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寂静将整个空间笼罩起来,苍白的光线穿透过了拘禁着自己的铁栏。人造的冷气不断地从运转中的空调喷出,吞食着华音的体温。

魔力的缺失让前所未有的脱力感包裹着华音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深红的瞳眸无言地凝望着牢笼之外的墙壁。

刻印在身体上的伤痕,透过衣服的破口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尽管已经止了血,但是从伤口传来的辛辣痛意,仍在不断地刺激着华音的神经。

不知道小羽怎么样了……有好好地逃到安全屋吗……

已经无法摸清楚时间究竟过去了过久,赤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的华音,并未对自己的未来产生过多的担忧,她更多的是担心着自己那弟弟一样存在的羽夏。

咱的魔力基本上全都过渡到了小羽的身上,如果能够承受魔力带来的反噬的话,应该会小羽有很大的帮助的。

如果没有承受住了呢?

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心脏的跃动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止。最坏的联想,令到华音的内心如同被红炎灼烧一样地变得辛辣。

不、不会的,如果是小羽的话,绝对会承受下来并变成自己的东西才对的!

羽夏的面容于自己的脑海中浮现,无意识地咬起自己的下唇,华音她似乎是想要通过痛意来到冲散自己内心中的苦恼。

可以运用咱的魔力的话,就算是之后白文峰想干些什么,小羽都有自保的能力才对的,而且小秋秋她也在。

这样的话就算咱不在,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窒息般的苦闷堵塞着华音的内心,难以言喻的情绪刺激着华音的泪腺。滚烫的泪水于自己的眼眶中打转,随后灼热的温度滑过了华音她的脸颊,随后滴落在了阴冷的地板之上。

“这算什么啊……一点都不像咱自己……”

用手快速地抹掉自己眼眶中的泪水,谁也没有办法听到的低语从话音的樱唇中吐出。像是强行地去让自己的情绪转变过来一样,生涩的苦笑微微地勾勒在华音的嘴角上。

“哒”“哒”“哒”

复数的脚步声透过地板传达到了华音的鼓膜当中,没有将自己这狼狈的姿态展露给其他人的打算。强忍着伤口带来的刺痛与魔力缺失的脱力感,回复到了一般的坐姿之上。再一次抹掉粘在自己眼眸中的泪雾,华音她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传来声音的方向。

“华音小姐,身上的伤势怎么样?有好一点没有吗?”

展露着缺乏着笑意的阴冷笑容,作出欠缺着善意的虚伪发言,白文峰他出现在了华音的面前。

“……”

没有要回答白文峰那令人作呕的询问,赤色的目光从白文峰的身上移开,华音的视线定格在了白文峰身后那穿着着白大褂的二人身上。

华音对这两人也有一些印象,是在这诺亚公司中的科研人员。对于他们出现在自己的身前,华音的内心中升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为了不打扰华音小姐你的休息,我们这边需要借用一下你血液中的魔力,很快就会结束的了。”

“你这混蛋——”

在白文峰的示意之下,牢笼的铁门被打开,站在他身后的两名科研人员进入到了华音的身前。

用力地挣扎着束缚着自己的铁链,用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气力咆哮着的华音,却被枷锁传来的电流所打断。

行动能力被完全地剥夺,悔恨地瘫倒在地面之上的华音,只能够将怒意寄宿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失礼了。”

大概是对自己的前上司的华音存在着敬畏,在轻声地说出了道歉的话语之后,掀开了华音的衣袖。接过了同伴递过来类似于针管一样的器械,在确认到了华音手腕上的静脉之后,他将其扎了进去。

“咕。”

肌肤被刺穿的痛楚令华音不自觉地发出苦痛的低鸣,原本就没有多少的魔力连带着自身的血液被一同抽出了体外。

如同千斤重压堆积在了华音那纤细的身姿之上,精神的疲倦模糊了华音的意识。强忍着不让自己那被拉伸至极限的意识崩塌,华音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血液的腥味在她的口腔中扩散开来。

在抽满一管血液之后,将其与器材一起收回到提着的小箱子之后,他们二人便从华音所在的牢笼中退了出去。

“那么再见了华音小姐。”

“等、等等——白文峰!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身后传来华音的质问,令到白文峰的脚步停了下来。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无法抑制的狂气笑容在他的嘴角上流露。

“一切都是为了那位大人啊——”

温度似乎变得更为冰冷,无法理解到白文峰言语中的意思,华音的意识便因魔力的过度流失而断裂开来。

…★…

随着午夜的来临,皎洁的月亮取替了耀眼的太阳。万物归巢的时间内,无声的寂静在持续。

透过窗帘的间隙,羽夏窥探着房间之外的世界。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随着意识的逐渐回流,数小时之前的记忆亦逐渐地于羽夏她的脑海中浮现。

刚刚那个人原来是烨琳姐啊……s

暴走时的记忆仍存留在自己的大脑当中,认识到了自己的再次失控,苦闷的感情扭曲了羽夏那俏丽的面容。挠了挠自己的后脑,跟随在苦恼的情绪之后的事不知所措的无助感。

和玲玲她们之间的魔力连接存在着问题,这样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救华音姐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无视了刻印在自己身上的伤痛,坐在了床铺之上的羽夏,无力地垂下了自己的脑袋。缠绕在自己身体上的绷带随着刚才的一战而有所增加,辛辣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自己的体力。

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的暴走了……

——是我把一切都破坏掉了。

水上游乐园里所发生的一切。

烨琳姐的计划。

无论是什么都好,都被我破坏掉了。

人们心目中的英雄katana。

说要守护好的她们(家人)的约定。

都因为我的暴走——我没有控制好魔力的错。

自我责怪的想法在蚕食着羽夏的勇气,体温在这夏日的夜晚中不停地下跌。泪水无法控制地从羽夏的眼眶中涌出,灼热的温度像是要烧伤她的肌肤一样地划过了她的脸颊。

欲望在减弱。

本应如钢铁般坚毅的意志,在不断的自我怀疑当中变得像是一碰击碎的冰花一样。企图将一切都扛起来的羽夏,却因为自己力量的不足而被现实的重压逼迫得喘不过气来。

我该怎么办才好?

想要逃跑的懦弱想法无法抑制地从羽夏的脑海中涌现冲出,难以呼吸的窒息感不断地折磨着羽夏的精神。垂下头来的羽夏被灰暗的长发所遮挡住了视线,像是要将已经封锁起来一样,弯起双膝坐着的她把自己的脸蛋埋入到了膝盖之上。

像是要从这堵塞着的苦痛中逃走一样,渴求着转移开自己那悲观的精神,羽夏她无意识地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于屏幕中发出的亮光,照亮了羽夏那被泪水打湿了的脸颊。毫无目的地打开了手机之后,羽夏她能够做到的只有呆呆地注视着自己手机的桌面。

稀少的亮光很快地便随着时间的流走而熄灭,随着手机进入到待机模式之后,无光的黑暗再一次将羽夏笼罩起来。

“叮咚~”

轻快的铃声钻入到了羽夏的耳朵当中,熄灭了的手机随着信息的进入而再次发出了光亮。那是羽夏所下载的新闻app所发来的新闻推荐信息,目光被这刻印着“Katana”名字的新闻所夺去,羽夏她下意识地点开了这条新闻。

和以往描写Katana击退怪人的英勇事迹所不同,此刻呈现在羽夏双瞳当中的文章是刻写着Katana(羽夏)暴走时所造成的破坏。水上乐园在Katana的手中变成了废墟,游客们也多多少少地受到了伤。

这条新闻的评论区,也和以往盛赞Katana的情况截然相反。一边倒的批判以及责备,全都化作了尖锐的利刃刺入到了羽夏的心脏之上。

“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我!只是因为魔力暴走了而已!这不是我!!!”

想要从这辛辣的责怪中逃脱出来一样,无视了自己所造成的一切,想要卸掉积压在自己身上的责任一样。羽夏她无理地否认着现实,甚至滑稽地企图辩解自己的过失。

自从暴走之后第一次阅览相关信息的羽夏,大脑中的齿轮出现了差错。运转的失控,令羽夏她不断地重复着否定的话语。

脑袋不断地左右摇晃着,像是要从他人的责怪中逃走一样,羽夏她无意识地将手机丢到了床铺的角落当中。纤细的身子不断地往后退去,直至到最后羽夏她卷缩在了床铺的角落当中。

精神濒临破灭,习惯了称赞的英雄,却因为自身的过失面临着破毁。

面对着难以抗衡的重压,紧紧地咬着下唇的羽夏,流露出了未曾有过的狼狈姿态。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变成Katana的话,会不会比较好呢……”

无意识地说出了自我否定的话语,无力地垂下脑袋的羽夏,渴望着从这难以忍受的现实中逃离开来。

“哈?汝这是什么意思?!”

“玲玲?!”

华玲的声音打破了独自笼罩着羽夏的寂静,房间的亮灯被华玲所打开。走到了羽夏身前的华玲,稚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了温怒的表情。

“玲、玲玲?”

大概是对华玲的突然出现感到诧异,抬起头来的羽夏秀美的脸颊上仍沾着泪痕。瞳眸变得通红,叫唤着华玲的声音中仍夹杂着哭腔。

意识到了此刻自己的不堪,羽夏她快速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可是衣袖却被鼻涕所沾上,导致鼻涕拉出来很长的一段。

“拿着擦一擦吧!汝看看自己的样子?!哭成这样,一点都不像汝自己。”

可爱的面容被完全地糟蹋,看着这展露出滑稽一面的羽夏,淡淡的浅笑在华玲的嘴角上勾勒。很快地华玲樱唇上的弧度便重新隐没,在递给了羽夏纸巾之后,她并未停下自己的追问的打算。

“没、没有哭。”

接过了华玲递过来的纸巾,但是羽夏却否认了华玲的发言。用力地将粘在自己脸颊上的鼻涕擦掉,原本无神的脸蛋算是随着华玲的出现而恢复了些许精神。

“没有哭?!那汝刚刚擦的是什么?真是的,汝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去救老姐?!”

“我……对不起……”

想要去反驳华玲的话语,可是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况,羽夏她只能够将心中的所想化成道歉的言语。

“比起口头上的道歉,妾身希望你倒是真正能够行动起来,而不是像这样缩在一角哭——Katana。”

改变了对羽夏的称呼,坐在了羽夏床边的华玲,深红的瞳眸盯视着羽夏那狼藉的面容。期盼着能够通过自己的言语来到让羽夏重新振作起来,华玲她将Katana的话题挑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控制好魔力的原因才暴走,导致出现了这么多的伤者,令到你们陪着我一起逃跑……”

将这几日一直压抑在内心中的重担化作言语,暗灰色的秀发随着羽夏的低头而遮挡起了她的面容。认识到今天自己的二次暴走,羽夏她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到面对华玲。

“所以呢?!汝就觉得自己不配成为Katana?!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去变成Katana会比较好吗?!”

“……”

没有去否定华玲的发言,埋在自己的双膝当中的羽夏,直到刚才内心中的想法被华玲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认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的错误,甚至为之而感到羞耻的羽夏,显得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华玲。

“汝给妾身抬起头来!”

未曾听过的怒吼,从华玲那纤细的身姿中冲出。那是没有反抗余地的命令一样,羽夏她乖巧地顺应着华玲而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啪!”

——清脆的鸣响。

炸裂般的辛辣痛意从自己的脸颊上传来,大脑甚至未能够反应过来。讶异地瞪大到了极限的瞳眸,捂着自己脸颊的羽夏,看向了朝自己抽了一耳光的华玲。

深红的双瞳中泛起了淡淡的泪雾,华玲脸上的表情并非愤怒而是悲哀。认识到了自己说了多过分的话语之后,羽夏她微微地张开了自己的小嘴,但是却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才好。

“如果不是汝变身成Katana,庄雪樱早就死在了怪人的手上!妾身也不会出现在汝的面前!陈梓诗也会受到之前上司的陷害而死掉,莫洛可也不会受到汝的救赎!还有羽叶,现在还是作为白老鼠一样的存在!就连老姐的事情,汝也很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记起来!”

双手抓起了羽夏的衣领,像是要将羽夏从那份失落当中抽扯出来一样,扯着自己喉咙的华玲,展露出了羽夏所未曾见过的怒态。

“……”

仍未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的羽夏,张开了自己的樱唇,可是却没有办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华玲那赤色的瞳眸像是要把羽夏点燃一样,羽夏她那冰冷的体温在逐渐地升高。

“汝倒是给妾身说话啊?!”

纤细的小手再一次抬了起来,看着羽夏这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无法抑制的怒火不断地从华玲的内心中升腾起来。

“对不起……”

面对盛怒的老师,做错事了的小孩聪明地选择了道歉。

心脏的跃动在加速,愧疚的表情在羽夏的脸颊上流露。把自己的歉意化成言语,羽夏她期盼着能够以此抹平华玲心中的怒火。

“呼~~算了,汝跟妾身过来。”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松开了紧紧地拽着羽夏衣领的双手。华玲她转而牵起了羽夏的小手,也不顾羽夏的想法,华玲她便拉着羽夏往房间外面走去。

“等、等等——玲玲?!”

未能够理解华玲的意图,不安地叫唤着她的名字。身上的的伤口在华玲的拉扯下发出哀嚎,疼痛扭曲了羽夏的面容。感受到来自华玲那不容拒绝的威压,羽夏也不敢过多地说些什么。

“汝看看,现在都已经三四点了,为了汝为了老姐为了我们自己,羽秋她们还在商量着如何将这样的局势扭转过来。”

羽秋的房门被华玲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房间中的羽秋、陈梓诗、小月和庄雪樱都没有注意到门外的羽夏二人。将手机调成免提的羽秋,在不断地和电话那头的庄晓生相谈着关于反扑诺亚公司的可能性。

“……”

血液的流动在加速,无法言喻的暖流从身体的深处涌现出来。干涸的泪腺似乎又在湿润起来,微微地张开了自己的小嘴,想要说些什么的羽夏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还有莫洛可、烨琳还有羽叶都在为了汝的魔力控制而烦恼着,汝刚才说的话现在还敢再说一遍吗?!”

在慢慢地闭合上羽秋的房门之后,拉扯着身后的羽夏,华玲她又再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直到刚才为止,华玲所在的房间中坐着烨琳为首的三名恶魔。

透过门缝羽夏能够听到她们的对话是围绕着自己的魔力控制,正如华玲说的那样,她们所有人都在关心着自己的事情。

“好了,现在告诉妾身汝的想法。汝是不是想放弃做Katana了?!放弃和妾身——不,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

“不、不是的!我不是想放弃,只是——”

“只是因为汝暴走了,伤害到了别人,不能再像一起那样呈着英雄的名声去战斗了是吗?!”

“嗯……”

深红的视线贯穿了羽夏的内心,失去了辩驳的机会,发出蚊蝇振翼般的低喃。无力地点了点头的羽夏,她赞同了华玲的发言。

“开什么玩笑啊?!那汝的意思是说,一直战斗到现在为止是为了让别人赞赏自己的自我满足吗?!

“不是的!”

没有过多的思考,羽夏她否定了华玲的质问。记忆的欠片在缓缓地拼砌起来,遗忘的意志被唤醒。

“不是的!我只是想守护我眼前的东西!守护我能够守护的一切!守护我重要的——家人!”

吼叫着。

将自己的一直化作咆哮,像是要把内心中的迷茫消散开来一样。

身体变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地灼热,缺乏着光泽的瞳孔重新焕发起光彩。不安与恐惧在体内的红炎中燃烧殆尽,羽夏她心中的欲望在重燃。

“汝不是一直如此吗?!因为暴走而伤害到别人,这份罪过汝不要逃避,将它刻印在自己的心中!就像汝对莫洛可说过的一样,为了赎罪那么就去帮助更多的人!击败更多的怪人!即使没有办法抹去你所造成的伤害,但至少能够拯救更多的人!”

华玲的话语,与自己曾经说给莫洛可听的言语相似。如同有力的钢枝一样地支撑起了自己身上的重压,令到羽夏她拥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汝要做到的不是逃避,而是去承担!无论是妾身还是羽秋,亦或是莫洛可她们都站在汝的身后!妾身——我们是汝的伙伴,汝所做错的事情,一样是我们的罪过。我们会支持汝,汝也不要在怀疑自己了!”

“我知道了,玲玲谢谢你。”

变得冰冷的身躯不知道何时得到了温暖,切入在自己躯体上的伤口似乎没有了那么痛。沐浴在体内不断涌出的暖流当中,羽夏那落寂的面容上首次勾勒起了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