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雨霏的动作很快,没有多久就带着季缪赶到这所学校,时间正好是放学之前。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过来,除了她所有人都穿着警服,出门迎接的校领导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也许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默许的制度会造成这种结果吧?

和他们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一天在这里的所见所闻,气氛很严肃,我竭力地忍住让自己不会因为情绪说出什么过激言论。雨桐录下来的证据已经传到了我的手机里面,即使什么都不说,事情也不会这么简单的过去。

至于楚汐本人,已经在雨桐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黑色”退去之后她的心理颜色稳定在了深蓝左右,似乎我的行动起到了一定效果。

“也就是说楚汐差点在这里被侵犯是吗?”

黎雨霏难以置信地环视着这个天井,眉头微颦,应该在想象当时的情形。

“真没想到这么有名的学校内部竟然会有这种制度,受害的孩子会有多少啊。”

季缪感叹得没有错,这种体制下被发现的只有楚汐一件,隐藏的会有多少欺凌,这些欺凌又有多少会变成真正的案件谁都不好说。

这里压根就变成了一个培养等级制度的温床,什么时候出大事也不奇怪。

“我早听说这里的管理制度太急功近利了,为了升学率什么都敢做。但真的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黎雨霏说完就派手下的警察分别联系事件的相关人员。

那七个孩子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吧?但考虑到他们行动最终可能造成的影响,这里绝对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发展到这个地步,就不是一句同学相互之间的玩笑能了事的问题了,那些孩子做的时候也完全没有觉得是玩笑。他们是认真的,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这件事应该就是导致楚汐自杀的直接原因......毕竟在这个年龄就被侵犯,最后不光是自己就连欺负的人都变成那种淫靡的状态了,换做是谁都承受不了吧。”

我感叹,再一次为人性这个东西胆寒,仅仅是一个排名而已就让这些孩子这么疯狂。那个带头女生的狂乱更是出人意料,那个陆明辉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这个年岁的孩子都会向往恋爱,但她很明显超出了恋爱的概念成为一种类似于痴迷的东西了。

“究竟是‘死神’引起了这种事情,还是我们自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呢。”

季缪也摇了摇头,这事情要是真发生了一定会变成震惊国内大新闻吧,还好我机缘巧合地阻止了它。

“无论怎么说,‘死神’是人类的敌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就算你们在这里感叹人生,他们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盯上的猎物。”

黎雨霏转头带着季缪等人准备离开,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迷茫。他们接下来就要去见这所学校的校长,彻底整顿这里的风气。

“绿箭宇你这次做的不错,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就是解决附身的那只‘死神’了,这之前让楚汐好好在家休息吧。”

楚汐这个样子确实需要平复一下心情,想起上次在楚汐家里见到她,那时候她的态度根本就是被那些孩子搞得崩溃的结果。这种待遇自杀前她一定遇到了很多次,才会变成那种除了道歉和自我批评以外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这根本就是被玩坏了啊。这群该死的小鬼!”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没有能插手的事情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心理医生而已。

事件几乎算是解决了,楚汐不会自杀,附身她的“死神”似乎也不怎么强,可为什么我就完全没有一点安心的感觉呢?

离开学校后我一直怀着这种奇怪的心态,随便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不可能指望黎雨霏回来做饭,只能自己凑合解决,虽然味道不能保证,终归是能吃的。

“这样就可以了吧?我能做的已经没有了......”

躺在卧室的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完全没有事情告一段落的实感。

真的做到了吗?真的阻止了这段死亡的循环了吗?楚汐和楚天雄的面孔不断在脑子里闪现着,最开始还比较正常,没有多久他们的表情就开始扭曲起来,鲜血不断地从七窍中流出来,仿佛能听到他们极为苦痛的刺耳尖叫。

心情根本平静不下来,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一样,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才是最难受的。

楚汐的心理颜色不可能看错,她确实已经稳定下来了,所以她不会再去自杀了。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太多了,神经完全放松不下来。

“草木皆兵吗?我这是......”

没有多久黎雨霏打来了电话,说学校的整顿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雨桐拍下来东西是最好的证据,即使是那些强硬领导也不得不全下马,学校在近期会重组和彻底的改革,在中考来临之前正式复校。

所以说这些刑警的权利真是大,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都是教育部或者教育委员会的分内之事吧?至于她一直追查的原班主任陆明辉其实只是辞职回了老家并换了手机而已,黎雨霏大呼自己白忙乎了这么久......

到这里终于察觉到了从刚才开始的不安是怎么回事了。睡觉之前,有些不放心的我还是拨通的院长的电话。

“呦!小鬼怎么突然想起姐姐了?终于想通了?继续做上次舒服的事情吧?”

“院长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现在没有这种想法,将来更不会有。”

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啊,好难交流啊。

“那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

“在院长眼里我原来只是一个色魔而已吗......”

“不然是什么。明明对我和那个丫头这种事,那种事都做过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对雨霏做过什么!”

“姐姐我什么都知道哦。”

好可怕,这样的院长好可怕。她总不会在这里装了监视器吧?不不不,考虑倒是这个人这种可能还是不小的,挂了电话之后好好搜查一下吧。

“我想请你调查一个人。”

“什么人?”

“楚汐的原班主任,陆明辉。我想确认一下最近这个人的出行和通讯状况。”

这算是以防万一吧,陆明辉的辞职有些太巧合了,以院长的身份调查这种事情应该不难。

“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你们不是已经把楚汐稳定住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静不下心来而已,总感觉事情有点结束得太简单了。”

叫院长这么做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而已。不管怎么样,要找些事情做,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好吧,我可以帮你查。交换是结束之后你要好好过来上班。”

“我知道了......”

院长一定有什么目的,不知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想法。挂掉电话之后,我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糟了......忘了检查有没有监视器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一旦放下紧绷的神经,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疲劳感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瞬时淹没了我,没有多久就沉沉地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不会吧?睡这么久......”

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窗外西下的斜阳,床边放着被保鲜膜包好的饭菜,除了这个房间里没有一点变化。

“这家伙,明明更辛苦,不用再做饭了啊!”

苦笑着看着饭菜,心中却是一阵温暖,不用说这是黎雨霏的手笔了。心怀感谢的吃着饭,感觉几天下来的疲劳消失了不少,虽然心情还是有点沉重。

“这是什么?”

无意间看到床边多了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记得房间里原来没有这个东西的啊,黎雨霏放在这里吗?

就在我因为好奇想要打开这个背包的时候,枕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晚饭很不错吧?”

是黎雨霏的声音,听起来她正在开车,背景有点嘈杂。

“你去找楚汐了?”

隐约记得之前她好象说过,今天就是解决带掉附身“楚汐”死神的时候。

“对啊,我正在去她家的路上。”

“为什么不叫上我啊?”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忍心。没事啦,这种情况下的‘死神’发挥不出什么力量,随随便便就能驱除掉。你就乖乖地在家里呆着,我会保护你的。”

听起来她倒是信心十足,那套奇怪的黑色作战服也不见了。

她和我说过,那设计奇特的衣服就是他们组织对“死神”用的战斗服,高科技的产物,国内只有少数的秘密部队才能使用的东西。

内置纳米纤维,那些机械一样的配饰其实是微型化的外机械骨骼,可以很大程的提升使用者的肌肉力量,所以之前她才能做出那些不可思议地动作。

耳朵是高精度的感知器,背部那条尾巴一样的电缆其实是外接神经束,可以极高的提升使用者的反应能力。

之后我才知道,制作这套作战服的就是院长本人。

设计成那种羞耻的样子其实不是必须的,只是那个人的个人兴趣而已,怪不得黎雨霏那么讨厌她,这个人各种方面来看都好糟糕......

考虑到楚天雄那次,要不是因为我拖后腿,黎雨霏取胜还是很简单的。

就如院长所说,现在的我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更别提守护她了。虽然很不甘心,这就是事实,无力感充斥着我的内心。这也更坚定了我要搞清楚那个禁忌的仪式是什么的决心。

“看到那个背包了吗?里面是你上次落在车里的东西,我整理了一下。话说你这年纪还用那么大的一本字典干什么?”

“字典?”

有点被问懵了,什么字典?我当然不用字典了......

“就是那个啊,厚厚的,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总之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我已经到了,先挂了。”

也不管我怎么反应,她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啊......是这个啊。”

翻出来之后才想起来,这所谓的字典是怎么回事。

这不就是上次和黎雨霏一起去那所学校时捡到的吗。它应该是楚汐班级某个同学的所有物,本应该交给沈老师处理,没想到竟然被落在黎雨霏的车里了。

这破破烂烂的字典没有散架也算是奇迹了,就在我想翻开随意看看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不会黎雨霏又打回来了吧?

“院长?有什么事吗?”

实际上打过来的却是院长,这就有点奇怪了,昨天我托付她的事情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小鬼,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东西给你看。”

院长的声音透过听筒让我稍微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

“我不是很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但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自己来看吧。”

院长的语气并没有显得多么急躁,但这并不代表事情不重要。这个人非常冷静,冷静到近乎冰冷,对大部分东西都表现得毫无兴趣。能让她在这个时间特意找我过去,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院长绝对发现了什么能然她感兴趣的东西,这东西八成和我的委托有很大关系,那就意味这和楚汐的事件也有关系。

时间已经不早了,去往市区的末班车应该还有。不能再耽搁了,放下电话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车站。

下了公车之后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治疗中心正常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留下来的只有一些值班的医生和安保人员。

出示身份后很顺利地来到了治疗所后面的办公楼,上次就是被院长从检查室搬到这里来的。

单就规模,这里绝对能和楚汐学校的主教学楼相提并论,装修也很精致,让人感觉比起办公更像是一个酒店。

这也是当然的,能在这所办公楼中占得一席之地的人在治疗中心都不是一般人,毕竟天天面对那种深色的心理状态而不被感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给他们一个舒适的环境怎么行?

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顺着熟悉的线路很快就找到了院长的办公室。唯一让人有点诧异的是不是知道为什么,走廊一边的墙上有一处非常明显的龟裂,裂纹一直蔓延到办公室门前。

上次离开的时候没有走这边,这是发生什么了......

随带一提因为觉得可能与楚汐有关,我也把黎雨霏留下的背包带过来了,怀着三分紧张,七分好奇,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小鬼,太慢了,再这样我就扣你工资了。”

“对不起,路上公车有点慢......”

立刻道歉,实习工资本来就不多,家里又多了一个白吃白住的女高中生,现在压力还是很大的。

“你应该打车过来。”

说的真是理所应当!钱你来报销吗......还是转移一下话题吧。

“院长,一直都想问你,一般来说会在自己办公室里面分出一部分当卧室的人,这世上除了你应该不会有别人了吧?你是有多不想出门啊......”

再一次看还是不得不感叹,院长的办公室实在是太大了。不光办公设备一应俱全,连卫生间和小型卧室都有,她真的没有私吞过什么公款吗?

“因为出去好麻烦,我在生理构造上不合适离开这里。”

这是什么构造,生你养你的父母要哭了。

“那你平时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这地方没有厨房吧?”

“叫人送过来啊,要是时间太晚就让那个小丫头给我做好送来。”

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同时纤细的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是错觉吗?她的黑眼圈似乎有些更严重了,整个人也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

“终于知道雨霏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了......所以找我过来到底什么事?”

似乎是看我一个人站着太无聊了,院长暂时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转过身来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她那呼之欲出的胸口,暗地里为黎雨霏叹了一口气。

“你听说过‘吸食者’吧?”

突如其来的转换话题。

“姑且听雨霏讲过,是你们给‘死神’的分类?好像是最为低等的。楚汐碰到的就属于这个类型吧?”

“恩,不错,给你个奖励。”

摸了摸我的头?院长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最起码也会抱过来。

说到底院长从一开始给人的感觉就有点不对了。

“院长,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说完院长就转身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台灯,房间的灯忽然暗了一个档次,然后一道蓝光从台灯的灯身射了出来。

“这是......全息影像?”

这次我真的有点傻了,全息投影设备市面上是有一点发售,但出现的图像都差强人意,不是有些扭曲,就是清晰度很差。

眼前的东西很显然和这些东西不在一个档次,蓝色立体的窗口不光非常精细,就连立体影像常有的那种跳帧一样的波动都被消除得很彻底,这东西的技术确实领先了一个世代。

“这是我找到的陆明辉最近几天的通讯记录。”

“不是吧,院长你是怎么找到得全面的?雨霏可是那么多天都没有收获啊。”

“姐姐自然有自己的方式,我可不像那和小丫头做什么都靠肌肉。你不知道现在是信息化社会吗?黑个通讯公司而已。”

院长晃了晃手中甲号特殊检查室的钥匙,她原来是用了那台生物电脑。

大致浏览了一下,记录非常多,从7月中旬一直到现在。期间号码曾经换过一次,时间正好是陆明辉辞职的前后。能如此详细,不得不佩服院长的技术。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倒是说不上,这只是一般人的记录吧?他经常联系的号码也只有这一个,是家人或者女友的吗?”

上下翻动着足足有数十页的记录,没有一会就开始晕了,这太多了。

“如果我说着个号码是楚汐的话,你还会?”

“什么!”

像是被迎面狠狠地敲了一闷棍一样,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这个号码是楚汐的?怎么可能?

“对象不是‘舔食者’吗!?”

它可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了,从7月到昨天晚上几乎没有间断过。这就意味着陆明辉一直都在和反反复复自杀的楚汐联系......

“看来你也发现了。没错。‘舔食者’是最为低等级的‘死神’,它们影响周围现实的能力受到空间的限制,早就回老家的陆明辉理论上是不会受到影响的。但从短信的内容上看,他一直没有发觉楚汐不断自杀,也在一直重复地发送很多内容相似的短信。”

“这是为什么......”

脑子已经乱了,各种各样的线索杂乱无章,又前后矛盾。其实一个最为可怕的结论早就我的脑中出现了,只是下意识地拒绝去相信而已。

“附身在楚汐身上的很可能并不是‘吸食者’。”

院长还是点破了事实。

“雨霏有危险......”

一下子就想通了很多东西,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了起来,该死的,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们还是太想当然了。

想起傍晚还在和我谈笑风生的少女,万分懊恼的我恨不得马上飞奔到楚汐的家里。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就没有早点想到!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就那么简单地下了判断,那些孩子明明说过,陆明辉是因为楚汐才辞职的。

到底楚汐说了什么才会让他放弃在这所学校的大好前程回老家?楚汐诱惑他的传言在整个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一般来说比起辞职更符合常理的选择不是当事人出来澄清吗?

“我要去救她!”

“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

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而院长意味深长地从办公桌后走了过来。

“院长,你对我做了什么。”

又是上次那种迷离的感觉,手脚开始不受控制,我慢慢地走到了那张床上躺了下来。

“只是在救你而已。”

院长笑了,笑得是那么妖娆,那么魅惑。这是我从来没有从她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不要开玩笑了,你早就看出来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提醒雨霏!”

想要全力挣扎,却绝望的发现全身除了嘴巴以外已经全部不受控制了。左手揽住院长纤细的腰肢,右手开始褪去她身上的白大褂。

“姐姐我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我已经在第一时间联系她了,但很可惜通讯已经中断。几年来,‘舔噬型’都是不可能战胜的存在,那个丫头也不例外,失联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你就把她抛弃了?连去救她的想法都没有!”

难以置信的看着宽衣解带的院长,都这个时候了,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这不是抛弃,我把你叫过来也是为了不让你因为一时冲动去送死。‘舔噬型’没有应对的办法,只有让它真正的享受完大餐才可以。雨霏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所以我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也为了她去送死......”

院长的话语略带苦涩与不甘,解开衬衫扣子的她跨到了我的身上,冰凉的右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面颊。

紧咬牙关,我从没有如此讨厌过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