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庫娘的事件簿】這本“小說”從未寫完過,至今仍在繼續 ——京都與美麗的夢想者:森見登美彥

文章分類:輕之文庫專欄  作者:天天座   發布時間:2019-08-14 15:14


根據我的進化論,很久很久以前,人類是用四肢爬行的。所以這個時代胸部基本位於看不見的位置,雄性們完全注意不到。所以持續了很長時間的「臀部時代」。但是隨着人類進化為直立行走,臀部的權威地位就逐漸得到控制,取而代之漸漸抬頭獲得壓倒性優勢的就是胸部。因為其位於顯眼的位置,而且和臀部的形狀很相像,大家都將其誤認為是臀部而興奮不已。

——《情書的技術》


以上這段文字,是我想寫出來的。

可惜,十多年前一個叫森見登美彥的日本人提前寫了。每每看到這樣完全戳中自己惡趣味的段落時,總有種要是自己寫的該有多好。讀者之所以是讀者,恰是因作者先他一步。

“不正經也不像樣”。

這麼去評價森見的書沒有任何問題。事實上,森見本人總愛把亂七八糟的事情寫進書里。比如上面導讀的選段,摘自小說《情書的技術》。

正常來說,這是部和情書有關的小說。然而,這位作者卻完全不把浪漫的展開與詞彙相互對位的常規寫法當回事。荒誕不經的人物描寫,與嚴肅書信體相呼應,甚至其中一章的篇幅都在議論胸部相關的話題。

事實上,森見愛借角色的嘴巴扯胸部話題也不止這一本書。在他的很多部作品中,都有這樣哭笑不得的描述。最近改編成動畫電影的《企鵝公路》就是典型例子。


評論家能給他“最不正經的天才”,便可以想象了。

高等遊民及胸部與戀愛及美少女之關係,自然不如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葯及酒之關係,來得雅緻。然而,我們喜歡以為作者不是因為雅或俗。

正如那句說爛的話。好看的皮囊千遍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森見登美彥做到了這一點。


01.京都

森見生於79年,硬要死扣着算沒意思,四捨五入也是個八零后吧。在京都大學讀研究生的時候,投稿《太陽之塔》沒成想過稿便出道成為小說家。

在之後,他一發而不可收拾寫下《四畳半神話大系》、《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有頂天家族》等諸多阿宅們耳熟能詳的經典作品。

在這些書中,他總是以京都為小說的故事舞台。森見的想象和京都的各色地點一一對應。名聲逐漸高漲后,這些小說是他成為京都新的代言人。

過去,無論川端康成,芥川龍之介還是三島由紀夫。老派的日本小說家,都有很濃厚的京都情結,以京都作為舞台撰寫的小說也多如牛毛。現今新時代,仍在樂此不疲描寫京都的作者,滿打滿算最有人望的就是這位森見登美彥了。

比較奇怪的是,實際上他的童年生活是在奈良度過。骨子裡講,他是奈良人,而非京都人。小時候,他只是常去伏見稻荷那邊玩,就連市中心都很少去。

對於京都的了解程度,森見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高。所謂的“京都情結”,森見不能說沒有但是非常的弱。他之所以要寫京都,僅僅是因為見聞所致。

他的第一本書《太陽之塔》。當初撰寫的時候,他清楚意識到自己“不會寫故事”。這個相當要命的缺點。

於是,他想到了解決方案——

寫自己身邊的故事,用身邊的見聞的構築小說。

這一招用的很成功,小說賞評委對他的讚譽,森見也就安心笑納了。


《太陽之塔》從類型來講,是假私小說。通常,我們把凡是作者脫離時代背景和社會生活而孤立地描寫個人身邊瑣事和心理活動的,稱為私小說。

《塔》這本書,主角的基本設定,與森見本人基本上是重合的。都是一個出生奈良,在京都讀大學的農科生。小說,就在這樣半真半假的氛圍中展開。

故事,確實如森見自己所言。沒有任何必要糾結,這是個關於京都大學生的故事。完全由大學校園中的各色傳說,見聞,以及主角的抱怨之詞構成。

從這點便能看出,去糾結森見小說的情節是非常不必要的。他的小說情節無一例外,都非常簡要。書封的簡介,就能基本概括大概講什麼。

通常來說,一個學校的校園生活無法給人帶來足夠豐富的素材。這點在森見這裡,反而沒有發覺,好似京都的學校有源源不斷的內容可以給他撰寫。

這點又是為何?

京都大學,有個很奇怪的校園氛圍。非常鼓勵學生去做“無用之事”。在這所學校,做無用之事不僅不會受到排擠反而能得到異乎尋常的尊重。學生們,去做更多自己想做的“無用之事”自己都會覺得很酷。

這樣的環境下,森見能聽到更多奇怪傳說也可想而知。

京都教會森見登美彥如何寫小說。

這個結論是毫無問題的。


02.結構

森見的小說,雖然情節性不強。卻總能通過精巧的結構,把自己的思緒和妄想展現到極點。

實際上,他的小說很有書蟲作者的氣質。經常在書中,引用其他作品的體式,不經意間就能掉書袋。

他的文風是種不那麼現代化的日語。雖然文章的內容,總是現代阿宅的奇想,卻用頗為古色古香的話說出口。不知不覺中,一股風雅的感覺就跳脫出來。他本人,除了寫小說也會撰寫散文。

《四畳半神話大系》和《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是其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書。這兩本書,都在結構上大做文章。


《四疊半》的故事,正如名字所講,就是四疊半的房間中發生的那些事情。

這還不單單是空間上的,在文本概念上,它也是狹窄的“四疊半”。

森見直接取用平行宇宙這樣的概念。在寫的時候,森見準備了四個一模一樣的開頭,一章寫到無法進展立刻寫下一章。隨時想到什麼,就將把內容添加到之前寫過的章節中。

《春宵苦短》,森見換了角度從季節的片段和中心人物的主觀視角出發構築故事內容。


全文,以“學長”和“少女”的雙視角相互交織,節選春夏秋冬四個典型季節。從季節的流動中,戀愛的進展漸漸明朗。森見的敘述手法好似拼圖,越到後面浪漫的氛圍愈發濃厚。

然而,如果各位以為森見的書能讓人體會到邏輯嚴密環環相扣的快感,那便是大錯特錯。

森見的拼圖敘述,重點不在拼拼圖的過程,而是他的下一塊拼圖是什麼。這一塊是斑馬,下一塊很有可能就是大象。每塊拼圖,或獨具巧思,或荒誕不經,或低俗無比,或腦洞大開。

當這些亂七八糟的拼圖匯聚成一整張圖景時,又會呈現出與所有正統故事毫不遜色的浪漫。

在小說作者中,有一派對文本敘述非常感興趣。森見就是很典型的這一派。小說之所以會有獨特的魅力,正式由於文本體裁的敘述,是只屬於小說作者的工具。

而與嚴肅文學中,對文本敘述進行開拓性的實驗不同,森見則是把文本作為自己的玩具。

《四疊半》有“平行世界”和“套嵌敘述文本”相結合的寫法,《春宵苦短》有雙視角交織式的寫法,《情書的技術》用書信體來寫,新作《熱帶》甚至在小說中討論小說討論寫小說,其中的內容大量借鑒《一千零一夜》。


《熱帶》是森見某天對“關於小說”這個問題開始感興趣,從而構思的書,某種程度上看成他的一次小節也不為過。只是,這本書從他的個人評價來看卻是“我沒有寫完這本書,可能再也不會挑戰這種題材了”。

是的,有關小說本身的探討。需要掌握的事情,遠比我們想象中來的多。森見只是覺得這個問題有趣,就魯莽的上了。

某種程度上講,森見其人是好奇心十足的,也是不知道寫作難度如何只是單純覺得什麼事情有趣就會開始構思的類型。

結構的安排是森見作者性中,最為書蟲的部分。如果不是對文字本身極度感冒的讀者,是很難理解森見趣味性的。

這正是森見的魔力。

一方面,宅男的幻想被他韻味十足的文字提純,一方面,結構精巧的編排又能讓尋常的故事爆發出驚人的氣勢。

他的作者性,一直不是京都而是“森見登美彥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正是由於這樣的特徵,他可以彌補自己不擅故事的缺點,將小說裁剪做成拼圖,把自己有關“單戀”、“成長”、“幻想的力量”這些單薄的母題寫得如此有感染力的原因。


03.改編

談森見,最繞不開的就是他的改編作品。

不得不說,他的作品知名度大開和其改編動畫關係非常大。《四畳半神話大系》、《春宵苦短少女前進吧》和《有頂天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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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這些作品,到底改的如何。

這裡我不多贅述。

我這裡要談談,森見本人分享的一些改編工作中的趣事。

其中,最讓人忍俊不禁的就是《四疊半》。當時具體森見第一次去見導演湯淺政明。他本人是覺得,自己應該是記得書里講了什麼,結果湯淺連番追問,自己卻一問三不知。

有關書中的大部分細節,其實森見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這裡也反映出森見作者性的側面。他的作品,很多都是圍繞一個興趣展開,書中的每一個字都是他感興趣的內容。但是,興趣這個東西,貫穿始終的很少,一時興起才多。

當時寫書的時候,那個心境,所產生的興趣,與現在要進行改編工作相比變了很多。有些興趣消失,那麼書籍中的一些內容也就隨之消失了。

隨想是隨想的產物。

改編是改編的舞台。

正是如此,改編森見的作品,總是考驗監督本人的想象力。監督自己的想象,要入侵森見的小說世界。這樣改編才能改編的出色。

要知道,有趣的靈魂和有趣的靈魂在一起,才有可能get到森見的點。

對於之後,森見的影視化改編。也由於這個原因,我是更希望膽子可以放得更開一些。讓更多有想法的監督,都去改森見的作品,甚至同一部已經改過的作品,再改一遍兩遍甚至無數遍。

如何看待森見的作品。

這些改編作品,就是最完美的反饋。

能夠看到更加出眾的解讀,這對森見本人就是最大的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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