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东文界在初中时候发生的事情了,那时的界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有着普通的朋友,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
只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初中生而已,现在的界回想起来会这样评价以前的自己。
平常上课时会和朋友传传纸条,偷偷地聊天,下课后在走廊疯跑,周末就会和朋友一起出去游玩。
一切都和普通拉上关系,没有任何的特别。
直到某一天。那和平常一样,是普通的一天,只不过刚好是测验的一天而已,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理应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因为界那不经意的一眼的话。
今天的测验,界在昨天已经好好地复习过,所以在测验还余下一点时间时,他已经完成了卷子,并且仔细地检查过一遍了。
剩下的时间,界还在考虑着要不要重新检查一下有没有大意算错的问题,这时他目光刚好瞄到了右前方的一个同学。
那学生手上握着一张纸条,趁着监考的老师不注意时,一边把纸条上的答案都抄到卷子上。
作弊。
界一时间愣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是告诉老师好?还是就这样装作不知道好?他犹豫了。
但那学生接下来的动作才是让他最犹豫的。那同学好像已经抄完答案,抬头看了一眼老师,确定他没在看后,才瞬速把手弯向后方,让后面的同学接过小纸条。
界的同桌是他的朋友之一,而且还是其中关系比较好的一个。他也参加了作弊的话,界对此告诉老师就更犹豫了。
告诉了老师的话,两人之间的友情肯定就这样没了,不过如果不告诉老师,不管在公在私界也不能接受。
不告诉老师的话,他下次肯定也会再次作弊,这样对于他自己来说也不好,而且这次只是测验,如果考试时他也这样的话…
即使朋友会生气,他一定也能理解自己的。那时的界,如此地相信着,于是他将朋友作弊的事告诉了老师。
下一瞬间,界永远忘不了朋友投向自自己的那视线,怨恨,责怪,如果用一句话来说尽的话,就是‘为什么你这家伙要告诉老师’。
界在那一刻脑海中好像听到了朋友的声音,那对自己的怒气。
理所当然地,作弊的两人被老师叫去教导处,除了测验零分外,还记了过,另外还要上交千字的检讨书。
之后,他就和界绝交了,他并没有如界原来预料的原谅自己,反而连其他的朋友也渐渐地疏远着界。
“反正你这家伙就是那些优等生,老师口中的乖孩子吧。”
那时的界不明白,自己有错吗?难道连遵守规矩也有错吗?任何人也必须遵守的东西,自己去遵守它是错吗?
否,那时的界并不认为自己有错,现在的界也不认为自己做错,而实际上他确是没错。
只是,有时正确的事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仅此而已。当时的界不明白,可在不久之后他就必须体会到了。
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远离自己,让他开始思考起自身的行动。
因为自己选择了规则,所以其他人讨厌自己。这样值得吗?
为什么规则一定要存在?如果不是因为规则的存在,自己也不会被朋友讨厌,一切也会好像原来那样。
界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的自己要那么遵守规矩,可是在他考虑着该怎么和朋友道歉时,一件意外发生了。
那个朋友,因为在过马路时无视了灯号,被汽车撞到入院了,伤势还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界当时就呆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据与他同行的友人所说,他是因为测验作弊的事被告知家长,所以心情极为不好,事故就这么发生了。
是我的错吗?
界害怕了,那时他也在现场,他看到了那个人。那时他并没有勇气上前搭话,他明知道灯号不对,可是他不够胆阻止他
眼看着也没有车要来吧,他过去应该也没关系。
他如此想着,然而事与愿违,意外还是发生了。在界视界看不到的转角位突然冲出了一辆货车,车速很快,即使那司机看到那人在马路中后立刻急转弯,也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声响过后,是那人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因为那时货车司机的家中出了事,心急如焚的他便踩下了油门,打算快一点也没关系。可是因为那个学生无视了灯号,结果便造成了这宗悲剧。
那晚,界想了很久。事情会变成这样,是谁的错呢?
没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纵容别人违反规矩的话,就不会令同学发生意外。
遵守这名为‘规则’的存在的话,人们最多也会受到约束,每个人都会处在同样的条件下…那样有什么不好吗?
相反,如果不去服从于规则之下的话,就会造成各种悲剧。
没错,所有人都应该…不,‘必须’去遵守规则。
要实行规则,就肯定会有人讨厌自己,那样的话,只要没有朋友就可以了,那么不管他们再讨厌自己也没有关系。
然后,普通人去实行规则的话,没有人会服从,那么就必须要由上方去实行规则。必须要的,就是权力。
界理解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所以界拼命地努力着,在其他人眼中,他简直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坚决地要求身边的任何人,包括老师也要遵守规矩,同时自身亦没有犯下任何一个错误,连老师也对他无话可说。
而那剩下的一小部份极度讨厌他的人,也在他高一时破格成为学生会的副会长后,再也没人敢对他说什么了。
高一的学生会副会长,规则的绝对维持者,东文界,如此地向音月地说着自己以往的故事。
“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而已,对吧?但毕竟我亲眼看到了,所以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都不会为此而改变。”
“可是…东文前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我说过吧?问题不在我,无论我怎样做,规则也始终要存在的。”
在上一次天台见面时,音月也有问过类似的问题,界的回答和现在也没有太大分别,但上次由于瑞穗和雪来到,界不得不中断对话,这次不同,对话并没有就此完结。
“不过,东文前辈却会因此而不高兴对吧?雪她说过,如果连自己正确的事也不去做的话,规则也就没有意义了。如果可以使东文前辈你稍微高兴一点的话…那么,即使违反一点规矩,我觉得也是值得的。”
“…你这人…”
音月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界顿时也呆了一呆,同时才察觉到自己对音月的话,是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音月的话并不是完全没错,只是界自身无法反驳而已。无条件的温柔,付出与着想,界脑海中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出这种事。
“…你是母亲吗。”
“…?”
“不,没什么。明冰院她说的话,也不是说全无道理,只是…”
界摇了摇头,把脑海中那奇怪的印象甩出脑袋。
“因为,上次东文前辈不是说过自己没有朋友吗?我想成为东文前辈的朋友,如果是朋友的话,至少…应该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虽然音月灿烂地笑着,可此刻界心中却只是强烈地想反驳:普通朋友才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最后,界也只是将这句话隐藏在心中,他看了看手腕的表,然后便站了起来。
“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去找你的朋友吧。你的朋友不应该是我。”
“等等,东文前辈!”
音月也急忙站起来,拉住了界的手。
“我还想和东文前辈聊更多事情,明天放学后,东文前辈有空吗?”
“…”
放学后学生应该马上回家,不能随处乱逛。
“…不可以吗?”
不过,在看到音月那恳求的表情,界竟然也少有地心软了,连他自己也对此感到惊讶。
“…好吧,放学后,门口等。”
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后,界只能答应音月的请求,对眼前这名少女,他真的硬不下心来。
“嗯!东文前辈再见!”
音月高兴地挥着手向东文道别,界看着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苦笑,也摆了摆手,不过当他打算转身离开时,他的瞳孔好像突然放大了一点,彷佛看到什么值得让他惊讶的。
但最后界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转过身离去了,音月也没有留意到界最后那奇特的反应。
“音月。”
不知何时,雪已经来到了音月的身边,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可正因为如此,才更容易让人察觉到她的心情极不好。
或者,她根本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情绪。
在一旁的瑞穗一脸无奈,尽管她已经猜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然而那是她阻止不了的,只能在心中祈望事情不会变得过于糟糕。
“雪…?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
“如果你找东文界那家伙谈话的话,以那家伙的性格,也只会来到这里吧?”
察觉到不对劲的音月也不太敢向雪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雪就这么的不喜欢东文前辈呢?明明东文前辈也没有做错什么。”
“他没有做错什么…对呢,那么说,错的人就是我了对吧?”
“不…我也没那么说!为什么雪就是不明白呢!”
“对啊,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要去管其他人的事,尤其是那个东文界!”
“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不就只是件小事吗。”
瑞穗上前劝架,让两人都冷静下来,不过不吵倒好,一吵起来,音月也忍不住了。
“雪根本不明白!东文前辈他和雪你一样的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帮助东文前辈啊!”
我不想让东文前辈变成另一个雪啊!
“…”
雪顿时沉默起来,不知道要怎样回应。
雪也是因为音月的‘多管闲事’而得救的,被她这份温柔所拯救,照理来说,雪是不应该对此多言的,音月说能够感觉到的话,那肯定是存在的。
不过…这份烦躁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雪自己也不明白,看着音月这份温柔的自己,心中总有种躁动的感觉,和之前不同,那是一种极度令人压抑的感觉。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来,你们这样吵真的有必要吗?”
“…回去吧。”
“好好好,你说回去就回去吧,回去冷静一下也好。”
两人总算停止了争吵,瑞穗也能松一口气了
结果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担心她们的瑞穗一直跟到了两人家门前才和她们分开来。
雪再一次躲进了自己房间之中,最近她回来后就直接倒在房间的次数渐渐变多,很多时候也是一睡到明天,房间已经变成了她唯一能够放松和逃避的地方。
为什么呢…音月她没有错,错的是我吗…?不…不是我的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东文界那家伙的错…只是…
雪想起来,自己刚刚对音月说过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要去管其他人的事。
然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自己对恋,也一样是多管闲事。只是,和音月一样,她不能让自己不去‘多管闲事’。
可恶…结果,我根本只不过是在说自己啊…
雪一拳捶向旁边,不过拳头只是打在柔软的床上,只传出击在软物的声音。
“果然,我还是应该再去找她说清楚吗…可是,现在的我有资格去见她吗…”
本来是出去散心的,结果回来后心情反倒是变得更为苦闷,雪也不知道怎么去排解心中那阵郁闷的感觉。
另一方面,刚才自己一时之气和对音月所说的话也让她感到极其苦恼。她真的不知道该再怎样面对音月和恋。
“我…真是个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