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1

“木乃伊可真美呀!這些木乃伊的表情、質感簡直是日本第一啊!”

深雨:“雖說如此,但請在說木乃伊的時候不要摸肚子。”

御影悻悻地放下手:“但是人家肚子餓了嘛!這件事由深雨來想辦法!”

二人正走在午後三點半的玻璃大廳中,這裡是神戶時尚美術館靠戶外的玻璃長廊,剛剛結束了今天的木乃伊展覽。

“小姐。”深雨正色道:“必須要說明的是,由於小姐最近接單的選擇太過挑剔,我們已經資金緊張了。”

“啊?不會吧。連吃西多摩屋的錢都沒有嗎?”

“有是有。但是您還要付我的工資。”深雨露出端正的假笑“所以,我建議我們今晚吃鰻魚飯。”

“啊~鰻魚飯”“而且這周還要積極解決起碼兩起事件。”

“啊!不要!你是欺壓老闆的黑心員工。”

“你才沒有資格說我啊!給我再認真一點對待工作啊!”

二人吵吵鬧鬧走到大廳門口。對開的玻璃門自動打開,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迎面走了過來:“請問是御陵御影和汪深雨先生嗎?我是去到事務所沒人,了解了二位的日程之後特意找到這裡來的。”

“你是?”御影歪頭。

“我叫北原白秋。這次是想邀請二位參加家父的六十壽宴。”

“啊,party呀!”御影開心地雙手合十。深雨忙拉住她:“別顧着高興啊!別忘了今天晚上只能吃鰻魚飯呢!”

“啊,二位請放心。家父非常歡迎二位,此行的所有費用由我們承擔。而且,言下也有家父的委託……”

“來工作了。”御影對深雨笑着會意。

Chater.2

二人來到的這座洋館名為銀天館,分為北天館和南天館。如圖示(1、2)。

“好漂亮!”御影身着幹練的高腰風衣,如同一朵深藍色的高嶺之花徜徉在繁星的海洋中。

說是海洋也不準確,應該是星河。銀天館以深藍和靛青色為主基調,與寬闊的庭院對應的是稍遠處偌大的群青與黑色混合的洋館。洋館此時正背靠着三月的暖風悠然矗立,向陽光駁雜的庭院投射着淡淡瑩藍的光暈。

御影走在深雨和白秋中間,輕輕撫摸着掠過膝蓋的花:“這些是紫陽花吧?“

“小姐好眼力。這邊是紫陽花圃。家父退休前最喜歡紫陽花。不過這種花經不得風雨,是比較脆弱的種類,所以這片花圃設了雨廊。

說著,他指向庭院遠處:“那邊是紫菀、桔梗、水面的菖蒲,都是一些玻璃一樣易碎的花朵。”

“是啊,都是非常嬌嫩的品種。正因如此,散發著無限年輕的活力啊。”御影眯細眼睛看向瀰漫著霞光的五彩花圃。

走過庭院,就是銀天館。通體幽藍的洋館,裡面會是什麼呢?不出所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冷色系的內飾。挑高的天花板與落地窗,好似在大門與會客廳之間留了一條靜謐的長街。

銀天館的北館,如同天空在大海中的倒影。深雨感覺這裡像洛可可風格的教堂,門廳到中心的路不算寬闊,但延伸線的構圖使三人可以一窺通路那頭的羽管風琴。

“銀……天館。”深雨喃喃。

二人逐漸接近銀天館的中心大廳。館的中心區域是一片似乎具有吸力的光。象牙色的羽管風琴沐浴在莊嚴肅穆的白光中,在光中似乎飛舞着影影綽綽的蝶。走近一觸,卻發現浮在空中的冕狀光點。

御影深雨沒有說話,感覺內心深處的事物都在朦朧的光暈中深深搖撼着。

“很神奇吧?現在環繞二位的光,可以稱為是銀天館絕對的核心。”

“絕對的核心?”深雨不禁發問。不過白秋並沒有回答,而是將二位帶到了左側拐廊的居住區。據他介紹,這裡是御矢星區,深雨所在的104房間叫“雙魚座”,御影住隔壁的105“室女座”。房間的門牌上都寫着星座的名字。

白秋跟他們講有七點的晚宴,在那之前可以隨意一點行動。

謝過白秋後,御影沒有着急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坐到深雨的床邊。床墊隨着御影坐下彈了幾下。

御影:“深雨睡這麼軟的床啊,好想和你換……”

“你還沒看過自己的房間吧?你的床也許更軟。話說回來,那奇異的光到底是什麼。”深雨在落地衣架旁掛着衣服,沒有回頭看御影。

“深雨不知道嗎?那是銀心噢。”

“銀心?”深雨半張着嘴回過頭。

“銀心就是銀河系的中心。銀河系是由銀心、銀核、銀暈、銀盤、銀冕組成。銀心的半徑為1光年,據說在裡面存在超大質量的黑洞,一直在向外發射強射線。銀心的痕迹在我看來就是時間的年輪。”

“等等。”深雨收拾好東西,抽出御影對面的梳妝台前的木凳,坐到上面繼續說:“你剛才說的是天文學的知識吧?為什麼在說到那種光的時候會……”

“深雨”御影正襟危坐,細嫩的雙手按着膝蓋。御影穿了打底褲和一條到大腿的棉裙。“所謂的銀天館,其實就是整個銀河系呀。”

Chater.3

換句話說,我們已經處在宇宙的一部分了。

深雨對這種大場景的切換感到無所適從,始終不能像御影一樣對這種事司空見慣。此時晨昏交界,深雨順着御影沉靜的視線回頭,透過窗欞看去,館外此時一片遊盪的薄暮。御影說她想去後花園逛逛,邀請深雨陪同。

“這裡是宇宙的後花園,也就是流星區。”據說北天有三大流星雨。深雨抬頭看看,其實這裡也相當適合觀測流星。

“也許人家就只是用來養花的。”深雨悶哼了一聲說。

“不,我自來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了。起風的時候,各色的花瓣就會吹向北館那邊。換個角度看,就是一場漂亮的流星雨。”

“什麼……有這麼神奇的建築嗎?”

接着,御影反問深雨,知不知道中村青司。

據她所知,中村在大學畢業后一直想設計一款以宇宙為主體的館,並把館作為真正的的天空。沒有人知道他是否實現過這個夢想。

“那你來這裡的目的是……”“這是我與中村青司君的對決。”

御影堅定的目光看着深雨。

日影漸無,天空如同被遮上一塊深色的毛坯布,黑夜迅速侵襲了銀天館。館在黑夜中如同發出無聲的嗚咽哀鳴。

Chater.4

回去房間的路上,他們發現在“雙魚座”和“室女座”的門口,有一個人在拍DV。他發現御影二人的時候,反而把DV沖了過來。

深雨有些不悅,走過去擋在他面前,仔細看這人後,倒是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了。直到御影來到兩人旁邊。

“你是高中生?”男孩身上穿的是東京都內櫻羽高中的校服。男孩於是解釋,自己想要在文化祭之前拍一部電影,想起來自己的家最適合拍了。

御影:“這是你的家嗎?”

“是呀。”男孩說他叫北原楓,是白秋的弟弟。

“這樣啊。”御影摸摸他的頭“好好乾喲。”

“恩。我可不可以邀請姐姐來做電影的主角呢?”

“我說,你這傢伙……”深雨罕見地動了怒,心一橫擋在了二人中間。御影從他肩頭探出一張櫻花般可愛的笑臉:“可以喲~”

深雨縮了縮身子,有些失措地靠向御影,卻聽見面前的男孩吐出冰冷的話語——

“因為姐姐,是偵探嘛!”

Chater.5

晚宴即將在銀心區的餐廳開始。白秋前來親自邀請二位赴宴,一路上與御影聊些事務性的話題。

“二位畢竟是我請來的貴客。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和我說,或者找幾位家僕都是可以的。說實話,父親那種做法我覺得實在有點……“

“令尊做了什麼事呢?”御影平淡地問。

深雨本來在欣賞導出披着一層淡藍色光暈的傢具,聽到這裡也轉過頭來。

“家父前半生經營者阪神一家不錯的鋼鐵企業。三十歲那年,他娶了第一任妻子,也就是美淮姨媽。同年他聽從企業中一位占卜師的話,在神戶的遠郊建造了銀天館。搬到這裡的第二年,美淮姨媽去世。父親北原宗一郎續弦望月淳,即家母為妻。家母生下了我。自那之後,家父就一直追尋着一個終極奧秘。”

“終極奧秘?”御影緩緩地問。深雨也放輕了腳步聲。偌大的迴廊中靜的似乎只有二人言語的回聲。

“他想看到,世界的倒影。因此,必須充分發揮銀天館的作用,必須把和這種命運有關的人留在銀天館之中。”

“你是說,我們相會在這裡,並不是偶然。”

“沒錯,在家父看來。”白秋停下來,轉身用悲憫的目光看着御影:“你們,包括我的守護星在遙遠的宇宙中,早已藏好了定數。”

Chater.6

深雨御影落座,在場上見到了家主北原宗一郎、望月淳、北原白秋、北原楓和三男二女,都是沒見過的人。北原宗一郎雖然已經年值八十,看上去卻是一個精神矍鑠的高個子老人,有着結實的身體。

通過互相介紹,二人知道了他們分別是作曲系學生平岡優也、畫家入野白茶、演員野原尋、出納員中島一詩、法學部學生朝倉美羽和醫學生栗山未來。其中平岡、栗山和朝倉在自我介紹中,都表示自己是T大的學生。

“諸位可能對為什麼在這裡有疑惑。老實說我已時日無多,唯一希望一見的,便是時間的終極奧秘,也可以說是”世界之影“的真理。所以我請犬子將各位邀請來此,唯一的心愿,便是請各位一起揭開‘世界之影’。”

那是什麼?為什麼是我們?許多疑問如狂風般閃過,但深雨發現御影只是認真聽着主人的話。那個高大的男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身上彷彿飄蕩着虛無蕭索的白光。

“世界的倒影,諸位覺得是什麼呢?對我來說,世界之影就藏在銀天館的‘徘徊之間’中。但在下卻苦於人們困在時間的迷惘中,看不清生命的全貌。所以,這個秘密必須由你們親自探尋。接下來我會在會客廳等待着大家的到來。請大家只身前往。”說完,宗一郎退去。

接着,白秋示意大家可以用餐。御影低頭沉默地用餐,不知在想些什麼。晚宴后回房,白秋敲響御影的房門,帶她去了會客廳。

晚上九點,御影來到身影的房中,遞給他一張羊皮平面圖。

Chater.7

第二天一早,深雨被鳥兒的啄窗聲喚醒。深雨想推開窗,卻發現窗戶的插銷開着。

“這是,焦痕?不像是最近有的。”

深雨在插銷旁邊的窗框上發現了焦痕。

簡單的洗漱一下后,深雨來敲御影的門,但是沒有人開。

“去廁所了嗎?”深雨慵懶地把目光投向廁所方向,正好看到房門打開,是演員野原尋。

“你說偵探小姐,昨天夜裡我見她出去了,沒回來嗎?”

“你說什麼?!”深雨急了,更激烈地敲御影的門。野原也意識到不對,走到“室女座”門前沉聲說:“我來。”

深雨讓開。野原退後兩步,一個飛踢踹開了房門。

御影不見了。據野原回憶,是發生在午夜0點的事。等到深雨和野原,與大熊星區的入野白茶、中島一詩,仙后星區的平岡優也、栗山未來、朝倉美羽聚在一起之後,栗山發現北館內竟然只有他們七個人。北原白秋和宗一郎都不在這裡,北原楓則是只有白茶和御影深雨二人見過。

“怎麼回事?加上御影和宗一郎,現在有三個人不見了,我們要怎麼聯繫他們?”

“他們難道在南館嗎?”中島一詩是個身材高大的人,入野白茶的白襯衫上似乎沾着已經乾涸的灰色的染料。他的神色也很疲憊。六個人基本都是靠近自己的星區方向沾着,他站在離大熊星區和御矢星區都要遠的一邊,離中島也隔了一段距離。

於是中島一詩自告奮勇,要帶入野白茶和野原尋去館門那邊。剩下四個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都在神聖的羽管鋼琴下沉默無言。

深雨率先打破了沉默,對着栗山未來開口:“話說回來,昨天宗一郎找你們去他那裡,是去做什麼?”

“哦,他說……”

“等一下!”平岡優也打斷栗山的話“他不是說不可以說的嗎!”

“可是,現在有人失蹤了。宗一郎也不在這裡,沒有關係吧?”

“不行,不能為了這種事情……”

“到底是什麼?”深雨說。意外的是,其他人都沒有出聲,看來都與平岡有同感。

“你們怎麼了?”深雨有點急了,環視每個人的臉。御影不知所蹤,他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

“算了。我就告訴你我的吧。”此時朝倉推了推鼻樑上的圓框眼鏡“他對我說了一條線索,說在書房可以找到下一步的提示。但是要是說出來,會對自己不利。”

平岡和栗山靠上來。三人圍在美羽身前,看她深吸了已經慪氣,緩緩從嘴裡吐出字句——

“北方的海,沒有美人魚。”

Chater.8

書房在大熊星區牧夫座的旁邊。中島、入野和野原回來了,說大門被鎖住了,並且進門旁邊兩座石雕,其中一把雕像的劍不見了。

每個人的臉色都霎時一變,入野從脖子到臉頰都透出青灰色,踉蹌着退了幾步。深雨忙扶住她,聞了聞他的領口:“醫生您要不去休息?”

入野答應了,由中島扶着他走了。平岡提議去書房,眾人跟着他走。在朝倉說出密談的內容時,他臉色一變,栗山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小步跟在後面。朝倉一甩黑髮跟在其後。緊張的氣氛如同鼠疫一樣頓時環繞在眾人中間。

野原靠近深雨:“現在怎麼辦?”

“只能先跟去看看。”深雨輕描淡寫地說“你跟着中島去的,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中島先發現門鎖了,然後我看到劍不見了,還把他嚇了一跳。”

“是這樣啊。”深雨輕輕應着。

野原:“先不說這個。你覺察到了吧,入野一股酒氣。”

“你也發現了?”深雨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他。

“恩。他竭力想掩飾,才站的離我們遠一些。但只要和他說話就能發現了。”

深雨還是漫不經心地應着。在御影還沒出現之前,一切疑點都像被拋在看不清的黑暗中動彈不得。

從大廳去大熊星區要經過會客廳,也就是昨天宗一郎與眾人密談的地方。因為御影和深雨中只有御影背邀請去獨自見了宗一郎,關於密談的事深雨竟然毫不知情。奇怪的是,為什麼昨天御影回來什麼都沒有說呢?

想到這裡,深雨拿出了那份地圖。上面坐落着“未來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