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如有璀璨的星河,頭髮柔順如絲綢,白凈的肌膚,修長而不失運動氣息的纖細長腿,姣好的面容,以及成績永遠位居年級第一的,學校男生們傾慕的對象———

陳曦

她如一朵雪蓮,盛開在我們班並不敞亮的教室中,又如陽光一般,治癒着班上所有人(雖然她並沒有做什麼令人感覺治癒的事)

“也許這就是聖女吧”

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高一上半學期,也就是高中的第一學期,我和她分在了同一個班級,聖女大人的光輝曬得我幾乎不敢睜開眼睛去直視她,當然我也沒什麼機會和她產生什麼交集

我自認為長相平平,從初一開始就是死宅一枚,運動神經並不發達,而作為學生最需要的資本,也就是成績(雖然很不想承認),也不算很好,沒什麼長處,擅長的只有遊戲和畫畫,這兩種很難引起異性青睞的東西…

而且我並不擅長與人交流…初中四年中只有一個知心朋友,而她還不在我們高中,不,準確的說,是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也許是上天眷顧我,賜予我一個溫柔和善的青梅竹馬,我們是鄰居,從小一塊長大,從幼兒園開始就在一個班級一直持續到初四,我們親密無間,無話不說,有着相同的喜好,性格也十分相合,我一直認為,這世上絕對沒有比我們關係更好的青梅竹馬了

也許多年後,我們還會結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是996的社畜,她則是一位全職太太,每天在家中對疲勞不堪的我說一句暖心的“工作辛苦啦,歡迎回家”

並將我帶向廚房,向我展示溫熱而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晚飯,再遞來一杯香醇的咖啡…我堅信,那絕對是我最溫暖的避風港,本該如此…

但命運無常,初四那年二月,開學沒多久,她得了癌症,先我而去

還記得以前看過一部電影,男主和女主,兩情相悅,彼此深愛着對方,有一天,女主得了不治之症,馬上就要撒手人間,男主與女主在病房中,沉默相對,半天,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緊緊握着對方的手,一直到女主鬆了手,男主都是一言未發,同時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我當時覺得這是部爛劇,如此重要的人,馬上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了,這男主卻跟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演啞劇

但我錯了,我終於明白了那部電影為何好評如潮,因為她死的時候,我在病房裡也是一樣的表現,甚至是一臉獃滯,也許是不相信發生了這種事情吧,在那部電影中飾演男主角的那個男演員曾說,人在聽到至親去世的消息時,是不會情感爆發的,因為人總會在確信自己徹底失去時才會感到悲傷

如他所說,她去世那天,我沒有任何負面情緒,只是在心裡嘀咕着“不會吧”,直到第二天,我在學校門口等到上課鈴打響,再惶恐地走進教室發現她的位置上空無一人時

我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至親,於是頭也不回地從教室門口一路跑回了家,沒有理會父母的話語,躲進房間無力地癱在床上,淚水也如雨下,浸濕了枕頭

自那時起,自己對現實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興趣,我討厭社交,討厭運動,討厭考試,討厭班級中的小團體,討厭一切集體活動

於是,凌亂的頭髮,不好相處的性格,令人討厭的傢伙,成了我的個人標籤,整個初四下半學期我都是一個人過來的,以前雖然除了她還有其他同學願意與我做朋友,但從她去世后,那些人也開始疏遠我,我知道這是我的錯,就接受了現狀

這也導致了我成了班上第一個被孤立的人,但仔細想想,我和那些人本來也不是很熟,他們會疏遠不好相處的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我沒想到的是,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我就適應了陰角的生活成為了班上存在感最低的人(好像本來也是這樣)

在接下來的高中生活,我也打算繼續保持這種狀態一直到畢業,在那幾個月的時間中,我明白了當陰角也沒什麼不好的這件事,而且,沒有關係特別要好的人,就不會為他(她)感到悲傷,這也許很病態,但或許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為了不讓同樣的悲劇再次上演,為了不再體會那種刻骨銘心的傷痛…

我趴在桌上,將頭埋進臂間,裝作正在睡覺,這招十分管用,一直到班主任進班,沒有一個同學來和我搭話,我上的是市裡的重點高中,學生都是單人成座,一個班固定40人,沒有同桌這種東西,那個與我成兩個極端的聖女大人,正被男男女女包圍着,努力應付着同學們提出的各個話題

“真不容易啊”

我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反觀自己這邊,就輕鬆很多了,在班主任進班前,班上的小團體就基本定型了,對他們而言,有我沒我都一樣,所以我又一次成功的孤立了自己並在心中反覆強調是我不去參與他們的話題才會變成這樣,主動權在我手

“真是孤傲啊,我”

想到這裡,竟有些自豪,我也許真的患有精神疾病…

班主任是個年紀不大的女人,穿着純白的長裙,只露出一節雪白的小腿,戴着眼鏡有種文學少女的感覺,進班后,同學們先是一陣唏噓,她擺了擺手,讓同學們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做了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自我介紹(樂心,24歲,從今天開始擔任高一7班班主任)后,又簡單說明了班規校規,然後的到了同學們自我介紹的環節

也許是注意到了沒有和別人搭話的我,他指了指最左排最後一個座位(我的座位)

“那位男同學,你先來”

“我?”

我站起身,緩緩地指了指我自己

“對”

確認之後,我沒有多說什麼,走上講檯面對着同學們

“路遙”

說完這兩個字后,向同學們鞠了一躬,正準備往下走,我感受到一隻手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

“姓名,愛好,人生目標或者未來想做什麼”

這就是模板吧…

我深呼了一口氣

“路遙,愛好是畫畫,未來沒有什麼想做的事”

又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隨後的自我介紹,我基本沒在聽,但是意外地記住了班花叫陳曦

自我介紹后,樂老師離開了教室,開學第一天不上課,是同學們培養感情的最佳日子,可以說,錯過了剛開學時的這段時間,想融進小團體就比較難了

但我認為這種所謂的小團體是虛假的,不過是以幾人或一人為中心形成的你唱我喝的關係罷了,既虛假又脆弱

我十分乾脆地又一次趴在了桌上,一直到中午放學,我猛然起身,離開了教室,這是我養成的習慣,第一個離開班的人很少會被搭話,而且只要速度夠快,也不用擔心會在路上被人搭話

這也是我的陰角18式中的第13式,屢試不爽的一式

走出校門,來到離家不遠的十字路口,我慢下了腳步,對着蔚藍的天空吐了口氣,柔和的陽光打在臉上,微涼的清風拂過臉龐,讓我感到十分舒服

“蕪湖~好久沒見過這麼棒的天氣了”

“是啊”

“欸?”

我順着聲音轉過頭去,發現陳曦正在我身後,同樣抬頭看着天空

整個十字路口,只有我們兩人

“路遙?”

“嗯?!”

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們好像同路,你不介意吧”

“不,為什麼介意?”

“沒什麼”

她搖了搖頭,我似乎明白了什麼,“被別人看到我們同一路回家會讓她感到困擾”,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於是,綠燈亮起時,我沒有動,讓她走在前面,一直等到紅燈亮起,我都沒有動,看她在筆直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我也感到莫名的安心

綠燈,又亮了,差不多該走了…

這就是我們第一次交集,一切的開端,也許這個開端太過平淡,但也正是這份平淡,造就了這段故事的新奇,以至於我至今都無法理解,如此平淡的開端是如何發展成戀愛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