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相模市西方的绵长国道,被浓重的夜色所笼罩。

路灯稀疏的双向车道,许久不见有迎面驶来的车辆。

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眼下已是凌晨时分。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有关相模市的一切,仿佛都被遗忘在这一片静谧的雨夜之中。

然而,对夜行野兽而言,这却是绝佳的狩猎时机——

一头浑身漆黑的猛兽——法拉利ENZO,正在公路上疾驰。

犹如黑曜石打造的长剑般威武而稳定,V-12 引擎所发出的咆哮又如狮子般雄壮。

然而——

“那个……神代葛格,能不能不要开这么快?”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秦羽遥紧紧抓着一侧握把,面如土色地问道。

而被唤作“神代”的年轻人反倒是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童般显得愈发的兴奋。

“有什么所谓,反正这种地方是不可能会有警察的啦,不过就算真被警察抓到也没关系哦~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爸爸可是国会议员,违章驾驶这种小事,他稍微动动小指头就能摆平了~”

“原来如此……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开慢点为妙哦?”

“放心好了,大哥哥我可是在新大陆联邦考过驾照的!”

虽然神代总是这么搪塞道,但从他之前踩油门不小心踩到离合器,踩离合器不小心踩到刹车,踩刹车又不小心踩到油门的情况来看,秦羽遥可以断定,这家伙口中“在新大陆联邦考过驾照”的经历基本纯属胡说八道……又或者说,他的确曾经有考过驾照,但有没有拿到驾照,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本来就不应该让这个又饮酒又嗑药的白痴公子哥开车。

“那也不要开这么快啊,这不是都已经上一百公里了吗……”

“不开快点,就没有意思了,不是么?”

看来神代纯粹是把这辆法拉利当成自己的“个人玩具”了。

可问题是,秦羽遥从没见过有什么玩具能够以每小时一百公里的速度在公路上狂奔不止,也没见过有什么玩具会稍不留神就把使用者的性命给搭上……不对,光是这两项,就已经足以将这辆法拉利从“玩具”这一范畴中彻底剔除了吧。

更要命的是——

“话说啊,神代葛格,人家从刚才开始就发现,那个……葛格好像一直在逆行吧?”

“好像是。”

逆行了这么长一段距离不说,居然还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轻松地点了点头,方才打了一下方向盘,纠正了行车路线……

这一回,秦羽遥终于可以确认,这个公子哥的交通知识多半是来自电玩中心。

总而言之,她只想尽快下车。

虽然身为树不子,像是这种程度的车祸,理应不足以致命,但被这铁疙瘩挤这么一下,绝对不是什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体验。

回想起来,这是秦羽遥犯下的第一个致命性的错误。

至于说到第二个——

“对了,小有珠,之前我有跟你提起过我家里养了一只柯基犬吗?”

“神代葛格已经说了两遍了啦~就是拥有阿尔比恩皇室血统证明的那只狗对吗?”

“对、对,就是那只狗!是不是很厉害啊!它可是阿尔比恩先代女皇伊丽莎白二世的爱犬的后代欸~”

“确实很厉害呢~”

“那我又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其实是狩猎协会的名誉会长这件事?”

“神代葛格已经说了三遍了啦~家里还有一把猎枪呢~”

“嘿嘿~没想到小有珠你就连这个都知道啊~话说,小琉璃应该没见过真正的枪长什么模样吧?回家以后大哥哥拿出来给你开开眼界~不是我骗你,这把猎枪可是相当厉害的哦,大哥哥曾经带着它去北海道打猎,一枪就打倒了一头野猪呢~我家还有子弹……叫什么6.5×50 mm 步枪弹……”

“是友坂6.5×50 mm 步枪弹。”

“小有珠在学校应该是优等生吧~居然连这个都懂~”

好烦人。

本来为避免他一直追问自己的名字,秦羽遥才谎称自己是“雾岛有珠”的……就是不知道被自己借用姓名的两人知道这件事后会作感想。

谁知道这个白痴公子哥居然连怀疑都没怀疑就相信了……虽然不是自己的真名,但被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直呼大名,还是叫秦羽遥感到很不舒服。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得知她的“名字”之后,神代就开始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把手伸向她的大腿。

无可奈何之下,秦羽遥只能通过不断跟他聊天这个途径来转移这只色狼的注意力。

结果,她却发现神代这家伙不是一般的烦人。

明明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几个话题而已——他的国会议员爸爸能耐有多大、他家养的狗有多可爱、他的狩猎技术又是何等的精湛……他却依然相当乐此不疲。

一看他又有发言欲,秦羽遥只得扶住额头靠着车窗无声叹息。

“对了,小有珠,我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家其实是一个山间私人庄园?”

“嗯、嗯……私人庄园对吧,神代葛格已经说过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建在山上的私人庄园啊~不仅有别墅,还有车库、地窖、游泳池、后花园以及超·级·大的后山!因为是我爸爸买下的土地,所以在那里打猎、烧烤、露营,想怎么样都行~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绝对不会有其他闲杂人等来打扰我们两个~怎么样?很厉害吧?”

“……”

这就是秦羽遥犯下的第三个致命性错误。

在此之前,她已经注意到自己距离市中心似乎越来越远了。

然而在神代道出真相之前,她都误以为这顶多是公子哥想载着自己在周边地区兜兜风,培养一下感情,营造花前月下这种浪漫气氛的拙劣把戏而已,又怎么会料到这个笨蛋真的会带着自己往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面跑……

这不正是之前自己极力避免发生的情况吗?

秦羽遥不禁觉得在一开始被这个笨蛋搭讪时,自己就应该拿起酒瓶往他头上狠狠地砸去。

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毕竟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秦羽遥只得埋头苦思下一步该怎么走。

就算现在劝说神代立马调转车头,以他的脾性,不大可能会乖乖照做。

虽然有“反客为主”这个选项,但在以时速一百公里行进的跑车中做出从驾驶者手中强夺方向盘这种事情,无异于自杀。

况且,说不定敌人早已截断了自己的后路。现在回头,只是自投罗网而已。

所以……只能如实相告了吗?

问题是“我被人跟踪了”……这个说法怎么看都像是自己中途变卦的托辞。

神代虽然是笨蛋,但还不至于笨到说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却依然无动于衷。

更糟糕的是,轿车已经停下来了。

“小有珠,已经到站了哦~”

“哈……”

“嗯?小有珠是在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难道说是晕车么?”

“不、没什么……”

“哼哼~难道说你是第一次去男生家里嘛~不用这么紧张~大葛格又不会吃了你~再说,等一下痛的不是你,是大葛格啦~”

“痛?”

“啊、唔……没、没什么,外面风大,有话进屋子再说吧。”

结果,明明有自动车库早已敞开大门,神代却也没把轿车开进去,神色慌张地招呼秦羽遥进屋。

当然,这么显而易见的异样,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双眼?

不过,比起藏身于黑暗中的未知之敌,秦羽遥倒也没把这个嘴笨的色狼摆在心上。

在走进玄关之前,她好好地观察了一番周边环境——

伫立在眼前的,是一栋十分气派的二层别墅,通信基站、大型油罐、仓库这类基础设施也是一样不缺,但一楼的大片玻璃墙却令室内情况暴露无遗。

毕竟身处山野之中,四周虽设有用于防止野兽入侵的简易篱笆,但对职业刺客而言,这个防护措施基本等于形同虚设。

总体来说,在秦羽遥眼中,这栋别墅更像是一个纸糊的棺材。

一旦遭到人数占优的杀手围攻,她都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成功突围。

但事到如今,比起躲在这个棺材里,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外的风险显然要更大一些。

尽管秦羽遥绝不会想到接下来的发展会让她觉得呆在屋外才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别墅大门虚掩着,从中没有透出一丝光线。

这个细节令秦羽遥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缓步穿过昏暗的玄关。

“神代葛格……为什么不开灯呢?好暗哦~人家都看不清路了~”

作为回应,整个房间突然亮如白昼,突然响起的交响乐吓得她差点没跳起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映入秦羽遥眼中的,是灯光下摆出演奏家姿态的神代。

“小有珠,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么?”

虽然对音乐并无过多的涉猎,不过传入秦羽遥耳中的,倒是耳熟能详的旋律。

“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吗……”

“没错!正是贝多芬《命运交响曲》?那么,小有珠又知不知道大葛格为什么要放这首曲子呢?”

天知道你是嗑大麻磕嗨了还是怎么回事……

尽管如此,秦羽遥还是不忘保持笑颜。

“人家还小~不可能知道这么深奥的事情啦~”

“你不觉得正式在命运的引导下,我们两个才得以相遇吗?”

“诶~是这样的吗~”

够了。

秦羽遥现在是宁可冲出去跟那群来历不明的鼠辈火拼,也不愿意呆在这里听这个白痴废话多一秒。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改变了主意。

“雾岛有珠,其实是假名吧?”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刹那,但秦羽遥毫无疑问是愣了一下。

“才不是啦~人家真的叫‘雾岛有珠’啦~大葛格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拿学生证给你看~啊……不好意思,因为走得很急的关系,证件都漏在家里了……但、但人家真的叫雾岛有珠啦,突然被大葛格这么怀疑……人家可是会伤心的哦?”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家伙,多多少少都会顾忌女生的眼泪……所以在这种时候只要装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就好了。

“不要再装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不是这样的角色吧?”

“诶~大葛格说这些,人家不懂啦~”

与此同时,一边撒娇一边凑上前去。

这么做的目的,不外乎有二——

一是为了显得更加亲昵,好让对方放下戒心。

至于说到第二个原因——

“小姐,你该不会真的把我当成白痴吧?”

“才没有啦,人家只是——”

“真正的你,才不是这样子的——实不相瞒吧,我在那家酒吧遇到过不少像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女生,也跟她们交往过一段时间,然而她们无一例外地让我很失望……她们之所以愿意跟我交往,看中的不过是我这副皮囊我钱包里的信用卡我的法拉利跑车我的私人庄园我的国会议员爸爸,但唯独是你……你是与众不同的。”

犹如恶灵附体的邪教徒般,神代越说越块,一下子抓住了秦羽遥的双肩。

“你从一开始就不曾对我表现出一丝好感,也不曾以正眼看过我一样,就算以余光扫视,投向我的,也是看垃圾般的眼神……真正的你,好比一条猎犬,冷血无情、凶残成性,所以才让我如此——”

话还没说完,神代只觉得身体像是被高速行驶的货车狠狠撞了一样,如破布般一头栽向身后的墙壁。其冲击力之大,将他双肺的空气压榨殆尽不说,就连地面为之震荡。

受到波及的胃肠一阵翻腾,上冲的酸液、食物残渣与鲜血一同涌出他的口鼻,吐得一地都是。

虽然他下意识地试图重新站起来,希望藉此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压在前胸的“重物”却让他动弹不得。

此刻,映入他眼帘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脚踏在他身上的秦羽遥。

之前挂在她脸上可爱的表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冰原寒风般凛冽的冷酷。

“老实交代,你是谁?你们有几个人?你怎么知道我是‘猎犬’的。问题我只问一次。”

与此同时,秦羽遥意识到自己犯下了第四个致命性错误……不,按时间先后来说,这才算是第一个致命性错误——

实在是太过麻痹大意。

本来还想着借这个白痴公子哥的“东风”以便摆脱监视者的追击,自己却遗漏了过神代就是监视者一员这种可能性。

在酒吧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向单身女性搭讪的家伙,本来就不可能是什么善男善女吧。

结果,千方百计设法逃出生天的自己被引来这种“死地”。

秦羽遥对此感到后悔,却也不得不对敌方演技之精湛暗生钦佩。

“咳咳……小有珠你在说什么呢……虽然说独食难肥……但这份至高无上的幸福,如果不独自享用的话,不就没有意义了么~”

明明已经被狠狠踩在地上,甚至口吐血沫,这个叫做“神代”的年轻男子却还一脸轻松地笑道。

“至高无上的幸福……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暗号?回答我!”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拷问play么……我本来还以为毫无经验的小有珠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娴熟……无论是动作、语气、表情都堪称完美……我实在太幸福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能出生在如此美好的世界实在是太棒了~”

无法得知敌方的增援部队何时会赶来,为在有限的时间内榨取尽量多的情报,秦羽遥加大踩在神代身上的力度,孰料踩踏的力度越大,他越显得兴奋难耐……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是想在拖延时间吗?回答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当然是——爱的维纳斯!只要她才愿意将我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猡派到您的身边~”

“女、女王陛下……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说这是敌方使用的“代号”吗?

完全没有头绪。

“啊~这该是多么美妙的一踢~跟那些穿着制服高跟鞋、拿着皮鞭蜡烛的冒牌货不同,您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女王殿下’!您知道吗?经过我鉴定过的女人双腿数量不下一千双,但唯独是这双……唯独是您这双,我是第一次见到!除了用“完美”和“惊愕”两个词外,我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宛若天才艺术家雕刻杰作般的双足,犹如羊脂玉净瓶般的纤细小腿,像瞪羚一样优雅的脚踝,长短堪称黄金比例的脚趾,这一切都被纯白细腻的吊带丝袜所囊括,散发出一种叫人欲罢不能的清纯与性感!这明明是两种相互矛盾的感觉,但在您的双腿上却得到了完美的结合……能被您的香足狠狠地践踏,我死而无憾!当我看到您第一眼时,我终于知道我降生于这个世界的原因,一定是为了被您踏在脚下,被您狠狠地蹂躏!光是想象您在对我进行施虐时露出的嫌弃眼神与冷漠表情,我就兴奋得发抖啊~一路上我都可是拼命忍耐着,但现在……恕我无礼,女王陛下,我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等等,你这家伙不要抱着我的腿不放啊!你就这么想找死吗!你不怕我下一脚送你归西吗!”

“什么?居然还有更加美妙的一踢?请女王陛下接下来务必全力以赴!无需顾虑我的死活,因为在冷血无情的您的脚下,我就是一头一无是处的蠢猪!Come on, My Queen! Come on!请尽情虐待我吧!请尽情蹂躏我吧!让爱的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吧!能死在您这双美腿之下,是我这一生人最大的幸福~”

“你、你这家伙不要把脸凑上来啊!居然还舔!不要啊啊啊啊啊~好恶心啊啊啊啊啊!”

事到如今,秦羽遥终于搞清楚了一个事实——

神代并不是敌人。

他只是一个对女性美腿存在异常执念与狂热的受虐狂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变态。

既然做出这样的盖棺定论,理应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过作为女性,独自面对这种特殊性癖者,就算理智上可以接受,情感上也无法接受。

更别说秦羽遥现在是理智与情感上都不能接受,否则的话,她也不用像是老鼠见猫般猛地推开神代,一溜烟地跑到沙发上抱着自己的双腿瑟瑟发抖。

更令她吃惊的是,明明被踢得整个人飞起来的神代居然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那个……抱歉,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坏人,所以就……你没事吧?”

虽然神代是个变态,但自己误伤对方也是事实,在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之下,还是有必要好好说声对不起的。

“没关系,女王陛下,我可是身经百战的~”

自信满满地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问题是……你嘴角还有血欸,不用去医院看一下嘛?”

“没关系,我本职工作就是医生……呕!”

“你、你刚才又吐了一口血!真的不用去医院看一下嘛?”

“没、没关系,我只是胃溃疡犯了,只要我家的多莉给我捎点药过来就好了……”

说着,神代就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高喊了好几声‘多莉’。

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多莉是……”

“女王陛下的记性还真够差的呢~之前我不是跟您说过我家养了一条柯基犬吗?她就是多莉~不过,今天还真够奇怪了,叫她也不应……明明平时我无论多晚回来,只要一听到引擎声,她就肯定会在门口等我的。”

听完这句话后,秦羽遥脸色一沉。

“……之前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怎么可能,多莉可是我家365天全年无休的‘自宅警备队队长’~不过,凡事无绝对啦,说不定那孩子是感冒了,明天我抽空带她去宠物医院看看好了……”

接着,话题却又朝着另一方向展开。

“话说,你家有地窖对吧。”

秦羽遥一边这么说道一边快步走向固定电话。

“有是有……怎么?难道说女王陛下其实很喜欢地下室play嘛~”

“试一下你的手机打不打得通电话。”

接到秦羽遥的命令后,神代倒是一边乖乖地摆弄起手机一边兴高采烈地喃喃自语说“这是不是放置play呀”。

“咦?怎么会显示‘圈外’呢?”

不仅是手机,就连固定电话都被切断了。

换而言之——

“你马上躲进地窖里,等一下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来。”

“等等……您突然说什么呢?为什么要我躲进地窖?这、这难不成是您独创的什么play吗?”

“嗯,确实是我独创的呢,叫‘死亡play’——玩法是你现在不听我的话躲进地窖,过多一阵子你身上不会少于10个弹孔,听明白吗?听明白的话,就给我乖乖照办,告诉我你的猎枪和子弹放在哪里。”

秦羽遥已经顾不上跟神代说话,小心翼翼地环顾着住宅四周的动静。

“还真是意外刺激的play啊……但、但是啊,女王陛下您没有持枪执照吧?无证持枪可是违法的哦……”

“那你吸大麻合法吗。诱骗少女合法吗。飚车合法吗。”

神代被呛得哑口无言,但仍没放弃试图在她面前展现男子气概的打算。

“但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由我这个大男人来保护您吗?怎么能将您一个人留在这里而我却躲到地下室呢!再说,我可是狩猎协会的名誉会长,在北海道——”

“一枪放倒一头野猪是吧?但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一回我们扮演的不是‘猎人’,而是‘猎物’,而对方也不是野猪,而是‘活生生的人类’——他们很可能携带有冲锋枪、突击步枪、霰弹枪一类的武器,甚至装备夜视仪、防弹衣,你确定你有胜算?”

“那、那您一个普通女生又有什么胜算……”

“我看起来像是普通女生吗。”

秦羽遥脸上浮现出的虚幻苦笑,叫神代无法回应。

尽管对秦羽遥一无所知,但他早就知道她不是等闲之辈——

普通女生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轻松击垮十人以上的暴力团?

但如果不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有幸目睹到她穿梭于流氓集团中恰如钢铁蝴蝶般的英姿,神代也不会被这个陌生女孩所深深吸引,乃至无法自拔。

他渴望触碰这份暴力之美的所有者……哪怕一点点都好。

“那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之前呆的那个国家不怎么太平,那里住着一群除了相互厮杀以外就没别的事情好干的笨蛋。”

“所以……你也杀过人么……”

“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拜此所赐,我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仇家找上门来了,仅此而已。事已至此,我也不妨跟你明说,我之所以跟你回家,无非是为了摆脱这群家伙的追杀而已,不过到底‘是祸躲不过’就对了。”

明明面对的是杀身之祸,秦羽遥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般淡然。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劝你最好快点把枪给我,不然我们俩都得死在这个鬼地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毕竟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目击者的。”

既然秦羽遥已经这么说,就算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神代也只能留到事后。

前提是两人还活着的话。

把家中唯一的防身火器交托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手上,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可是事到如今,神代也只能选择孤注一掷。

“那就拜托您了……也请您务必保重。”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在神代躲进地窖暗门之后,秦羽遥快速检视手中的猎枪。

明明是老古董了,装弹、上膛、抛壳这一系列动作却依然能够做到一气呵成,可以看得出枪主人平素对它爱护有加。

若说有什么美中不足,恐怕就是弹仓容量与枪身长度了吧。

无论如何,有枪在手,总比赤手空拳要强。

接下来,只要依靠它以小搏大就好了。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但从踩正黎明发动进攻这点来看,他们跟法国人和印第安人一定很合得来。

心想如此的同时,秦羽遥一口气将照明开关破坏殆尽,室内的一切瞬间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没。

与此同时,别墅内的电视机、音响、电脑、风扇、空调、洗衣机却被全部启动,由此相互交织而成的狂想曲,一下子便将徘徊于此处的死寂驱逐出境。发出的声音之大,仿佛唯恐他人不知道这栋别墅有人一样。

然而,对“猎犬”来说,这片满布“虫鸣”的“水泥之森”正是伏击猎物的绝佳地点。

这一幕光景是何等的熟悉。

紧接着,她才回想起来——

这不正是自己与易天枢在枪林弹雨中一同度过的无数个日与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