。“这可不是什么良好爱好——你原先不是靠各种动漫度日吗？偶尔还会去漫展。”
“那就算是什么良好爱好了吗？顺便一提那个时期真正陪我的东西是本子和里番，托它们的福，我的健康每况日下。”赵恒说。
她皱起眉，“你怎么能对着女孩子说这种话呢？你在大学里和其他女生也这样吗？”
“你不是其他女生。”他一摊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对我来说你比我老妈还亲。”
何希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妈，那我就劝你戒烟。”
“啊？你真要当我妈？你不能这样占我便宜，希月。”他好像只听到了前半句，一脸的惊讶。
“恒哥。”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三年前你可不是这个傻逼模样的。”
他一愣，“你也不是，三年前你绝对不会说脏话，也不懂得galgame和那些大人的事情。”
“我也不想说脏话啊！”她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咱们还能好好说话吗？啊？恒哥！你就不能调整下电波频率吗？嗯？还有啊，我是真心希望你戒烟，那东西没什么好的，前些日子我一个亲戚就是吸烟过度，肺癌去世了。你也想那样吗？”
于是他把烟掐了——本来也没抽两口。“说真的，我妈都没管过我抽烟。你比我妈强多了。”
“啊……”何希月一时哑然。她忽然想起来，赵恒家是单亲，而且他和他母亲关系不和。
他别是真把我当他妈了！何希月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她决定不再和他谈这个事情。“说正事吧，你打算拿那个客人怎么办？”
“很简单，把照片给他，然后看他怎么打算的。”赵恒笑道，“我们的最后目的是‘幸福’，而非真的给他变个奶子超大的kumi酱出来。”
别再提那个了！何希月不禁咂舌，“那就赶紧吧。”
于是乎两人将那位客人叫了过来，并且给他看了照片。客人看到照片后惊讶的张开嘴，嘴里大概能塞进一个宇宙，之后欢天喜地的说了些语无伦次的话。何希月在一旁抱着胳膊看戏。
看他高兴的差不多了，赵恒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激动心情，但我也得负责的告诉你，这个kumi酱现在并不认识你。”
“什么？”死肥宅叫道，“我和他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赵恒摇了摇头，“不。那个男人不是你，而是游戏里的男主角。”
晴天霹雳！死肥宅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次暴击。“那我该怎么办？”他大声叫道，“我是真的喜欢kumi酱啊！”
“这个kumi酱从游戏里出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得从零开始——就像游戏里攻略她那样。”
“你让我攻略一个……活的kumi酱？”
“是的。”
死肥宅愣住了。他走向一旁的镜子，双下巴和肚皮在同频震荡，然后他看着自己的样貌，欲哭无泪。
何希月在一旁看着，心说道：恒哥想让他知难而退。但这样也没法交差啊，他还是没有幸福。
这时候赵恒问道：“怎么了？我们把你的女朋友找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我……”他说不出话来，“我做不到。”
“做不到和她交往？你觉得自己蠢得像头猪？”赵恒毫不留情。
那头猪点头不语。
“希月，该你出场了。”他突然对何希月说道。她猝不及防：“我？我干什么？”
“你是魔法少女，希月，用你的魔法帮助他。”赵恒说。
“恒哥你蠢了吗？”我哪来的魔法？
“拜托了，那只是个比喻。我是让你给他打打气——你看他不可怜吗？”
可怜？何希月看了一眼那头对着镜子欲哭无泪的猪。心想道，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自卑了一点，胖了一点，蠢了一点……她尽量压抑住心里的厌恶——但他真的不是坏人。恒哥上次还说过，这种人其实心地单纯善良，无法拒绝别人的笑容。啊，对，单纯善良，不然才不会迷恋上一个那么做作的游戏。
想到这里，她走了过去。
“先生，请坐。”她让客人坐到吧台边上，“想喝点什么吗？”
“呃……”死宅一脸的尴尬——他以为我又要讹他钱。“这次免费，你说要喝什么吧，我给你去做。”何希月说道。他估计还会要上次那个，因为那个最贵。
“水就可以了。”他说。
“啊？你确定？我说了免费。”
“确定。”他很认真的说道，“我不想再喝甜的东西了。”
何希月看了他许久，却没有分辨出他是客气，还是真的想喝水。
“这杯我请。”她说，“如果你不愿意喝甜的，那就柠檬红茶好了，我会少放糖。”
“啊……好吧。”
于是何希月给他拿来了柠檬红茶。他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接着两人目光交错，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会很自然的说出一句“这茶不错”，但他却张了张嘴，然后慌张的低下了头。
他是真的不会与人相处，自卑而且腼腆。没人会喜欢这样的男人。他是个好人——失败的好人。
“你得振作点，客人。”何希月忍不住说道，“再自信点，勇敢点，别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样下去什么也干不成的！”
“啊，对不起。”他连忙低下头，就像是被老师和家长训斥了一样。何希月忽然想到，他周围的人兴许就是用这种方式给他“打气”的。我不能再这样了，不行，我得温柔一些。她试着模仿kumi酱那种青梅竹马的温柔语气：
“先生，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丑陋不堪，你是个单纯的好人。”这话三成是恭维，但七成是发自内心。“你有没有想过改变这个现状呢？”
他不说话。他一定是尝试过了，但却铩羽而归。
“现在又有了一个机会，你的梦中情人已经从屏幕里走了出来，你就不想做点什么？你就甘心看着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死宅的眼睛焕发出光彩，这是何希月头一次意识到面前坐的是个男人而非一头猪。“对，就是这样，先生，你要做的是改变自我，然后去大胆的追求爱情。”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稍加思索后，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恒哥，对吗？”
赵恒点了点头。
“我要怎么做？”
何希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先从减肥开始吧。每天上午都到这里来，我们会监督你训练，给你指定严格的课程。这是个很麻烦的过程，你得拿出干劲来才行。”听到这话，死宅不禁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他，“你不是会魔法吗？”他说出了十分愚蠢的发言。何希月恼了，说道：
“你以为看个轻小说，玩个‘东舰L’什么的，就能找到女朋友了？不工作哪来的钱？不努力哪来的成功？啊哈？你和我说奇迹与魔法？你初中没毕业吗？要有那玩意儿我还至于在这上班吗？朋友！认清现实啊！”
——这一席话后来成为何希月的名台词，它如割掉烂疮的手术刀一样，拯救了无数迷茫的人。
于是死宅满怀感激的告辞了，说转天还会过来，一定要用努力改变自我，然后去找kumi酱。
赵恒站在何希月后面，轻拍她的肩膀，“希月，你是合格的魔法少女。”
“啊？”
“你没看见吗，那个死宅进来的时候死眉塌眼的，出去的时候却是昂首挺胸精神焕发。这一定是魔法的力量。”
何希月摇了摇头，说：“这不是魔法，这只是现实，我只是让他认清了现实而已。”
赵恒点点头，沉吟了许久，突然说道：“这才不是现实，希月。”
“什么？”
“你一个女高中生就开始来谈现实了吗？”他苦笑，“现实永远比你想象的残酷，希月。不然上先生也就不会招募什么魔法少女了。”
何希月望着那个死宅离去的地方，回忆着他在阳光下昂首阔步的背影，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