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萌动的心

第二天清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两人租下的小屋。

“小姐,擦擦汗吧?”

“呃……”

弗雷西亚看着递过来的毛巾,又看了看对方殷切的目光,不由有些发愣。

“谢谢。”

她接过毛巾,下意识地说。

——都快忘记有多久没被人这样服侍了。

“谢什么的……我怎么敢……”安卡慌忙摆手,又甜甜一笑,“能服侍小姐,我就很开心了。”

她正是昨天被地精邦克踢倒的那个女奴。

今天弗雷西亚刚出门准备跑步,就发现了站在门外的安卡,以及另外九个女奴。仔细询问下,她才知道这些人是艾萨克送给自己的礼物,心中了然,她便让这些女奴先进屋,而她则沿着白城主干道来回跑了十圈才回来。

一进门,她便发现屋子焕然一新,每个角落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租房的时候,这栋两层架构的小屋就已经被打理的很不错了,但经过安卡等女奴的努力后,屋内的整洁程度明显更上了一个台阶,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抹了一把汗,弗雷西亚走进浴室,里面的浴缸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一个正在调整水温的女奴见到弗雷西亚,立刻跪在地上,低头恭谨地说:“主人,请沐浴。”

跟在弗雷西亚身后的安卡也低着头快步走到她身边,准备脱她的衣服。

“等一下!”

弗雷西亚连忙阻止对方。

安卡一愣,小脸先是惨白,接着圆圆的眼睛就湿润了。

“奴、奴婢该死……”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经过专业训练的安卡明白主人就是自己的一切,于是腰一弯,就要向弗雷西亚下跪认错。

弗雷西亚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真麻烦啊……

虽然现在自己扮演的是“安德莉特公主”,但长时间脱离王室的生活,她早就忘了被人服侍是什么感觉了。昨天她之所以能那么完美的还原安德莉特的气质,一来是早有准备,二来则是她很不爽艾萨克这种做奴隶生意的人,语气中自然而然带着怒意。

只是如今她面对的是一群可怜的少女,这要她如何能摆出公主架子?所以在安卡将毛巾递给她的时候,她才会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

但要是用“弗雷西亚”的态度来面对她们的话,这明显又和她扮演的“安德莉特”个性不符。尽管安卡等人称呼她的是“小姐”而非“殿下”,说明艾萨克并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些人,但生性谨慎的弗雷西亚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这些人是艾萨克刻意派来观察自己的,那么到时候就会露馅。

——事实上,当她刚才对安卡道谢时,话一说完就惊出一身冷汗。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演技并不高明。

短短几秒钟,弗雷西亚将各种利弊在脑子中过了一遍,明白为今之计仍是好好扮演“安德莉特”,于是只好无奈的让安卡和另一位少女服侍自己洗澡。

脱下训练用的衣服,她赤裸地步入水温合适的浴缸中,将身子掩埋在水下。

两个小女奴也脱得光溜溜的,露出白腻稚嫩的身子。

“咳咳……”

弗雷西亚瞪大眼睛,被水呛了一口。

在她颤抖的目光中,安卡拿着毛巾,在她身后蹲下,仔细的为她擦拭后背;另一个叫伊凡的女孩则来到她身侧,将手放在了她大腿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弗雷西亚端坐在浴缸里,僵硬的像是一尊石像。

“小姐,让我们帮您按摩一下吧。”

弗雷西亚眼神迷茫,刚要说些什么,她背后的安卡开口道。

湿润的温热气息吹在耳朵上,她脑子顿时不清楚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浑身血液欢快地奔跑。

此时,她彻底瘫倒在安卡的怀抱里,感受着背后那稚嫩的身体。

弗雷西亚无意识地呻吟一声。

也不只是因为水蒸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白皙的皮肤上泛起妖艳的红。

奥拉……

这个陌生的名字再次从她混沌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主人……”

嘭!!!

浴室的门忽然被踹开了,缠绵中的三人顿时一惊。

“我说怎么洗这么久,看来你玩的很愉快嘛,安——德——莉——特——殿——下——”

圣女陛下扬着下巴,站在门口盯着三人。

一股凛冽的寒风卷入浴室,浑身似火的弗雷西亚一个哆嗦,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

二、教训

“我吃饱了。”

餐桌上,爱兰奎尔放下刀叉,用餐巾抹了抹嘴唇。

在她对面的弗雷西亚闻言一僵,拿着刀叉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一想到刚才在浴室里的荒唐事,她就羞愧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对女人动情。

说也奇怪,在她人生的这十九年中,从没有一个人能引起她的兴趣,即使是她的未婚夫凯恩斯,在她心中也只是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仅此而已。

她曾一度怀疑自己是性冷淡,但因为自身处境,倒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反正她最后也会嫁给凯恩斯的。

至于男女之间所谓的爱情,她并不是很在意。

这种婚姻观很萨洛克人。

与浪漫多情的奥兰蒂亚人不同,萨洛克人对爱情的观念很淡薄,夫妻之间的结合多是因生理和繁衍需要,而他们择偶最重要的标准通常也不是对方外表或性格,而是实力。

在这点上,无论男女都是如此。

在传统观念上,弗雷西亚是比较接近萨洛克人的,虽然有些性冷淡,但这并不重要,只要能生育,一点无关痛痒的感觉完全不是重点——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对于凯恩斯这个未婚夫,她很满意。

尽管并没有男女之爱,但光凭凯恩斯能从圣城诸多优秀圣武士中脱颖而出,成为万神殿的圣骑士这一点,就足够弗雷西亚看重了。

所以当凯恩斯这个往日的朋友忽然向她求爱时,她只楞了一秒,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对方。

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其实喜欢女人。

在圣城希恩不是只有男性圣武士,事实上,她身边就有很多女性圣武士,而且其中不乏实力出众的优秀之人。

若她真的性取向为女性,她早该动心了。

可事实上并没有。

弗雷西亚很困惑自己的变化,甚至一度以为是安卡和伊凡对自己下了魅惑的诅咒。当然,这个荒谬的想法不过只在她心中停留了一瞬,便被她抛诸脑后,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没有察觉到空气中魔力的异常。

她自信于自己的实力,也相信没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自己身上下咒。

那么问题是出在哪里呢?

她忽然想到了凯恩斯。

在希恩城与凯恩斯分别的那一刻,当对方看着她,露出那既期待又充满爱意的目光时,她承认,自己的心律有片刻的慌乱。当时她还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朋友间的不舍,便像往常那样敷衍了过去。

或许在那时,自己就开始动心了?

弗雷西亚有些猜测的想。

对于凯恩斯,她其实是有些愧疚的。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无法给予对方渴望的爱情,另一方面,也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否有点不负责任。

若是在萨洛克,她肯定不会产生这种念头,但凯恩斯是奥兰蒂亚人,在这个崇尚爱情与浪漫的土地上,她不知自己能否满足对方。

她甚至一度想要和凯恩斯解除婚约,但每当话在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她不想伤害对方。

在男女之爱这种陌生的领域上,身为萨洛克人的弗雷西亚反而像是奥兰蒂亚人一样优柔寡断。

如果真如她所想,是自己变得“正常”了,开始有了对情欲的向往,她倒是可以坦然的松一口气。可这样猜测的弗雷西亚尝试着回想凯恩斯的容貌,和他那健硕强壮的身体时,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或许……只有亲眼再见一次凯恩斯,才能真正弄清楚自己的变化吧?

弗雷西亚叹了口气,觉得很头疼。

但更令她头疼的,是现在该如何面对爱兰奎尔。

“怎么,你和它有仇?”爱兰奎尔忽然说。

“啊?”

“看看您的盘子,殿下。”坐在她对面的爱兰奎尔单手撑着下巴,嘴角挂着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它只是一块可怜的牛排。”

弗雷西亚低下头,只见银制的盘子上血肉模糊,那块经过大厨精心烹饪的三分熟牛排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

她脸一红,赧然地放下刀叉。

“不合您胃口?”爱兰奎尔继续说,“这可不行呢,殿下你刚做了那——么——剧烈的运动,肯定消耗了不少体力,我可是专门让厨师给你准备了这个,据说很有好处哦。”

“你就别揶揄我了……”

弗雷西亚头疼地捂着额头。

虽然她刚才的行为的确是荒唐了一些,但爱兰奎尔也没必要那么生气吧?她心里嘀咕,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此时的爱兰奎尔气势凌人,让她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那位温柔的女人,在生她气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上都一如以前般温和,但就是让她毛骨悚然,如坐针毡。

——或许,这就是年长女性的气势吧。

当然,这句吐槽的话弗雷西亚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餐厅里除了她们之外,那被艾萨克送来的十位女奴全都跪在地上,想鹌鹑一样乖巧。其中身为“事件直接关系人”的安卡和伊凡更是将头杵在地上,恐惧的瑟瑟发抖。

弗雷西亚见此十分不忍,可也不敢反驳爱兰奎尔对她们的惩罚。

毕竟她也是“事件主犯”之一,是理亏的一方。

“唉——”

见弗雷西亚像是犯错的小孩子一样,时不时心虚地瞟自己一眼,又转瞬别过头,爱兰奎尔轻叹一声,心中既好气又好笑。

“弗……安德莉特,”她敲了敲桌子,引起对方的注意,“我不是说你不能做这些,只是凡事要适可而止。”

“嗯嗯。”

弗雷西亚乖巧点头。

“你自己说,早餐时间和女奴在浴室厮混,像什么样子?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你喜欢她们,我不反对,这是你的自由。”

爱兰奎尔板着脸,语重心长的说:“但这些事应该留到晚上,而不是现在。”

“嗯嗯。”

弗雷西亚点头如捣蒜。

爱兰奎尔转过头,对跪做一排的女奴冷声说:“你们也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们是谁送来的,也不管你们曾受过什么训练,但从现在开始,你们谁要是再敢不分场合的发情,我就把你们卖给野蛮人。哼,倒时候你们想休息恐怕都没时间。”

听到这话,女奴们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磕头保证,再也不敢勾引弗雷西亚了。

“瞧你们这样子,我刚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爱兰奎尔眉毛一挑,“既然安德莉特喜欢你们,这是你们的福气,当她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给我好好伺候着。但是!只能是晚上,是安德莉特的房间!懂了么!”

“明白!”

女奴们连忙答应。

“明白的话就起来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哼……这样倒显得我是恶人一样。”

爱兰奎尔撇对面一眼,语气中有些幽怨。

弗雷西亚讪讪一笑。

在爱兰奎尔冷着脸把她从浴室里拖出来时,她的确是有点生气的,毕竟她们的关系摆在那里,她虽然做错了,但爱兰奎尔就那么把光溜溜的她一路拖到房间里,也的确有些逾越。

不过很快,面色不愉的她就被爱兰奎尔陡然增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像小孩接受家长教育一般,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儿。

该说不愧是活了近千年的“不朽圣女”么?

即使平时在她面前表现的再普通,甚至略带一些孩子气,但认真起来却让人一点反抗的意识都生不出。

心里转着这样的念头,弗雷西亚听爱兰奎尔说:

“交易所的人找货应该还要一些时间,我们也不能死守一家。这样吧,等会我们出去转转,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

她当然明白,爱兰奎尔的意思是从其他方面找找目标人物的线索,于是她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好的。”

“那么你快去换衣服吧。”

“嗯?”

“我给你的衣服昨天弄坏了吧?还好我多准备了几个款式,你选一个,等会我们就出门。”

“可是,”弗雷西亚低头看了看身上崭新的练功服,“这件不也可以么?”

——得益于她和两个小女奴的“嬉戏”,她早上的那件练功服已经湿透了。

“你在说笑么?”

爱兰奎尔眼睛一眯,刚才那慑人的气势又出来了。

“堂堂萨洛克公主,出门就穿这种衣服?成何体统!”

哦对了,现在我是“安德莉特”。

弗雷西亚恍然,显然又忘记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既然明白了,就快去换衣服吧。”爱兰奎尔催促一句,又转头指了指安卡和伊凡,“你们两个也准备一下,把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换掉!”

她口中“破破烂烂”的衣服,自然是女奴专属的情趣艳装。

安卡和伊凡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喜悦:“是的,罗丝小姐!”

和“贝缇”一眼,“罗丝”是爱兰奎尔现在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