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派。”
“嗯，怎麼了？”
“我們會死嗎？”
“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會死吧。”
何小派與婭什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里，地平線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的日光。他們的身旁有一個燃盡了的火堆，些許殘留的火星迸出着紅色的微光。
“何小派？”
“嗯嗯，我還沒死呢，怎麼啦？”
“你說的那些話，我很高興。這輩子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對待過我。”
“啊，那些啊，哈哈，我也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罷了。”
“我叫Doll·Delta·Asia,是由歐洲魔法協會設計製作的亞洲型間諜人偶。由受精卵加上一些複雜的魔法製作而成，壽命為五到六年，製作成本為一個二十萬英鎊。”
“啊？那你……”
“我今年實際上是四歲。心智年齡十四歲。組織里都把我們稱為‘一次性人偶’。實際也是如此，通常我們被派出執行一些危險度高或者不那麼重要的任務。”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反抗嗎？”
“沒用的，我們從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刻起，靈魂里就被刻上了無法反抗組織命令的烙印。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人偶之間流傳起了一個傳言，說是在歐洲大陸的魔法師，可能掌握有解除這種烙印，並延長我們的壽命的魔法。”
“所以你就為了尋找這種魔法，重獲自由，而為魔法協會辦事嗎？”真不容易啊，各種各樣的人都有着不同的煩惱。
“是的。大概一歲左右的時候，我在接受關於社會常識的記憶魔法，在那裡面，看到了不會魔法，但仍然幸福生活着的普通人們，看到了那些供人們娛樂休閑的場所，看到了圓滿幸福的家庭，看到了隨性而真摯的友情，感到十分嚮往，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難道在組織里的生活就不好了嗎？感覺你們魔法師一直都是酷酷的很神秘的樣子。”
“對於那些一般魔法師而言可能確實是如此。但是我們人偶，說到底也就是能說話的消耗品罷了，除非有外勤工作，否則衣食住都是由組織上包辦，都只是最低限度能維持生命的程度罷了。”
“哇，真的是，太沒人性了……”
“也只是觀念不同罷了，在他們眼裡，我們可不是人，因此自然也不需要把我們當人去看待，雖然協會內部也有些人反對製造魔法人偶，並提出給予現有的人偶正當的人權的人的存在，但終究不成大流，這些聲音很快就被壓制下去了。”
婭什朝空中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整隻手都因為寒冷而失去了血色，恐怕稍微碰一下就會斷掉。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嘿嘿地笑了一下：“看來我會成為首個既不是被內部處決，也不是被敵人殺死，更不是自然衰亡的人偶了。”
聽着婭什十分淡定的說出這些讓人感到痛心的話語，何小派感到一股無名火在心底冉冉升起，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生誰的氣，是沒有能力保護他人的自己，亦或是殘酷的製造人類，並將之視作牲畜般利用的魔法協會，他自己也不明白，如果手上還有知覺的話，想必此時已經快被攥出血來了。
婭什轉過頭去看向何小派：“不過，何小派，我不認為你會死在這裡。雖說過低的溫度會讓你失去意識，但你永遠都不會死去，你會一直被冰封在這裡，直到有人發現了你。”
“可是你又沒有我這樣的能力，你該怎麼辦啊！”少年突然激動了起來，可惜他的身體已經被凍得失去了知覺，連站都站不起來。
“沒關係喲，反正我也就只剩下一兩年的壽命，倒不如說，能死在你這樣溫柔的男生身邊，我已經很幸福了。”
“不行！不是說歐洲有魔法師掌握了延長你們壽命的魔法嗎！”
“哈哈，說到底，那也只是傳聞罷了。”婭什苦笑道，“如果我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大概我現在正在普通的上學，然後工作，然後找一個像你一樣的人結婚吧。”
“哈哈哈。”
“……”
“……”
“我還不想死……嗚嗚……”婭什哭了起來。
“好。”何小派掙扎着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冷一樣，“由我來救你出去。”
婭什因為驚訝而睜大了眼睛：“你這樣，要怎麼帶我出去？”
“哈哈，咱們倆如果就這麼耗下去的話，誰都出不去的。”何小派脫下來身上的襯衫，蓋在了婭什身上，“但是不是說我有着超強的自愈能力嗎？如果是這樣的，或許可以……”
“你有刀嘛？”何小派活動着因寒冷而僵硬的身體。
“嗯……倒是有一塊刀片。”
婭什從鞋底抽出來一片用紙包住的刀片，遞給了何小派。何小派取出刀片，刀片通體漆黑，刀刃上閃爍着寒冷的鋒芒。
“這是黑曜石打制而成的刀片，本來是給那些有錢的貴族魔法師用來刮鬍子的，但是因為感覺藏起來挺方便的，也不會被金屬探測儀掃到，就買了一個，要10英鎊呢。”
“這些魔法師，還真是奢侈呢。”
何小派咬緊了牙關，用刀片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誒！”婭什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沒事，反正我大概也死不了，”何小派皺着眉頭用手指撐開手腕上的傷口，我聽說，在地震發生時，被壓在廢墟下的母親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割開了手腕讓他吸取自己的血，雖然母親沒能撐過來，但孩子卻因此獲救。”
“什麼，這是……”
“沒錯，來吸我的血吧”何小派一副大義凌然的表情，把手遞給了婭什。
“滾啊，我不是說這個！你看那邊！”
“什麼？”何小派轉過身去，也露出了和婭什一樣的表情，“我草，那是！”
何小派扶起了婭什，兩人一同向著遠方用力地招手。
而在那遠方的地平線上逆着朝霞出現的，是三輛並排行駛着的皮卡車，好像是注意到了他們倆一般，幾輛車向著二人的方向駛來。
“得救了！”
“是啊，得救了。”
在確認了車子朝自己這邊駛來之後，兩個人總算是鬆了口氣，癱倒在了地上，不知是刻意為之還是無意之舉，婭什攥緊了何小派的手。
