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川圣夜,彷佛从出生开始,不幸就紧跟随在她的身边。因为意外,她的母亲早产下她,她母亲差点因此赔上性命。
而出生后的圣夜也一直体弱多病,医药费令家里负担极重,尽管在她长大后情况有所好转,可家里已经埋下了不和的炸弹。
自从圣夜懂事之后,家里的争吵好像就没有停止过,小女孩几乎每天回家后都会听到父母在吵架,起因可能是很微小的事,可她却完全阻止不了双亲。
渐渐地,家庭的裂缝变得越发地巨大,终于,某一天,圣夜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拿走了家中一部分财产离开了这个家。
为什么他没有把所有东西都拿走呢?可能是夫妻之间最后的情义,也可能是考虑到年幼的圣夜,又或是有其他原因,不过小女孩已无从得知。
那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父亲一眼,她的父亲一次也没有回过家,而在那之后不久,她和母亲也搬了家,估计圣夜以后也不会再见到父亲了。
在搬家之后,母亲也很少会回家,由一开始几天见一次面,到之后的一星期,一个月,到几个月…
不知何时,圣夜已经习惯了,空无一人的家。学校的活动不会有父母出现,周边的人都不会接近自己,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母亲不像其他同学的母亲一样?为什么自己必须独自一人?
圣夜曾无数次询问自己,不过她始终得不到答案。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讨人厌的孩子吧…所以每个人都不喜欢我,不会有人接近我…像我这样的人…
本来性格已经内向的圣夜,思想开始变得扭曲,并产生了极大的自卑感,而这点并没有被任何人所注意到。
自己的一切彷佛都与别人不同,甚至让她感觉自己连人类也不是,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生物,根本不应生存在这个社会之中。
很痛苦,很痛苦,没有任何人能够倾诉,一切只能依靠自己,每晚也不能安然入睡,即使如此,还是要生存下去。
理智告诉自己没有资格接触任何人,那残留的少许小孩的'心'却又在呼喊着寂寞,这让她十分矛盾。
每天只是苏醒,入眠,重复着毫无意义的日子,对明天不抱有任何期待,心底中又希望能有些许改变,这种矛盾不断在折磨着她。
一天,圣夜无意中瞄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眼袋下挂着沉重的黑眼圈,矮小而又瘦骨嶙峋的身躯,在阴暗的光线下是那么令人厌恶。
真是令人讨厌的外貌啊,如此想着的圣夜,加剧了对自我的自卑感,甚至发展至自我否定,使她更加地拒绝与外界接触。
虽然有某些讨厌自己的人会对自己做些恶作剧,但小女孩没有对此表示一点的反抗,像是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些恶作剧。
或许在心里某处,她觉得这些也是她应该承受的,所以才能接受这些明显过火的'恶作剧'。
不过,就在圣夜过着毫无变化的日子,一切都被一个人所打破了,只有那人,像是无视了周边的一切,执意要接近自己,犹如为无尽夜空带来一线破晓的光芒。
"我们可以当个朋友吗?"
对着一直以来都不会与他人进行对话的自己,那个人第一句就这么说了,她脸上带着彷佛不知世间苦难的纯真笑容,令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与任何人交流的圣夜不知怎么地就是拒绝不了她。
"为什么…要来接近我?"
"因为,圣夜你看起来很寂寞嘛。"
那个人,铃月她是如此回答的。对圣夜来说,这答案既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小女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明明身高就不比自己高出多少,可在与她相处…又或者说是被她纠缠着的每日,圣夜偶尔会有种,铃月的身影要比那些大人都要高大的感觉。
在过了一段时间,被铃月开朗的性格所感化,圣夜感觉自己的哪里在确切地改变着,说不定如果再这么下去,她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感情就会被解放出来。
然而,小女孩发现了,因为铃月接近自己,结果连她也成了被恶作剧…被排斥的对像。
不对!明明她就没有错!惹人讨厌的只有我!所以被他人排斥的只有我就足够了!
小女孩内心在嘶喊着,可就是说不出口,令她更感到不理解的是,即使被他人所欺凌,即使受到伤害,那人,铃月她依然挂着和初次时一样的笑容,每天不变地待在自己身边。
够了,不要再接近我。
忍受不了的圣夜,最终还是说出来了,可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她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如果再接近我,就会继续受伤的。
自那天起,小女孩就没有回去学校,躲在家中足不出户,日日夜夜都只玩着用母亲偶尔回家留下的充足生活费所购买的游戏。
班上的老师有来找过圣夜,不过她并没有应门,过了不久,门外就没有了声音,看来他是放弃了,圣夜对此毫不意外。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在老师离开后,铃月的声音竟然在门外传来,看上去她是跟在老师后面才找到这里来。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明明如果接近我的话,就会被他人所排斥啊。
圣夜不能理解铃月的行动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去回应她不然只会令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铃月在外面逗留了很久直到天色已晚才不甘心地回去圣夜以为她会和老师一样就这样放弃和自己接触
结果,第二天她又来了,继续尝试说服圣夜,待黄昏后又再次回去,如此在第三天,第四天…她没有一丝要放弃的打算。
圣夜每天都待在门后,聆听着铃月的声音,不过没有一点回应,她希望铃月能够就此放弃,可心底里又不想她离开。
这样的生活,不知持续了多少天,小女孩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后,便发觉自己已经打开了门,眼前的是激动马上冲过来抱住自己的铃月。
只要和她一起,那份一直以来都压抑着的感情就会渐渐失控,圣夜非常清楚。
所以,不能和她在一起,只要一和她,就不能够保持冷静,心中就会有种难受的感觉,很讨厌,很讨厌,不想再有那种感觉了,为什么只要看到她,就会那么地难受?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那种难受的感觉是什么,圣夜无从得知,可她已经受不住了,如果和铃月在一起就会有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那么只要不再和她一起就可以了。
然而,在那一天,铃月突然带来了另外一个人,看上去比她们都要年长。
和铃月一样,虽然圣夜一开始对那人保持了警戒,却在不知不觉中就放下了防备,这个名为雪的人,散发着与铃月相似的气息。
好不容易才压抑下来的难受感再次从心底溢出。为什么会难受?为什么会痛苦?小女孩无力去寻求答案,只能默默地忍受心中的难受感。
在雪和铃月离开时,圣夜无意中听到两人的对话。
在铃月家中,还有她的父亲,母亲,姐姐,全都在家中等待着她。这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可在这一天前,圣夜却都没有‘意识’到。
不管是雪,还是铃月,都和自己不属于一个世界,小女孩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因此,她甚至连目送两人离开也做不到。
在两人离开后,为了让自己的思想变得麻木,圣夜只是毫无意义地玩着电子游戏,从电视里传出的电子乐或许是一种催眠曲,让她可以从现实中逃离开去。
可她总不能永远地玩下去,她身体本来就不强壮,如果不休息,身体就会垮掉,说不定就这样‘离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她还没有这个勇气。
那天晚上,依旧难以入眠的圣夜又一次询问起自己:为什么自己必须独自一个人?
明明雪和铃月都不在身边,可那股难受的感觉却又再出现,让她碾转反侧,越是想进入睡眠以逃避现实,头脑就越是清晰,痛楚就越是明显。
于是,小女孩向神祈祷了。
倒不如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存在,名为泷川圣夜的‘人’没有存在过,存在的只是令人讨厌的…怪物而已…
也许是不知躲在哪儿的坏心眼神明听到了她的祈愿,突然一阵闪光,小女孩的愿望就实现了。
她,由人,变成了怪物。
那无数的为什么彷佛已不再重要,成为怪物后,反而比原来更加地让人容易理解。
果然,比起人类,我更加适合成为怪物吧…
没有价值的自己,最适合成为只能躲藏于黑夜中的怪物,如此想着,圣夜对这一连串非现实的事情竟能毫无疑问地全盘接受。
小女孩张开了翅膀,在玻璃上映出来的身影是多么的可憎,又多么讽刺地合衬。
像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是这副模样,她脱离了地面的束縳,自由地飞翔于夜空之中,看在她眼中,地面上那些行人是多么地渺小。
开始时,圣夜只是想忘掉现实,漫无目的地飞行着,可在偶然的推波助澜之下,她看到了跟随母亲外出的一位同学。
那个同学是其中一名参与对圣夜的欺凌的人,不过在圣夜眼中,她只是单单一名同学,没有其他意义。
小女孩对她并无恶意,只是在空中观察着她与她的母亲,看上去是外出吃完晚餐,正准备回家的样子。
她看上去很幸褔,和母亲有说有笑的,与对着自己时的表情完全不同,一切一切,圣夜都有看在眼里,她依然没有任何恶意。
本来小女孩应该就此离开,可那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好奇心却在此时跑了出来,好奇那人在看到现在的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她,没有恶意
于是趁那同学和母亲分开,周围只有她时,圣夜出现了在她面前。
你…!你…怪物啊!不要过来!你是要来报复吗!?
在圣夜开口之前,她如此说了。
喔,原来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吗。圣夜仅有这种程度的反应,之后那同学说了些什么,小女孩已听不入耳。
她不带有丝毫的恶意,可对方依然认为自己是来报复的。
也是…作为怪物,如果我不去攻击他人,不去报复他人,那么我就连成为怪物的资格也没有了吧…
于是,圣夜一如以往地,尝试扮演怪物应有的模样,毫无恶意地,朝着她的脖子咬去。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在那之后一周里,雪和铃月每天放学后也会来到圣夜的家,或是整理房间,或是清洗衣物,或是料理晚餐,却没有对小女孩不去上学这件事表示什么。
而在两人离开后,圣夜就会外出,和第一天不同的是,她不是大海捞针似地在街上寻找同学,而是趁着晚上潜入学校,留下纸条,在教师办公室调查同学的居所,用尽各种方法,目的就是为了在晚上接触她们,并对她们‘报复’。
对圣夜自己来说,这可能确算是一种报复,她只是扮演出在其他人眼中的自己而已,如果在其他人眼中,自己是这么一副模样,那也只能成为那模样了。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自己就会连那剩余的些许存在价值也不复存在,会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意义。
在他们辨认到袭击自己的是谁之前,圣夜已经将他们放倒,因此没有人知道那在最近不断袭击人的所谓大型吸血蝙蝠,实际上就是圣夜。
不过即使他们在昏迷前瞄到小女孩的模样,大概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被变为吸血鬼的同学所袭击。
小女孩成功地扮演复仇者这个角色,没有人,包括铃月和雪,想到她这一连串的行动,只不过是为了迎合他人而已。
不过,在重复着日复一日的无意义行动同时,圣夜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変。
不单开始惧怕阳光,身体能力渐渐提高至非常人的程度,外貌也向着非人方向发展,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在身体深处那股无法抑制的,对鲜血的渴求。
每一次吸血,都令那股冲动变得更为强烈,可如果不去吸血,那吸血冲动就会不断地折磨她,喉咙的饥渴感会让她渐渐失去理智,只有吸取鲜血,才能回复思考能力。
而且,吸血也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随着日子过去,吸血冲动只是越来越强,圣夜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存在将会消失,完全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尽管感到害怕,小女孩亦没有丝毫办法去阻止自己的吸血冲动。
至少…在最后,留下点什么…
如此决定下来后,小女孩决定,自己一连串复仇行动,将会以铃月作为结束,在那之后就亲手结束掉自己毫无意义的一生。
独自一人不可怕,变成怪物也不可怕,可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将不再是自己,这才是圣夜所惧怕的。
在最后一天晚上,小女孩缓缓睁开了鲜红的双眼,身体沉重得彷佛不属于自己一样,好像只要稍微放松精神,自己就会进入永远的沉眠。
大概不会有机会看到明天的阳光了吧…
隐约露出一丝苦涩的浅笑,圣夜再次张开翅膀,飞向空中,平静地为自己生命的终结作最后倒数。
此时小女孩绝对猜想不到,她竟会以这一晚为契机,解开了一直以来的心结,不过,这又是之后的故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