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出现另一个自己,那种感觉确实会让人感觉很不现实,但现在的恋,就处于这么一个不现实的状况之中。
周围是一片黑暗,眼前的是那明明在容貌上和自己是完全一样的,可是气质上却又完全不同,展现着自信笑容的少女,
她说的话,是自己永远不会说的,她脸上的表情,是自己永远不可能露出的,如似地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要离开了吗…?”
“喂喂,你这身体可承受不了两种完全的人格,还是说想让我取代你吗?”
恋没有惊慌,比起自己,眼前这另一个自己更加需要担心,事到如今还懂得开玩笑,让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才好。
也许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但不管怎么说,她确实帮助过自己很多,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不可能和以往的青梅竹马重归于好。
“可以的话…还能够再见吗?”
“你还想再见!?再见的话你可就会消失了啊,还是说其实你真的很想消失?”
“…那么,现在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即使对方存在就会取代掉自己,恋还是感到一阵不舍,本来还是一脸轻浮笑容的少女也被这股氛围所感染,无奈地搔了搔后脑勺。
“你啊…见不到我反而是好事啊,给我好好地高兴起来,你也想让我放心地消失吧?真是的…为什么你就是会惹那么多麻烦事…”
虽然嘴上抱怨着,不过恋清楚,眼前这名少女,做那么多事,都是为了自己而已,只有口不对心这点,她和自己很像。
也只有对着“自己”时,恋才能那么地放松了。
“对了对了,那家伙啊,虽然是有点笨,不过还是个好男人…不,现在应该说是好女人吗,以后要好好珍惜她啊,跑了,可能以后也再找不到了啊。”
“什什什…!才不是…!那种笨蛋…怎么会有人喜欢他嘛!只不过是…如果没有我,他就只不过是个单纯的笨蛋而已!那样的话,我会很困扰…”
恋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连说话也断断续续的,看见自己调戏成功,另一位少女再次咔咔地笑了一下。
“连自己也有必要骗吗?你的所有事情我知道喔,你在那时候曾经在他房间…”
“呜哇哇哇---!!!不要再说了啊!!!”
马上想起对方在说什么的恋害羞得都紧紧按着耳朵蹲了下来卷成一团,俨然一副你说什么我都听不到的模样。
“那样的黑历史就连回想起来也想把当时的自己给炸掉所以别再让我想起了啊啊啊啊!!!”
“哈哈哈!有什么不好的,青春啊!其他人可是想要也做不到吶!”
“那种事情他们想发生就让他们发生啊!我可是一点都不想遇上!连回想也不要!”
恋痛苦地摇着头,彷佛想把那些黑历史般的回忆甩出头脑外,让另一个恋笑得更欢,不过很快又闪过几分落寞之情。
“哈哈…玩笑就到这儿了,这之后可就要靠你自己了…以后就算有什么事,也别依赖我,尽管去找那家伙吧,就算有什么困难,她也一定能帮你解决。反过来一样,她有什么事的时候,你也要在她身边支持她啊。”
“嗯…我会的。”
恋隐约能够感觉到,对方快要离开,心情也不禁变得低落起来,微微点了点头,即使从语气上也听得出她的不舍。
“好…也是时候走了,那就永别啦。”
说罢,那外少女便转身离去,摆摆手就当作是道别,恋知道,这一别后,大概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对方如此直白,也许反而是对尚未能够完全接受的恋的一种温柔。
“谢谢,然后…再见,小矶。”
“…哈哈,谢啦。想不到我这样的人在最后也会得到名字,这已经足够啦。”
少女的脚步停了一步,虽然她马上又继续向前,但感觉却和刚刚有点不同,看上去,好像比刚才要安心了一点。
恋没有尝试追上去,对方要消失这事实并不是自己所能阻止的,在最后做到自己想做的,恋已经感到心满意足。
少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矶消失于一片黑暗之中,寂静的空间之中就只剩下恋一人。
周围环境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由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恋却是现在才突然感觉到,这里到底是多么寂寞。
“那么,我也应该回去了吧…回到她的身边…”
随之,一阵睡意袭向了恋。少女没有任何抵抗,合起双眼,渐渐地进入到梦乡之中。
…
…
…
“唔…呜…”
“啊…!你醒了吗?”
恋缓缓睁开了双眼,借着街灯那微弱的灯光,第一眼看到的是雪那熟悉的容貌,让少女本来还残留着的些许不安一扫而空。
“这里是…?我睡了很久吗?”
“这里是那栋大楼的下面,因为要处理某些事情,所以花了一点时间。你也是在我们办完事后没多久醒来了,音月和瑞穗刚回去。”
“是吗…”
头脑还有点不清晰,少女皱着眉头,并没有马上坐起来。
“本来是打算让救护车把你也送去医院的,不过平野老师说只要休息一下就没事,所以就只把从顶楼搬了下来。”
雪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平野,连界也没有回去,站在一旁闭目养神着,注意到恋醒了过来,两人都向她挥挥手,恋则以眼神当作回应。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是以膝枕的方式睡在雪的大腿上,脑袋上顿炸出了一团蒸气,急忙打算坐起来。
呯!
但太过急忙的动作,结果就是恋的头一下子撞向雪的下巴,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
无声的惨叫在夜空中回荡,看见两人搞笑般的行动,平野不禁苦笑着走了过来。
“琉璃羽,身体没有大碍吧?”
“…嗯,已经,没事了…”
恋尝试感觉了一下,小矶确确实实地从自己身体之中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再见了。
直到此时,她才第一次真正地感觉到对方的消失,那阵无比压抑的寂寞感再次袭来。
“你也累了,让明冰院送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回去吃过晚餐好好休息。东文,你也是。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是。””
两人应了一声,雪随即扶起恋,在确认她能够自己后走后,才以低于平常的速度慢慢陪着她来到了巴士站。
一直到上了巴士坐下来后,恋才能从雪的全方位保护中解放出来,让她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真是的…雪是担心过度了啦,本来就没对我做些什么,不会有事的啦。”
“怎么说那可是神剧啊,不小心点不行,说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当然,另一个你帮了我们很多,只是…始终你有什么事的话,就不好了。”
“…笨蛋。”
恋突然偏过脸去嘀咕了一句,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雪只得一头雾水,结果直到下车为止,恋都没有和雪说过一句话。
“到这里就可以了啦,雪也还没吃晚饭吧?就快点回自己家吧。”
“可是…”
“别可是了,雪做的已经够多了,谢谢…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哟。”
语毕,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雪,恋直接跑回了家,她不想让雪看到现在自己的表情。
对不起呢…小矶,我还做不到,让现在这样脆弱的表情表露给雪她看…
像是为了驱散脸上的潮红,以免自己胡思乱想,恋加快了脚步,快步跑回家。
越是接近家,少女的脚步就越沉重,由其是当恋站在家门前,发现家里亮着灯时。
呜…叔叔已经回来了吗,雪她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叔叔了吧…
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要回家面对父母的责备一样,打开家门成了世界上最困难的事。
恋向门把伸手,在要打开时停了下来,再次把手缩回,不断地重复几次后,少女改为在门前渡步,但越在外面待得久,恋的心情就变得越是不安沉重。
越是晚回去,就意味着要叔叔担心得越久,不敢打开回家的大门,但晚回去又会良心不安,双重矛盾下,恋感觉自己大脑都要当机了。
“啊~~!不管了!反正不回家也不行!回去就回去呗!”
好不容易,恋总算立下决心,向家门伸出手,但在打开门前的一瞬间,大门却先被别人打开了,恋的叔叔就站了在门后面。
和平常一身西装文质彬彬的形象不一样,此刻他头发都乱成一团,恤衫被汗水打湿,样子看起来十分地狼狈,恋甚至有一瞬间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叔叔。
“叔叔,那个…!”
恋还来不及说什么,她的叔叔已经紧紧抱住她,那感觉可能很不舒服,但自己完全不介意。
“恋,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一直都在找你啊…”
“…抱歉,叔叔,让你担心了。”
少女没有挣扎。
“你没发生什么意外吧?有受伤吗?还是说遇到了什么…”
叔叔松开双手后,仔细地端详起她来。
“不,只是…有点累了而已,抱歉,因为我的任性,让叔叔你要到处去找我…”
“不要紧…来,回去再说吧,我先弄晚餐给你吃。”
没有责备自己,恋的叔叔只是如同往常,甚至比那更加温柔地对待自己,她突然感觉一阵自责。
趁着叔叔在弄晚餐,先去洗个澡吧。
脱下已经変得很脏的衣服,恋瞄了一眼镜子中全身赤裸的自己。镜子中还是那副她最熟悉的身体,和几天前没有丝毫分别,一如以往的有点瘦弱。
恋总有种感觉,镜子中的其实是小矶而不是自己,但当她向镜子伸手,只碰得到镜面那光滑的触感,让她感到一阵空虚感。
“…这叫人怎么高兴得起来嘛。”
在抱怨了一句后,恋泡进浴缸之中,温暖的泡澡水让她一直都下意识绷紧的身体总算是得到解放,少女不禁发出了慵懒的一声叹息。
“呼啊…回复回复~温泉粒子扩散~”
把简易温泉包加进泡澡水后,恋饶有趣味地看着温泉粒子扩散,整个浴缸中的水都変成了淡绿色,让人心灵也得到治愈。
“果然泡澡就是人间一大乐事呢~感觉所有烦恼都会消失吶…呼喵…咕嘟咕嘟咕嘟…”
少女一边泡着,身体同时缓缓地滑向下,直到把半张脸都泡进水下才停止。
全身浸泡于温水之中,让恋能够把脑袋放空,是除了用糖份来补充脑力外,她最喜欢的一段时间。
平常的话,少女怎么都不能够把那些烦人的事情抛诸脑后,但只有在泡澡时,这种深呼吸一口,身体好像微微浮起来的感觉,才能让人忘记一切。
犹如新生婴儿般的姿态,合上双眼,蔽住气息,就是属于自己的宇宙,彷佛连重力的束缚也能够挣脱,从这个烦杂的世界中脱离出去。
大脑放松后,恋不禁开始回想起以往的生活。
被称作天才少女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父母身亡过后,自己曾试过不管任何事情,只是一味地去打理公司事务,为了可以对一切死心,甚至还留不留情地赶走忧人。
叔叔领养恋是在那之后一个月,终日只顾处理公务,让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本来恋就没有什么亲戚,决定由叔叔来照顾她几乎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恋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叔叔的表情,因为还要处理各种事务,他要离开一阵子,至于自己则是暂时一个人待在家中,三餐由之前熟悉的佣人所照顾。
在丧礼后的一个月,两人并没有见过面。
因此,当叔叔看到恋消瘦得皮包骨的模样时,也像刚刚那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紧自己,并承诺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苦。
那之后,恋搬到她叔叔家中,叔叔把大部份工作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回家的时间自然减少了很多,但每次回来时,都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尽量满足恋的要求。
恋明白叔叔对自己的用心,即使只有很短时间,在两人见面时,恋也不会提及所有会让叔叔伤神的事,将自己的心情隐藏于心底。
又过了一段时间,叔叔因为担心放学回家后总是一个人的恋会很寂寞,所以便提议她去寄宿学校。
但恋却第一次反对了,原因是她也想帮助他处理公司的事务,那时业务已经重新回到正轨,即使没有恋也没关系,但少女想帮上叔叔一点忙,即使只是一点也好。
她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应允,同样地,叔叔只想恋能享受普通的校园生活,既然是一番好意,也不好拒绝。
在寄宿学校生活了一年左右,因业务转移的关系,两人搬到来霰吹镇,恋亦进到樱吹学园,之后便是再次遇上已经变成女生的雪。
回忆结束,恋从泡澡水中探出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半块脸都泡在水中,当上来时整块脸都通红通红的。
确实,父母双双意外身亡对于恋来说是一个巨大打击,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这两年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有叔叔无微不至的照顾,父母的心血能够蒸蒸日上,重新认识了不少朋友,最重要的是可以和忧人,亦即现在的雪重遇,化解误会,一切一切都是少女重要的回忆。
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也会希望我能够快乐地活下去吧…就好像小矶一样…
那么说来,小矶倒是挺像我的父母呢,如果说叔叔是父亲,那么小矶就是母亲啰…不过她一点也不像妈妈就是呢。
因为自己突然的妙思奇想,恋偷偷地笑了一下。
见已经泡得有点久,少女从浴缸中站起来。似乎有点泡昏了,走出去的脚步也有点摇摇晃晃的。
快速地冲洗一遍身体后,少女用毛巾抹干身上的水珠,换上了浅蓝色的连帽卡通睡衣。
帽子上印着的是最近一套人气卡通的角色,蓝色猫咪南瓜(非机械),最大特征是那比普遍猫咪还要大上一倍左右的耳朵。
这套睡衣完美地还原了那双猫耳,里面塞满棉花,保证捏上去手感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